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演全套,去酒店的路上贺烛对唐棉可谓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一会儿问饿了还是渴了,一会儿问车里空调温度低不低,偶尔掺杂几句让人头皮发麻的情话。
唐棉全程低头,根本不敢动。
贺烛语气暖如春风拂面,实际上表情皮笑肉不笑,眸色阴沉,坏心情一览无余,唐棉一边点头配合,一边祈祷待会儿到了酒店,贺小少爷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驾驶位的司机看似专注开车,实则受贺大小姐嘱托,耳朵一字不落地听进了两人的对话,时不时瞄一眼后视镜,两人靠得很近,贺烛胳膊紧揽着唐棉,时而低头轻语,耳鬓厮磨,旁若无人。
司机心道,刚结婚的小夫妻就是亲密啊,不像他跟老婆,两人已经到了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做一宿的地步了。
贺烛的出行计划里原本没有唐棉,温泉酒店的邀请是真,但这回是兄弟之间的聚会,默认不带乱七八糟的随行人员。
而贺烛平时勾勾手,随时随地有女人贴上来,几乎不带女伴,所以孔非看到贺烛带了女人过来,显得十分惊讶:“你这是……”
仔细一看,他身边的女人还格外眼熟。
“她是那天……”
贺烛打断他,等司机下车,故意提高一点声音说:“准备一间蜜月套房,对,你懂就行,她脸皮薄。”
孔非一脸懵逼:懂啥?
司机留在大堂等待,直到他们进入酒店一层的温泉套房,唐棉才如释重负,放开挽着贺烛的手。
孔非还是满头雾水:“你们这是干嘛呢?”
贺烛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我姐。”
一个称呼足够解释一切了。
“原来如此。”孔非比了个OK的手势,贺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随心所欲,唯独贺家大小姐出手,才能让他费心做些多余的事。
孔非兀自猜测:“那么,这位美女是你的相亲对象咯?上次就看你带她出来。”
唐棉还是“戴罪之身”,处在听候发落的阶段,不敢随便接话,背着手安静地等在一边,没有回答。
贺烛目光微斜,视线从她清清淡淡的面容上划过,而后否认道:“不是。”
“啊?那是谁?”
“我跟她刚结婚。”
“哦。”
贺烛走向房间连接的庭院,孔非突然惊恐地转向唐棉:“他刚刚说什么?”
唐棉一字不落地复述。
孔非眼睛越睁越大,达到了惊悚片主角的表演极限,然后推开拉门,朝露天温泉的位置狂奔,边跑边尖叫:“曹大宝,于一亩,出大事啦!”
曹攸和于一亩光着膀子泡在温泉里,闻声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曹攸骂道:“孔非你个傻缺,再叫老子那个蠢蛋名字,老子废了你。”
孔非跑到露天温泉边,四处张望,问:“贺烛呢?”
“换衣服去了,你顺便叫人帮我们拿两瓶酒来。”
孔非严肃地看着两个兄弟,语气郑重:“我跟你们说个事,屋里现在有个女人,贺烛带来的。”
就这?
两人齐齐白他一眼,刚想骂他有病,孔非继续道:“是他媳妇儿。”
“啥意思?”
“贺烛遇着什么真爱了?”曹攸嘲笑道。
前段日子,圈子里有个世家少爷吵着闹着要娶认识两天的陪酒小姐,一口一个真爱,但家里坚决不同意,少爷又是自杀又是私奔,闹得满城风雨,后来那家人查出了女方一些不干净的过往,把人弄进去了。
那少爷被家里送出国,圈子里的人现在还在笑话他,豪门子弟,不怕玩得花,就怕想不开。
孔非也想到了这件事,朝他摆摆手:“不一样不一样,贺烛是真领证了……”
“等等,你说谁领证了?”
唐棉自从进了房间门,一直乖乖巧巧地站着,一步不动,一个人闲着无聊,她就在脑子里反复演练片场拍摄的细节,找一些可能存在的疏忽漏洞。
刚有一点思路,庭院连接房间客厅的推拉门被大力推开,孔非去而复返,还带了两个穿着浴袍的陌生男人,留着寸头的男人浴袍是半敞的,露出大片的胸腹肌肉。
三人一块逼近,唐棉吓了一跳,紧张地退到房间门口,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开门逃跑。
“别害怕,”孔非安抚她,“我们是贺烛的朋友。”
“啊对,我们就是想看看——哇,曹大宝你要不要脸,赶紧把衣服穿好咯。”于一亩发现问题所在。
曹攸迅速拢好浴袍:“忘了忘了,不好意思。”
唐棉保持着随时可以开门的姿势,谨慎道:“你们想干什么?”
于一亩率先发问:“你真的跟贺烛结婚啦?”
“怎么做到的?”
“他是不是不举……嗷——谁他妈踢我!”
中招的人回头,只见贺烛换了身浴袍回来,抱臂而立,左侧肌肉紧实的腿将将落地,俊脸阴恻恻地看着他们几个:“嫌命长了?”
于一亩摸摸鼻子:“这不是好奇嘛。”
曹攸大咧咧道:“结婚都不叫我们,贺烛你可真行,还是不是兄弟了。”
贺烛轻声道:“没必要。”
唐棉看到贺烛安心了些,松开手,将湿漉漉的手心背到身后:“我出去等你。”
嘴唇紧抿,脸色有点发白,不见来时偷偷掩藏的好奇与期待。
贺烛微微蹙眉:“孔非,你另找一个温泉单间。”
“成。”
“不用麻烦了。”唐棉拒绝道。
她现在没心情泡澡。
曹攸道:“贺烛你自己去泡会儿,我们跟弟妹说几句话。”
贺烛抬眼:“弟妹?”
“行行行,嫂子成了吧。”曹攸不甘不愿地说。
贺烛嗤笑一声,也懒得再反驳,转身之际,无意中对上唐棉的眼神,那双明亮灵动的杏眼这会儿蒙了一层雾,直直看着他,目光中,隐藏着一点点依赖和强烈的不安。
步伐停住,贺烛回过头,于一亩和曹攸都穿着浴袍,光着腿和脚丫子,看着唐棉的眼神难掩兴味。
“啧。”
刚泡完温泉的两人一人后脑勺挨了一下。
曹攸龇牙咧嘴:“又怎么了。”
“衣服穿好了再出来。”
十分钟后,三位公子哥包裹得严严实实,光鲜亮丽地席地而坐,贺烛一个人没什么泡澡的兴致,就跟他们一块换回外出服,躺在沙发上翻看杂志。
唐棉也坐在他们的小圈子里,听着一个又一个问题抛过来,她一个一个回答,话语简单却不单一。
“不知道。”
“不能说。”
“不想说。”
问了半天,问了个寂寞,孔非失落道:“别这样嘛,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唐棉说:“你们可以问贺烛啊。”
三人一怔,无声流露出“如果能问他就不会问你了”的表情。
干坐着没意思,几人今晚原本的打算是泡完温泉,再去楼上酒吧畅快地喝一夜,现在多了个预料之外的人,还是个小白兔一样的嫂子,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唐棉不打游戏,孔非让人送来一副扑克,提议一起斗地主。
曹攸说:“玩牌得有彩头吧。”
考虑到唐棉是女生,他们没玩太过分的,选择用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做惩罚。
贺烛不参与,四个人轮流上阵,每局多出来的人负责帮地主出谋划策。
起初他们均是有意无意的让着唐棉,后来发现她虽然牌技不怎么样,运气好得令人发指,一套连对加炸弹,一张牌的机会都不给。
曹攸和于一亩放得开,无论唐棉提什么大冒险,他们都能完成,而且说话有趣,逗得唐棉笑个不停,进门时的局促不安已经忘到了脑后。
几轮过后,她的运气终于耗尽,输了一把,选了大冒险。
另外三个登时像打了鸡血,兴奋半天,围在一起密谋应该提什么要求。
孔非笑得不怀好意:“小唐,你去跟贺烛要手机,查查他微信。”唐棉觉得嫂子的称呼怪怪的,就让他们喊自己小唐。
愿赌服输,唐棉放下扑克,起身径直走向贺烛。
“可以给我看你的手机吗?”
她用了问句,地上坐着的三人突然意识到不对。
“坏了,贺烛要是拒绝,这次机会不就浪费了。”
三人暗自悔恨之际,忽听那人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在茶几上,自己拿。”
孔非了解他的习惯,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道:“贺烛你把微信调成私号,就你平时加妹子那个号。”
沙发上的人脸上盖着杂志闭目养神,没理他。
唐棉拿来了手机,孔非用手机上另一张卡的号码验证了贺烛私号的微信,登陆成功后,屏幕上一个个醒目的红点和消息提示呈现出爆炸一般的刷屏。
“我靠,这是那个女明星吧,我追了一个月都没得手。”
“哪个女明星?”
这是大八卦啊,唐棉眼睛亮亮的。
“姜洛妮,刚得奖的那个,啧啧,每天雷打不动的给贺烛发信息,结果一个字都不愿意回我,老子差哪了。”
有意外收获,四个人牌都不打了,伏在地上一起扒拉贺烛的手机。
“咦,这怎么有个男的?”
男的?
唐棉心生不妙,她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被抓来这里了。
果然,下一秒身边就响起一连串锤击声,另外三人抱头哀嚎,轮到唐棉,她紧张地闭了眼,然后便感觉头顶落下一道不痛不痒的敲击。
贺烛弯腰拿回自己的手机,顺便把唐棉拎起来:“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