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和紫霄宫到来的当晚,七星道人作为掌门,于星月峰宴请各位来宾。
两大宗门来做客的所有弟子都出席,飞仙门的亲传弟子们自然也要落座陪客。
让燕闲有些惊讶的是,常年被忽视,在整个飞仙门都没什么存在感的自在峰,这次竟也收到了七星专门派人送达的通知,要求燕婉同样列席。
不管七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燕闲是不怂他的,能白吃白喝混一顿,她自然欣然前往。
出门去参加宴席的路上,她还路过了天衍宗门人扎营的地方。
那里原先是自在峰闲置的广场,此刻已经被茂密丛生的玄天秘竹装饰成了清幽竹林,同自在峰本身的风格倒也颇为契合。
灵霄还是一如既往,每次看到燕闲必要撇过头哼上一声,先表达清楚自己仍在生气的态度,然后才愿意同她说上两句话。
燕闲对这种类似于撒娇的行为接受度良好,自动将灵霄代入哼哼唧唧求关注的小奶狗,走上前去摊开了手。
“吃吗?”燕闲的手心是一堆零食,还是灵霄给她的锦囊里的。
“借花献佛,”灵霄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别别扭扭摊开手心接过了零食,一把都倒进嘴里,三下两下都吃完了还要抱怨,“一点都不好吃!”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故意瞎说,他反手就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把灵石,随手捡出几颗扔进嘴里。伴随着“嘎嘣嘎嘣”让人牙疼的咀嚼声,灵霄满足感叹:“这个才叫好吃。”
燕闲看着他那一口闪光小白牙,肃然起敬。
吃了好吃的,灵霄心情也好了不少,一边有一颗没一颗的嗑着灵石,一边跟着燕闲溜溜达达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灵霄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燕闲:“去赴宴。”
灵霄:“七星掌门的?”
燕闲点头:“嗯。”
“岑岭说七星不是个好东西,你小心着些,别阴沟里翻了船。”灵霄说着这话时,一点都没有自己在人家地盘说人家掌门坏话的自觉,一脸的淡然。
燕闲也挺淡定,应了声表示自己会注意。
她师门看人的眼光果然一脉相承,对七星这种神神叨叨、代天发言的都敬谢不敏。
灵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转头提议:“待会儿你同我们坐一块儿?”
燕闲摆手拒绝。
真要有人玩阴的,就算同天衍宗坐一块儿又能护得了什么,况且她燕闲哪是需要他人挡在面前,为她护卫的人。
灵霄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跟在燕闲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目光倒是全程锁在燕闲身上,几乎没有离开过。
燕闲大大方方任他看个过瘾。
灵霄这个天衍宗带队人挺不负责任,跟着燕闲就自顾自跑了。但天衍宗被剩下的弟子们也丝毫不慌,自行列队,在师兄师姐的引领下前往星月峰。
当燕闲到达星月峰时,飞仙门的亲传弟子们已经到得七七八八,都以师承为单位,零零散散地聚成一个个小团体,一声声“师兄师弟”互相间喊得好不热闹。
这让自在峰的独苗苗燕闲显得颇为突兀。
当燕闲踏进举办宴会的大殿时,殿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整安静了数秒。
各亲传弟子们神色各异,看燕闲的目光皆晦涩难辨。
燕婉的身份地位在整个飞仙门都尤为特殊。
托她那飞升的姑姑所赐,整个修真界目前没有比她更名正言顺的仙二代了。
但换个方向来说,她姑姑闲逸道人已经飞升,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飞升的大能还回来看看的。不说人走茶凉,起码也算是时过境迁,哪还有要一直硬捧着他们的道理。
而另一个方面,燕婉的父亲虽说战力不佳,也没什么进取心,但自身炼丹能力和修为也都可以,当个一峰之主并不算丢份。可无为道人已闭关许久,往日来者不拒的丹修课堂也都停了。到现在,名下除了燕婉,竟是没有一个正经的入门弟子。
飞仙门虽说是修真界十大宗门之一,自身底蕴深厚。但资源再多也是有限的,分到各家手里自然是有多有少。
自在峰作为飞仙门的五大峰之一,平日里分得的资源当然要按五大峰的标准拿。
但这变成了什么?
燕婉一人竟然能独享一峰的资源!
这凭什么!
财帛动人心。这底下的暗潮涌动也不是一天两天,隔三岔五便会有人向上提出申请,要求削减自在峰的福利补给,只是都被七星掌门以规矩不可变为名否了而已。
七星掌门同无为道人有旧,自然是会帮着他们。
可掌门能压着他人明面上的反对意见,难不成还能按住他人内心的不满?
若是这燕婉能力出众,能在同辈之间脱颖而出倒也罢了,可她分明是伤仲永的模样!
年幼时候还能看出天赋优异,境界提升也算快速,可等她父亲闭关,她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再出现时竟已然是平庸无常。
这般多的资源填进去,培育出个平庸无常!可笑不可笑?
更别说,这燕婉性格也莫名变得尖酸刻薄,就连少时唯一亲近点的师兄都闹翻了去,据说还同个不入流的入室弟子厮混在一起。一段时日过去,境界不说提升,还有些隐隐后退。
这让人如何看得起她?
在场的入门弟子有些是自身天赋出众,得了仙缘,一路拼杀到这般地位。也有同燕婉一样,出生便是二代,先天起跑线高的。但就算是二代,大家哪个不是兢兢业业,奋力修行,唯恐落后他人半步。
修真界本就是与人斗,与己斗,与天斗,一切都以实力为尊的地方。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便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是没资格回嘴的。
不给燕婉眼神已经是修士们自身涵养高,要说与她亲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在场这些亲传弟子里,就连往日里受过无为道人指点,辅修丹修的修者,对待燕婉也是敬而远之。
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还有咸鱼翻身的一天!
当日那撼天动地的雷劫引得整个飞仙门瞩目,不少快要进阶的修士为此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进阶时也要面对恐怖如斯的阵仗。便是已经踏入元婴境界的修士都不敢妄言,自己一定能安然渡过。
虽然雷劫的最后一击是由七星掌门挡住的,但能以筑基期的修为,硬扛这般的雷劫到最后,实属不易。天道连降金光,让她连跨两个境界,直接升到元婴便是证明。
元婴的修为于在场的亲传弟子里已经属于中上流,若再算上修真时日的长短,那她更算得上是其中之天赋异禀的佼佼者。
昔日拖后腿的吊车尾学渣,一朝变身,直冲前列。
作为被超车的修士,心中自是酸涩难免。
作为目前榜首的修士,也顿感锋芒在背,随时都要被斩于马下。
与此同时,因为之前的冷眼相待,他们此刻也陷入了两难境况。
按理来讲,他们现在没了排斥燕婉的理由,自然是要同她友好交流,培养同门感情的。
可他们之前还对着她冷嘲热讽呢,现在凑上去且不是自打脸?还显得目的不纯,另有所图。
谁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椽子,各自停在原地观望。
这便造成了燕闲进入这殿中后,人人皆看她,却无人搭理她的状况。
数秒过后,入室弟子们不约而同的假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同身边人说起之前的话题。
大殿内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只偶有一两道隐晦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燕闲。
灵霄啧啧称奇:“人嫌狗厌,不愧是你。”
燕闲可不认,这分明是燕婉的锅,同她燕闲有什么关系。
她燕闲明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之辈。
看出了燕闲想说什么,灵霄嗤笑出声。
燕闲也不同他客气,随手扔出一颗灵石砸他脑门,被灵霄在半空中截住,得意笑着,塞进嘴里“嘎嘣嘎嘣”。
他俩这一番看着亲近自然的互动,又引得暗暗偷看他们的亲传弟子们心生涟漪,暗有思量。
天衍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做自在峰的靠山?
天衍宗是个实力强劲的宗门,从闲逸道人那边论关系,与自在峰的交情也是很深厚的。
可是天衍宗毕竟是外宗,还同飞仙门有着嫌隙,这靠山拉得可说不上好坏……
正当殿中众人思绪纷飞之时,殿外响起一阵筝鸣,数道七彩流光直射而来。定眼一看便发现,原来是一方由七色琉璃彩带组成的扁舟,百余名紫霄宫弟子皆或站或倚于其上。
扁舟落地便化为朦胧雾气,萦绕在盛装打扮的紫霄宫弟子身边,更显得他们飘然出尘,不似人间客。
“紫霄宫风彩卓然。”
殿内响起一片赞叹之声。
灵霄偷偷撇嘴,小声同燕闲道:“紫霄宫就喜欢搞这一套,尽弄些烟烟雾雾和闪瞎眼的光,遮遮掩掩弄得像见不得人一般。”
燕闲瞥他:“这叫舞台效果,同妆容一样,都是用来加强和点缀的。若都像你这般不解风情,美人岂不可怜。”
灵霄不服:“分明是你偏心,天衍宗搞这些烟烟雾雾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夸了。”
燕闲想象了下天衍宗那帮宽肩窄腰的剑修,于五光十色和雾气缭绕间闪亮登场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冷颤。
倒不是说有多丑,天衍宗那般气质身姿在那,怎么也不会丑的。
就是这种额外的点缀,放天衍宗身上就变得格外做作,说不出的突兀。就好比将竹子种在一堆玫瑰中间,多此一举不说,冲突的气质还将两者的可观赏性都大打折扣。
燕婉以前的穿衣打扮也是这般,单纯就是选了最不合适她的搭配。
燕闲也不辩驳,反问灵霄:“你做了什么亮相准备?”
灵霄一脸无所谓:“要做什么准备,吃顿饭而已,人来了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天衍宗的剑阵便远远飞了过来,同之前登飞仙门时一样。距离虽远,但齐整的阵型,整体的气质仍将凛然气势展露得淋漓尽致。
可这种亮相方式到底还是质朴无华了点,帅气还是帅气的,但是在紫霄宫的声光特效之前,不免落于下风。
燕闲用手肘捅了捅灵霄:“你剑呢?”
灵霄:“干什么?”
燕闲:“拿来我用一用。”
灵霄闻言又酸又醋,目光就变得委委屈屈。
燕闲安抚着拍了拍他的手背。
灵霄这才掏出自己的那把重剑递给燕闲。
燕闲也不接过重剑,只轻抚剑身。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句话用在灵霄的这把剑上也是合适的,这是一把至刚至猛,重渝千斤的剑,使起来必是大开大合,一力破十会。
“好剑!”燕闲叹道。
灵霄握剑的手一紧,恨不得当下就把这把剑丢到燕闲看不到的地方去。
感受到持剑人的想法,灵霄手中的重剑也不满地震颤起来。
燕闲一笑,指尖运上灵力,飞快抹过剑身。
灵力夹杂着剑宗级别的纵横剑意,甫一接触剑身,就将灵霄这把剑刺激得剧烈一震。
伴随着一声龙吟般的出鞘声,灵霄这把青铜色的玄铁重剑竟爆发出飞虹般的剑芒,浑厚的剑气灌满殿堂,直冲云霄,引得云上天衍宗剑阵中的宝剑铿锵应和。
瞬息间,天衍宗的剑阵里剑意凌云,气贯长虹,清光肆意,便是那日月都要避其锋芒,整个天际都被映照得黯然失色。
殿内飞仙门和紫霄宫的弟子们震惊难语。
将整个天幕都化作展示舞台的燕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指,向灵霄一拱手,真情实感状称赞:“灵霄真人,好剑意!”
殿内众人醒过神来,纷纷附和。
“灵霄真人不愧是少年英才。”
“此等剑意,举世难寻!”
“天衍宗后继有人呐。”
灵霄僵着脸收下了夸赞,回头便对燕闲龇牙咧嘴威胁示意。
燕闲柔柔一笑,满脸无害。
天衍宗的弟子们降落后,纷纷向灵霄行礼,完了一个个皆宝贝地抱着自己的剑,满眼欣喜。
剑意对剑修的重要性不亚于悟道,凡尘有一句话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对剑修来说,为了能悟上一道剑意,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
如此纵横的剑意,对剑修们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便是只记上一丝半缕,也能受益匪浅。
不过是出席一次宴会,竟然能有此意外所得,弟子们自然是欢喜非常,若不是出门在外不可太过张扬,他们都要将灵霄当祖宗供起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到了飞仙门的高阶修士注意。长老护法供奉等人本来同七星掌门一起在后殿稍事休息,等着最后时刻出场,此刻却也按捺不住。
“这是那灵霄引出的剑意?”执法堂的元长老忍不住蹙眉,“他修炼方才百余年吧?这等剑意,天衍宗难道要再出一个燕闲?”
惊世峰的无极道人正在闭关,他的首徒代师出席,此时也是忍不住开口道:“天衍宗不过出了一个燕闲,便在十大宗门顶端站稳了数百年,若是再出一个飞升的,那可不太妙……”
另有一位护法附和:“飞仙门里不说我们这些修为几乎止步的老家伙,新生一代里也好些年没出现天赋尤为突出,有望破境而上的弟子了。”
元长老沉吟片刻,转向惊世峰的首徒问道:“无极道人此番闭关可有破境希望?”
首徒摇头道:“师尊闭关得匆忙,没有留下什么话来,我不敢妄自揣测。”
众人闻言皆是长叹。
修真这条路虽说着众生平等,但天赋差异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
修行如逆旅,不进则退。虽外表看不出年龄,但各位修士心中都有数,修行时间越长,还能突破的可能性反而越低。
在座的长老护法们,很多都已经放弃了自身的修炼,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门下弟子身上。可天赋难得,像闲逸道人那般天赋绝伦的,千年内也寥寥无几。
要论起飞升,那就更少了,只闲逸道人一个。
谁能料到,天衍宗数百年前才出了个燕闲,如今竟然又有一灵霄横空出世。
天衍宗竟这般得天道厚爱?
“我们门下当真没有什么能与之抗衡的人物?”元长老不甘心。
众人面面相觑,一护法斟酌着回道:“若灵霄这剑意能挥洒自如,那我们飞仙门中是当真没有……若他只是机缘巧合,倒还有几个有点可能性。”
说着他将门内青俊一一数过,最后道:“……掌门那个最小的徒弟,含星倒也是个好苗子。天赋可观,修炼岁月尚短,境界提升便已相当迅速了。前段时间的雷劫还得了天道眷顾,也算是一番造化。”
既说到了雷劫就不得不提到自在峰,护法犹豫了下,接着道:“自在峰的燕婉……有些说不好。年幼时候看着是个适合修炼的,长大了却也就那样。但前不久又连跨两境,是个不太好估测的人物。”
“……她是不好说。”说到燕婉,元长老心中更为复杂。毕竟他自家闺女元诗琪和燕婉之间还有些纠葛,眼看着就要进同一个坑,可他这当爹的还真就管不住。
他想了想叹道:“只盼着这次大比,能多涌现出几个天赋人物吧。”
这一番深入讨论,更引得忧虑重重。
元长老心下沉沉,看到一旁不说话的灵禽局长老便不由问道:“老秦,你怎么看?”
灵禽局的长老秦风被他一问才回过神来,想了想道:“我的鸡定是惊了。”
“啊?”元长老懵了。
“你不是在问对那灵霄的剑意如何看吗?”秦长老满脸忧愁,“这般肆意的剑意,我的鸡定然是惊了。这几日肯定生不出蛋来。这种实验变量……”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低,显然又是沉入自己的思绪中去了。
元长老的问题得了一通鸡同鸭讲般的回答,他虽也习惯了秦长老的性格,但此刻还是气得不轻。
“掌门,你看他!”他气呼呼地一挥袖,向七星告状。
七星低垂眼帘端坐于上首,没有参加讨论,却也将底下的言论尽收耳中。
此刻被元长老点名,他什么都没说,只起身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赴宴吧。”
掌门长老等驾临,正式开始宴会时,燕闲还是同天衍宗的人坐到了一起。
毕竟灵霄别别扭扭倔起来的时候,还怪难哄的。
不过燕闲也没有直接坐进天衍宗的队伍里,而是找了负责宴会的师姐,将代表自在峰的位置放到了天衍宗的旁边。
宴会席位设置时,将飞仙门放到了正中居上,天衍宗和紫霄宫各居左右。燕闲将位置一换,她就坐到了飞仙门的最边侧,紧靠着天衍宗,差不多正对着紫霄宫。
酒宴自有一番辞令,掌门说完场面话后,在场修士就开始推杯问盏,联络交情,互通有无。
燕闲比较馋又比较懒,乐得坐在最边缘,以免被人打搅吃喝雅兴。她的身侧有灵霄,两人一个喝酒吃肉,一个嘎嘣嘎嘣啃灵石,偶尔闲谈两句,看着都是闲人免近的模样,便没有什么人不开眼,非要上前去招惹他们。
不过燕闲撑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小酌酒水时,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侵扰。
灵霄一双圆瞳滴溜一转便灵活地扫了一圈,然后他掀起猫唇对燕闲嘲讽道:“我还道是谁呢,又是一女修。你这到处撩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燕闲抬眸,目光便正正撞上了那位女修。
这是位挺美的女修,燕闲看她第一眼时便被她的脸吸引了注意力。
肌肤胜雪,娥眉青黛,一双眼睛如清泉流水,细看便觉脉脉含情,是个秀色可餐的大美人。
美人坐在紫霄宫的所在的座位上,见燕闲看她,她倒也不慌,举杯向燕闲遥遥相祝。
“嗯……”燕闲摸了摸下巴,回灵霄道,“我可没撩过她,她倒是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位紫霄宫的陌生女修正是舒师妹,舒芷葶。
舒芷葶向燕闲祝完酒,放下酒杯时眼中还含着笑意。但她心中却早已阴沉如水:“系统,怎么回事?不是说燕婉出席的几率18吗?”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根据已知情报计算,燕婉出席的几率确实为18,请宿主多加收集情报。”
“¥!¥”舒芷葶在心中爆了粗口。
就知道这系统不靠谱!什么燕婉出席几率18,元诗琪出席几率98,席方凯出席几率955,竟是没有一个作数的!
她到了这边才发现,这次宴会,飞仙门出席的只有亲传及以上等级的弟子,那席方凯现在不过是区区入室弟子,如何能出席!
还有那元诗琪,按理来说,她作为亲传弟子应该是要列席的,但就是找不见踪影。
唯有那个本该心魔缠身的燕婉,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吃吃喝喝。
这剧情哪哪都不对!
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错,舒芷葶端着酒杯站起身,向飞仙门的席位走去。
飞仙门的与会人数最多,所以席位占地面积最为广阔,舒芷葶随意眼睛一扫,便找着了目标。
“这位师兄,我敬你一杯,此次联赛还望师兄多多关照。”舒芷葶冲着一位修士甜甜笑道。
被她选中的这位修士外表粗犷,胸肌鼓起,两臂肌肉尤为狰狞。一看就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
最妙的是,这位坐在执法堂的位置上。
执法堂本就执掌飞仙门全宗门的秩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经手,消息自然灵通,而且元诗琪便是出生于执法堂,没有地方会比这里更适合探听她的消息了。
“哦哦……”被她突然找上门敬酒的壮汉修士有点懵,他略有慌乱地放下手中的大鸡腿,大手掌捏住小酒杯向她回礼,“祝师妹联赛表现精彩。”
舒芷葶看着他油汪汪的手指捏着杯子,心中暗自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仰头敬完酒后,她又亲亲密密凑上前去问道:“师兄,你认识元诗琪师姐吗?”
壮汉修士一愣:“琪师妹?你找她做什么?”
舒芷葶笑道:“我听自家师姐提起过她,说是同我差不多年岁入的道,又是差不多修为。我就想着有缘便见见她。”
“哦,”壮汉修士恍然,“琪师妹没来,你下次再找她吧。”
舒芷葶继续打探道:“琪师姐怎的没来啊,其他亲传弟子不都到了吗?”
壮汉修士却是摆摆手,明显敷衍地答道:“这我哪知道,许是睡过头了吧。”
舒芷葶咬牙,这分明便是在瞎说八道。
不说修士需不需要睡觉、会不会睡过头,便是真睡过头了,需要出席宴会,也自然会有同门去叫醒她,哪会放任她就这么睡着。
面前这修士找理由也不找个好点的,竟是连稍微用点心思都不愿意。
壮汉修士想的其实可简单。
他的琪师妹脑子长了泡,被个狗杂种哄得神志不清。最近那狗杂种被关在药执院里,琪师妹为了他忙前忙后,端茶送药。因为晚上还要盯着那狗杂种吃上两回药,琪师妹不愿再麻烦药执院的药师们,便推了宴会,自己留在了药执院。
这种事情丢人还是小事,传出去对女孩子名声总是不好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去告诉外人的。
既然不可能告知真相,那说什么假话其实都一样,无非是没来参加宴会罢了。
元诗琪的消息打探不出来,舒芷葶只能换了个方向,又问壮汉修士道:“师兄,坐在自在峰位置上的那个是燕婉师姐吗?”
壮汉修士往燕闲那看了一眼,咧嘴回答道:“是啊,是个大美人吧。”
舒芷葶:“……”
这人是个傻子吗?
哪有对着一个美人夸其他人是美人的!
壮汉修士却是随手引了个诀,一边用灵力清洗着手,一边随意同舒芷葶道:“婉师妹是出落得越□□亮了,她身上那衣物好像还是自己做的,其他地方没看到这种样式,同她相配得很。”
舒芷葶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道:“是呢,好看是好看,就是出格了点。”
壮汉修士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是一层布换成了纱而已,有什么出格的……女孩子嫉妒心那么重不好。”
舒芷葶被他一噎,火冒三丈,恨不得抓着他的衣领到那燕婉面前,让他好好看看!那是换层纱的事吗?
大家都是宽宽松松的广袖流仙裙,就她那衣服收腰!露颈!薄纱披肩!袖口缠丝!
细细数过去,哪哪都是小心机。
这是换层纱的事情吗?这帮直男怎么回事?眼睛不好用就拿去捐掉!
可舒芷葶还真不能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小仙女人设不能崩,二是她突然意识到,这燕婉身上蹊跷还真不少。
她耐下性子,作委屈状道:“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嘛,师兄怎么可以抓着不放。”
壮汉修士浑身一抖,也特委屈:“你随口一说,我随口一抓嘛。”
……艹。
舒芷葶败退。
这种不懂眼色的直男,活该他单身!
舒芷葶转身就走,留下壮汉修士满脑袋问号,想了想没明白,索性抛在脑后,继续啃他的大鸡腿子。
舒芷葶游走在宴会厅,重新换了几个目标,才算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打探得差不多。
没办法,其他目标都是普通修士,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来源,大多还都是道听途说,需要再加甄别。
不过这几个修士的成功得手,也让舒芷葶松了口气,先前那壮汉修士,让她以为自己的美色退步了呢,世界上竟然还有这般不解风情之人!
“系统,更新情报。”舒芷葶在脑中下达指令。
“情报已更新,”系统重新汇报道,“根据已知情报计算,席方凯今日出席宴请的几率为03,元诗琪出席宴请的几率为50,燕婉出席的几率为40。”
竟是与现实状况仍然大相径庭。
舒芷葶皱眉:“系统你怎么回事?除了席方凯,其他一点都不对啊。”
系统答复道:“所有计算结果皆基于已知情报,若情报有误或缺失,将造成计算结果大幅度误差。”
“那我要你有何用?!废物!”舒芷葶勉强才按耐住满心的怒火,维持了一张笑颜。
系统不再作声。
舒芷葶余光扫过自在峰的席位,心中暗暗盘算。
她已知的情报里,席方凯的消息最容易打探,因为他地位低,且出了大丑。问到的修士都说他前段时日受了雷击,脑子出了点问题,所以在药执院里疗养。从系统的计算来看,这个消息基本没错。
元诗琪的消息最难打探,和她亲近的执法堂的修士都比较嘴严,只说是她有事没来。系统计算出50的几率,应该就是因为缺少具体原因的情报。
而关于燕婉的消息,就有些众说纷纭,有说她天赋出众的,也有说她平庸的,性格的描述更加大相径庭,就连她如今修为如何都有好几种说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前不久成功渡过雷劫升境了。
所有已知的情报都和舒芷葶知道的原著剧情差异巨大。
不过说起来,原著中本来就没有什么三大宗门联赛。舒芷葶刚穿过来不久,还在计算着剧情进度的时候,就接到了宗门下达的出发通知。
她虽也意识到了变化,但认为提前与男主见面并不是什么坏事,便欣然前来。
在原著中,没有这一场宴请三宗门弟子的宴会,但取而代之的是飞仙门亲传及以上级别弟子的例会。
这时候,燕婉已经心魔缠身,几乎半退出了争宠的舞台。
而席方凯正大放异彩,不过一届入室弟子就已经引得了不少人的关注,虽还未进行宗门大比,但几乎内定了亲传弟子的身份。区别不过是去哪位长老门下而已。
与此同时他还转投了元诗琪的怀抱,两个人应该正打得火热。元诗琪凭着自身关系,将席方凯提前带入了亲传弟子的例会,让他在其中结交了不少修士,这也为他之后的晋升路线提供了不少助力。
但现在,这条原著线几乎被毁了个面目全非。
舒芷葶想来想去,都觉得症结应该在燕婉身上,一切都好像是从燕婉渡过雷劫后发生了改变。
是因各种意外原因让燕婉没有迷失在幻境中,从而成功破境,心性产生了变化从而导致剧情的脱缰?
还是因为燕婉身上发生了更离奇的事情,比如说——另一个穿书者。
舒芷葶打算再暗中观察一段时日。
不远处,天衍宗的席位上。
灵霄一扯燕闲的袖子,制止了她用划拳欺负小师侄,一杯杯灌得他们满面通红的动作。
燕闲还颇为不乐意,扯回自己的衣袖:“得先让他们吃足教训,以后才不会傻不愣登去同别人赌酒,拒绝赌拒绝酒,一切从吃亏开始……哎呀,你别扯我了。”
灵霄撇嘴:“你爱灌就灌,谁拦着你。”
燕闲:“那你扯我干嘛。”
灵霄微抬下巴,示意紫霄宫的席位处:“你同那女修真没什么?她已经往你那看了十来眼了。”
燕闲用余光瞄了一眼,果然那位正面对着她,微垂眼眸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抬眼往她身上看。
燕闲也不是在灵霄提醒后才留意到这道目光。事实上,整个晚宴上,无数道在她身上扫过的目光里,她对紫霄宫那位女修的目光印象最为深刻。
因为她在两个讨厌的人身上感受过相似的目光。
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目中无人,凌驾其上,仿佛自己能操纵一切的眼神。
上一次燕闲在席方凯的身上就感受到了相似的眼神,就让她非常想把他眼珠子都抠出来。
燕闲讨厌一切试图操纵她的行为,更讨厌别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燕闲天生钢筋,就算真比她强她也要杠一杠试试,这种来历成迷的高高在上感,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傻子,从而更想扇回去。
再加上这种眼神里神神叨叨的无所不知感,让她联想到了七星道人,讨厌的程度就直接翻倍。
一旁已经被燕闲灌得晕晕乎乎的小修士勉力撑着精神,想要开口先打了个酒嗝:“嗝……那位,那位女修我刚去飞仙门那边的时候碰到她了……嗝……她在打听燕婉师叔的事。”
“哦?”燕闲颇有兴趣,“她都打听了些什么?”
“打听……打听什么来着?”小修士已经酒精上脑,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一用脑,耳朵便像是要烧熟了一样。
他揪着自个儿耳垂,望着天花板放了会儿空,终于想起来了,“问燕婉师叔怎么渡过雷劫的。”
燕闲摸了摸鼻子。
怎么渡过的?
阴了七星一手嘛。
“他们飞仙门人都答不出……嗝……我答了,”小修士一拍胸脯骄傲道,“我们天衍宗人都有先辈英魂护体,区区雷劫,有何可惧!”
说完,他头哐一声砸在桌上,彻底醉死了。
燕闲哭笑不得。
小修士这说的什么先辈英魂护体其实就是天衍宗一直以来,所继承的一种继往开来,砥砺前行的精神。
不过套在燕闲和燕婉身上倒是阴差阳错的正巧对上。
燕婉这情况不正是先辈英魂护体嘛。
这种剧情过于离奇,对于大众来说,就算是直接嚷出来,怕也是半信半疑的。
至于那女修听了会不会猜到真相,燕闲对此完全无所谓。
谁敢嚷出燕闲飞升失败的事,恐怕第一个要动手灭口的就是那贼老天。
她燕闲又有何可惧?
众人皆酒酣微醺之时,一直端坐于高阶之上的七星道人却突然开了口。
“灵霄真人,白羽真人,”他唤的分别是天衍宗和紫霄宫这次的联赛的领队人,“此次联赛原定都由低阶修士参赛。但各位此次前来都有若干中阶修士压阵。如此盛事,只旁观岂不扫兴。不若都参与进其中,如何?”
他一发话,殿内便自动安静下来。天衍宗和紫霄宫的弟子们都转头看向他们此行的领头人。
紫霄宫的白羽真人性格温和,只摇头道:“中阶修士同低阶修士一起比赛,未免过于以大欺小,不妥。”
七星又道:“按个人赛来说中阶与低阶一起自然不妥,可若是团体赛制,就再合适不过了。”
灵霄则是对持重道人和燕闲的感觉深信不疑,听到七星突然提出计划变更,就觉其中有鬼,直接反驳道:“贵宗门是东道主,人多势众,个人赛还可以比一比,团体赛那就是以多欺少了。”
七星闻言点头,转而又提出了另一提案:“那便让中阶修士们另行开一考场,如何?”
竟是打定主意要中阶修士一同下场的姿态。
他到底想干什么?
燕闲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