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乾道君将清虚派毁了之后,清虚派众人暂时在天清山下的城中驻扎,这里本来也是清虚派管辖的地界。
云乔皙被许昭月的冰棱伤了五脏六腑,中伤了二魂六魄,如今就只剩了一口气吊着命,其他的便什么都做不了。因她法力全失,也无法再靠吐纳之法休养生息,平日里还得靠食物供给,吃喝拉撒全在床上,骆修然专门给她请了一个丫头来照顾。
此时骆修然就坐在床边跟她说话,时而喂她一口粥喝,云乔皙说不了话,身体也动不了,可是脑子却清醒,痛了也没法说,饿了也没法说,躺得难受也没法说,如今的她简直比废物还不如,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来照顾,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骆修然一边跟她说话,她就一边流泪,不断用眼神向骆修然示意,她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痛快,她如今活成这样真的不如死了。
骆修然又岂能看不明白,他内心一痛,帮她擦掉眼泪,安慰道:“你好好歇着,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然后云乔皙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了,无法说话无法发出声音,连流泪也成了徒劳。
骆修然去找阳城子,阳城子正在打坐,听到声音也没睁眼,骆修然在他面前跪下,求道:“师祖救救皙儿吧,她的样子简直太让人心疼了。”
阳城子徐徐睁开眼说道:“我若能救,如何不救。”
骆修然一介七尺男儿,此时却簌簌落下泪来,哽咽道:“为何会这样,当日师祖也在,许昭月怎能中伤师祖又伤了皙儿?”
“你想说什么?”
阳城子的语气听上去依然平静,可骆修然却还是感觉胸腔被震得发痛,他忙道:“师祖恕罪,我并没有怀疑师祖的意思。”
“出去。”
骆修然不敢再多言,慢慢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合上,阳城子抬起手心,目光一眨不眨盯在上面,仔细看去,就见那食指指尖之上躺着一根头发,这是当日她掉落在他身上的。
脑海中不受控制跳出一幕幕画面,她对着他撩开衣襟,她白嫩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如此猝不及防撞入他眼睛,她靠在他身上,软得不像话的腰身,还有她一点点靠近,那越来越浓的香味和那张饱满的唇。
一阵剧烈的刺激激得他下意识闭上眼,他默念心经,强迫自己入定,他不可再受心魔蛊惑。
当日安乾道君燃烧元神炸掉清虚派,林景湛帮着周司柠挡了一团袭向她的火,以至于腿上受了伤,大乘期强者燃烧元神灼烧的伤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痊愈的,不过林景湛好歹也是分神期的高手,外养加用法力内调,其实没几日就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躺在床上修养的林景湛一时半会儿却不想起来。他靠坐在床头,手上拿着书看,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
她去给她拿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林景湛张望了几次也没见到周司柠的身影,干脆将书放到一边,走到门口向走廊那头看,好巧不巧正好就看到她从拐角处走来,林景湛生怕被她发现,手忙脚乱又重新蹿回床上,因为动作太急太慌乱,转身时还撞倒了一张椅子,疼倒是没多疼,就是这慌张的模样实在有失他作为一派之主的威严。
不过当周司柠端着粥进来的时候,林景湛依然一副优雅靠坐在床头看书的姿势。周司柠端着粥走到床边,向他递过去,“你要的灵粥来了。”
用灵药熬制的粥,是受伤修士的补给良品。
林景湛端过粥尝了一口,蹙眉道:“稍咸。”
周司柠一直憋着一股火,看在他为了救她受伤的份上,周司柠这段时间一直很好的压制着这股火,他要喝粥她乖乖去煮粥,可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煮太烂了就是煮得不够软。
周司柠的耐心终于在他一次次吹毛求疵中告罄,周司柠直接冲他道:“林景湛你故意挑刺的对吧?反正我煮的粥就这样,你爱喝不喝。”
林景湛望着突然暴起的她,面色变了几变,随即他冷笑一声道:“你这么容易就不耐烦了,你对大哥可不这样。”
他提到大哥就更让周司柠火大了,她道:“你有什么资格跟大哥比?大哥从小就对我好,哪像你,从小就处处和我作对,你骂我羞辱我打击我,你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恶心的事情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便罢了,没想到都长大了你还是这么讨厌,你不刁难我你会死吗?”
周司柠实在不想搭理他,骂完便转身要走,林景湛见状,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景湛以为她要去找大哥,便冲她道:“人家现在跟凌雪姑娘亲亲密密,你去不是自找没趣吗?”
周司柠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就算我去自找没趣也比跟在你这个讨厌鬼身边强!”
周司柠说完就匆匆跑走了,林景湛气得要死,扬起手来,眼看就要把手上那碗粥摔了,可一想到这是她亲手熬的,他动作便又顿住。
他不知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做得这碗粥是真的咸。
他死死盯着那碗粥看了良久,最终一咬牙还是将它一整碗喝了下去,他将碗重重搁在床边小桌上,向外看了一眼,外面早没了周司柠的身影,他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她要是真看到大哥和凌雪姑娘怕又要哭了,想着她躲在房间一哭一整晚,他就在房外听她哭一整晚,林景湛心头暗骂一声,撩开被子下了床,抓过墙上的剑便追了出去,正准备御剑去找她,就见周司柠端着一碗粥又走了过来。
他御剑的动作就这般顿住,此时他生龙活虎的,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周司柠目光在他腿上扫了扫,面上多了一抹了然的表情,她眼底升起淡淡的怒意,不过却也没说什么,端着粥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丢来一句,“我加了水,你再看看咸不咸。”
林景湛本以为被她抓住他装伤又要被她嘲讽几句的,正一边尴尬一边骂自己蠢,不料她不仅没嘲讽她,还重新给他做了一碗粥送过来。
原来她刚刚跑出去并不是去找大哥的。
林景湛收回剑,半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盖尴尬,他走进来,看了一眼放在桌边的粥,端起来小口小口喝着。
周司柠正好就坐在他对面,正慢条斯理绣荷包,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爱好,一个连穿针都不会的人还去学人家绣荷包。
林景湛喝了几口粥,默了一会儿问她:“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
周司柠对他翻了一记白眼算是回答。
林景湛也没生气,他又道:“我年少时不懂事,我没想到那些事情会给你那么大的影响,我现在向你致歉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听到这话的周司柠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向林景湛,从小习惯了这个人的嘴臭和毒舌,突然从他那张只知道喷粪的口中听到了他对她惭愧的话,周司柠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感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要向自己忏悔了,而是怀疑,是的,怀疑,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抽了。
所以周司柠非常疑惑问了一句,“林景湛,你当日被安乾道君燃烧元神伤到腿的时候是不是也一块儿将脑子给伤了?”
林景湛:“……”
林景湛面色微微扭曲,狠狠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傻逼。
后面几天安乾道君对于喝药倒是没那么抗拒了,只是药可以喝,但她得拿嘴喂他蜜饯,许昭月看在他是个病号的份上也就妥协了。
只是这个死变态有时候不满足她用嘴喂蜜饯,还得她帮忙将蜜饯嚼碎了,他从她口中卷进去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癖好,想想就恶心好吗,他还玩得挺带劲。
这一天,许昭月像往常一样照顾安乾道君喝完了药,为了照顾这个变态的癖好,她习惯性的拿了一枚蜜饯放嘴里,正要喂给他就听到敲门声。
许昭月去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团子,小团子君一苇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问道:“那个很厉害的人好了没有,我可以见见他吗?”
谁会拒绝一个小可爱的要求呢,许昭月道:“当然可以,进来吧。”
小团子君一苇开开心心进来就对上了躺在床上那人冷飕飕的眼神,日常和道侣亲热的安乾道君被打扰了,面上自然是不快的,所以对打扰了他的罪魁祸首当然没什么好脸,哪怕他是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屁孩。
许昭月冲安乾道君挤了挤眼睛说道:“你干嘛板着个脸,别吓到小孩子了。”
不料小团子却没有害怕,他走到床边,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我听我爹爹说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可以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吗?”
“你爹爹?”
“我爹爹叫君无殇,他是医心谷的谷主,他也很厉害。”
安乾道君却不屑笑了一声,说道:“君无殇?分神期的渣渣也算厉害?”
刚破元婴不久,还分神期都没有的许昭月感觉被内涵到了,她瞬间就不爽了,说道:“不是,分神期的都是渣渣,我算什么?”
安乾道君本来只是想针对一下这个打扰了他的小屁孩,没想到一不小心将他的小道侣给误伤了。
他道:“我说他爹没说你。”
“你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爹啊。”
小团子倒也没有不高兴,他大约是还没领略到那句渣渣的含义,他反而还兴奋得蹦跶了几下,说道:“这么说你还比我爹爹还要厉害了,你能让我看看你多厉害吗?”
“聒噪。”
安乾道君话落,只见手中混元丝刷刷飞了出来直接缠在君一苇身上,许昭月吓了一跳,已经来不及去惊喜他居然能使用混元丝了,她忙道:“你……你别伤他啊,他不过是个孩子。”
话音刚落,就见安乾道君催动混元丝将那小团子给慢慢举到空中,许昭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惊呼道:“道君,你快住手!”
安乾道君并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他就如放风筝一样,用混元丝将君一苇放到半空中,将他荡过来荡过去,时而又绕着房间飞一圈。
许昭月看得心惊胆战,不想君一苇小朋友却玩得挺开心,他扑腾着他的小手小脚咯咯笑个不停。
“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
安乾道君甩着手让他在房间转圈圈的时候他的笑声更是欢快,许昭月生怕他把人家孩子给玩坏了,忙道:“好了别玩了,你快把他给放下来吧。”
安乾道君把他放下,混元丝被他收回手中,在空中转晕了的君一苇落地时没站稳,狠狠摔了一跤,许昭月急忙将他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他拍了拍小脑袋,又哒哒哒向安乾道君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打转转,好不容易跑到安乾道君跟前,他一脸兴奋问他:“可以再带我玩一玩吗?”
听到这话的许昭月也是被惊到了,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让他带你玩。
安乾道君也没想到这小破孩子胆子还挺大,他的小道侣不许他对个小破孩动手,所以他就给这个聒噪的小破孩一点教训,不料他竟觉得他是在跟他玩?
许昭月带君一苇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荀青寻来时一眼就看到房间里的君一苇,她见他跟安乾道君靠那么近吓了一跳,急忙走进屋一把将他抱起嗔道:“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乱跑?”
说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她又忙冲二人说道:“一苇太调皮了,若有打扰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许昭月道:“没有没有。”
“他下午还要练字,我先带他回去了。”
许昭月点点头,君一苇明显还没玩够,走之前还对着安乾道君道:“我下次再找你玩好不好?”
安乾道君压根没理他。
许昭月也是没料到君一苇那小团子竟然和安乾道君玩得挺开心,此时许昭月坐在桌边,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床上的男人。
“你坐那边干什么,过来。”
许昭月却没动,她问道:“你以后若是有自己的孩子了,也会那样陪自己的孩子玩吗?”
“孩子?”
许昭月不太好意思摸了摸下巴,说道:“对啊,我们或许会有自己的孩子。”
安乾道君想着刚刚那小孩,想也不想就说道:“没有兴趣。”
“道君不想要小孩吗?”
“不想。”
“……”
听到这话的许昭月有些失落,不过有些人喜欢小孩有些人不喜欢,她也不强求。
“行吧。”
她应了一声,将药壶和药碗收拾好了拿出去,许昭月去药房还了药壶和药碗,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熟人。
许昭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雪芊洛,雪芊洛肩上挂着披风,身后跟了一堆仆从,仆从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看雪芊洛这架势像是要在这里常住的,莫非她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
许昭月作为安乾道君的道侣,如今安乾道受伤,正是敏感时期,实在不宜被人发现在这里,正打算绕道离开,不料雪芊洛却及时发现了她。
“许姑娘?”
许昭月有点尴尬,冲她笑了笑,“雪庄主。”
雪芊洛走上前问她:“许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许昭月道:“我一个朋友是医心谷的,我来这里帮帮他的忙。”
雪芊洛点点头,倒是没有多问。
“雪庄主怎么也在这里?”
“我身体不太好,每年会有一段时间住在医心谷疗养。”
许昭月点点头,原来如此,医心谷和北冥山庄确实也离得近方便她疗养。
“那便祝雪庄主早日康复。”
许昭月冲她拱了拱手正要离开,只听得雪芊洛又道:“安乾道君的伤好了吗?”
许昭月正要装装糊涂,就见雪芊洛手指上多了一封符箓,她将符箓递到许昭月跟前说道:“此乃玉阳火符,以心脉注入可强健神魂,你可以试试给安乾道君用一下。”
眨眼间那符箓便落在许昭月手上,许昭月正疑惑间,雪芊洛已经走远了。
许昭月望着那符箓心下奇怪,雪芊洛为什么要帮安乾道君?
安乾道君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来,正要出门去找就见她推门进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目光落在她手上,“拿的什么?”
“在路上碰到北冥山庄庄主了,她给了我一张符箓,说叫什么玉阳火符。”
安乾道君指尖一抬,那符箓就落在他的手上,他捏着看了几眼,说道:“确实是玉阳火符,她为何给你?”
“她得知道君受伤了便给我了,道君与她相识吗?”
安乾道君将火符丢给她,说道:“不相识。”
“那她为何要帮道君?”
“本君怎么知道?”
既然这真的是玉阳火符,许昭月也懒得去管雪芊洛为什么要帮忙,她冲安乾道君道:“既然这火符是真的,道君快些将火符用上,听说这火符可以强健神魂。”
“本君用它作甚?”
许昭月觉得无语,他的装逼矫情病又犯了,许昭月现在也有了经验,知道怎么治他,所以她冲他温柔一笑,握着他的手耐心劝道:“我知道道君很厉害不用这些东西加持,可道君现在不是受伤了吗,我也希望道君快点好起来,道君好起来不就更厉害了吗?”
安乾道君觉得她说得对,只有身体恢复了才能与她痛痛快快双修,他已经很久没进过她神识了,他神识中的棍子也很久没被她抚摸过了,尤其此刻望着她的笑脸,他心底一阵痒。
安乾道君接过她手中的火符,说道:“本君便试试看。”
他将火符自心脉注入,而后便盘腿坐在床边打坐调息,许昭月一脸紧张蹲在他旁边等着,见他睁开眼,许昭月忙问道:“怎么样,道君感觉好点了吗?”
不得不说这火符确实有点用处,神魂确实强健了一些,也更能压制噬魂毒。
“还行。”
许昭月松了一口气。
“你方才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做?”他突然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许昭月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没有啊。”
安乾道君冲她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蜜饯,“那东西还没喂我。”
许昭月:“……”
你自己没手吗,干嘛非得我喂?
罢了,就当例行公事。
许昭月如往常一样将蜜饯放入口中,凑过去喂他,他勾着她的腰把她嚼碎了的蜜饯都卷进去了还没完没了,捉住她的舌头就不放,手还非常不自觉到处乱摸。
许昭月推住他,说道:“好了,行了。”
他的气息有点乱,热热的喷在她脸上,他目光泛起水汽,盯着她被他吻得艳丽的唇说道:“我们许久没双修了。”
许昭月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你疯了吧?你伤了元神还想双修?”
“不进神识不就行了。”
“不进神识你身上还有伤啊,你怎么动?”
“这点伤算什么?”
“……”
他眼底有欲色浮现,抿紧的唇角似在克制,呼出的气息也不平,许昭月突然想到他们确实有许久没做过了,他如今伤也好了很多,伤口愈合了大半,单纯的肉-体双修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许昭月思索了片刻冲他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答应我,不要乱动。”
“不动?”
对着她那疑惑的目光,许昭月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烫,她转头避开他的视线说道:“我动不就行了。”
“你怎么动?”
“我……我骑你身上啊。”
他似乎思索了一下这个姿势的可操作性,而后便往床上一趟说道:“你要怎么骑。”
许昭月小心翼翼避开他身上的伤口,往他腿上一坐,“就这样骑。”
他的目光一瞬间变深了,他扶着她的腰,手指在上面轻轻揉捏,嘴角勾出一抹阴恻恻的笑,说道:“还没人敢骑本君呢,你这小东西胆子真大。”
许昭月总感觉他这抹笑不怀好意,她又提醒道:“你可答应我不能乱动。”
他倒是答得很干脆,“答应你便是。”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许昭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男人在床上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