红烛长照,明澈一室。
冷青堂屏息静气,轻轻抬动手臂,搂住几度欲要泫然的女子。
她的忏悔、她的幽怨都使他感动不已,转瞬之间心头的积懑似冰雪消融,弭散于无形。
娇妻体态轻盈,婀娜的曲线与他雄浑强健的身体紧密相抵,那头浓长如瀑的青丝散发出丝丝香气,让他在贪婪的触嗅之时,心里骤然生出淡淡的甜蜜。
“夫君,你原谅我,好不好?”
怀中的小女子娓娓诉求着,娇躯缱绻的动作带出几分不安生的微痒,像是虫儿软软攀爬,撩拨着冷青堂的心坎。
“……好。”
他的目光陷入迷蒙,只在云汐耳边沉钝的答应一声后,伸手便将磨人的小虫儿杠起来,转头扔到了床上。
他的吻好似滚烫的温泉令她身陷其中,将她紧紧包围,让她四肢百骸感觉到无法抗拒的酥软。
她的葇荑如玉,一点点的轻触过他宽阔的臂膀。
数度耳鬓厮磨,他伏在她的耳畔,声息低沉轻颤:
“娘子……云汐,为我生个孩子吧……”
这夜阁楼外寒潮侵涌,风声呜咽如泣。阁楼里却是满室春光,一派缠绵旖旎之相。
……
当一切结束之后,将歇多时,云汐终于懒懒的撑起眼皮。
看着自家夫君健白修长的臂膀上那条道交缠凌乱的红痕,她在心疼的同时又生出些惭愧来。
冷青堂倒不在意,一手环抱她,眼底充满熠熠的光辉。
与她头挨着头,他淡淡一笑,俊逸的面庞透着几许激情未退的余韵:
“难怪人家说夫君床头打架床尾和,今天我算是信了。”
云汐脸色一红,在他温暖胸前埋首,静静的小声问:
“夫君,你渴不渴?现下夜半了,锅里还煨着红豆蜜乳汤,我去为夫君端一碗来。”
冷青堂握住她的小手亲了亲,不舍道:
“不要,太冷了,桌上就有茶,咱们将就着喝些吧。”
他支肘撑起上半身,俯看云汐,携着一丝邪气的笑容在她眼前放大:
“还是为夫先为娘子倒茶吧,娘子方才婉转吟诵得极妙,此时最需润喉才是。”
云汐臊得转面下床,回身嗔斥一声:
“夫君如今的言行越发孟浪了,我这就去伙房为夫君端汤,权当夜宵,你不喝也要喝。”
开门便有凉风一股灌进来,冷青堂忙将裸露的半个身子钻入棉被。
独自构想着夫妻二人未来的生活,那一幅幅温馨幸福的画面让他心驰神往,嘴角笑弧舒扬,目光冉起晨曦般轻浅的光亮。
这夜冷青堂睡得极沉,一觉醒来时只觉口干舌燥,头颅昏昏沉沉的不太爽利。
他并不清楚昨晚自己喝下的那碗红豆蜜乳汤里,被云汐事先下了料。窄窄歪歪起身穿衣,他到桌边倒了两盏茶水,大口饮尽。
左手中指隐痛不适。
冷青堂翻掌细细检查,看到指尖的处有个可疑突兀的血点。
难道有跳蚤,或者是不知名的虫儿?
冷青堂不免担心起来,将床褥、被枕重新扑打、整理了一遍。
他并不怕这些可恶的吸血虫,横竖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咬便咬了。
可是,年轻女子的血液最是香甜,绝不能让它们伤到自己的小妻。
赶到楼梯口,就听到阵阵欢声笑语从一楼传上来,极是热闹。
下去去,见云汐、陆浅歌和华南季艳在厅里围桌而坐,边吃边聊着什么。
桌上几道佳肴,色香味俱全、引人垂涎。
正中是一大海的十香炒锅,外观红红火火勾人的食欲。
“舅父睡醒了?”
陆浅歌起身拱手相迎,含笑轻眯的明澈紫眸中划过一抹黠光。
今天他专程登门,只为取巫师需要的两样东西。
华南季艳随他而来,是为了向云汐当面致歉。
而在她的面前,华南季艳自然也会摆出一副姿态,假装对连心血盟之事毫不知情。
亲人、友人之间,没什么比起云开雾散、误会解除还要好的事了。
云汐当即欢喜不已,留他二人吃午饭,主菜就是华南季艳期盼已久的十香炒锅。
冷青堂看看桌边的三人,表情惊诧:
“已是午膳的时辰吗,我究竟睡了多久?”
自打用膳之时云汐就在暗自担忧,她的夫君从没有过一觉睡得如此之久的时候。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昨夜那点子蒙汗药的剂量下得有些猛了?
现下见到他好端端站在大伙的面前,容色依旧,只是精神略欠饱满,也就放下心来。
想来是他昨日白天劳作,晚上也劳作,之后又被灌了轻微计量的药汤。
若然起身之时还像往常那般炯炯有神,才可真叫怪了!
“你们……都来了?”
冷青堂眸色浅浅的转向华南季艳,微笑。
前日还见她与陆浅歌大吵,眼下两人一起过来,且是喜笑颜开的大姑娘,看来这对儿的情疙瘩也算是解开了。
“嘿嘿,我特意过来看舅母……”
华南季艳唇瓣甜甜的翕动着,手扶冷青堂的一条胳膊将他引上主位,又亲自为其布上干净的碗筷:
“舅父,那日是我不好,我性子急,都不等我家阿戋解释人就先跑了,是我不对。刚刚舅母已经原谅我了,您也别与我一般见识啊。”
“哦?”
冷青堂眉尾轻扬看向她,半是玩笑的道:
“你这娇纵脾气啊,也就是华儿管的住你。”
华南季艳瞬间面颊赧红,几分难为情的轻轻低头:
“哎呀,说来说去还不是为着那件东西?谁叫舅母想要事先瞒着舅父,才会闹出一场误会来。”
“什么东西?”
冷青堂将疑惑的表情转向云汐。
她盛好一碗白饭放到他的手边,将一只锦盒推去,粉唇翘起:
“你看看吧。”
冷青堂打开宝蓝色镶绣石榴花树的锦盒盖儿,目光微微的凝固住,随即惊叹:
“好漂亮的扇坠!”
指尖绕起纤长的赤金绞丝链子,细观那枚饰物。
卵大的琅彩鎏金薰球,掐丝工艺做得极为精细,好似一枚小巧的浑天仪。
薰球之下,是八十一枚豆大的天池藻晶珠串成的流苏穗子。
抬手让薰球垂在眼前,伴随镂空的浑圆之物缓缓旋转,双重圆轴内的香杯始终稳然不倒。
可见,当初的设计者在打造这雅物之时,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华南季艳离开座位,凑到冷青堂的身侧,愉悦道:
“舅母知您得了皇爷爷的白玉笛,一直想要寻个什么别致的物件与之相配,权当是予您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是啊,您不是送过舅母一只上乘的翠镯做信物吗?舅母说了,眼下拜过堂,人也是您的了,怎么的也要有个像样的定情物,才可表达她对您的心意。”
女孩口齿伶俐,俏皮的摇头晃脑,简直把假的都能说成真的。
冷青堂心底温软一片,手臂伸出勾住邻位上云汐的细腰,柔暖的声调在她耳边缠绕:
“多谢娘子,这信物我非常喜欢。先前是我不好,错怪了娘子。”
陆浅歌一旁插话:
“舅父,您与舅母二人经历过多少波折才走到一起,舅母自然珍视与你的感情。
她随你才来西夷,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哪里才有像样的工艺铺子,不找我,又找谁呢?怪只怪季艳,无事生非!”
华南季艳急忙帮腔:
“就是、就是,都怪我,是我脑子磕傻了才整出了这场闹剧,我自罚三杯酒。”
说着抄起陆浅歌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去抓酒坛的下一刻,手被陆浅歌按住:
“姑奶奶,您别逞能了啊。”
“哎呀让我喝嘛,我今天高兴……”
她撒娇的晃动腰身,嘴里嘟嘟囔囔。
“嘶……叫好就收哈,”陆浅歌骤的竖起紫眸,对她使个眼色:
“给我坐下!”
女孩吐了吐舌头,立马知趣照做。
顾云汐温雅笑笑,对冷青堂道:
“夫君,等会儿你就把这薰球钩到白玉笛上吧。”
冷青堂点头:
“好,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那笛子虽妙,偏又被兄长送予我这不懂音律之人,真真儿暴殄天物了。”
陆浅歌失笑:
“横竖舅母在音律方面得大舅父的真传,舅父您何时想要听笛,只让舅母吹奏一曲便是。”
云汐窘迫的摆手:“别了扯了,比起吹笛,我更喜欢研制美食。”
华南季艳咽下一片芙蓉鸭脯,打趣道:
“舅母真是天生的操劳之命,闲不下来。”
说说笑笑之际,相隔一桌,云汐与陆浅歌静静对过目光。
她抿唇轻笑,微微颔首。
他紫眸默然眨动一下,算是回应。
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不必讲在当场。
这次前来,陆浅歌以一只精巧的珐琅薰球,巧妙化解了她与夫君的隔阂。
对此,云汐心中感激不尽。
……
暮色下的东洲酒楼悬起串串彩灯,楼内宾客满堂。
酒楼外广大静寂的街道上,三位身着中原服饰的男子立在幢幢重楼黑影之间,略有焦灼的视线频频投向酒楼的门楣处,像是等待着什么人。
终于,酒楼里两人快步而出,四下机警的张扬一刻,便扔了口衔的牙签,走到那三人的近前。
一人说道:
“都打听清楚了,那两人与酒楼有合约,定期便会来这边交付什么香料。您看要不要弟兄们事先埋伏好,来个现场捉人?”
三人之中一人为管事,皱眉开口:
“不可,埋伏是要埋伏的,但京城月督公吩咐万不可打草惊蛇,以顺藤摸瓜为好,才可摸到他二人的藏身之地,之后一切都由圣上定夺。”
对首那人面色一惊:
“莫非,万岁爷他……”
管事之人扬手:
“回分缉事再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