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楚若渝控诉的目光,卓青觉得自己也有些委屈。
天地良心，他为楚若渝的锦绣前程操碎了心，不然谁会把优秀的学生往外推。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卓青平复心绪,无奈道，“卢老在物理界的地位首屈一指,就算放到国际,名气也响当当，只有他能给你更好的指导。”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卢老已经有近十年没收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楚若渝心尖泛起涟漪。
虽然卓青从未教过她什么,但此刻拳拳爱护之心让她动容。
“卓老师,你永远是我的老师。”
楚若渝语气相当郑重，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还想给卓青鞠一躬，“谢谢你。”
在系统疯狂的、填鸭式的教育下,她虽然拥有丰富的理论知识与实验动手能力，但依旧有很多欠缺之处。
卢老的出现，堪称完美。
卓青眼底笑意弥漫，“走。”
赵金程：“？？？”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忽然又落下了一道晴天霹雳。
什么情况？从今以后,小师妹就不是小师妹了？她成了自己偶像的学生？他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啊！
这究竟是什么开挂的人生！
赵金程暗自决定,一定要抱好小师妹的粗大腿。
卢老是单纯的惜才，本人对楚若渝的认知几乎为零,但看着楚若渝精致乖巧的模样,说话时不自觉地压低嗓音,“听卓青说你有不少已经发表的论文？能简单地找两个命题说说你的看法吗？”
知道这是卢老的考验，也知道楚若渝丝毫不憷，但卓青依旧大气也不敢喘。
楚若渝沉吟片刻，“那我简单说说铁磁性材料的力磁效应机理吧。”她在系统空间内分析了铁磁性材料在外应力和地磁场作用下的漏磁测量机理并得知了其特点，“如果该过程能深入实验，可以为铁磁性材料的力磁关系奠定一定的理论基础与实验依据。”
看着楚若渝侃侃而谈、浑身发光的模样，卓青心底别提有多自豪。
卢老忍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他发现自己还是低看了楚若渝。
斟酌了一下，他主动提出，“让我回去准备一下拜师宴。”
收徒必须讲究，怕楚若渝有心理负担，卢老又解释道，“就请几个我的至交好友，没几个人，不用紧张。”
楚若渝经历过马井程声势浩大的宴会，倒还真没想那么多，见卢老误会，她也没有解释，只点了点头，“我明白。”
卢老偏头看向卓青，可能有些愧疚夺了人家的学生，他和善道，“听说你一直在钻研一个项目至今毫无进展，如果哪里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探讨一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虽然我也不一定能给出精准的建议，但也许能开拓思路。”
卓青心内感慨，真是越有能力的人越谦虚，他兴奋地点头，“我的荣幸。”
卢老又叮嘱了楚若渝几句，这才离开。
瞧他的背影，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显然心情是极好的。
目送卢老远去，卓青带着楚若渝回到人群里，不等他说话，瞬间被围拢。
“你们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
“是啊，看卢老的样子，满脸喜气，该不会有什么大好事吧！”
“老卓啊，遮遮掩掩就不对了。”
……
卓青红光满面，反正拜师一事瞒不住，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现在说也没什么影响，他拍了拍楚若渝的肩膀，“倒也没什么，就是推荐了一下若若。卢老已经答应收她为学生了。”
话音刚落，就像是落了一颗原/子/弹般，忽然炸开。
“楚若渝这么好的学生你也舍得往外推？你疯了吗？”
“卢老真的同意了？他都多久没收学生了啊！”
“果然啊，不收学生只是个借口，只是没等到惊艳的。”
“啧啧，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我心里居然还有些泛酸啊！”
……
卓青神色淡然，“怎么不舍得。”还是那句话，他又不是死了，难道和楚若渝就终身不来往了么，“咱们当老师的，都盼着学生好，楚若渝以后有杰出成就，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陶轩面如死灰，他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偏偏卓青发现了，他叫住陶轩，然后开口道，“你刚说不着调的学生背后指定有一个不着调的老师？”
陶轩干巴巴地回，“你听错了。”
卓青没有得理不饶人的习惯，他冷笑了一声，就不再搭理陶轩，继续和楚若渝说话。
鉴于卢老带来的影响，原本无人问津的楚若渝，现在身边围了一群热情的教授和老师，秉持着礼貌的原则，她始终客气有礼地回答着问题，最后小脸笑到僵硬。
还是卓青心疼她，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楚若渝和赵金程回了办公室。
反正成绩会在第一时间被推送到官网，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
赵金程忍不住唏嘘，“现在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了，以前偶遇这些老师们，都不带打招呼的。”
卓青给了他一个爆栗，“一天天瞎想什么，把心思都放在学术上。”
赵金程瞬间变成苦瓜脸。
回到办公室，向伟和孙涛正伏案狂写，听到动静，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
孙涛还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这个点你们怎么回来了？”
不应该还在做实验吗？
赵金程在1组，楚若渝在2组，他本能地觉得变故都出在楚若渝身上，“小师妹别灰心，两年后还能参加内部选拔，到时候你一定能拔得头筹！”
卓青不忍直视。
一旁的赵金程看着两个小师弟的模样，心里终于得到了诡异的平衡。
他恶趣味地走到孙涛面前，“你们离开的早，有些名场面没看到。”
向伟：？
孙涛：？
“小师妹仅仅花了二十分钟，就完成了两场实验。”
向伟和孙涛猛然看向楚若渝，表情整齐划一，既搞笑又滑稽。
“神出鬼没的卢老也来了，他还收了小师妹当学生。”
向伟扔下笔，倏地冲到了楚若渝的身边，细细地打量，“真的假的？”
孙涛还没有回神，他喃喃地开口道，“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小师妹就不是我们的小师妹了？”
卓青看着三人活宝的模样，只觉得辣眼睛，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和楚若渝交好，对他们大有裨益。
他打开电脑，一丝不苟写报告的同时，偶尔刷新一下官网。
在第n次刷新时，内部选拔赛的成绩终于更新。
楚若渝，第一名。
赵金程，第三名。
卓青的脸上立刻浮出了喜悦的笑意，“成绩出来了。金程，你要好好和若若探讨实验的精髓，能学上一星半点，就一定能去参加比赛。”
这话一出，赵金程立刻意识到了结果，他喜气洋洋的同时，格外认真地点头，“我会以小师妹为目标。”
两人说话间，孙涛已经蹿到了电脑屏幕前，他不可置信，“竟然真是第一。”
他揉了揉眼睛，屏幕上的文字没有丝毫变化，最后，他充满干劲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学，必须往死里学！
卢老惦记着拜师宴，立刻和老友们吆喝了一声。
除了远在异国他乡无法立刻赶回来的薛教授，仅仅一个晚上，大家就齐齐整整出现在了一知名饭店的包厢内。
“今天我倒要看看，楚若渝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你这么动心。”
“是啊，咱们老卢出了名的眼光高。”
“大张旗鼓地把我们都张罗过来，可见心里应该十分满意。”
卢老不顾大家打趣，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回，“一会儿悠着点，回头别把人吓坏了。”
有楚若渝在，聊天不好肆无忌惮，所以卢老对楚若渝说的时间比他们到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欸？楚若渝是不是去过全国物理学术会议？”说话的老者眼里露出了一抹赞扬，“我听李树森提过她，相当有灵气的一个小丫头。”
在他们眼里，什么论文研究都是小打小闹，只有超时代的研究，才能引起重视。
卢老点了点头，“没错，她学的杂、路子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她唯一的缺点。”
“我还听说楚若渝爱好广泛，数学、生物、中医、钢琴，老卢啊，不是我泼冷水，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回头你多劝劝。”
卢老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要不耽误我给她布置的任务，其它随她去吧。”
难道他能让楚若渝不再救人？如果真这样，大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我相信她自己也有分寸。”
与此同时，楚若渝提前了半小时到达饭店，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大厅内某位记者的注意。
杜回作为娱记，不仅对圈内的明星了如指掌，还对常年霸榜热搜的人物如数家珍。
虽然楚若渝戴着鸭舌帽，但他立刻就认了出来，当即，他饭也不吃了，脚步匆匆地跟上。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始终保持着数米远的距离，当楚若渝轻敲某一包厢的门，他一个箭步追上去。
包厢内清一色的老者。
正纳闷时，包厢的门被关上，隔绝了他窥探的视线。
杜回心脏“砰砰”直跳。
关于楚若渝私下的新闻实在太难挖了，一但他挖出来，前程相当诱人。
他耐着性子，佯装若无其事在走廊徘徊，实则所有偷拍的设备已经准备就绪。
当服务员上菜时，杜回假装路过。
就这么三四回，他才拍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照片中，楚若渝乖巧地坐在首位老者的身旁，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乖得让人心都软了。
而其他的老者言笑晏晏，画面和谐。
检查完照片，杜回径直回了大厅。
然后他登录账号，更新动态。
标题简单明了。
【褪去名人光环，楚若渝私底下也太乖太软了！另外，有没有大佬扒一扒和楚若渝同桌吃饭的究竟是谁？】
杜回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楚若渝的粉丝，他从没想过要破坏楚若渝的形象，照片里的饭桌甚至连个酒瓶都没有，所以这才放心大胆地发布。
他的号自带几十万的粉丝，标题又与热点楚若渝有关，瞬间就涌出了不少的回复。
“？？？我还以为哗众取宠呢，结果是真的！楚若渝好好看哦（有一群风烛残年的老头做对比，这视觉冲突实在太强烈了）”
“真的是楚若渝诶！！我的天，哪家饭店啊！！求告知。”
“现在去还能偶遇到吗？”
“鉴定完毕，我一个也不认识。”
“和楚若渝同桌吃饭，他们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这角度能偷拍的这么清晰也真是绝了。”
……
就在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时，一条高赞评论顶到了最前。
“！！！！雾草，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何止身份不简单，个个都是超级大佬！”
——“别雾草雾草的，你倒是告诉我们，超级大佬究竟有多超级？”
——“就是，最烦你们这种明明知道，偏要故弄玄虚的人。”
——“马勒戈壁，再不老实交代就举报。”
……
就在网络上疯猜图片上老者们的身份时，包厢内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火热。
实在是楚若渝太符合三好学生这个形象，论成绩，她一等一拔尖；论性格，她谦虚礼貌温柔；论长相，乖到长辈心坎里。
在场的老者们忽然都理解了老卢的想法。
这么乖巧可人又聪慧的孩子，他们也想拥有！
先前劝说卢老让楚若渝专心搞物理的苏老，全忘记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他口若悬河地夸赞着楚若渝，夸的没地儿夸了，又愣是被他憋出来一句，“英雄出少年。”
卢老面无表情，真是辣眼睛。
英雄出少年这句话楚若渝已经听到耳朵都起茧，生怕苏老又尬夸，她主动挑起话题，“您是不是晚上多梦易醒，醒后则难以入睡？”
出于职业习惯，自楚若渝进入包厢内，就开始暗自观察。
随着年纪的增长，各项生理机能会逐渐衰退，相关的免疫功能也会降低，所以老师的这些朋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毛病。
苏老神情定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楚若渝又继续道，“心悸、神疲、饮食无味。”
苏老错愕，他爽朗地笑了笑，“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听说你是个小神医，这能治吗？”
争得苏老的同意，楚若渝先替他把了脉，然后语气无不轻松，“你是心脾亏损，脾失健运，所以饮食才相对减少，再加上生化之源不足，这才导致血少气衰的情况。”
“血少则心悸、多梦易惊，气虚则神疲乏力。这不是大毛病，只需要补养心脾，几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楚若渝龙飞凤舞地写下归脾汤和补心丸的方剂，“一日两次。”
苏老疯狂心动。
年纪越大，越盼着健康，“要是真的好了，回头我送你一份大礼。”
楚若渝连忙拒绝，“你们是老师的朋友，如果真的要感谢，感谢老师就好了。”
卢老笑的嘴角裂到了耳后根，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红韵，若若真是太给自己长面儿了。
其他人跃跃欲试。
唐老握拳抵唇轻咳一声，“要不你也来帮我看看。”
虽然有占便宜的嫌疑，但他的确身体不适，“我有慢性支气管炎，最近又复发了，经常咳嗽，痰非常多，也没什么食欲，就算吃一点也会腹胀不已。”
楚若渝按部就班的把脉，脉象濡滑，舌苔白腻，舌质有齿印，再加上唐老自述的情况，她心内有了判断，“久咳伤肺，脾阳不足，痰湿内生。就像刚才给苏老说的那样，脾失健运，食欲不济。”
“这情况靠吃药好的太慢，需要配合针灸。每隔一日来我这儿针灸，不出半个月就能好起来。”
唐老眼神瞬间发光，他连连说了了三个好字。
足以能够看出来他的情绪有多激动。
有苏老和唐老做示范，其他四人都坐不住了，挨个把脉。
卢老心满意足。
虽说他没有给楚若渝准备见面礼，但他的朋友们，是多少财富都比不上的礼物啊。
一旦楚若渝有了麻烦，只要有他们做保，天塌下来都能扛一阵子。
现在楚若渝和他们结了一份善缘，关系就更加紧密了。
他喜闻乐见。
包厢内的气氛热火朝天，网络上不逞多让。
因为京大学生的科普，楚若渝卢老这一话题，在短时间内又登上了顶峰。
【其他人没认出来，但楚若渝身边的这位，是卢老，向来神出鬼没。至于他的身份，大家自行百度百科】
像是瓜田里的渣，甭管真的假的，网友们迅速地分享各小道消息。
“雾草，这老头原来这么牛逼！他还接受过国家主席的颁奖！！”
“知道他的身份前，平平无奇的小老头一个，知道他的身份后，低调的穿着也掩盖不住他睿智的气质。”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你是要笑死我吗？”
“等等，楚若渝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吃饭？这么多位置，偏偏就坐在他的身边。”
“好家伙，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前段时间楚若渝被污蔑时，是物理研究所第一个站出来力挺。有卢老这层关系在，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破案了破案了！终于破案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事出有因是有道理的。”
……
赵金程也在吃瓜，拥有一手消息的他，别提有多激动亢奋了。
迅速地注册了小号，然后开始给大家爆料。
【楚若渝为什么坐在卢老的身边，那是因为卢老收他当学生了呀！简单的拜师宴而已，瞧把大家激动的。】
一开始，这条微博无人问津，随着时间的流逝，忽然热度就高了上去。
“查了IP，位置在京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京大的学生，看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丝优越感，应该是真的。”
“1楼牛逼。”
“一楼牛逼1。”
“天呐，如果是真的，那楚若渝岂不是半只脚已经跨到了最顶尖人才那列？”
“我纠正一下，不管是不是真的，楚若渝已经是最顶尖的人才。虽然互联网没有记忆，但大家一定要记得她对治疗肺部纤维化做出的贡献。”
“555，羡慕了！！开满了外挂都比不上楚若渝震惊我的速度。”
“博主看上去和楚若渝很熟的样子，要不给大家科普一下其他几个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头？我都快被憋死了。”
……
赵金程被问住了。
他问了几个老同学，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捧着这张照片去找了卓青。
“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卓青仔细端详了一眼，脸上忽然涌出了骇然之色，然后他勒令赵金程不准再寻根究底。
赵金程委屈极了，他又没做什么坏事，只是想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罢了。
卓青怕他出去惹麻烦，稍稍透了一些底，“知道他们身份的人根本不会在网上瞎嚷嚷，不知道的猜不出所以然。”
“你别看这是一场普通的聚会，我敢保证，方圆3公里的范围内，时时有人盯梢以保证他们的安全。现在你能明白他们的来头究竟有多大了吗？”
赵金程瞠目结舌。
他的心里，再度浮出了淡淡的羡慕之情。
这得多好命才能有这样的机遇和造化。
赵金程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他沮丧地离开办公室，同时默默地删掉了自己的微博。
没多久，网络上这张照片消失的无影无踪，各个讨论话题与微博也被无故吞掉。
要不是有些热衷楚若渝颜值的网友先保存了照片，大家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有人扒出来身份了吗？”
“说话尽量委婉一些，不然被官方检测到后就会强制删评论。”
“来头真牛逼，第一次发现全网删图的。”
“这不就从侧面证明了这几个老头的实力么！”
“哭死了，大家到底在讨论什么啊？和楚若渝又有什么关系？完全看不懂啊，早知道上午不看电视了。哭卿卿。”
……
网络上的风暴从结束到开始，完全没有影响到楚若渝，甚至好友列表里都没有人开口问。
她告别众人后便回到了宿舍准备写演讲稿。
明天，她将代表所有新生致辞。
刚到宿舍门口，便看到窗子里透出来的、淡淡的灯光。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楚若渝后知后觉，室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