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渝满目狐疑,“照现在的趋势,余朗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言下之意,有话快说。
余文轩的眼眶微微泛红,他郑重其事地九十度鞠躬,并表示真挚的谢意,“辛亏有你。”
余朗死了,余家肯定分崩离析,所以楚若渝救得不仅是余朗,还有整个余家。
他斩钉截铁地承诺,“我们余家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不违法乱纪,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会照办。”
老教授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司令是铁骨铮铮的人物,得了他的青睐,这楚若渝一定会飞黄腾达,他眼里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有一说一,这样的话,楚若渝真是听腻了,她敷衍地点头,“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余文轩愣住,他探究的目光落在楚若渝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并没有因为自己给出的承诺而有任何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件稀疏寻常的事。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若渝见他不说话,“那我就先走了。”怕患者家属担心,她又添了一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京市,有问题找我,别担心。”
目送着楚若渝的背影远去,余文轩忽然一拍大腿,“楚若渝是马井程的徒弟?”
虽然郝秉严跟着楚若渝离开了,但是葛君山并没有,听到问话,他迅速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
余文轩忽然扭头看向趴在玻璃窗旁的中年美妇,“马家前几天是不是送来一份邀请函?”
中年美妇虽不明所以,但她是个聪明的,仔细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被我拒绝了。”见公公神情瞬间黑了,她连忙亡羊补牢,“我再去说一声。”
以余家的煊赫地位,断然不会有拒绝的可能。
余文轩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太明白神医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定要把人哄好。”
尤其是楚若渝年纪轻轻,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走出军区医院,郝秉严忽然把楚若渝拉到一旁,他老脸微红,声若蚊蝇,“今天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楚若渝环顾四周,一片乌漆嘛黑,她反问,“今天?”
郝秉严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原本他是不准备麻烦楚若渝的,但谁叫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被他给碰上了,“今天是切脉针灸授课的第一天,我有点慌,想让您去坐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楚若渝在身旁,他就感觉十分踏实。
楚若渝思忖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下来,“行。”
郝秉严松了一口气,然后自己揭短,“原发性肝癌能被治愈,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所以第一批能学习切脉针灸的学生,都是一些老中医。”这是他精心琢磨挑选的学生,“让您见笑了。”
楚若渝并不觉得好笑,相反还很佩服郝秉严。
郝秉严付出的并不比自己少。
她歪了歪头,鼓励道,“不必妄自菲薄,你也很厉害。”虽然医术欠缺了一些,但后天能够弥补,所以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我当你第一批学生。”
郝秉严心里弥漫着感动,心脏更是暖暖的。
楚若渝找黄子雄请了一天假,选拔赛本来就需要两天,第二天没她什么事,黄子雄很快就答应。
现在的他一点儿也不排斥楚若渝行医,毕竟,最需要防范的还是孟京羽那绿茶。
楚若渝跟着郝秉严回了家。
郝秉严无儿无女,家里冷冷清清的,家具摆设都相当简洁,“被褥我都晒过,都是干净的。”
这瞬间,他忽然觉得,家里有个小丫头也挺好的。
楚若渝熟练地给自己铺床,“好。”
翌日清晨。
郝秉严起了个大早,但他意外地发现,餐桌上摆放了包子、茶叶蛋、油条等早点,还热气腾腾的。
他相当的诧异。
楚若渝从卫生间走出来,早点是她晨跑时顺道买回来的,刚洗完澡的她,轻透嫩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过如此。
看到郝秉严眼底一片乌青,她调侃道,“怎么,没睡好?”
比她一个客人还像客人。
郝秉严的确是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觉,激动的。
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从衣柜中找出一套过年时穿的新衣服,对着镜子捯饬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
不过临出发时,他还是有些紧张,反复的确认,“我真的可以吗?”
楚若渝:“……”
安慰不动了。
不管郝秉严如何纠结,很快两人就到了仁医堂。
京市的仁医堂也是郝秉严一手操办的,只不过为了授课,顺便把仁医堂后面的小院子也一同租了下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上课的学生络绎不绝。
切脉针灸神乎其神,谁都想学,即便郝秉严再三筛选,人数减了又减,也有足足三十个人。
大家统一挤在小院子里,倒也热闹。
“老郝,你真的愿意倾囊相授吗?”
“人到齐了没?到齐了就上课吧,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切脉针灸到底是什么?”
“是啊是啊,别耽误时间,有迟到的直接喊出去。”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还迟到,真是说不过去。
郝秉严没想到所有人都格外好说话,并没有他意想之中的刁难,他对着角落里的楚若渝眨了眨眼,然后正式开始授课。
和传统课堂不一样的是,没有规范的桌椅,坐哪儿是哪儿。
郝秉严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茶,才进入主题,“所谓的切脉针灸,是指在针灸临床中通过辨别人迎、寸口、趺阳、太溪的脉象大、小、虚、实、滑、涩等表现,诊察人体整体气血情况。”
这些都是楚若渝教他的,他消化后选择了照搬。
切脉针灸非常新颖,从郝秉严开始讲课后,大家便开始全神贯注地倾听。
时不时还有人举手发言。
虽然画面有一些违和,但总体也差强人意。
楚若渝托腮,情不自禁的陷入了畅想中。
等第一批老中医学会了切脉针灸,大部分人肯定会选择继续传承,不用几年,这切脉针灸就能够传遍大江南北。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切脉针灸就是她点的第一把火。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楚若渝的眉头微微蹙起,见大家都十分专注,并没有被打扰,悄悄站起身,连忙走出去。
看到仁医堂的小药徒,楚若渝的太阳穴忽然剧烈跳动,她压低声音,“怎么了?”
她知道小药徒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束手无策的事,也不会在这关键时刻过来打搅。
小药徒脸色泛白,“外面忽然来了很多病人,指名道姓要郝老看病。”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打死他都不信,“平时哪有这么多病人,我看就是冲着仁医堂来的。”
楚若渝轻轻带上门,她的神情十分冷淡,看不出喜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家求医,不要慌。”
说完她便迈脚向前头走去。
感受到楚若渝强烈的自信,小药徒忽然就不慌了,“好。”
还没走进厅里,就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声。
“我的腿啊,都痛了两周了,听说郝老妙手回春,求他大发善心,替我看看腿吧。”
“你才痛了两周,我都痛了六年了。”
“郝神医在哪里?”
“我们要见郝老,求求让我们见见吧。”
……
仁医堂本就处于京市繁华路段,人流量巨大,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加上二三十个患者,吃瓜路人早就把大门堵住,三圈外三圈,围得严严实实。
小药徒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阵仗就变得这么大,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他嘴唇咬到泛白,“这可怎么办?”
楚若渝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能处理好这样的状况吗?
仁医堂不远处的茶楼里,严落正饶有兴致地围观着进展,“老李,你这招可真损。”
虽然口里说着损,但看他的表情却是十分满意的。
老李心内喟叹一声。
照他说,郝秉严公开授课的行为,他举双手赞成,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想去学习。
可谁叫严落是郝秉严的老冤家呢?不仅如此,他还是中医医学会的长老之一。
老李摆了摆手,“这些人是我花大力气聚起来的,一半有病,另一半没病,真真假假谁又能分的清楚呢?这么多病人,怕是郝秉严要焦头烂额了,哪还有时间授课?”
严落笑的意味深长。
虽然看不到仁医堂里发生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