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铭宇看着唐棉若无其事地带金主爸爸四处转悠,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说是夫妻俩,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一夫妻吵架,说不准就要波及他可怜的节目。
偷偷关注了半个小时,他实在受不了提心吊胆的滋味,于是发话,今天全组提早下班。
唐棉将那个礼物盒装进背包,跟贺烛上了车。
一路上,她谨慎地抱着包,时不时打开看一眼,背包拉链就这样开开合合,拉链的滑动声在车内十分清楚。
贺烛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路况,什么也没问。
唐棉心里直叹气。
不该一时心软应下的。
潜意识里,她很排斥捉弄贺烛这件事。
但是都答应人家了……
纠结地再次打开包,里面包装精致的盒子现在像烫手山芋一样,送也不是,丢也不是。
多了个心事,唐棉甚至忘了问贺烛为什么会投资他们的网综。
一路沉默到家。
进屋后,唐棉抱着背包马不停蹄地往楼梯那边走,贺烛悠哉地跟在后面,在她即将踏上台阶的一刻,贺烛忽然开口:“你包里装了什么?”
唐棉停下。
好像卡了壳,动作机械又迟缓,她没回头,低着声音回答:“没什么。”
“是吗,”贺烛语调上扬,“我刚刚好像看到,里面是个礼物盒。”
他说:“你要送给谁?”
唐棉咽了咽口水,转身,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松开手臂,一只手伸进背包里,掏出那个盒子。
“是给你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贺烛欣然接过来。
唐棉的力度下意识在盒子上多停留了一阵,对方好似无所察觉,抱过盒子,弯了弯唇,看起来很开心:“谢谢。”
“不,不客气。”
明明充其量就是个普通的玩笑,她却心虚地像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坏事。
唐棉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你不拆开看看吗?”
贺烛没回答,拿着盒子端详了一阵,又道:“你怎么想起送我礼物?”
唐棉眼神游移,说话支支吾吾:“啊,那个,圣诞节要到了,这是圣诞节礼物。”
贺烛似乎没有怀疑:“那就等圣诞节再拆。”
他双手捧着礼物盒,低着头,一直在看外面的丝带和装饰小花,眼神好奇,又带点期待。
“……”
唐棉的良心隐隐作痛,张口欲言,贺烛却突然迈开步子,往楼上走。
她忐忑地跟在后面。
边爬楼边回想编导的话,把盒子给她的时候,编导好像还说了别的。
“送完整蛊礼物,对方吓一跳,然后把真正的礼物拿出来……”
真正的礼物。
唐棉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
她还站在楼梯拐角,贺烛已经走到了二楼,楼上传来关门声。
不确定贺烛是不是真能做到圣诞节再拆盒子,唐棉拉上解开一半的外套拉链,小跑下楼,走出了洋房。
附近有很多商场,最近的购物中心,打车五分钟就能到,唐棉坐出租车抵达商场,看了眼大门口的指示牌,直奔二楼。
路过两家品牌专卖店,终于在第三家门口发现了应季的礼品。
只顾着看店内的商品,没注意店名,唐棉进去,利落地选好一条黑色羊毛针织围巾,因为着急回去,她也没看价钱。
直到刷了卡付完账,手机收到银行卡的支出提示。
她取出手机,看了眼短信。
余额减三千九。
“……”
店员微笑着把包装袋递过来,黑白配色的手提袋上赫然印着几个字母,GUCCI。
唐棉吸了口气。
心中发誓,她绝对,绝对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
买完东西,唐棉乘扶梯下楼,正好商场的出口旁连着超市,想着买点清凉口味的口香糖,下午困了可以含一片,提提神。
收银台旁边就摆着口香糖货架,唐棉随便挑了几种,拿了两个罐装的和三个盒装的。
“要袋子吗?”收银员问。
“不用,谢谢。”
唐棉手里还提着购物袋,直接把东西装在袋子里,然后出了大门,打车回去。
保姆在厨房准备晚餐。
贺烛不在一楼,唐棉拿着购物袋,回房间把暂住里面的口香糖取出来。
之后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想了想,她拿起手机给编导发微信。
唐棉:【那个盒子里装了什么啊?】
编导:【就是一些仿真虫子,蝎子蟑螂蜈蚣什么的,打开盖子它们会一起蹦出来】
那好像还挺可怕的。
唐棉烦闷地抓了抓头发,滑到联系人界面,点开贺烛的头像,慢吞吞地打出一行字:【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
隔壁房间,贺烛坐在沙发上,一边面不改色地把仿真蜈蚣塞回礼物盒,一边在微信上回复。
【虫子,尤其是蜈蚣,看到可能会晕过去】
“……”
唐棉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慌忙打字:【你千万别打开那个盒子】
贺烛将丝带原模原样地绑回去,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回:【为什么,我开始好奇了】
【我放错礼物了】
唐棉打完字,提起古驰的购物袋,跑到隔壁敲门。
大约了过了半分钟,门打开。
贺烛穿着羊毛衫站在门内,碎发散在额头,目光有些涣散,面色看着不大好。
唐棉瞬时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贺烛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迟钝地抬头:“你真的放了——”
“对不起!我马上帮你收拾。”
不等他说完,唐棉飞快认错,接着心虚地绕过他,钻进卧室。
果不其然,她在茶几上发现了一堆仿真虫子,三下五除二收进盒子里,一回头,贺烛仍站在门边,像在等她收拾完。
“都整理干净了,”唐棉咬着嘴巴,又道了声歉,“对不起。”
贺烛沉默几秒,微微叹了口气,呢喃道:“你说这是圣诞礼物,我很高兴,等不到圣诞节,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
“嗯?”唐棉犹豫着说,“我说千万别打开之前,你还没拆开吧?”
贺烛瞥她一眼,似乎在埋怨他都这样了,她居然还在挑他错处。
唐棉住嘴了。
房间沉寂一会儿。
贺烛见她只顾低头,一句话也不说,挑眉道:“你就没点表示?”
唐棉这才想起手里的东西,连忙把装有围巾的袋子交给他:“这是真的礼物。”
贺烛自然地接过,然后说:“我因为你受到惊吓,你起码应该负起责任,安慰安慰我吧。”
唐棉茫然:“怎么安慰?”
“比如——”贺烛边说边走过来,坐进她旁边的沙发,扬起下巴瞧她,“抱我一下?”
唐棉歪了下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贺烛垂睫,似在敛去眼底的失望:“不行吗?”
等了很久,没听到唐棉的回答,贺烛正欲放弃。
蓦地,一阵清淡的若有似无的香味闯入他的鼻息,带着温暖的体温,迎面倾覆而来。
气息很浅,动作也很轻。
却轻而易举地,夺去了他的心神。
唐棉回想着小时候受委屈,哥哥安慰她的样子,微微弯腰,脸颊虚蹭着他的头发,两条纤细的胳膊环过他的肩,一只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打。
贺烛身体好像有点僵,一动不动的。
唐棉想起上次想做没敢做的事,目光一动,瞟向他柔软乌黑的发丝。
她慢慢抬起胳膊,将手移到他的头顶,轻柔地摸了摸。
嘴里说着:“别怕。”
做完动作,唐棉放下手,直起身子看他:“这样可以吗?”
贺烛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他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之后像在掩饰什么,他擎起左手覆在脸上,刚好遮住嘴角,另一只手打开纸袋,胡乱在里面摸了两下。
感觉底部放着毛绒绒的针织品,正要拿出来,手指忽然碰到了别的东西。
是个方正的纸盒。
贺烛先把它拿出来,视线落在盒子正面。
看清牌子后,他彻底僵住。
过了半晌,贺烛放下盖在脸上的手,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嗓音带点哑:“你这是暗示——”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是明示?”
唐棉没明白,面色平静地从他手里拿过方盒,正想说这是她不小心落在里面的口香糖,然后便看到盒子底部印了一行小字。
前缀不重要,她只看到了最后触目惊心的三个字。
避孕套。
“……”
唐棉尽量保持淡定的表情,以证明这真的是个误会:“拿错了,我买的是口香糖。”
贺烛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掀起眼皮,全然不见几分钟前的虚弱,眸色深暗,像能把人吸进去:“那给我吧。”
唐棉迟疑地将东西递给他,表情古怪:“你要用?”
“现在用不上,”贺烛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勾唇轻笑,“总有一天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