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药到的时候,秦淑正捧着她送的那幅百寿图绣品,一边品着花茶一边端详。
见到南药来了,眼角微弯,眼神示意身侧的宫女给她斟茶。
“万事俱备,就差太子妃你出面抓|奸了。”南药也不客气,端起杯盏喝了几口暖暖身子。
百漪被押着跪在厅中,面色惶恐,甚至是绝望,看到秦淑,头砰砰砰的往地上磕,哭着嚷着求秦淑放过她。
“百漪,本宫倒没想到奸细竟然是你。”秦淑看着头已经磕出血来的百漪,端着杯盏叹了一口气,面色却忽然一转,冷着眸子唤人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百漪直接着被拖了下去。
“今日多亏了,不然本宫都不知道这人竟然藏的这么深。”
“不碍事,太子妃能出手相助,在下已是万分感激。”南药无所谓摆手。
“你绣技如此高超,还有此等心计,真的不想嫁给太子么?咋们姐妹也可互相扶持一下。”秦淑捧着绣品是真的一脸惋惜,没有所谓的猜忌,单纯的想把南药拉到自己阵营来,她真的太无聊了,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南药:“……”
她没敢说那绣品就是南书随手幻化出来的,而且,她对什么嫁给太子真的不感兴趣,谢邀。
秦淑以身子有些不适的缘由,将掌管宴席的大权交给了两位侧妃,自己窝在这小阁里和南药唠嗑。
两人喝满了一壶茶,终于传来那些奴仆慌慌张张的传报声。
两人相视一眼,缓缓起身,抱着暖炉带着人慢悠悠的就过去了。
南湘儿脑中已经陷入混沌,看着被人抬下去的那两个裸着身子的男人,被褥下身子的酸痛,以及周围宫女那怪异的目光,南湘儿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南慎和温兆被弄醒后,对上太子以及其余几位皇子诡异的目光,其中,更为引人注目是赵恒脸上的狰狞和阴鹜的目光。
南慎回想起发生了什么,脸上一白,完了……
温兆心底也是惴惴不安着,但此刻他心底更是万分恼火,本想着贪个便宜睡个美人,谁知,惹了一身骚。
睡了三皇子的钦定皇妃,给赵恒戴了绿帽,他最近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安陵候世子,小侯爷,麻烦请两位解释一下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沉着脸厉声道,眼睛却瞥见赵恒那隐隐发黑的脸,以及额上冒出的青筋,心下讥讽,但更多的是畅快。
南慎喉间发涩,低头哑着嗓音回:“臣……不知。”
至于温兆,则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于是江晚被单独提了出来。
对上太子那包含深意的目光,江晚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却始终不肯说实话:
“太子,臣女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说说宴席期间你出去后去了哪?”秦淑带着一众宫女,目光淡然,转身朝太子行了礼,太子连忙将她扶起,南药在后边吃瓜。
“月儿贪杯醉酒,我陪她出去醒酒。”江晚被人围着,额间不断冒出冷汗,她没看见南药就站在她几米开外眨巴着眼看她瑟瑟发抖的模样。
秦淑冷声道:“放肆!还敢说谎?!”
“你说陪南月儿醒酒,我派百和去找人的时候,她身旁根本没人!”
“不…我没说…”江晚刚要解释,南药就站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是啊,晚姐姐,你们说陪我出去醒酒,结果人一下子就没了,得幸亏百和姑姑来找我。”南药皱着眉,从人群后边站出来,“戳破”她的“谎言”。
“南月儿你明明…”江晚看到南药跟在秦淑后边,心一凉,为什么太子妃要给南药作假?
“还敢顶嘴?南月儿一直在本宫那,怎么,本宫还能诬陷你?”秦淑凤眸一挑,冷目灼灼,看的江晚直接瑟缩了一下。
江晚咬着下唇,怨恨的目光隐晦的看向南药,到现在她才肯定,她被南月儿那个阴货给阴了……
只是有太子妃护着她,她说的话根本没用…况且也根本没证据她和南月儿待一起过,江晚手握成拳,她…完了。
南湘儿被弄醒后,被推搡着跪跌在地,身子猛的一痛,秦淑根本就没想保全她的面子,所以,周围全是今日参加宴席的宾客。
那些目光扫过来,南湘儿崩溃的往后退,看到温兆,身子被夺的羞辱,直接让她像一个疯婆子一样跳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
“畜|生!”
“王八蛋!”
温兆吓得立马将她踹开,南湘儿恰好倒在江晚旁边,看到江晚,脸上的恨意止都止不住,当即掐住她的脖子。
“我拿你当姐妹,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众人:“哇~”
破案了。
“咳咳!救…救命。”江晚眼珠子都翻白了,伸着手往前抓,秦淑派人连忙将两人分开。
南湘儿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江晚则被继续押着跪在地上。
“今日之事,还望各位莫要传出去。”狗咬狗的戏码看完了,太子才装模作样的让人别说出去,众人点头,看着这跪成一排的人,啧啧称叹。
明日这事估计就得传遍京都了。
南湘儿和南慎被送回安陵候府,南慎一回去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南夫人看到满身都是痕迹的南湘儿,差点没晕厥过去,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南药在一旁给她讲了今晚宴席上的事,一脸沉痛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晚竟然会因为妒忌湘儿成了皇妃一事而去陷害她。”
南夫人听完嚎啕大哭,进去安慰南湘儿还被赶了出来,南药适时“委婉”提醒:“娘,我想搬出去外边住,湘儿看到我……可能受得刺激更大……”
南夫人是真怕南湘儿受刺激后做出什么事来,心下也感叹南药的识大体,随后便将她送去了一座在京都的宅子,还给了她一些护卫。
……
“就没了?”寒魄刀听南药虐渣听的津津有味,菩提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眉眼温润,给说的有些口渴的南药递上一杯水。
“也不算,就后边南慎那狗东西过来了,想把我抓回去,我直接把他按在了我院外那堆蚁窝里头了,嘿,刚好就是红火蚁的窝。”南药想到当时南慎那鬼哭狼嚎般的叫声,笑的眯起了眼。
这个社会对那些犯过错的男人就是有极大的包容,这不,南湘儿算是毁了,但南慎除了名声受点损,啥事也没有。
“感觉还是便宜他们了,啧啧。”寒魄刀觉得这不过瘾。
“放心,我还在给太子支招呢,这三个我哪个都不会放过,而且当初南湘儿自导自演买|凶杀|人一事也被她自己爆出来了……后边她要是狗急跳墙过来杀我,我给你捆了,让你慢慢练刀法……”
坐在门槛上的南书:“……”
不想再说什么,转头把目光转向隔壁那间屋子,那边,就是她上辈子未婚夫住的地方……
就在前几天,他出生了,南药还兴致冲冲的说要去捏捏他的包子脸……
南书沧桑捂脸,所以,当初没把这些人拉进来多好……
菩提看一人一刀在那拌嘴,嘴角浅浅勾起。
“佛子,今晚你要尝哪些素菜?我手艺还行。”一把推开还在喋喋不休的寒魄刀,南药看天色也晚了,想着也该做晚饭了。
“贫僧都可以”菩提笑的和蔼,身上的袈裟有些破了,手上除了念珠就只有一个钵。
他现在是朝廷的追捕对象,在奋笔疾书将佛经抄完后,福安公主逼着他入公主府,他同意了。
后边,他感化了福安公主,让她遣散了所有男宠,为百姓广施钱财,还想绞了头发做尼姑,皇帝听了,直接说要把他这妖僧给捉去砍了。
在逃亡的时候,“碰巧”听闻南药从安陵候府搬出来了,他便过来赞住几日。
后边几日,南药天天用术法隐着身形去逗隔壁那娃娃,还逼南书把时间推后些,她要吸大包子。
南书忍无可忍,但她还得忍,因为她现在谁都打不过,但看到南药噘着嘴想去亲赵近义的小脸蛋时,她终于忍不住一拳爆头,菩提这会没拦她。
南药:“……”
月明星稀时刻,南药看南书坐在墙上,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药想了想,走过去,攀着也爬了上去,坐在墙上看头顶的星星。
“你来做什么?”南书现在很虚弱,阵法没有灵力的摄入,已经开始吞噬她的灵魂了,她现在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当然是想听故事。”南药也拖着腮,笑着看她。
南书:“……”
默默想到当初威胁南药讲故事那时的事……
幽幽叹了口气,生活不易,低头抠着指甲开始讲故事:
南书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光禄寺,她当时十一岁,当时南慎要去那查些案子,兴致不错便带上了她,恰好有一个牢犯逃了出来,摸出不知从哪弄来的铁片,直直的往她脸上划,幸好,赵近义从一侧将那牢犯扑到,她才幸免于难。
南慎得知她差点受伤,狠狠斥责了他们一众人,而赵近义的救命之恩直接被他忽略。
因为这次救命之恩,南书将他的模样记在了心里,后来她十五岁了,在上元节的赏灯会上,南书又遇到了他,一个大男人,见着她就脸红了,还将手里的花灯赠予她,给人送花灯的意思就是表示爱意,南书平日待在内宅,见到的男人不多,头一次有人对她告白,脸上飘起了红霞,接过了那盏花灯,与他相携游湖。
中间发生了点意外,路过一件花灯的小店铺,客人和店铺主人起了争执,失手将摆在展台上的花灯给弄倒了,里边的燃油一下子炸开了,火花四溅,赵近义走在里头,见着火花星子飞溅过来,也不顾男女之别将她按在怀里,自己背上的衣服被灼出了几个焦孔。
南书颇为心动,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上心,她的姨娘,根本就不爱她,表面上的疼爱只不过是因为南慎的宠爱罢了,其余人,根本就不会在乎她。
到了她该婚配的时候,她委婉点出赵近义的名字,吴氏见赵近义的父亲官职也一般,便同意了,隔日就去找赵近义的母亲谈这门亲事,南书忐忑不安,直到吴氏带来消息说,成了。
南书自然是欣喜无比,从旁人口中收罗赵近义的喜好,衣服尺码,一边绣嫁衣一边给他做衣服,谁料想,会发生那种事,姨娘想杀她,因为她不是姨娘的孩子,而是她那个未曾谋面的“姑姑”的孩子……
南书受伤一事传开,赵近义很是着急,时不时给她送银两,点心那些,南书便想着装作那些事她从未知晓算了,等她嫁人了,这些事也扯不到她身上。
谁晓得南慎发现她已经知晓所有事情,想着故技重施,将她囚禁,她不像南月儿那么懦弱,便想着法子躲开,谁知他竟然毁了她的亲事,毁了赵近义一家。
南慎派人闹事,还诬陷赵近义的父亲勾结官匪,一家人直接落狱。
南书赶过去的时候,因为受刑,赵近义的父母因为身子受不住了,死了,赵近义坐在牢房的角落,一身血污,双眼却没了往日的光。
南书双目落泪,语无伦次的将所有事告诉了他。
赵近义只是抬手擦了擦她的泪,说:见到你的那一日,我心动了,后来与你结亲,我很欢喜,只是,我的父母因你受难,我现在好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所以,你不要再来了。
隔日,赵近义以及他家中仅剩的几个奴仆,于长街斩首示众,鲜血撒了一地,南书被南慎押着,亲眼看着这一幕,崩溃了。
回去后她不断做着噩梦,梦里都是赵近义在说:我恨你。
她死后,无意间融合了这个阵法,她创造了这些幻境,不断虐杀那些恶人,却没再敢靠近他。
大抵是因为愧疚。
也有这阵法的原因,窥测出她内心最害怕的一幕,不断在她面前重现……
“说完了?”南药托着下巴,侧着脑袋看她,南书闭着嘴巴,神情有些恍惚。
“嗯……”
“故事听完了,也该回去了,不知道六师妹有没有想我……”南药两腿张开坐在墙上,一手捏着腰一边嘀咕着。
后边那句话落入南书耳中,连带着“噗嗤”一声,腹部一痛,低头一看,南药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短匕,刺了进去。
“说实话,我老早看你不顺眼了。”南药一边说着一边推进匕首,眉眼弯弯,带着爽朗又明媚的笑。
灵力顺着短匕透入,还有一股蓬勃的圣洁气息在体内疯狂肆虐卷扫着她体内的怨气,南书的身形变得干瘪,脸上的肉慢慢凹陷下去,眼珠翻白,青紫的唇动了动:“你还…真是记仇呢。”
“过奖过奖。”
“我死后,你能把我和他的墓合在一起么?”南书感受着生命力在慢慢流失,转头看向那还未熄灯的屋子,嗓音带着点点哀求。
南药露齿一笑:“当然可以。”
才怪。
“呼~”一阵灵力扫过,南书化作一捧尘土缓缓消散于空中,南药收回短匕,低头擦拭着。
“哎?我怎么感觉这阵好像破了?”寒魄刀的声音传来,南药抬头看去,菩提站在门口,正望向她这个方向,目光深邃。
南药捏着匕首的动作一滞,随后将匕首收好,从墙下跳下,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佛子,我们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