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绎不禁发问:“韩刑在这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
“比我们以为的要复杂,是他让邱刚来找我揭赵令宇的底。”陈牧雷如实说。
简绎也非常纳闷:“你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邱刚没有什么动作,每天不是去绣荷饭庄喝酒,就是找人借钱,只不过没有人肯借,也并没有和韩刑来往。不过我们调取到的监控有显示韩刑的车不止一次出现在绣荷饭庄附近,时间也都对的上,但他都是在后巷那条街。”
“韩刑不是在跟踪邱刚。”陈牧雷揉了揉眉头,“是守株待兔等我呢。”
“他这么确定你会去找邱刚麻烦?”
简绎反问,陈牧雷点头:“他知道在我看来邱刚的嫌疑最大,不确定我究竟会不会动手,所以用了最笨的方法蹲我。”
“你家小姑娘那晚出现的那么巧,也是他有意而为之的。”
“周云锦说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堵邱刚问个明白,但韩刑临时打电话给她说有事去了外地,哦,说是去找梁清的。”
“他那段时间没有去过外地,一直在阮城,果然是专门哄骗小姑娘的话。”
一名警员敲了敲车窗,简绎下车和他低语了几句又坐回车里。
“刚刚那几个人都控制住了,是赵的人,要不是你在,邱刚多半是悬了。”
“先不要声张,还不知道内部谁有问题。”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简绎开车回到住所,两人直奔书房。
墙上有一块白板,扯掉衬布,简绎在韩刑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并在旁边写了一个小问号。
陈牧雷倚靠在他的写字台,回忆着邱刚的话:“放贷的余素维就是大维施工队的负责人,他背后的人是金润。”
简绎小吃了一惊,写下金润和余素维的名字,勾上单向箭头:“段风然也是投靠在大维施工队的,背后有这么一个大靠山,怪不得这么嚣张敢杀人,还是在赵令宇的地盘。”他笔尖一顿,“赵令宇那个小女朋友沈听,我们查到她大年夜那晚和金曼的秘书回去之后,一个小时后又秘密地坐另外一辆车离开了。”
“去哪儿了?”
“金曼在城郊的别墅,不过大约十分钟后又有一辆车也去了金曼的别墅。沈听是在第二天早上离开的,那个人是第二天晚上离开的。啧,你猜那人是谁?”
陈牧雷懒得猜,心里却莫名想到一个人。
简绎表情有些微妙:“大年初二,金曼去了日本,年后回来的。”
陈牧雷嘴角一翘:“韩刑啊。”
简绎从上了锁的抽屉柜里拿出来金家兄弟的资料丢给陈牧雷:“金曼快四十岁了,别说结婚了,私生活和脸一样干净,从没有听说过和哪个女人交往过密,如果有人是例外的话,那就是沈听了,沈听不止一次去过金曼的别墅。”
陈牧雷翻看了几眼:“至少有两三年了。”
简绎点头:“同样的,只要沈听出现在金曼那儿就少不了韩刑的身影,为了名声也是煞费苦心了。”
陈牧雷道:“但他和赵令宇扯上关系,可就不止是毁名声的事了。”
简绎耸肩,又有些无奈,示意他翻页:“韩刑毕业实习就是在金晖集团的下属公司,那个时候公司总经理是金曼,金家老头还在世,两个人八成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金曼那个时候还有过未婚妻?”陈牧雷看着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金曼的未婚妻是宋氏的千金宋文秋。
“明摆着是商业联姻,不过宋文秋挺欣赏金曼的,一开始并没有反对,两人还交往了一阵子,都到谈婚论嫁了,宋文秋突然和金曼分手了,然后就去了国外再也没回来,那以后金曼就再没谈过恋爱了——他和沈听根本不算恋爱——他们分手是韩刑进金晖实习后的事,你品品。”
“还有什么好品的,明摆着的了。沈听不过是一个幌子,哪怕被人发现,最多以为是金曼的桃色新闻,而金曼实际上要见的人是韩刑,每次和他相处的人也是韩刑。当初宋文秋突然和金曼分手大概就是知道了金曼的性取向,无法忍受被欺骗。”
陈牧雷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留意了一下这件事发生的时间。
“怎么了?”简绎问。
“我没记错的话,韩刑前女友梁清就是在这段时间前后失踪的。”
两人面面相觑,简绎也挺直了脊背:“梁清的失踪很可能是赵令宇干的。”
陈牧雷:“他知道金曼的性取向,也知道金曼对韩刑有兴趣,更知道金曼因为身份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取向。”
简绎:“如果他那个时候就有意拉拢金曼——”
“韩刑对金曼来说就是最大的诱、惑。”陈牧雷阖上资料,“韩刑并不是自愿加入众诚的,是赵令宇用梁清来威胁他。”
简绎:“没想到韩刑这么情深义重,为了女朋友的安全宁愿去陪男人睡觉。”
陈牧雷摇头:“赵对他的棋子从来都是不带任何情感的,他抓了梁清不是为了以此相要挟,是压根不给韩刑留后路,如果他不听话,那梁清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梁清凶多吉少,极大可能性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有这样才能断掉韩刑的后路,不给他留任何希望。韩刑但凡说一个不字,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这是赵令宇一向的作风。
陈牧雷点了支烟,心里莫名堵得慌。
从这方面来说韩刑也是一个受害者,而他在周云锦面前隐瞒了梁清已经遇害的实事,也许那些时刻,那些假装去找梁清的时刻,是他让自己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吧。
不管是他还是周云锦,都需要一些虚幻的“希望”来支撑他们与“绝望”抗衡。
简绎没想他这么多,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赵拉拢金曼的目的多半是为了钱,毕竟养‘伞’不能只靠他一个久诚会所,他需要更多资金,可是只靠一个韩刑就能拉金曼下水吗?不至于吧,爱情有那么伟大?”
的确不可能只靠韩刑,陈牧雷给出另一个名字:“你忘了金润了?”
“对了,他家还有个不省心的弟弟呢。”简绎反复在金润的名字上画着圈,视线在金润、余素维、段风然三个名字之间辗转。
陈牧雷拿起另一只笔写了一个X,简绎点点头:“死在久诚会所的那个人如果也和金润有关系的话……”
“黎不肯说久诚会所那档子事的时候老陈并不知道,黎不肯和高振都没有替过,白鸿泉更不可能提,那老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谁告诉他的?既然赵令宇严把口风,那个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他把这件事告诉老陈的用意是什么?难道让老陈给死者报仇吗?”
“这个人是怎么确定老陈能给死者报仇?”
“除非他对众诚的事很清楚,知道老陈在众诚的实际地位,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没什么人知道白鸿泉还有磕头兄弟的事。所以这个人也应该知道赵令宇和这件事有关……更可能知道众诚做的那些破事。”
简绎问:“如果他是想给死者申冤为什么不报警?”还没等陈牧雷开口他又自问自答,“大概是因为这件事被压得密不透风,他知道报警这条路走不通。啧,他知道的不少啊,这人谁啊?总不可能是同行吧?”
不是卧底进去进去众诚的,就是众诚的某一位。
排除白鸿泉、黎不肯、高振,还能有谁呢?
“这个倒霉蛋和金润有什么关系呢?”简绎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金家老头是肺癌没的,生前对两个儿子都很疼爱,金润在外面横行霸道但是在家里也的确会讨人老头和大哥喜欢——总有家庭是无条件溺爱孩子的,不管这个孩子有多浑蛋。假设金润和倒霉蛋的死有关,金曼不可能让弟弟去坐牢。”
“黎不肯说过死者家里也不是一般人,并不是又一个‘梁清’那么简单。”
“如果赵令宇想用金润犯罪的事来拿捏金曼,他就得有本事把事压下去,可是要同时走我们内部的关系又要走死者家属的关系,这工程未免过于浩大了,挑一个‘梁清’不是更省事?赵令宇可不是傻子。”
“不管死者是什么人都说明这个人的死不是一个单纯的意外,很有可能是被选定的对象。”
被选定的死亡对象……简绎不由得脚底生寒。
死是赵令宇计划之内的,目的是拉拢金晖集团,不外乎取得大量资金用于填补警局内部那些“伞”的胃口,那么他精心挑选的那个死者又能为他带来什么呢?不管是什么,一定是对他来说比拉拢金晖集团更重要的事。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赵令宇这么费尽心机?这又和老陈有什么关系,那个给老陈递消息的人是抱有什么目的才把老陈拉下水的?
陈牧雷深深地吸了口烟,简绎盯着白板上的人物关系网也是一脑袋乱麻。
正当两人发愁的时候,陈牧雷手机响了。
是胡小钰。
陈牧雷心不在焉,慢吞吞地接起来:“没有重要的事你就等着挨揍吧。”
简绎在一旁摇头,胡小钰也是惨,忠心耿耿地跟着陈牧雷,这人还动不动就要揍人家。
胡小钰在电话里咳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他大声地叫嚷,嗓子都破音了:“哥!家里着火了!门窗都锁死了我们出不去!”
陈牧雷心中猛地一沉,大脑瞬间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