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门外死者的家属,亲朋,足有十几人跪在那哭喊,引来大批围观的百姓,把顺天府的大门都给堵住了。
关胜去开路,萧潜护着林晏晏,费了一番功夫才进到衙门。
“尸体呢?”
“送到验尸房了,只是许仵作跟纪大人出去了,留下个小徒弟,他还不会验。”
萧潜郁闷:“堂堂顺天府居然只有一个仵作。”
关胜垮着脸:“顺天府事儿多,但一天发生两起命案也是少有。”
“王家的人呢?”
“在里面,来的是王家的大小姐王伊人,王家二小姐王可儿是被告,暂时被收押,那王伊人如今是太医院的医士。”关胜道。
林晏晏心头一跳,王伊人已经进太医院当医士了?她是没见过王伊人,但时常听说,因为陶思雨和王伊人同岁,两人又都出身医学世家,很多人拿她们两比较,大家口中王伊人是要比她强上几分的,许是人家父亲当院使的缘故,也可能是王伊人一向比较高调的缘故,而她很低调,很少在外面展露医术,所以,大家都觉得王伊人更厉害吧!
说话间三人进了偏厅,偏厅里一女子穿着太医院医士的服饰,正焦急翘首张望,不用说,这位就是王伊人了。
“王医士,肖大人来了。”关胜道。
王伊人并不认得萧潜,出于礼貌,欠身一礼:“肖大人,我父亲太医院王院使公务缠身走不开,故让我前来,我妹妹绝对没有误诊,是对方想讹诈,还请肖大人主持公道。”
萧潜一撩衣摆施施然在上座坐下,又示意林晏晏在左首落座,方才道:“对方讹你们多少银子?”
王伊人语塞,不过她反应挺快,道:“他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再讹诈,今日我妹妹可儿在药堂帮忙,他们急慌慌跑来请大夫,可人都说了,坐堂大夫不在,让他们去别处请大夫,但他们说来不及了,再不去人就没了,可儿就说她先去看看,让他们赶紧去找别的大夫。谁知可儿去了没多久,那人便死了,他的家属把责任推到可儿头上,非说可儿治死了人。”
萧潜刚要开口,王伊人又道:“可儿虽然还没考行医资格,但她今年刚刚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医学馆,肖大人或许不知,能考进医学馆的人其实都已经具备行医的本事,医术或许比一般大夫都要强,更何况可儿是第一,将来必定是要进太医院的,说可儿治死人,绝不可能,除非病人本来就没救了。”
林晏晏想到以前听到的传闻,说这位王伊人很强势,果真是个强势的,一味自说自话,若案子可以这么定,还要顺天府尹做什么?
“王医士稍安勿躁,既然人家告到顺天府,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一遍,到底是谁的责任本官会查清楚,不会让无辜者蒙冤也不会让有罪之人逃脱。关胜,先带王医士下去喝茶。”萧潜沉声道。
王伊人见这位肖大人态度冷淡,咬了咬唇,道:“肖大人,王家三代皆为太医,家传医学从未因为疏忽治死过一个病人。”
萧潜淡漠:“知道了,你先下去,本官要问案了。”
王伊人瞪了萧潜好一会儿,扭头悻悻离去。
萧潜看向林晏晏:“我要去大牢,你也去?”
“当然去。”不然她跟来做什么?
“那你帮忙做笔录。”
林晏晏嘴角抽了抽,还真会使唤人。
两人去牢房提审王可儿,牢房里阴暗潮湿,气氛压抑。
不多时,牢婆把王可儿带了来。
林晏晏看王可儿眼睛都哭肿了,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跟前几日相见时的气定神闲判若两人。
王可儿紧张害怕的不行,万一官府断她有责任,她这辈子就毁了,医学馆肯定不能收她了。
“王可儿,你姐姐王医士就在衙门,为你的事来的,现在你把事情经过,病人的症状,你救治的手段一五一十道来。”
王可儿听到姐姐来了,顿时就没那么紧张了。
“是,大人,小女今儿个本来只是在药堂里帮忙抓抓药什么的,突然来了个姓高的男子,说他爹快不行了,请大夫马上出诊,小女跟他说坐堂大夫出诊去了,不在,他给小女跪下,哭着求小女救救他爹,小女想着人命关天,便说先去看看情况,到了高家,那病患已经面色青白,嘴唇泛紫,牙关紧咬,小女撬开他的唇,见舌质暗红,上面还有紫斑,触其鼻息已是气若游丝。”
“小女把了脉,其心脉细涩,问其家人,其家人说老人家心痛有几天了,但还是坚持每天下地干活,小女诊断老人家是因为长期劳顿,胸中阳气不足,气滞血瘀从而导致闭阻心脉,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真心痛。”
林晏晏飞快的做着笔录。
萧潜问:“那你是如何医治的?”
“小女心知老人家病情危重,随时有性命之忧,让其家人速速去请大夫,小女则给老人家十宣放血,又替他推宫活血,希望能拖延时间等大夫赶来。怎奈老人家病情太过危重,小女没能救下来。小女是真心想救他的……但这种病症小女没有医治过,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所说都属实?”萧潜问。
“小女所言句句属实,高家人可以作证,小女到底是如何判断的,如何救治的,他们都听见了也看见了,说小女医死人,小女实在委屈,还大人明鉴。”
萧潜摆摆手,示意牢婆把王可儿带下去。之后又提审了苦主,苦主所言倒是跟王可儿说的一样,不过那苦主提到,他们后来请的董大夫说王可儿的急救措施不对,否则病人不会死,所以他们才把王可儿给告了。
问过原告被告后,萧潜问林晏晏:“略懂医术的你怎么看?”
林晏晏斟酌了下:“没看到尸体,不好说,如果尸检结果的确是真心痛,那以王可儿现有的医术救不了是正常的,医书上有云,心痛甚,旦发夕死,夕发旦死,不治而亡。可见这种病之凶险。”
“如果是你你能救吗?”
“怎么说呢?方法是有,可令人弾拨病患极泉穴,并在膻中、内关、间使等穴位施针,若病患有好转,再按揉其膻中穴,之后开一副血府逐淤汤加减,先散瘀再温补阳气……只是这施针的手法和针刺的穴位深浅很有讲究,一般人施展不出来。”
萧潜失神地看着林晏晏,她偏着头思忖,平静而从容地说出治疗之方的样子,真的太像太像陶思雨。有那么一瞬,他以为陶思雨附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