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妆系上围裙,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姜承御动手能力不弱,厨房里的活计却是没干过。
想他分分钟千万上亿的买卖,剥蒜洗葱这样的事儿谁能让他沾手啊。
且,术业有专攻,他干得也不比专业的强。
姜承御之前就来过这里,装修走的是极简风,透着一股子性冷淡的意味。
但装饰又恰到好处,让人感觉到活力。
姜承御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坐一会儿,就慢腾腾踱到厨房门口。
顾浅妆出了院,精神上很亢奋,身体各部件的协调能力也练出来了,拿刀的手依旧是稳健的。
切菜的动作依旧是利落的。
姜承御心中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来。
他一直所期盼的家庭生活就是这样,有因为爱情而结合的妻子,有可爱的孩子,有温暖灯光的厨房。
姜宝宝虽然不在,但他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
顾浅妆看他一眼,淡淡笑道:“只是家常便饭,很快就好了。你再坐一会儿吧。”
姜承御走进厨房:“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顾浅妆顿了一下,看了看要做的菜,给他几粒蒜,让他剥。
姜承御便穿着熨帖的西装,坐在小矮凳上,认真地剥蒜。
顾浅妆做了三个菜,两荤一素,再加一个汤。
她的手艺不能说不说,但比起姜家的厨子,还是差了些。
姜承御却觉得这是世上少有的美味,两个人饱餐一顿。
饭后,顾浅妆收拾好之后,在姜承御对面坐下来,一脸严肃地道:“我们谈一谈吧。”
姜承御一听,敛容道:“可以。”
跟顾浅妆共事多年,他也知晓顾浅妆的性子,凡事绝不肯拖延的。
她摆出这种架势,要谈的,无非是孩子的抚养权。
姜宝宝在他身边养了快五年,血缘无可否认,感情也算深厚。
顾浅妆孤儿出身,一生所求,不过一个安稳的避风港,一个平淡幸福的家。
有了姜宝宝,他这个亲爹,也就有了登堂入室的机会。
姜承御好整以暇,顾浅妆也是深思熟虑。
无论她要不要回姜宝宝,都绕不开姜承御。
问题已然存在,只能攻克,不能放任。
“首先,我要谢谢你。”顾浅妆郑重地道,“无论是你悉心照料我,还是爱护姜宝宝。没有你,我们母子不知道会怎么样。”
姜承御冷静地道:“关于这事儿,我也已经说过了,不必谢我。这五年,对我而言,是有苦有甜。我尝过随着傲慢而来的可怕后果,这也是我必须承受的惩罚。我照顾你,因为你曾是我的下属,为公司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也因为我心悦你,想争取与你共度一生的可能。我爱护姜宝宝,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他看着顾浅妆,认真地道:“虽然你不喜八卦,也不爱听人闲话,但你想必也知道,我的父亲,风流多情,一生最爱只有他自己,从不肯履行相应的责任。我见过爷爷的失望,母亲的心冷,我绝不愿成为他那样的男人。”
顾浅妆闻言,抿了抿唇。
姜父确实风流,遍地真爱,且无能怯懦,只愿享乐,不肯担责。
姜承御深厌别人倒贴,也有父辈的影响在。
姜父的那些真爱,多的是美丽柔弱,仿佛没了姜父就活不下去,为此不惜折腰,温存体贴,小意绵绵。
更有甚者,曾有人到严女士跟前,自陈对姜父的一片真心,求严女士高抬贵手,不怕将她驱逐,只当她是小猫小狗便罢。
反正,她不过是姜父身边一个小玩意儿,根本不会影响到严女士的地位。
严女士早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货色,她有公公的喜爱,有儿子依靠,原就不需要丈夫锦上添花。
听了那真爱的一番真情剖白,姜父感动不已,却绝不口提离婚娶她,只敢趾高气昂地让严女士大度一些。
严女士自然大度,却是笑盈盈地戳了姜父的肺管子。
这样的货色,也就配做个小猫小狗,哪里值得她动手驱逐,岂不是脏了自己的手?
这种事儿也就那一次罢了。
之后,姜父被姜老爷子与严大舅先后抽了一顿,再不敢这样恶心严女士。
但姜承御年少早慧,见过一次,心底就生了厌。
时光流逝,那真爱也早就湮没其中。
姜父满口真爱,何曾真的爱过谁?
姜承御就不同了,他势要找一个真正相爱的人,相守到白头。
姜承御抬出了姜父,顾浅妆也更加慎重起来。
她略一沉吟,才慢慢地道:“既如此,我便不再谢你。接下来,我们谈一下,我工作的事儿。”
“深市分公司负责人的位子已经安排了人,他曾是你的副手,这几年工作业绩也能突出,不好让他挪位子。”姜承御也一早就想好了,直接道,“你先歇一阵儿。一来,你虽然出了院,还需再将养一段儿时间。二来,这五年确实出了许多新知识新事物,你先适应一下。总公司这边会有适合你的职位。”
“我也是这样想的。”顾浅妆笑了笑。
昏迷五年,退化的可不只是身体机能,还有脑子。
凭她以前的动作经验与资历,想谋个高位不难,但相关只是不更新的话,工作起来恐怕不顺手。
姜承御这样安排,再好不过了。
她一出学校就在四海国际工作,归属感还是很强烈的。
“接下来,我们谈一下姜宝宝的问题。”顾浅妆咬了一下唇,故作淡定地道。
姜承御一脸包容,淡淡地道:“好。你是怎么想的?”
“姜总,”顾浅妆定定地看着他,认真地道,“你能分得清,对我的感情,是因为长久照顾萌生的安稳惬意,还是真的动心?”
姜承御唇角微微一勾,听了这一句,他飘忽不定的心就安分下来了——顾浅妆已经决定要接受他了。
姜承御也看着她,笑着问她:“那么,顾小姐,你愿意接受我,是因为被长久照顾而心生感动,还是被情势所迫,权衡利弊,还是真的为我心动过?”
顾浅妆闻言,沉默了。
半晌,她抬眼看向姜承御,冷静地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