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韬却没再在此事上多纠缠,只淡淡道:“起来,把姜茶喝完。”
苏允之掀开被子,就看到他坐在一边,手里还拿着那杯姜茶,斜着眼睛不冷不热地睨着她。
“我喝腻了,不想喝了。”她道。
李韬不以为意:“你不想喝,我自有法子让你喝。”
苏允之知道他的流氓手段,晓得他不是嘴上吓唬人,当下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拿过茶杯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她把空了的茶杯重重一搁:“您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李韬手里盘着两个玉核桃,半合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你出去了?”
“您还要关我一辈子不成?”
她在这屋里被关了整整五日,听说周霖都已经查出给尤姨娘下药的人是谁了。那个在尤姨娘饭菜里下堕胎药的,就是黄氏的心腹紫琼。查出真相后,黄氏还派人来找她过去,结果也都吃了闭门羹。李韬对外借口说她病了,不让任何人见她。
“不给点教训,不长记性,人不都是如此么?”
苏允之瞪着他,好半晌,腮帮子一瘪,蔫了下来:“二爷”
“嗯。”
“我知道错了,”她挪过去一点凑近他,“我不是和您保证过了吗?”
李韬睁开眼,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她:“是么,什么时候?”
“你”
在马车上他都逼着她说了几回了!
她咬咬牙,又挪过去一点,往他手臂上靠了靠:“二爷,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李韬不做声。
苏允之耐性告罄,推开被子就要下床,谁知跪坐了一会儿腿脚就麻了,脚下不稳,一头就往下栽。
李韬伸手将人拉回来,她却不要他碰,想也没想就伸脚过去踹他,一脚丫子踩在他腰上。
力道没有多大,却胜在叫人猝不及防,李韬又一心想拉她回来,一时不察,竟然给她踹得跌坐到了地上!
苏允之惊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目瞪口呆,立马吓得就要逃跑。
李韬黑着脸:“你跑一个试试?”
她就像被定住了,不敢再动一下。迟疑片刻,下定了决心般扭回了头,干声一笑:“我扶您”
李韬看了一眼她伸过来的手,手臂一伸,猛然一扯,竟也把人带到了地上。苏允之坐在他怀里,一转头就给他翻身按在了地上。
她捂住他的嘴,慌乱之中口不择言:“您再动我一下,我、我就不活了!”
李韬神色一冷:“你再说一遍。”
苏允之给他瞪得发虚,不敢吭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韬对她的这种话仿佛格外忌讳似的,简直是闻之色变。
见她老实,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多少,起身后就把她抱回了床上。
苏允之觑着他的脸色,小声道:“二爷,问您个事那个万鹏死了,后来怎么样了?”
李韬低头喝着茶,没朝她看:“嫁祸给燕王的人了。”
“他不是燕王的人?”
“他是太子的人。”
苏允之目光微变。
“您怎么知道的?”
李韬瞥了她一眼:“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苏允之欲言又止。她自然是有一堆话想问他,本来在苏家她做了那样的事,他合该好好盘问她才是。偏偏他什么都没有问,连提都不提一句。
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听说之前苏家姐姐来过府里”苏允之低声道,“她是不是来寻我的呢?”
“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气结,吸了一口气才道:“您能不能讲点道理?”
李韬冷笑:“你说谁不讲道理?”
苏允之发觉这人分明就是有意来找她的不痛快的。
恒王傍晚从光正殿出来,走到上阳宫外,看到有个人被人押着站在那里,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视他作眼中钉肉中刺的燕王世子谢重娄。
不过,如今他已经是个庶人了。
谢重娄面露凶恶,戾气毕露,脸色异常苍白,看着很像那从阴间爬上来索命的白无常。
“小杂种。”他道。
恒王盯着他,嘴上问旁边的随从道:“这疯子怎么会来这儿?”
“回殿下,是皇上宣召。”
谁知谢重娄听到“疯子”二字,竟突然暴跳如雷,猛然挣脱身后的人,几步冲上前来,揪住了恒王的领子,力气大到几乎把人微微提起了几分。
恒王却歪着头冲他笑:“果然是个疯子。”
“殿下!”
恒王抬手,制止了想要冲上来的宫人。
谢重娄举起拳头就朝他脸上抡过去,被恒王一掌盖住,往右一扭,整条手臂都转了过去。
骨头仿佛发出咔嚓一声,谢重娄的脸色登时不对劲了。
旁边几个宫人都看呆了,谁能想到身受重伤才刚痊愈的恒王竟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恒王却还没有松手,他笑得像个孩童般顽劣,死死地捏着那一段,就像在玩什么玩具。
谢重娄满头大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殿、殿下”宫人觉得不好,迟疑着出声阻拦。
恒王哼笑:“从前你是世子,本王不能把你怎么样,如今本王想把你捏成圆的还是方的,都没人管的着。”
谢重娄被恒王捏碎了骨头的事,很快就传出去了。
楼知春得到消息,立马就告诉了李韬。
李韬摸着手上的玉扳指,有些漫不经心:“他们二人倒是有缘分,总能撞到一块儿去。”
“有蹊跷?”
李韬:“不如让人查一查押送谢重娄进宫的人,看他们背地里——和哪个宫的人有过牵扯。”
楼知春苦笑着摇头:“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怎么?楼大人最近很忙?”
“倒也没有。”
李韬笑了笑:“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也好让我高兴高兴。”
楼知春怒道:“侯爷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李韬:“到底怎么了?”
“哎,之前有一桩事没跟您提,”楼知春扶额,“其实这几个月,宫里总有宫女无故失踪,对方动的手脚很精明,恐怕不是寻常人。”
“又是宫女?”李韬蹙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楼知春压低声道,“顾善德那案子,起码有具尸体,这一桩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确定人还在宫里?”
“确定,”楼知春敲了敲桌子,“唐大人已经暗地里去问过了,禁军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骗人,除非这件事的主谋是皇”
李韬看他一眼,他立马闭了嘴。
“总之,这事也不好办,”楼知春叹道,“最近,京城是不是风水不好?”
“兴许吧。”李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淡。
这日傍晚时分,苏蔺真又去了一趟平阳侯府。
上次来的时候,听闻苏允之感染了风寒,这次她特意带了些补品和点心过来,结果还是没见上面。
“小姐别担心,侯夫人不会有事的,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吧,免得夫人担心。”丫鬟道。
苏蔺真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本来今日不至于耽搁到这个时辰,就是下午去买点心的时候,在南街被人潮堵了一会儿,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就在这时候,后头又有另一辆马车过来,慢慢地停在了侯府门口。
府里的小厮急匆匆地从府里跑出来接人:“是三爷回来了!”
片刻后,李霑下了马车。他正要进府,不经意瞥见地上掉着的一样东西,神色微凝,矮身捡了起来。
是一个湖绿色的荷包,绣着玉兰花。
他拿起来瞧时,无意中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味,当中似乎隐约还有一丝
李霑目光一定,不自觉捏紧了那个荷包。
小厮瞅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朝前面的马车看了看:“三爷,可能是苏家小姐掉的,方才还没有。”
话音一落,前面的马车就往前去了。
“哎,人要走了!”小厮道。
李霑收了那荷包,重新登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跟上去。”
小厮一呆:“三爷!”
跟着苏家的马车一路开过朝阳街,眼看要跟上了,中间横过来一列粮车,生生地截了道,等了一会儿才能往前。
“跟的上么?”李霑挑开车帘。
车夫一笑:“您放心,保准跟上。”
到了拐角,正要转弯,车夫却突然勒马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
“三爷,前头有麻烦,您看咱们要不要过去?”
李霑一看,望见苏家那辆马车被一队人马截了下来,对方有七八人,都穿着短打,打扮不修边幅,看着像是市井混混。
“这是哪家的马车,敢和小爷抢道?”为首之人笑道。
“休得放肆,这是城北苏家的马车,里头可是有贵人的。”
“什么贵人,叫我瞧一瞧。”那个人下了马,竟要冲上去掀开车帘子,被车夫一脚踹开了去。
“腌臢东西!”
“敢踹小爷?兄弟们,都给我上,取把车里的贵人弄出来,给大哥好好赔个不是!”
李霑拧眉,当即下了马车就要过去,却被车夫伸手拦住:“三爷不可,那群人一看就是故意等在那儿想找苏家的麻烦,咱们寡不敌众,不能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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