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锦恍惚中听到门铃声,还有简绎去开门的声音。
她困极地睁开眼,看到陈牧雷和简绎在玄关处低声交谈着什么。
陈牧雷发现周云锦醒了,立即过来坐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脸:“起来清醒一下,我们该回家了。”
周云锦鼻子一酸,抱住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怀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生物钟太好了。”
陈牧雷失笑:“我去给你拿点热水。”
厨房里,陈牧雷在接热水,简绎跟了进来:“小姑娘心真大,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这么没有危机意识啊。”
“那是我告诉过她可以信任你。”陈牧雷关掉热水按钮,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她在那个所谓的培训基地听到过一次火车经过的声音,阮城的铁路在城南部地区东西向贯穿。”
简绎思忖着:“虽然这个范围还是不小,总好过没有线索。”
陈牧雷端着杯子走出厨房之前问简绎:“你最近见白政了吗?”
简绎摇头:“怎么?”
陈牧雷忧心忡忡:“臭小子一直关机,人也不见了。”
简绎拍拍他的肩:“你也是惨,身边没几个省心的人,又当爹又当妈,担心完这个又得担心那个,还是先去看看外头沙发上的那个小的吧。”
周云锦喝下一杯热水,彻底清醒了,看到简绎还有些不好意思。“谢谢简哥。”
简绎笑道:“不必这么客气,时间很晚了,不如你们今晚直接在我这儿休息吧,客房的床品是新换的。”
周云锦还没说话,陈牧雷先拒绝了:“不用了,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隔音很好,该需要的东西我家也有——”被陈牧雷瞪了一眼,简绎才想起问周云锦:“你成年了吧?”
没理解简绎话中含义的周云锦诚实地回答:“成年了。”
陈牧雷把她手里的水杯大力往茶几上一放,骂简绎:“你闲的吧,当我是你那么不要脸呢?”
周云锦听不懂,其实陈牧雷是在暗讽当初简绎踩着厉颜成年的线把人吃了来私定终身。
简绎:“啧,两情相悦的人做什么不行啊,我又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可以理解。”
听了这句话周云锦终于反应过来了,红了脸。
陈牧雷不想再污染了周云锦的耳朵,赶紧把她带走了。
楼下,胡小钰心不在焉地和周云锦打了个招呼,回去这一路上大家都没有什么交流。
陈牧雷洗完了澡,以为周云锦会在房间等自己,结果并没有。他打开周云锦卧室的门,她正拿着吹风机在发愣,头发稍还是湿的。
两人视线对上,周云锦眼圈有点泛红。
陈牧雷没说什么,拿过吹风机帮她吹头发。这种事他之前也做过那么两三次,每次都把周云锦的头发扯下来几绺,幸好她发量足,不然真禁不起他这么粗手粗脚地摧残。
吹干她的头发,陈牧雷把她的身子扳正:“以后不要再见韩刑了,他身上有问题。”
“你之前说的,你爸爸用命换来的东西,是一部旧手机吗?”周云锦问。
陈牧雷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陈牧雷,我们还挺像的。”都没有了爸爸,他们也都……死得很惨。
周云锦摸了摸他那张看不出任何悲伤的脸,“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把爸爸的事告诉陈琰了,你不相信他只是意外死亡,所以在查爸爸真正的死因,想在一切真相大白后再给陈琰一个交代,是吗?”
陈牧雷扯了扯嘴角:“韩刑应该不是这样和你说的吧?”
“简哥已经告诉你了吧?”
“嗯,”陈牧雷平静地说,“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有。”
陈牧雷的心微微下沉,指尖不易察觉地在发凉:“说吧。”
周云锦:“你带我去郊区小山顶过夜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陈牧雷顿了顿,道:“老陈抢救无效,死了。”
“那个小山顶,有什么故事?为什么那天要带我去那里?”
“因为……老陈在那里救过我。”
陈牧雷没有再透露更多,周云锦却在他眼里看出太多口不能言的情愫。
她双手掩住嘴,眼底积蓄起水雾。陈牧雷皱眉:“还有吗?”
“还有什么?你也以为我是要质问你的吗?”周云锦带着哭腔说道,“我自己有眼睛,自己有感觉,我都认识你这么久了,我们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会不清楚吗?我只是……很心疼你,也很自责,没能早些了解你,在你那么难过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利用你,我太坏了。”
“……”陈牧雷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有些诧异,随即又释然,捞过周云锦,拉下她的手:“这么看来你是挺坏的。”
他刚刚还有些失落周云锦因为韩刑的话怀疑自己,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脑回路竟是这样的。
“你以后再有难过的时候,让我陪你好不好?”周云锦顺势抱住他,心里难受极了。原来她以前的那种感觉是真的,陈牧雷身上偶尔泄露出来的孤独感不是她的错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不厌烦我,你也不能厌烦我,是你让我跟着你的。”
周云锦语无伦次地絮絮叨叨,听得陈牧雷都想笑了,他轻轻拍着周云锦的背安抚:“好了好了,这都几点了,别折腾了,你还睡不睡了?”
陈牧雷难得温柔,周云锦也很听话,抽泣着钻进被窝,又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她乖巧柔顺的模样让陈牧雷心里软软的,俯身亲了亲她。
周云锦生涩地回应,小声地说:“你今晚能陪我一起睡吗?”
陈牧雷顿时觉得身体某处开始绷紧了,咬着她的唇瓣哑着嗓子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你真以为我无欲无求吗?”
这事他真的忍了很久了,本来不想提,没想到反而让周云锦变本加厉,不知尺度和分寸,过分!
周云锦愣了片刻,害羞地缩回揪着他睡衣的小手,红着脸道:“那……晚安。”
趁“情况”还能控制,陈牧雷也不敢继续滞留,不过他刚开了门准备回自己房间,周云锦突然叫住了他。
“差点忘了说,那部旧手机在陈琰那儿。”
“什么?你怎么知道?”
“是你不在家的时候,陈琰说他都没有留下一张你爸的照片,想找点你爸的物件当个念想,胡哥帮他找到了一个老陈用过的旧手机,不过我看那部手机他也没办法开机。”
“……”陈牧雷想骂人,又想夸夸那个臭小子。“这件事你告诉韩刑了吗?”
“当然没有!我有那么傻吗?”周云锦不悦地坐起来。
陈牧雷折回,把她猛地压回到床上两手揉搓着她的小脸,狠狠地又亲了一番:“周云锦,我真是喜欢死你了!”
胡小钰睡不着,来厨房找点吃的,路过周云锦房间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她的抗议:“你弄疼我了陈牧雷!”
“……禽、兽。”胡小钰啐了一口,开始砸门:“哥,你别欺负小春天!”
他才砸了两下就把陈牧雷砸出来了,胡小钰抻着脖子从门缝往里面探究房间里的情况,被陈牧雷一手盖住脸给推了出来。
“多管闲事,睡你的觉去!”
屋里,周云锦缩在被窝里,因为陈牧雷刚刚那句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吐露真心的“喜欢”二字脸红心跳。
喜欢,多让人欣喜的字眼儿。
韩刑晚上问她是不是喜欢陈牧雷,其实周云锦到现在也不懂真正的喜欢是什么定义,她只知道陈牧雷这个人是值得喜欢的,即便无关情爱。
……
因为缺觉,周云锦晨练没什么精神头,教练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让她去操场边上做些简单的运动。
陈琰趁着教练没注意,给周云锦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跑到树后面对面蹲下来。
陈琰问:“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没睡好,”周云锦打了个呵欠,“你在小院找到的那个旧手机呢,拿去店里修了吗?”
“没呢,各科老师一堆事,除了去外面早餐摊吃东西,我都没时间出校门。”
“噢,那我帮你拿去看看吧。”
周云锦提议,陈琰想了想,答应了:“行,不过我只能晚上给你,中午班级还有事,时间只够吃个饭的,没法回宿舍去拿。”
“好。”
……
白政的电话还是打不通,陈牧雷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胡小钰下了班约了付洋,付洋今天是晚班,于是胡小钰光明正大地跑去了久诚会所。
经理招呼了一波客人,扭头看到胡小钰:“哟,你咋好久没来了?付洋他们打麻将都不够人手了。”
“瞎说,你们这么多人还差我一个?”胡小钰熟门熟路地从前台那儿拿了块糖吃,想起自己曾在这儿吃过亏,又连忙把糖吐了出来:“这啥味儿啊,臭烘烘的。”
经理看了眼糖纸,笑呵呵地说:“榴莲味的。欸,我们这儿会打麻将的人是不少,但是比付洋打得烂的人不多啊,哈哈哈哈哈。”
胡小钰皱着脸连呸了几口,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惦记我兜里那点儿钱,我平时吃饭都不够花呢。”
“你拉倒吧,你没钱不是还有你哥吗,陈牧雷有钱啊,找他要啊。”
“那我也不能总找他要啊,要挨骂的,不过,嘿嘿,”胡小钰故作得意,“还有人比我牌技差。”
“谁啊?”
“白哥。”胡小钰拢着手道,“我之前和他玩了一次,嚯,简直开启人生高光时刻,我都怀疑他故意扶贫我的。”
经理被逗笑:“你下次叫上我,叫上付洋,让白哥一块扶贫了得了。”
“我看行,我这几天还想找白哥玩麻将呢,就是没找到人,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估计是扶贫别人去了,他前两天还来了呢。”
“啊?哪天?”胡小钰显得有点着急,“他来玩麻将啊?和谁?”
“玩个屁,”经理回想了一下,说了个日期,“好像和老板吵架了,一来就嚷嚷着找老板,我都没见过白哥发那么大火。”
“哦,那他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反正我没再见过他了,我那天开始一直连班,都没回过家,一直在这儿,不过人家啥时候走的还能告诉我?”
胡小钰若有所思:“说得也是。”
胡小钰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陈牧雷,陈牧雷心里咯噔一下。
那晚不就是他们最后分开的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