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机男(1 / 1)

许昭月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其实许昭月想过会有这一天,她既然都答应了和人结道侣,那道侣间双修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呢,合理的挣扎还是要有的。

“道君要在这里吗?我觉得双修是一件需要仪式感的事情,得在一个干净舒适的地方,点着香薰,沐浴完毕,才能有一个更好的体验,在车上的话,不免过于潦草,道君你看——”

“你是在跟本君讨价还价吗?”他依然保持着一手撑在身后慵懒的姿势,问话的声音也极其平静。

许昭月却敏锐捕捉到这句话中隐藏的危险,许昭月也有自知之明,安乾道君要她当他的道侣可不会是心仪她,他在众人面前保护她,最多就是像保护自己的私有物那样,这么看来她确实没资格跟他讨价还价。

不过呢,她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找她当道侣,但她知道他这样做肯定是对他有利的,如果她对他还有价值,她就该坚持一下自己的底线,他要她做道侣,她答应了,他说要双修她也没说不,但总该也让她表达一下意见吧,她又不是随时供他使用的炉鼎,她再怎么也要为自己留一点底线和尊严。

是以许昭月忍着恐惧冲他道:“我从未想过要跟道君讨价还价,我只是提议,我们可以换个环境,环境好一点,道君也可以更愉悦一点不是吗?”

许昭月其实心里也没底,也怕她会惹得他不快,他一时心血来潮真将他给杀了,毕竟她可见过这个人杀人的模样。

好在他的面色看上去依然很平静,他摩挲着酒杯,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应了一句,“也好。”

许昭月松了一口气。

清虚派掌门骆修然被安乾道君打碎元婴废掉修为一事很快就在门派间传开了,许多旁观者只当这是一件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还有人眉飞色舞描述当时的道君是如何轻轻一挥手就废掉了一个元婴大神的修为。

如此一来,众人对于安乾道君的敬畏和恐惧倒是又深了几分。

因为掌门出事,清虚派下榻的那个小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了,周司柠趁乱跑出来,直接去了光剑宗下榻的地方。

光剑宗掌门林景湛的房门还开着,周司柠走进去,也没客气,在椅子上大喇喇坐下开始叹气。

林景湛正修书于传令符上,准备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寄回宗门。他抬头看了周司柠一眼,问道:“唉声叹气做什么?”

“你没听说吗,我师父修为被废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没听说。”

“唉,我都不知道还要不要回清虚派了。”

“不回去最好,你随我回光剑宗,好好修剑不好吗?非得去炼丹。”

周司柠却摇头,“不,我要修丹,我要一定要修得金丹救我大哥。”

林景湛冷笑一声,开始日常嘲讽,“你这么心心念念救大哥,可人家未必想着你,洛樱姑娘寸步不离照顾,人家现在甜蜜着呢,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周司柠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忍住,她猛然站起身怒道:“林景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嘴巴还是那么贱。”

林景湛将传音符往桌上一放,只听得吧嗒一声,他俊脸微怒,摆出掌门的威势喝道:“周司柠,本座如今可是光剑宗掌门,掌门名讳可是你随便叫的。”

“我就叫怎么了,林景湛林景湛林景湛。”

“你……”

林景湛气得手指头捏得咔咔响,不过倒也没出手。

“干嘛来找你,真是自找没趣。”

周司柠丢下这话便转身离开了,林景湛气得面色变了几变,对着她离开的房门说道:“说得好像本座稀罕你来似的,要滚就给我滚远一点!少来本座面前碍眼!”

车子停下的时候许昭月掀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此时车子就停在一座城郭外面,城墙上写着大大的“落孤”两个字。

落孤城?许昭月再向四周看一眼,隐约能看到远处天清山的轮廓。清虚派所在的天清山和虹光派所在的霞梧山就在相邻的两个山头,霞梧山附近的两洲十二城都由虹光派统领,这落孤城正好在霞梧山和天清山的交界处,两个门派还曾为了争夺落孤城的管理权大打出手,后来清虚派更甚一筹将落孤城抢了过去,不过虹光派出了安乾道君这难得一遇的修炼天才,在安乾道君的带领下,落孤城又被抢到了红光派手下,也因此虹光派和清虚派结下的梁子更深,两个门派甚至还为了跟对方断绝一切往来发下毒誓。

沉重的城门吱呀一声开了,却见一个身材瘦弱却长了张大脸盘子的男人带着一群奴仆匆匆赶出来,见到停在外面的熟湖车,一群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领头的圆脸男子颤颤巍巍说道:“不知道君来此,接驾来迟,望道君赎罪。”

“滚。”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熟湖车中溢出来,那圆脸男人连头都不敢抬,跪俯着颤颤巍巍往一边退去让出一条道来,孰湖兽踢了踢蹄子,慢悠悠拉着车子往城内走。

落孤城是修士聚集的城市,不少修士听闻安乾道君来此,纷纷出来迎接,街道两侧被围得水泄不通,行过处能听到此起彼伏的人群为安乾道君光临此地而欢呼,还有不少人跪在地上顶礼膜拜,这场面许昭月已经见过一次,见怪不怪,不得不说九州强者的待遇简直比得上以前的皇帝了。

熟湖车子在一座宅子前停下,宅子前方门匾上大书着“落孤府门”几个大字。像虹光派这样的超大门派管辖的城市中会设府门,帮着掌门料理城中事物,一般都是由掌门的家臣负责。

那圆脸男人已经先一步到达府门前,此刻正弓腰哈背等着安乾道君下车。许昭月落后一步下车,此时她就站在安乾道君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感觉安乾道君下车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

“道君,休息用的房间小人已让人安排好了,道君请。”

门童恭敬将府门打开,圆脸男人一脸谄媚,整个过程他腰就没直起来过。许昭月落后安乾道君一步下车,那圆脸男人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敢多问,还冲许昭月一脸讨好笑了笑。

许昭月随着安乾道君进了府门,却见府门院中立了一个男人,男人留着山羊胡子长及胸部,脸上却半点皱纹都没有,不同于圆脸男人对安乾道君弓腰哈背的谄媚像,他腰背挺得笔直,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便算是招呼。

“道君一路行来辛苦了。”

那圆脸男人立马冲安乾道君解释道:“掌门得知道君回宗门要行经此地,特意派右真卿大人前来迎接。”

许昭月猜想,这位右真卿大人应该是虹光派掌门的近臣。每个门派的管理制度不相同,比如清虚派采用的是精英选拔制,不轻易收新弟子,但是每招的一批新弟子都用心培养,最后都能成为高手。而虹光派和北冥山庄这种超级大派则广收弟子以扩大自己门派,再加上虹光派幅员辽阔,每年招收的新弟子数不胜数,掌门一个人管不过来,这就诞生了虹光派特殊的掌门和家臣分级管理制度,虹光派延续这种模式已经好几百年了。

右真卿自然也看到了安乾道君身后的许昭月,他将许昭月上下打量了一眼,顿时面色一沉,“丹修?你是清虚派的?”右真卿满脸不虞问安乾道君,“道君怎么会与清虚派的人为伍?”

这右真卿对安乾道君的态度倒是让许昭月诧异,这些天她所看到的,凡面对安乾道君者无不畏惧,这右真卿却敢直接质问。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右真卿是虹光派掌门近臣,代表的就是虹光派掌门,安乾道君再厉害,也不至于连自己老子也不敬。

不过安乾道君接下来的话又让许昭月觉得自己好像分析错了。

安乾道君直接冲右真卿道:“她乃本君道侣。”

右真卿的表情变了几变,恼怒道:“本君难道不知本派与清虚派向来不和吗?你怎能与对头结为道侣?道君莫非连掌门的脸面都不顾了?”

安乾道君不为所动,说道:“本君便要和她结为道侣,你待如何?”

“你……”

许昭月觉得安乾道君像极了那种叛逆期的中二少年,喜欢跟家长对着干,不气死自己爹妈不罢休,许昭月甚至都在怀疑,她于安乾道君的价值是不是就是为了气他爹。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许昭月明白她此刻的想法有多可笑,此人可不是什么叛逆中二少年,这人是个魔鬼。

“落孤府。”

被叫了的那个圆脸男子立马走到安乾道君跟前拱手道:“道君有何吩咐?”

“给本君准备一些固灵草送到本君房间来。”

落孤府听到这话眼底浮出几分疑惑,不过没有多问,忙道:“属下这便去准备。”说完又命人引着安乾道君去房间休息。

去房间的路上许昭月挺疑惑,固灵草是修复内伤的药,安乾道君拿固灵草干什么?

落孤府给安乾道君准备的房间挺宽敞的,那领他们过来的小童简单介绍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待那门合上,就见安乾道君突然撑着桌子重重咳嗽了两声。

许昭月被这一幕惊到了,她忙问道:“道……道君你没事吧?”

安乾道君没回答,他似乎缓了一会儿难受才走到内室,而后便盘膝坐在内室的打坐台开始打坐。那打坐台有轻纱相隔,许昭月隔着一层朦胧的轻纱隐约看出他的面色不太好。

安乾道君受伤了?他什么时候受的伤?这一路而来不都好好的吗?

几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打断了许昭月的思绪,许昭月开了门,就见那右真卿站在门外,他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面放了几株固灵草。

因为虹光派天生对清虚派的仇视,那右真卿显然都不想多看许昭月一眼,直接冲着内室里的安乾道君道:“道君,你要的固灵草拿来了。”

“交给她。”

右真卿不情不愿将固灵草交到许昭月手上,而后又向内室的安乾道君看了一眼,这才离开了。

许昭月将固灵草端进来,直到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安乾道君的面色难看得可怕,就连她这么低的修为都能察觉出安乾道君周身真气变淡了。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伤的很严重,虽然许昭月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放下,出去。”

许昭月不敢多问,乖乖放下之后就去了外间。许昭月坐在外间椅子上,时不时向内室看一眼,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安乾道君依然在打坐。

他究竟受了什么伤需要调养这么久,许昭月突然有一个异常大胆的想法,她或许可以趁着安乾道君重伤的时候悄悄溜走,刚好她身上还有一枚隐匿丹,要从这里悄无声息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随即又摇摇头,不行不行,要是他伤好了把她抓回来怎么办?到时候她会死得更惨。许昭月撑着下巴轻轻叹口气,突然感觉嘴馋起来,很想吃东西,仔细一算,她好像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许昭月想去找府门要点东西吃,可随即一想,虹光派和清虚派势不两立,她虽然已经从清虚派离开了,但他们认定了她是清虚派的人,对她肯定没什么好态度,即便看在安乾道君的面上不会直接给她没脸,可说不准会偷偷膈应她,在她食物中加什么恶心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还是自己去找吃的吧。许昭月看了一眼内室中打坐的安乾道君,轻手轻脚出了门,门关上的时候又向内室看了一眼,安乾道君并未发现她离开。

出来之后许昭月觉得她一个清虚派的人,在死敌的地盘上走来走去的不太安全,她拿出她唯一那枚隐匿丹,她修为不太行,这隐匿丹也只能练出一枚,本来该用在刀刃上的,却不想竟然为了一口吃的。

吃了隐匿丹可以藏匿身形和气息,不过只持续半个时辰,许昭月得快去快回才行,可毕竟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她摸索了许久都没找到厨房,中间还遇到一群巡逻的士兵,还好她吞了隐匿丹别人看不见她。

就这般七弯八拐不知道走了多久,许昭月发现她越走越偏了,眼看隐匿丹的时效已经过去一半,许昭月不禁着急起来,越着急越找不着路,最后竟拐到了一片树林中去了。

许昭月隐约听到树林中有说话声,那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她循着声音走过去,就见不远处站着那右真卿和圆脸的落孤府,因为隐匿丹的作用,两人并未察觉到她的靠近。

“右真卿大人,掌门真下达了要除掉安乾道君的命令吗?”圆脸落孤府一脸诚惶诚恐的问。

“掌门的传令符不是给你看过吗,你连掌门的字迹都不认识了?”

右真卿见他犹豫不决,不禁嗤道:“你还在担心什么?他如今噬魂毒发了,又受了内伤,正是除掉他的好时机。”

“可……可他毕竟是安乾道君啊,他法力那么高,我们真能除掉他吗?”

“我刚刚送固灵草的时候看过一眼,他真气不足,明显受过很重的内伤,我调查过他的行踪,他最近去了一次魔域。”他说罢冷哼一声,又道:“竟敢孤身一人去魔域,他也真够狂妄的。当年他带领仙门众人却只能将魔族打回老巢无法剿灭,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胆量竟敢一人前去魔域?年轻人未免太过浮躁,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太过猖狂,对世界没有敬畏之心并不是一件好事,现在不就招教训了?”

落孤府却还犹豫着,“我就怕我们低估了他。”

“是不是这些年他太过风光了让你们觉得他无敌了?你可知当年光剑宗掌门?他不无敌吗?那么厉害的高手不也说消失就消失了?没有人是永远风光的。我早就知道像他那样的人迟早会栽跟斗,当年我就给掌门提议,要故意捧着他,把他捧高一点,最好让他找不着北,捧得越高才能摔得越惨,如今不就应了我的猜测?你也不要再犹豫了,这可是难得除掉他的好机会,你我都很清楚,他死了你我都有好处。”

落孤府思索片刻,最后一咬牙,眼底露出几抹凶光来,“属下便依右真卿之言。”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除掉安乾道君少不了你的好处,你速速去联络城内修士,子时一刻来府门前集合,同你我一起诛杀安乾道君。”

“城内修士都要联络吗?他们其中可有不少安乾道君的信徒。”

“信徒?”右真卿一声冷笑,“你信不信,那些所谓的信徒,一旦有杀掉强者的机会,他们会比谁都疯狂。”

后面两人的话许昭月没有仔细听的,她得在隐匿丹药效消失之前赶紧回去,索性她回去的时候运气比较好,居然也没迷路,刚好在药效消失之前回到房中。

安乾道君还在内室打坐,许昭月惊魂未定,刚刚听到的话确实让她震惊不小,倒不是右真卿联合落孤府除掉安乾道君,而是那个下达命令的人居然是虹光派掌门,那可是安乾道君的爹啊,他竟然会下令除掉自己的儿子。

许昭月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安乾道君,或者说她要不要趁乱直接逃了,听那右真卿的口气,他们是有十足的把握除掉安乾道君的。

可许昭月想到那日在门派大会上,在她被当成魔修差点被各门派联合除掉的时候是他站出来保护了她,不管他目的是什么,他确实是救过她的。

虽然这人喜怒无常,跟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担惊受怕,可算起来她毕竟还欠他的人情。

思来想去,许昭月还是决定告诉他,许昭月进了内室,安乾道君依然在闭眼打坐,此时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打扰他打坐会不会惹他生气了。

“道君,我刚刚出去找吃的,无意间听到那右真卿和落孤府悄悄议论着要除掉你,他们还联合了城里的修士,据说还是……还是虹光派掌门下达的命令。”

安乾道君渐渐睁开眼来,他眼眸深邃,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就这般盯着她,突然勾了勾唇角,这表情看上去十足的诡异。

“你既知道他们要杀我,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他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甚至还对她告诉他这件事情带着几许兴味。许昭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受伤,他!根!本!就!是!装!的!

如果他是装的,那……

许昭月突然想到她居然还计划着逃跑,许昭月不禁后怕起来,如果她真逃跑了,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安乾道君也没指望她回答,他从床上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酒慢悠悠饮着。许昭月见状,越发确信他就是装的!

许昭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道君,你……你没受伤吗?”

他修长指节把玩着酒杯,用一种淡淡轻蔑的语气道:“这世上谁能让本君受伤?”

要是换做别人,这话听着便显得狂妄不羁,不知好歹,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觉得本应如此。

许昭月一边庆幸一边后怕。

“道君为什么要假装受伤?”

他将酒杯举到眼前,目光盯着杯上的花纹,慢悠悠说道:“装?本君可不屑装。”他没受伤,只是毒发了而已,不过这些人显然低估了他,竟迫不及待来送死。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来了。”他弯唇一笑,将杯子放在桌上,重新走到内室里打坐。

许昭月却没他那么淡定,她随着他走到内室,也不敢和他挨一起,就站在他旁边,反正站在高手身边相对安全点。

只听得砰一声,那扇门被人粗暴震开,外面乌压压站了一群人,不少人手上举着火把,火光冲天,一时将外面照得亮如白昼。

右真卿站在人群最前方,对着内室打坐的安乾道君道:“虹光派罪人蒋天戟,明知虹光派与清虚派势不两立还与清虚派妖女结成道侣,坏我宗门门规,我今日便奉掌门之命诛杀逆贼!”

后面举着火把的人还跟着振臂高呼,“捉拿逆贼,捉拿逆贼!”

许昭月注意到,那群举着火把的人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竟是白天那群跪俯在安乾道君行过之处的顶礼膜拜者,一转眼却随着右真卿前来诛杀他。她简直难以置信,这些人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

而且就算要诛杀好歹也安一个好一点的罪名吧,就算安乾道君和她这个死对头结成道侣,倒也罪不至死,更何况安乾道君还是屠魔圣手,带领仙门击退魔族,换来了几年安宁。不管安乾道君品行怎么样,他对仙门来说是功大于过的,他们居然说杀就杀,而且还“趁人之危”。

就连许昭月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早已经离开清虚派了,我如今也不再是清虚派的弟子,道君与我在一起并没有触犯门规。”

右真卿道:“你就算只在清虚派受教一日那也是清虚派的弟子。”

还真是强词夺理!

许昭月望了一眼右真卿身后那乌压压的人群,她又道:“你们不是一直膜拜安乾道君吗?他击退魔族,让仙门免于魔族骚扰,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仙门的功臣,你们怎么如此忘恩负义,竟要诛杀他?”

人群中沉默了一会儿,就听其中一人说道:“安乾道君失了法力,于仙门已经没用了,他不顾宗门脸面,与清虚派的人勾结,这样的人,当诛杀之。”

许昭月听得心里一阵发凉,有用的时候就膜拜,没用的时候就除掉,右真卿说得对,只要有机会诛杀掉那些站在高处的巅峰大神,曾经的那些信徒们会比谁都疯狂,毕竟巅峰大神死在自己手上,确实可以吹嘘好几辈子了!

安乾道君看了许昭月一眼,却见女孩满面怒容,他不是很能理解她为何看上去那么生气,这些人又不是来杀她的,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他们说那么多,他一般都是不屑于跟废物说话的。

既然猎物都已经来了,那他也没必要再蛰伏,安乾道君慢慢站起身,只是轻轻捏了一下拳头,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四周墙壁瞬间崩裂开来,眨眼之间便成了一片废墟。

众人见状,不禁后退两步,右真卿急忙安抚道:“他乃强弩之末,大家不用惧怕。”

“退远一点。”

许昭月意识到安乾道君这话是跟她说的,她来不及多想,急忙向远处撤了一点距离。就见他足见轻点,慢慢飞到半空,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一时衣袂翻飞,只听得一阵猎猎作响。

他从神识中抽出那把轮天大刀,用手指轻抚着刀刃,指尖过去,只见刀面上一片电光游移,噼里啪啦作响,就仿佛通了电一般。

“不是要杀本君吗,怎么还不动手,本君都快等不及了。”

许昭月此时已退到了十里开外,不过以她的法力,安乾道君此时的表情她依然能看清楚。

他眼底一片阴寒,然而那刀片上闪电游移时,却像是在他眼底印上了一片幽蓝色的火焰,火焰簌簌燃烧,仿若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将他整张脸点燃,夜空之下,四周都被夜色吞没,半空中那映照着刀刃冷光兴奋的一张脸却那么清晰,就如从黑暗中衍生出的勾命修罗,看上去邪魅又诡异。

人群中有人被这一幕吓到,本能想要逃走,然而跑了几步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布上了结界,那结界就像一层透明罩子将所有人都罩在里面。

眼前这一幕确实出乎了右真卿的意料,不过他立马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冲众人道:“他在虚张声势,他如今受了内伤,体内还有噬魂毒作用,不可能打得过我们,我们一起出招,定能将他一招毙命。”

人群中虽有一部分人惊慌失措,倒是还有一部分人心存侥幸,再听右真卿这话,便果然发足真气,齐齐向安乾道君袭去。

然而掌风还未落到安乾道君身上,便被一阵更强大的力量震了回来,安乾道君只是握着轮天轻轻一挥,便见那刀风带着一阵闪电袭来。

一群人被击得四下炸开,撞到结界边缘又重新落回地上。不少人已是筋骨尽断,还有几个人倒地时不巧被手上火把点燃,火光顿时烧遍全身,灼烧的痛感让人惨叫连连,然而没有人能逃得出结界,而这里即将成为安乾道君的屠宰场。

右真卿分神期的修为,倒是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却也被震得胸腔一阵闷痛。那落孤府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此刻已跪倒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头嗑得砰砰砰求饶道:“道君饶命,道君饶命,道君饶命啊!”

安乾道君压根没有搭理他,他看向那几个被火焰灼烧的人,他们惨叫连天跑来跑去,这似乎让他很满意,他便将手掌一抬,拨动了几许法力,便见那几人身上的火焰瞬间燃得更猛,就如烈火遇油,火光呼啦一下瞬间将四周的人一同烧起来。不少人本已被安乾道君一招震出内伤,此刻根本无法再催动法力抵御火光,比个凡人还不如,只能在火海中挣扎惨叫,口中不断叫着饶命。

右真卿和落孤府的法力稍微高一些,有法力护体,火光暂时烧不到自己身上。落孤府依然还一下下在地上磕头。

安乾道君手掌一摊,却见无数根混元丝自他手心中化出,直接扎进落孤府的身体里,他稍一用力,落孤府就被混元丝给卷了起来。

落孤府满脸惊恐,声嘶力竭尖叫道:“道君饶命,道君饶了我!”

声音凄厉,足见他此时的恐惧,安乾道君嘴角微勾,就像是在把弄自己的玩具,他卷着落孤府将他烤在火焰上,而后猛然收手,落孤府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来,他已被混元丝绞的元婴尽碎,此时落入火光中,再也没有真气护体,一时被烧得皮开肉绽,疼得他撕心裂肺惨叫。

右真卿望着四周的火海和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声,还有那一个个被烧得见了骨头都还在火海中挣扎的人,眼前的场面,恐怖如人间炼狱。

右真卿修炼半生,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情此景却让他的手指都在不自觉发抖。他僵着身体向半空中的安乾道君看去,好巧不巧他也正看着他。

火光映照着他那双眼睛,他眼中竟没有威慑也没有被背叛的愤怒,而是一种兴奋,一种猛兽狩猎时的那种兴奋。

右真卿心头顿时一咯噔,他恍然间明白过来,他以为安乾道君是一只无处可逃即将被宰的猎物,然而他不知道,原来他们才是他的猎物,对于强者来说,只有比他更弱的人才是猎物,而他明显低估了安乾道君。

可他现在明白得太晚,因为那万千混元丝已经扎入他身体中,他如落孤府一样被安乾道君从地上卷起来。

“你们就这点本事?”

右真卿此时对着安乾道君那一脸意犹未尽的面色,内心一片惊惧,有一句话骤然间跳到他的脑海中。

养虎为患,自食其果!

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能控制蒋天戟,让他成为虹光派手中的一把刀,到了此时他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掌控不了他,即便有噬魂毒也掌控不了!

不过右真卿还是不甘心。

“我乃掌门右真卿,我与你父亲同生共死的时候你还未出生呢!你竟敢以下犯上对我动手?”

那捆着他的混元丝却渐渐收紧,他显然并不着急杀掉他,而是一点点勒紧,让那混元丝嵌进他的骨肉里,最后再慢慢将他的□□并神魂全部勒成碎片。

他的话对于蒋天戟来说毫无作用,他轻蔑笑了笑,“右真卿算什么东西,本君想杀也就杀了。”

被混元丝绞杀的痛苦,即便是分神期的修士都难以忍受,然而那混元丝却只是缓慢的,一点点摧残着他的□□和灵魂,到了最后他已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都无法让他给他一个痛快。

他却好整以暇,就如在玩弄一只蚂蚁,痛苦和死亡的恐惧让他将所有的尊严都忘了,他忘了他是右真卿,忘了他还是安乾道君的长辈,忘了他站在高处睥睨人的骄傲,他眼底露出了惊恐之色,用眼神向他求饶。

然而他却低低笑了两声,在他死前听到的就是安乾道君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混元丝收紧,右真卿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勒得爆成碎片,而后脑袋咕噜噜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闭上眼。

站在十里外的许昭月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在玄天镜中看到的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许昭月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脑海中全是那些人在火海中挣扎惨叫却又无法逃离的模样,还有那原本如长辈掌控小辈,自信满满,在安乾道君面前连恭敬都懒得装一下,却被绞成碎片的右真卿。

就连右真卿那样的人,安乾道君杀他也如杀鸡一样随心所欲。

安乾道君已从结界中出来,飞身落到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经历过这场厮杀,他月白的衣服依然纤尘不染,身上竟也没有半点血腥气,就好像只是去后花园逛了一圈回来。

这一夜所见早已超越了许昭月的心理承受范围,此时望着一身白衣,眉眼如画,俊逸出尘的男人,她却双腿一软竟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就站在那处打量着她,目光难测,过了一会儿他勾了勾嘴角说道:“怎的没有趁机逃走?”

许昭月感觉胸膛闷都难受,手心因为紧张出了一层汗,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道君真是会说笑,我们是道侣啊,我怎么会逃?”

安乾道君慢条斯理走过来,在她身前蹲下,他目光带着几许玩味落在她身上,打量了她片刻他才开口问道:“喜欢吗?”

他骤然靠近让她脑袋当机了一会儿,她没反应过来,问道:“喜……喜欢什么?”

安乾道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那一片火海,许昭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她是神经病吗?她怎么会喜欢这种场面?

然而许昭月不敢回答她不喜欢。

安乾道君很清楚,他虽被世人奉为强者,但其实他们都将他当做异类,表面对他恭敬有加内心却将他当做怪物一样恐惧。

他觉得他新结的这个道侣也不例外,所以他故意凑近了一些,对着她的眼睛问她,“怕我?”

望着他脸上的笑容,许昭月却没有任何放松,他的笑容在夜色晕染中,竟显得邪气十足。

许昭月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她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冷静下来。

安乾道君一脸兴味等着看她瑟瑟发抖惊慌失措,恐惧难安却又无处可逃的模样。

一边敬畏他一边恐惧他,恨不得立马逃离却又萎缩着不敢逃跑的样子确实让他觉得很有趣。

只是他没料到,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孩却冲他笑了笑,笑容和煦,眸底生光。

她声音温柔,轻声对他说:“你是我的道侣,我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我怎么会怕你?”

她的回答倒让他挺意外,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她浅笑盈盈,一脸柔和,没有恐惧他,没有害怕他,没有想逃离他。

还要和他过一辈子……

这小道侣,还真是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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