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剖什么?”
顾剑寒声音很轻:“剖心。”
“如果有子蛊的话,子蛊会藏在极泉穴内一寸的地方,仔细找找就能找到。”
“不……等等,师尊,我们没必要为了求证有没有蛊毒专门把心剖出来,我们去问……有没有谁专攻蛊毒的……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闻衍被顾剑寒吓到了,他有些慌,脑袋里便也混乱起来。
“蛊毒……对了!去万鼎门南疆派找飞花师太!她精通炼蛊解蛊,我们去请她帮忙看看!师尊,别犯傻……”
“你才犯傻呢。”顾剑寒说,“只是剖个心而已,你没怎么下过山,不怎么清楚,一般的化神期修士便已经不怕剖心之痛了,更何况是我这种半仙之躯。”
“别人是别人,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师尊剖心就是不可以!师尊不要以为自己不怕疼就可以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都说是半仙之躯了,可还有一半是凡体啊,要是出了差池该怎么办!”
“能出什么差池?”
就是知道他又会担心,又会啰嗦,顾剑寒一开始才不愿意和他坦白。
“万一塞不回去了怎么办?”
“不会,这种事情我很……”
“你很什么?!”
“我看过很多。”
“撒谎!”
顾剑寒想起之前和他说过的话,要让他信他,自然不能再说方才那样的假话。
“我很熟练。”他坦言道,但也稍稍为自己粉饰了下,“像我们这个境界的修士没有不熟练的,不熟练,也走不到今天了,阿衍……方才对不住,不该说假话。”
闻衍哪里还有心情怪他。
“师尊好辛苦好辛苦……为什么是我穿过来,而不是师尊穿到我那边去呢?如果师尊到了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就好了,我小时候就可以偷偷把零花钱全部给你,长大之后就光明正大地把工资全部给你,一直爱着你保护你珍惜你,那样的话,师尊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受那样的伤了,剖心一定很痛……”
“是很痛。”他说。
“所以我寻求你的帮助。”顾剑寒伸出双手打开怀抱,朝他极轻地笑,“如果你能抱着我的话,在你怀里被剖心,我会比以往每次受伤都幸福得多,连伤口都不会疼了。”
闻衍眼眶红了,右手紧紧地扣住窗棂,薄唇抿得发白。
“骗人。”
“不骗你。”
“去一次万鼎门又不会少一块肉,师尊为什么非得剖心?”
“万鼎门太远了,不想去……”
“一张传送符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麻烦,还要换衣衫。”
“我帮师尊换!”
顾剑寒终于敛了神色,伸出去的双手稍稍收握成拳:“你不帮我的话我就自己剖了。”
“没说不帮你,可是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顾剑寒笑得有些寂寞,“你不知道飞花是谁,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南疆人,却从小在魔宫长大,是莫无涯的心上人,虽对莫无涯无意,却因为受恩于莫无涯之母而效忠于魔族,我们找她没用。”
“更何况,那三大蛊毒都无解,即便找了她,也只是多一个人知晓而已。我身中蛊毒这件事是真也好,是假也罢,总之不能传到外人耳朵里,否则容易引起恐慌和骚动,若是魔族趁机兴风作浪,三界大乱民不聊生,我便是三界的千古罪人。”
前世之恨,今生必不能重蹈覆辙。
“无解?我不相信……”闻衍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在这种大事面前显得成熟一些。
“师尊,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阿衍……”
“我爱你。”
闻衍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稍微留恋了一秒钟,而后飞奔回主卧从乾坤袋里翻出手机,开屏在任务栏搜索三大蛊毒的解蛊方式。
他的手指居然有些颤抖。
「未识别到主人想要搜寻的内容,换个说法试试吧」
“可以帮我找找尸香散的甄别办法和解蛊方式吗?”
「尸香散:控系蛊毒,危险性极高。
甄别方法(特点):中蛊者对母蛊持有者痴慕如狂;子蛊为紫色长虫。
解蛊方式:密」
闻衍万分期待地等着最后一行解蛊方式出来,结果就这?就让他看这?
「密」是什么意思?
“解蛊方式能具体一点吗?”
「可以,但要达到一定条件才能解密」
“什么条件?”
「和顾宗师用元神双修一次」
闻衍:“……”
这手机到底正不正经?
“不行,我丹田内还是元婴,就算等化神期修成元神也是犬类形态,我看过师尊的元神,是一个很娇小的半猫小人,没办法用元神双修。”
「顾宗师元婴也不过是一只墨衣梵猫,等修成元神之后可以化形,双修不是问题,只是迟早的事罢了,主人应该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有利条件」
闻衍沉默片刻:“不会生殖隔离吗?”
「主人又不和顾宗师生孩子,怎么还担心起生殖隔离来了」
闻衍:“……”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那意思是说有解蛊之法存在且有效,对吧?”
「是这样」
闻衍稍稍放了心,僵硬的脸色也稍微柔和了些,手也不抖了,眼眶也不红了。
他继续把蓬莱烛和鹤幕钉的甄别方法和解蛊方式问了一遍,不出预料的是,解蛊方式全都是密封了的。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解密条件,如果说它想促进他和师尊的感情,这完全没有必要,等他化出元神他自然会想着和师尊试试元神双修,非要为了这点东西把那么重要的解蛊方式遮遮掩掩的,何必呢?
但这个手机有时候很智能,有时候又很智障,每次当他问到这种有关运行机制问题的时候,它就开始死机装傻。
“好吧,还是谢谢你了,等我把这段时间忙过去,就来试试给你做点炫酷的新衣服。”
手机:我谢谢你。
闻衍扣下手机,带着希望又跑了回去。
一进门,便见顾剑寒静静地靠在秋千床的那条秋千绳上,眼神涣散,目光空洞,薄唇翕张。
闻衍看他这样就一阵心疼,连忙跑过去把他抱起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师尊,有解蛊方式,三种都有,就算你真的中了蛊也没关系,所以别这么伤心好不好,我这里好疼啊……”
他将顾剑寒的手拉过来,放在他的心口上,再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他们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温暖和冰冷紧紧依偎在一起,密不可分。
“是吗……”
他不问他怎么知道的,也不问解蛊方式是什么,只是朝他轻轻地弯了弯猫眸,覆在他心口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衣衫。
“我的阿衍真厉害。”
“不厉害……虽然知道有,但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解蛊方式到底是什么。”他有些沮丧,“师尊再等等我。”
“不急,先看看。”
他一说看,闻衍又蹙起眉来。
“真的非剖心不可吗?”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验证方式,“要不再等等,先看看解蛊方式到底是什么,反正这大半年师尊这种状况也只是出现过这么一次,不必如此——”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顾剑寒心想。
“别啰嗦了。”他说,“我很想知道我体内到底有没有蛊毒,阿衍,帮帮我……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疯掉。”
与其说他很想知道他体内到底有没有蛊毒,还不如说他很想确认自己体内确实有蛊毒。
如果说在控系术法失传的情况下,他没有中控系蛊毒,却还对莫无涯露出那种丑态,甚至把他的阿衍伤到这个地步,他真的会受不了的。
即便最后是被子蛊篡神也好,爆体而亡也罢,也好过让他独自承受伤害闻衍的代价。
闻衍不是看不懂他的绝望和祈求,但他还是非常挣扎。他想告诉他,即便是他再伤他一次也没关系,反正他皮糙肉厚,禁得起咬,也不怕被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他。
但是他不能在顾剑寒面前再提起那些事。
他会崩溃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似僵持,对峙不似对峙,缠绵又不似缠绵一般地,安静地对望了好一会儿,最终依然是以闻衍的退败告结。
顾剑寒很执拗,决定了的事很少改变。
“师尊给我一些鬼觉草,等会儿我把它们挤出汁拍到师尊心口上,就不会那么疼。”
其实鬼觉草这种麻醉草顾剑寒早年用得太多,早就不起效果了,但他还是很顺从地点了点头,用来安抚他焦虑忧惧的宝贝徒弟。
“要不要回卧房?”
“不必了,就在这便好。”
闻衍沉默一瞬,点点头:“那我去拿手术刀。”
“不要其它的刀。”顾剑寒拉住他的手腕,感觉到在他脉搏下腾涌不息的,温热的鲜血。
“我教你化灵刃,你用灵刃剖开这里就好。”他顺手解开了衣带,褪下层层繁复的衣衫,将雪白单薄的心口完全敞露给他看。
“我想要烫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