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娘子还未醒吗?今日陆先生要过来,侯爷吩咐了让娘子早些过去。”菁风不由奇怪,这时候娘子应该已经醒了,而且她自昨天知道陆先生要回来了,说了今日要早起呢。
“许是太累了罢,这几日娘子不知道为何身体乏累,你进去看看。”云霜一边忙着给宝儿准备早膳,一边冲着菁风说道。
菁风点了点头,就端着水盆进了屋内,屋内光线昏暗,重重叠叠的纱帐随风飘荡,看不清室内的景象。
菁风将水盆放到架子上,转而便去将纱帐系起来,这一掀开纱帐就看到宝儿呆呆地坐在床上,睡眼朦胧,眼里望着雨露,稠密黑浓的长发撒落在宝儿颈肩处,衬得她冰肌玉骨。
“娘子,可是醒了?”菁风看着宝儿笑道,这几日娘子不知怎地,容貌看着越发惊人了,眼角眉梢宛转,露着丝丝娇媚,若是让旁人瞧了这副模样,怕是会迷了眼。
“菁风姐姐……我流血了。”宝儿刚睡醒就觉得身子下面黏黏糊糊的,她只觉得心里一惊,伸手一摸,指尖染了点点血迹。
虽然她做过那个梦,虽然知道女子会来癸水,但是梦里梦外的感觉肯定是有所不同的,加之刚睡醒,她觉得有些慌乱,而且小腹隐隐作痛,感觉全身无力,刚坐起身,菁风就推门进来了。
菁风听着自家娘子话里透着些许颤音,还以为宝儿发生了何事,但是转念一想,宝儿这几日腰酸背痛,而且还容易疲倦,按着宝儿的岁数,娘子应当是癸水来了。
“莫怕,娘子这是癸水来了,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我这就去拿月事带来,娘子先等等我。”菁风心里既欢喜又惆怅,自家娘子初初长成,只是已然不是会同她们撒娇要糖吃的小团子了。
菁风将月事带去来,服侍着宝儿梳洗,又叫了小丫头进来将榻上的床垫子还有被褥拿了出去,这时候云霜听到动静,便端着早膳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她看着小丫头进进出出,又是拿被褥床单,又是换床铺,心里也觉得纳闷呢,就看到菁风一脸笑意看着她。
“我们的小娘子长大啦,今日癸水来了,还好你备好了月事带,不然可有得忙了!”菁风朝着云霜眨了眨眼,若不是今日宝儿来了癸水,她们估计不会往这边想,流光容易把人抛,岁月一晃,这宝儿就已经长大了。
“真的呀!我得赶快告诉夫人去,这可是喜事啊!”云霜这时候开心的找不着北了,就打算放下东西要出门,宝儿看着云霜喜不自胜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
“姐姐,不着急去给娘亲说,我今日肚子不舒服了,等会先生那边我估计是去不成了,左右还有时间见面的,你和娘亲说一声罢。”宝儿自那日被陆啟宗亲了以后,宝儿现在不敢见他,怕自己会失态,在爹爹娘亲面前露了马脚,若是如此,先生若是要得爹爹青眼,怕是难得多。
她自打在千秋节出了风头,惊艳了众人的眼,这元伯候府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来的人大多都是旁敲侧击,想同元伯侯府联姻的。
“这自然是可以,陆先生想必会理解的。”云霜这时候笑意盈盈出了门,就往燕氏主屋而去。
宝儿整个人懒懒地躺在榻上,在矮桌上用了早膳之后,就开始看起书来,菁风见她看得入迷,便掩了门出去。
宝儿其实是在想陆啟宗,她找借口逃避了今日男人的拜访,陆啟宗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突然发现,自己被陆啟宗盯上了。
“姐姐,你怎么啦!”人未到声先到,宝儿透过窗子看到一个白胖团子圆滚滚地跑过来了,脸上的嘟嘟肉一弹一弹,天真可爱,看得宝儿心里软成一摊水。
“姐姐只是有些不舒服,你怎么过来了?”胖团子屁颠屁颠跑到宝儿身旁,踢掉鞋子就往榻上爬,宝儿见自家弟弟的小屁股一拱一拱,像只小猪崽。
“娘亲说姐姐,长大,姐姐不舒服!”小团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宝儿身边,伸手拉着宝儿的手,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姐姐,为何姐姐不舒服,娘亲又看起来很开心呢?
“小傻子,姐姐这是长大了,每个女孩子长大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呀。”宝儿听着自家弟弟的童言稚语,摸了摸他的头,耐心地解释道。
“嗯……”小团子听不懂,但是姐姐说的都对,想到这里,小团子就咧着嘴搂过宝儿的脸,吧唧地亲了一下“姐姐,不痛!”
“好,不痛。”宝儿想起前段时间的惊险时刻,现在看着自家弟弟生龙活虎的模样,只觉得是庆幸万分。
小团子粘着宝儿,一起和宝儿用了午膳,同宝儿玩了一会儿,还是燕氏亲自来抓了他回去,若不是燕氏过来,这小霸王还打算缠着宝儿午睡呢。
“娘子,可要睡会儿?”雨音这时候打着帘子进来,看到宝儿用手揉着肚子,就将汤婆子递了过去。
“好,陆先生可是走了?”宝儿半闭着眼,娇小的身子蜷缩在美人榻上,这癸水初来,滋味颇不好受。
“走了,临行时还让我将这块暖玉交给娘子,说得空了再来看望娘子。”雨音一边打量着自家娘子的脸色,一边将怀里的荷包放在桌子上。
宝儿脸色无常,小脸透着些许苍白,看着桌子上的荷包只是抬了抬眼,雨音知道自家娘子这是生气了,至于为何如此,雨音也想不明白。
刚才主子将自己叫去,问了关于宝儿近日的状况,自然知道自家娘子今日来了癸水,只叫自己拿了这个荷包回来,这男女之间的情爱,实在复杂,雨音这般想着,无奈地掩了门出去。
宝儿心里失落得很,她还以为先生会来看她,谁曾想只是用了一块暖玉打发了自己,宝儿伸手拿起荷包捏了捏,荷包之内像似有别的东西,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宝儿一打开,就看到里面除了暖玉,还有一张纸,纸张上写着明晃晃的一句话:半缘修道半缘君。
宝儿知道这首诗,出自元稹写的《离思》,那是她最爱的一首诗,只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宝儿白嫩的指尖卷着纸条,先生便是如此来打发她,一张纸条一块玉,她才不傻呢。
宝儿虽然这样想,可是还是将荷包妥帖地放在自己宝箱的最底层,箱子里都是陆啟宗派人送来的小物什,她伸手温柔地抚摸着箱子里的东西,托着腮发了一会儿呆,就关上箱子,脱着鞋子上了床。
南方的夏日炎炎,外头的知了叫得厉害,常人都不喜欢这样聒噪的声音,偏偏宝儿喜欢,她只觉得这样才有夏日的味道,众人自然是由着她去了。
宝儿刚趁着睡意浓之时睡下,室外微风不燥,阳光正好,院子外的丫鬟婆子也歇去了,只剩雨音守在外头,这时候屋内传来了细微的声响,雨音是学武之人,知道屋内的脚步声是男人传来的。
她害怕宝儿出事,猛地推开门,当她发现来人是谁时,顶着那男人的阴沉冷漠的目光,硬着头皮将门关上了。
这光天化日,主子能不能注意一下时间,她今日还奇怪,怎地知道了自家娘子来了癸水,身体不适,还能风淡云轻气定神闲地给了一个荷包将自己打发回去,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屋外雨音一人暗戳戳地骂着自家主子,屋内来人正是陆啟宗,今日他来拜访元伯候,主要是为了看看宝儿,谁曾想小姑娘的癸水来了,这也就意味着,小姑娘长大了。
男人坐在床沿边,看着熟睡的宝儿,稠密的鬓发铺洒在枕间,光滑洁白的额头隐着点点汗水,因着腹痛,黛眉轻蹙,他取下宝儿小腹上的汤婆子,伸出大手替宝儿暖着肚子,一边用手擦着宝儿额角的汗水。
宝儿睡得迷迷糊糊,只感到小腹像似有一股暖流流淌,缓解了些许疼痛感,她本想睁眼看看,但是眼皮子太重了,隐约之间只看到床边的人影,而后又坠入重重梦境之中。
雨音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男人温柔地注视着沉在梦境中的少女,蝉声依旧连绵,听着却觉得不那么喧闹了。
宝儿醒来时,外头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候刚好雨音进来了,她看着宝儿愣愣地玩着腕间的凤眼菩提,难不成娘子晓得了今日午后,主子那个老男人偷偷溜进来了,心里不由地一惊,她可以当做不知道的罢?
“娘子,该用膳了。”雨音战战兢兢开了口,娘子会不开心吗?若是娘子要问,她应该如何回答?
“好,今日……”宝儿想问今日有没有人来过,但是觉得自己这样问太奇怪了,若是被丫鬟们发现,她也不好圆过去。只是她总感觉先生来过,现在周遭还幽幽地透着一股子冷香。
“怎么了?”云霜这时候也进来了,说是端午节宫中设宴,燕氏让宝儿明日去主屋量身制衣。
“没事。”宝儿冲着两人笑了笑,就开始用起膳食。
仲夏夜,院子外月色如水,空气里漂浮着浓厚的花香,屋内烛火通明,人影隐绰。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长大啦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