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基本的资料都没来得及看一遍,姚浅睁开了眼睛,顿时被周围的环境吓住了。
光线昏暗,五六个年纪各异的女人捆着手脚倒在她身边,不远处十来个年纪很小的男童被捆的严严实实,扎成堆,四周围都是乡下才有的土坯墙,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漫在封闭的屋子里。
姚浅挣动了一下,绳结顿时捆的更紧,裴天生教过她好几种捆人法子,像这样的一般都是用来捆俘虏的,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麻布绞的衣裳勉强遮盖身体,露在外面的肩膀小腿和胳膊都是脏兮兮的,泛着青紫,她大概猜到了自己的处境。
见一时无人来,姚浅闭上眼睛,加紧接收任务资料起来。
这个世界是属于江湖人的时代,武林中几大势力控制着百姓命脉,朝廷式微,宫中的护卫连武林中二三流的高手都敌不过,久而久之,拜入一流的江湖门派成了勋贵子弟都要争抢的事情。
大气运者名为顾天倾,是药王谷第三十三代传人,医术当世无人堪敌,只是天生寒病,不能习武,药王谷隐世多年,但不禁弟子游历,顾天倾学成出谷,行医济世十余年,渐渐的就厌倦了,找了个地方归隐,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二十年后,最初从一个小村庄爆发的活死人瘟疫蔓延开来,这个世界全灭,end。
真的是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剧情了,姚浅又把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的基本资料翻了一遍,大概是来不及,她这次仍然是附身。
死去的小姑娘叫钱瑶,家中八辈地主,响当当一县豪强,结果有一天她不成器的弟弟惹了一个路过的武林高手,全家被杀,只有她躲在柜子里逃过一劫。后来亲戚们纷纷上门抢夺家业,有个舅舅心最狠,直接找了个人贩子把小姑娘卖了,因为听说人贩子要把她转卖到妓院,小姑娘当时心一横打算逃跑,被抓回来之后活活打死了。
看到这里,姚浅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怨愤之气,她定了定心神,心中默念道:我会为你报仇的,该投胎就去投胎吧。
念完,姚浅睁开眼睛,身体和灵魂渐渐契合,一股麻木的疼痛逐渐清晰起来,姚浅知道,她这是有知觉了。
姚浅知道系统既然给她安排这个身份,必然有打算,所以她倒没有钱瑶的担心,见周围的女人都是一副麻木看天的样子,她不由试探着开口道:“来了这么久了,还没问过,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没人回答,姚浅蹭了蹭旁边的少女,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想要逃离这里,她必须要找到盟友才行。
熟料那少女被捆着手脚还往后挪了好几下,远离了姚浅之后才啐道:“别过来,你自己想死不要带累我们!”
一个冷嘲的声音接过话头:“钱瑶,你昏过去大概没听见,张婆说了,等你醒了不用去百花楼,她会给你寻个西湖边上最下等的船窑,等着看吧。”
“呵,贱命贱身,还以为你是大小姐呢?”
说话的几个人脸上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很明显被打理过了,却还是掩盖不住发黄的皮肤和粗糙的手脚,反观钱瑶,即使满身泥污,斑驳的泥层裂开,露出的却是白皙如凝脂的肌肤。
姚浅眨了眨眼睛,忽然理解到了为什么钱瑶要一个人逃跑,钱瑶家中富庶,在一群贫苦出身的女人中性格举止难免像个异类,想到这里,她回头仔细翻了一下钱瑶的记忆,这才注意到钱瑶逃跑时给所有人都解开了绳子,却没人动弹,等她刚要跑出去,好几个人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其中就有那几个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女人。
她索性不再说话,身上的伤疼得很,腰上还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不知道伤没伤到内脏,姚浅想大概就是这条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让钱瑶离开人世的。
伤口就像是身体破了个洞,一阵一阵的冷风灌进来,肚子里火烧火燎的,从钱瑶的记忆来看,从逃跑被打的那一天起她就没吃上饭了,算算要有三四天,姚浅闭上眼睛,她需要逃跑,而且还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逃跑,钱瑶已经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些人不可靠,姚浅也没那么圣母的不计前嫌还要去救她们,她咬牙用光裸的肩头在地上蠕动了许久,才靠到了墙边,把被绑住的手藏在了身后。
钱瑶逃跑用的是最笨的法子,花了好多天生生把绳子磨破,为了这个,张婆把她的绳子换成了牛筋的,姚浅却知道该怎么解,她被绞紧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下,释放出左手小指,循着记忆里的绳结一挑,整个结扣就松开了一圈,到了后来姚浅整只左手都解放出来了,很轻松的解开了绳子。如法炮制,脚上的绳子也解开了,为了不被发现,她背着手打了个和俘虏结很相似的活结,这才长出一口气。
虽然姚浅磨磨蹭蹭了许久,但没人能想到她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解开绳结,只以为是被绑的痛了,想要松松,几人都是冷笑几声,没人再去关注她。
姚浅思忖着这里的人都是张婆的眼线,大约为了让张婆把她们卖到好一点的地方,张婆也懂得调教人,让她们都知道只有讨好她才有好日子过,这才有这么多人争先恐后去拆穿钱瑶,而且按照记忆来看,这个村庄的人都知道张婆卖人,还会主动替她看着,半夜逃出去也不保险,所以她准备等到张婆把她卖出去的路上再逃跑。
大约真的是恨极了赶逃跑的钱瑶,或者是想给其他人一个警告,张婆很快就联系到了一个下等船窑的老板娘,当着众人的面把姚浅提了出来。
那老板娘一看就是风尘中人,看人看的是骨相,见姚浅脸上脏兮兮的也没多话,细看了看,原本有些满意的脸上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转向张婆:“你说是正经来路收的人?这姑娘皮子细嫩,是农家养得出来的?万一被她家里找上门来,我这可是小本生意!”
张婆生了一张刻薄相,笑起来更是怪异,“胡娘子,我哪能害你呀?这晦气丫头家里人都死光了,是她舅舅把人卖来的,要不是看她生的实在好,怕卖进百花楼以后沾上什么达官显贵,来找我麻烦,我也不可能卖给你啊!”
见她说的是实在话,胡娘子勉强点点头,“你也知道,我那里也就十来个姑娘,吃点船家饭,出的价钱肯定是比不上百花楼的,这样,五两,爱卖不卖,就这价钱我是看在她这张脸的份上的,她身上那伤也要时间养,起码半年不能接客,而且这钱我买乡下丫头够买十个了。”
“十两,不讲价。”张婆满脸堆笑道,“我那儿有个模样俊的男孩儿,可以做个搭。”
胡娘子嗤道:“没长大的男童三两银子都不值,五两,一分不多。”
张婆咬牙:“搭一个丫头,十两!”
“就要这一个,五两!”
张婆冷道:“七两,不能再低了,百花楼的人来看过,肯出十五两银子呢,这可是难得的好货,还是正经渠道,卖身契都是齐全的。”
胡娘子咬牙:“七两就七两,卖身契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姚浅木然的看着两个人一番讨价还价,然后她就被转手了,两个大汉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她,姚浅原本是想着路上逃跑的,没想到买主还带着人高马大的保镖,顿时一口凌霄血梗住喉头。
张婆让人去取卖身契,见姚浅一脸不甘,心头倒是痛快了不少,走到姚浅身前,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丫头,以后跟着胡娘子好好的,别想跑,你这卖身契可在人家手里呢,你就是逃回家去,人家上告官府,你就是逃奴,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说的阴狠无比,姚浅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她想不通为什么人能坏到这种地步,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得意洋洋的样子。
不多时,派去拿卖身契的汉子的回来了,张婆刚要接过,外头忽然有一个眉眼俊俏的黑衣青年闯了进来,他腰间别着刀,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见了张婆,抱拳一礼,急忙道:“可是张村的牙商?替我寻一个懂医的小厮,价钱好说。”
他大约是真的把张婆当成了介绍人似的角色,当即从腰间拿下一个鼓鼓的钱袋子,取了几个银锭出来,火急火燎的说道:“要会照料外伤的,有经验的最好。”
张婆看着青年摊开的手掌心,他手里的是五两一锭的官银,加起来足足二十五两银子,她嘴张了半天,愣是咽下了“我是人牙子”这句话,一边脑子里飞速转动着寻找对策,一边笑意堆上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