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密了很多。闻衍不再假惺惺地吹各种彩虹屁,单纯是给顾剑寒做一顿饭都能哄得他“龙颜大悦”,他不必时时刻刻紧绷着,放松下来顾剑寒也不会真的把他如何。
顾剑寒依旧有师尊包袱,那股清冷高傲的架子怎么也放不下,闻衍也不强求,大不了他就多说一些话,多逗一些趣。顾剑寒思前想后深思熟虑不肯迈出的那几步,他拿过来并做两步走。
因为他承认了这个朋友。
尽管他们二人在名义上只是师徒关系。
闻衍在二十一世纪还是有很多狐朋狗友的,都是富家子弟,云城圈子太小,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容易便玩儿到一起去。闻衍在他们眼中大概是一个冤大头一样的存在,有什么饭局约上他不仅能免单,说不定还有意料之外的笑话看。
因为他们中间闻衍最有钱,脾气也最好,只要不踩他底线,他好像什么也能容忍,再过分的取笑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闻衍对一切心知肚明,他也不是上赶着犯贱,只是觉得他缺朋友那些人缺乐子,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而已。他和顾剑寒也是如此,没什么好高贵的,也没什么好惭愧的,他需要抱个大腿活下去,顾剑寒需要被抱着才能睡着,于是互利共赢,合作愉快。
尽管他们都不说,但心里都是明白的。
在这个充满背叛与冷漠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利益关系为两个人搭上桥梁让两个人走到一起,利益关系持续便好好相处下去,利益关系破裂便拔剑相向。
这是聪明人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闻衍没有告诉顾剑寒,他在练习挥剑的时候也在偷偷学习画符。馋嘴仙总是在那个山洞等他,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检查他的作业,一边看一边念叨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那些符很完美,有的甚至超过了既定范围内的效果,在他手中升了品阶,或者衍生出了其它的加持作用。
闻衍对自己的实力心里有数,只想多练习一些防身的符咒,画它个千张万张的,想用哪张烧哪张,以后哪怕顾剑寒不再需要他,他也不愁保不住小命。
事实证明他确实很有天赋,这个愿望也许很快就能实现。
而顾剑寒也没有告诉闻衍他的复仇计划。他每天耗费巨量的灵力炼巫,不惜永久性地折损灵根也要突破万骨巫的伤害上限。
他想要莫无涯死无葬身之地,想要将他打入万鬼牢十八层让他尝尝更加生不如死的折磨,但他没有百分之百击败莫无涯的把握,魔宫更是机关重重,短时间内他还没办法报仇雪恨。他每天都在发疯和崩溃的边缘,剑道上不仅没能精进,反而因为修炼邪术而日渐生疏了。
他把自己糟践得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只有晚上在闻衍怀里睡着的时候,才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师尊,今天我们该讲第三十二个故事了。”
顾剑寒靠在他怀里,双眸清明,没有半点睡意,只是眉眼间有着很重的疲倦之态,窝在闻衍的臂弯连话都懒得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丑不拉几的小猫咪,生活在一个黑黢黢的巷道里。它很喜欢阳光,喜欢翻着肚皮晒太阳,结果把一身都弄得脏兮兮。有一天它遇上了一条毒蛇,那条蛇伪装成菜花蛇逗它玩耍,小猫咪傻乎乎的,把它当成自己最好的玩伴,献上自己的一切想要让它带自己回家,但那条蛇却只想吃掉小猫咪。
小猫咪得知真相后十分伤心,下定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却在快要饿死的时候碰上了一只大金毛。大金毛也傻乎乎的,总是叼着半死不活的小猫咪去晒太阳。小猫咪不喜欢它,觉得它太傻了,不符合它高贵的择偶标准,大金毛却赖着不走,每天晚上让小猫咪睡在自己的毛上,这样小猫咪就不会觉得冷……”
闻衍越读越不对劲,干脆停了下来。他低头一看,顾剑寒已经睡熟了,指节还紧紧地抓着那个显眼的柴犬图案,单薄的胸膛正在有节奏地微微起伏。
iPad早就没电了,他也不可能让顾剑寒看见太多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东西。这本书是从临渊阁借来的,书皮上写着睡前催眠读物,闻衍借回来才看见扉页上的小字——专为八岁以下失眠孩童编撰。
闻衍心下一凛,赶紧把书藏得好好的,只有每天哄顾剑寒睡的时候才拿出来。偶尔顾剑寒想要自己看看,闻衍却说什么也不给,一来二去又是一顿哄,哄得顾剑寒高兴,也没再深究。
看在这书确实有点效果的份儿上,闻衍也没去换。
起初闻衍还不太习惯抱着人睡,而且顾剑寒实在太冷了,抱久了手会被冻麻,早上醒了之后也不太舒服。而顾剑寒更是很不习惯被人那么抱着睡,半夜老是无意识地踢闻衍,出腿没轻没重的,还好不曾踢中过要命的地方,否则闻衍说什么也不会再抱。
但这一个多月也就这么过来了。完美契合的东西是极少的,总要磨合一段时间,才发现两个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合适。
如今顾剑寒半夜已经很少踢人了,闻衍也渐渐习惯了他的温度,偶尔他身上没那么冰了闻衍还有点无所适从。
“这事情的走向也太离谱了些……”
闻衍拨了拨顾剑寒额边的碎发,捏化了他发尾冷冽的冰碴。
“有的时候希望你这病快些好,好了我就能潇潇洒洒自由自在,寒江雪也够用,不必每天抱着这么一个大冰块。”闻衍轻声叹了一口气,用食指戳了戳顾剑寒的脸颊。
“但有的时候呢,又希望你这病不要那么快就好。至于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我的符咒还没练到家?又或许是抱大腿吃软饭不用自己特别努力就能活下去的感觉格外好?”
闻衍盯着怀里人看了大半天,最后却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好像也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