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临,洛黎带着珈蓝来到了海边。
少年回家一般快乐的笑容感染到了洛黎,让她也跟着他踩下了海水。
少年牵着她的手往海里走。
随后在水位达到腰际之时,双腿化为了透明的鱼尾。
洛黎看着他一双纯粹的眼眸,带着笑意rua一把他的脑袋:
“去吧。”
洛黎站在水里,到底有点冷。
珈蓝小声说:
“我自己一个人在海里玩一会儿,梨梨待会儿别忘了来接我。”
她点点头,随后上岸去了。
回头时,珈蓝已经消失在了水中。
珈蓝目送着她到达了庄园门口。
伴随着天际的弦月一点点自乌云中显现,他金色阳光般粲然的发丝一点点化为冰冷纯粹的黑色。
随后是一双萤蓝色的眼眸,一点点染上同样浓烈的猩红。
脖颈处黑色的缝合线带着诡异的献祭一般的美感。
随后他捏碎了掌心那枚鳞片。
在庄园之中四处寻找沈娇的人鱼少年一瞬间感受到头皮发麻的操纵感。
等他恢复意识,已经走入了黑色波涛翻滚的深海之中。
冰冷的海浪带着黏稠附骨的恶意攀爬上他的脊背。
“你……”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喘息。
这因为洛黎意外出现而提前孕育完成的神胎,海洋之中的最强者,轻而易举地掌控了这一片天地。
这是原本不应该出现的场景,但是因为洛黎,“珈蓝”不再是最强的,而是成为了臣服在真正的海神尾前的瑟缩臣民。
随后是强大到恐怖的威压气息——他惊异地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应该说是让人恐惧的同类的气息。
他几乎立刻知道了来者是谁,只是惊讶于来者的姿态容貌与先前传闻里的截然不同。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拉进了对方创造的领域之中——海风吹过,冰冷的弦月挂在天际,涤荡出一层层冰冷的波涛。
月光下,洛珈蓝漆黑的长发,锋利的背鳍,锐利的肌肉线条,乃至于蝴蝶骨,都闪着冰冷如兵器的光。
一瞬间,少年人鱼就恢复了人鱼的状态。
一点点干涸的碧眼,逐渐干枯的金发,他颤抖着,服从本能地跪伏下去。
半死不活的少年人鱼紧闭着双眼,面色痛苦,浑身伤痕累累。
然而面前的人并没有半点同情心,他尖锐的指甲划过少年人鱼的脖颈。
受伤的少年根本无法在这个人面前防抗分毫,只能不断挣扎,神色里都是哀求。
然后面前猩红眼睛的恶魔非但没有任何同情,反而还弯了弯唇角。
少年咬牙,想要伸手掐住面前人的脖颈自救,然后,就在手指触碰到面前人脖颈上一圈狰狞红线的瞬间,听见对方低沉含笑的声音:
“去死吧。”
这声音如月下诡谲波涛层叠,如海妖呓语吟唱。
如同带着奇异的魔力,让人完全无法抗拒,全部按照说话人所说的做。
如同传闻般诅咒般可怕的言灵能力。
只是,为什么这位要杀他?
可惜他已经哑了,无法问出这个问题。
意识逐渐模糊,只感受到对方在不断吞噬着他的灵魂。
这天生性格恶劣的,由诅咒而生的海洋之主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渺小而放过他自己,少年深知,面前的人睚眦必报,天性冰冷残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看不顺眼就处理掉。
不管你是谁,是弱小还是强大,弱肉强食就是他的法则。
只是,为什么?
他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还非要杀死他不可……
这些问题再也得不到解答了。
只不过短短几秒钟,那血泊中的少年人鱼便消失了。
而剩下的那一位,微微弯唇,一双猩红的眼眸漂亮而恶劣。
他手指拂过脖颈上一圈红色的缝合线,垂眸微笑,低声道。
“珈蓝。”
珈蓝,现在完全是他的名字了。
他完完全全地成为了珈蓝。
“梨梨。”
梨梨赐予给他新的姓名。
他将完全成为她忠诚的珈蓝,矢志不渝。
洛黎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异常的风暴。
然而朝着窗外看,只能看见一片浓黑的浪潮。
她眉心一跳,正要开窗,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黎黎,你在吗?”
是洛舟的声音。
洛黎打开了门:
“哥哥,什么事?”
然而迎面而来的只是一块沾满麻醉药物的手绢堵住了她的口鼻。
洛黎眼睫微微一眨,随后配合地倒了下去。
沈大师将洛黎装进了餐车里,朝着走廊另一边裴蕴的房间走去。
难怪外头邪气这么重,原来是裴家总算按捺不住动手了。
“你是谁?”
随后她听见少年清澈疑惑的声音。
是珈蓝。
她的担心放下一半,随后听见沈大师含含糊糊的声音:
“打扫卫生的。”
珈蓝看上去并没有起疑。
沈大师似乎有什么独门秘技能,现在是以一个妙龄少女的形象出现的。
洛黎想到这里,又想到那天在学校里,她从沈大师那里得到的东西。
她手中出现那几个纸团,随后一一展开。
伴随着纸团子展开,洛黎这才发现这些并不是纸团子,而是一些萎缩的皮囊。
她挑了挑眉,随后又将皮囊收在了自己掌心。
这劳什子的邪门大师手里果然都是一些阴间玩意儿。
随后她又想起那把从沈大师那里拿到的新钥匙。
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她倒想看看,他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她打开了手机,给珈蓝发消息:
“乖乖待在房间里面,我马上回来。”
餐车外面传来消息提示。
珈蓝含笑的目光从餐车上收回,随后离开了。
沈大师松了口气。
等到洛黎“昏迷”着被倒在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在哪里。
裴蕴的声音先声夺人:
“你是谁?”
沈大师答道:
“是我。”
他撕下那一层妙龄少女的皮囊,随后道:
“她交给你了。”
裴蕴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爷爷的意思?”
沈大师带着点傲慢点头:
“是的,小少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裴蕴沉默着。
沈大师嘿嘿笑了几声: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随后扬长而去。
裴蕴看了看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洛黎,最终咬了咬牙,关上了门。
洛黎是漂亮的,他并不是不喜欢洛黎。
只是洛黎不让他靠近……
洛黎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裴蕴真恶心,随后手指微微一动,唇角露出个冷笑。
裴蕴俯身下去把洛黎扶到床上,而这时,门锁开了。
裴蕴措手不及地看着门口的人:
“娇娇?”
沈娇好不容易从酒窖爬了出来,想要找裴蕴求助,结果就看到了昏迷的洛黎。
沈娇的心凉了。
裴蕴一把抱住沈娇:
“娇娇,你体谅一下我,这是我爷爷的意思!
只要我做好了这件事,洛家就是我们裴家的了!”
沈娇算是看透他了,声音更加尖锐:
“你不是说你瞧不起她?
瞧不起她,你还用这种手段,裴蕴,你贱不贱?”
她现在狼狈的样子,连以前清秀佳人的样子都算不上了,裴蕴越看越烦躁:
“你冷静一点!”
沈娇今天受了太多刺激。
自己的父亲这样对待自己,人鱼少年凶多吉少,她什么都没有了,连裴蕴也……
她脸上闪过怨恨,看着地上无知无觉的洛黎。
都是她!
如果没有她,裴蕴,洛舟都会是她的裙下之臣!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股执念,越发疯魔地挣扎起来,甚至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就要去扎洛黎。
裴蕴终于完全丧失了耐心:
“沈娇!”
沈娇的脸都被打偏过去。
沈娇愕然地看着裴蕴,却只看见他厌恶嫌弃的神情。
裴蕴最喜欢的就是沈娇的温柔,听话乖巧,柔顺知趣,对他百依百顺,满足他男性的骄傲自尊。
然而现在看着沈娇这个疯婆子的样子,他越发看不上她。
“沈娇,你自己好好照照镜子,你有什么资格那么对我发火?”
他声音低沉,带着厌恶,“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边那个男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沈娇愣了一秒,仿佛遮羞布被扯下,面容上的疯狂都凝固了一秒,随后她尖叫着指控裴蕴:
“你又有什么资格谴责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就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没错!”
裴蕴恶狠狠道,“我就是能坐享齐人之福!
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要拒绝?”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穷酸样子,要是没有我,你能在这个学校待下去?
你能来这个岛上逍遥快活?
你不感激我,还敢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这对原著中甜甜蜜蜜的主角,总算撕破了脸。
洛黎终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狗咬狗,真有意思!”
她一边鼓掌,一边像是眼泪都要被笑出来,擦了擦眼角。
洛黎举起手机,随后一段清晰的录音放出来了。
“这是爷爷的意思?”
“是的,小少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只要我把洛黎睡了,洛家就是我们裴家的了!”
“你不是说你瞧不起她?
瞧不起她,你还用这种手段,裴蕴,你贱不贱?”
裴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化为怒意:
“黎黎,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洛黎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笑意:
“裴蕴,你这么多年天之骄子,是不是还没有试过蹲局子?”
“你可以和你的好朋友方远一起蹲局子了,开不开心?”
沈娇愣了愣,随后笑的越发尖锐。
裴蕴怒从心起,一把推开了沈娇。
然而洛黎走出了房间,竟然就此消失在走廊。
那份录音,只要有那份录音,他就完了!
爷爷本来就对他失望了,怎么能再出差错。
外头滚滚的雷声更加刺激了裴蕴隐藏多年的暴虐自私的神经,他一脚一脚踢在沈娇身上,沈娇惨叫着扑上来。
一直到踢到沈娇在地上痛苦呻吟,裴蕴才回过神来。
他惊惧地看着沈娇,要是出了人命……
他柔情蜜意地俯身下去:
“娇娇,你没事吧?”
他声音格外诚挚:
“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忙拿来毛巾给沈娇擦身上的血:
“娇娇,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
沈娇喘息着歇了一个小时,终于疲倦地说:
“阿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裴蕴忙不迭点头:
“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惊喜道:
“娇娇,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沈娇悄悄捏紧了手中的水果刀,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裴蕴。
裴蕴虽然嫌弃她鼻青脸肿,但是想着要安抚她,没有避开。
随后,一阵剧痛。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娇。
沈娇脸上总算再度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沈娇彻底疯了。
好运没有了。
裴夫人的位子也没有了。
学校里大家都不喜欢她,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裴蕴,身后有着裴家,怎么会和她一样?
最终倒霉的只有她而已!
她不甘心!
都是裴蕴的错,不然她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垫背!
沈娇和裴蕴这边鸡飞狗跳,洛黎已经走到了走廊另一头,属于沈大师的房间内。
她纤细手指翻飞,很快用一旁的一团废纸折出了一个小小的正方体。
正方体逐渐变大,上面显示出符文,随后关押了这个单独的小房间。
洛黎笑盈盈道:
“前辈,这是礼物。”
那雪白卡片自动飘飞而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小房间里一瞬间陷入了死寂,随后洛黎听见了有人在地上爬行企图打开房门的声音。
很可惜,那人失败了。
有奇异的液体从门缝里流淌出来,又被无形的墙体挡住。
你来我往,关系平等。
这一向是洛黎的为人处世方式。
洛黎对沈大师并没有什么同情,拿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一定要还回来的。
而且沈大师手里那么多人命业债,是无法靠他那一条性命就能够偿还的。
洛黎将从沈大师那里得到的几个人皮纸丸子向天空轻飘飘地一扔,随后那几个纸丸子半空中燃烧起来,化为飞灰。
带着火星的纸屑一点也没剩下。
很快,那个房间也开始燃烧起来。
洛黎听见一声淡淡的:
“谢谢。”
随后那交往几次却完全素未谋面的前辈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体温冰冷,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温暖的。
洛黎心想,大概是因为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没等她开口,前辈就主动道:
“小姑娘,你家的事情确实和裴家有关。”
“我家的事情?”
洛黎眨了眨眼,第一次有点没跟上前辈的思维。
这位天师前辈也愣了愣:
“你不是为了你家的事情?”
他有些狐疑地伸手,放在了洛黎的眉间。
洛黎怔了怔,想起了他上次提醒自己的,自己的东西都还在裴家手里。
她的气运还在裴家手里,但是这一次她并不是为了气运而召唤出他。
“那是为了什么?”
他表情虽然平淡,却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慈爱。
洛黎犹豫了片刻:
“我说了不是,前辈难道就不告诉我我家到底有什么事了吗?”
前辈被逗笑了。
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一身轻松:
“先解决了你自己的事情,再帮助别人解决别人的事情吧,小姑娘。
裴家窃取了你家的气运。”
洛黎皱了皱眉。
“我大概猜得到。”
洛黎答,“因为除了我家,其他人的气运也被偷走了。
不过,前辈想说的,应该不只是这个?”
他点了点头,含笑道:
“裴家用什么转移气运,你知道的。”
“一种阵。”
洛黎答道,随后她忽然想起谢静和嘟嘟,“那种阵可以作用在人的身上,我的两个朋友……”
“小姑娘,还有你自己。”
对方叹口气。
“我自己?”
洛黎想起了在简康医院看见的育婴箱,脑海中灵光一闪,想通了所有的关窍。
“他们是依靠双生子来转移气运?”
洛黎冷静地问道。
“十多年前的裴家投资失败,也是依靠这个东山再起。”
他答道,仿佛想起了遥远的当年。
知道了这个办法的裴家,将目光对准了同样落败但是并不知道这个方法的谢家。
谢家恰好有两个双生子,他们看中了双生子之中的姐姐。
“但是他们的恶行被我发现,”他答道,“我那时候年轻,被暗算了,只来得及通知谢家快走。”
谢家父母抱着已经被下了半个阵的谢静就跑。
然而裴家已经依靠血阵召唤出了邪物。
他们去寻找谢静,没能找到之后,没有办法送走那邪物,于是自食恶果,只能将自己的孩子献了出去。
“但是裴家的孩子并不是双生子。”
他继续道,“裴家大的那个小女孩被吃掉了,而那邪物还没有满足。”
洛黎想起那简康医院那两排育婴箱:
“所以他们找打了更多的双生子。”
“双生子,取其中一个献给邪物,另一个存活在这世间,成为偷窃气运的载体。”
他眼中闪过厌恶,“简康医院那些育婴箱,还有那扇门,那些鬼尸,都是为了镇压那些婴灵。”
和邪物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们获得源源不断的气运的同时也需要谋害更多的人。
阴德缺损,裴蕴的气运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他们养了一个储存气运的容器。
洛黎并不意外:
“沈娇?”
沈娇的气运好得离谱,大概就是从这里来的。
对方深深看她一眼,随后继续道:
“没错。
沈大找到了一个最适合做容器的女孩,将所有的气运给了她。”
“沈大?
就是里面那个?”
洛黎挑了挑眉。
“对,”对方叹了口气,“他是我的师兄,也正是他当年暗算了我。”
洛黎没有多问他的前尘往事,随后问道:
“谢静并没有被吞噬,而是成为了类似于活死人?
嘟嘟成为了鬼魂,但是她身上有阵……”
“谢静是因为当年的半个阵一切没能作用完全,而嘟嘟是因为她原本就是那个临时被拉上去填补谢静逃走的空缺,并不符合双生子条件的女孩。”
洛黎心里微微一惊:
“嘟嘟是裴家的孩子?”
随后她想起自己在育婴箱那里看到过一个姓裴的孩子的空箱子。
那时谢静和裴渡月的箱子都是空的,并没有婴灵。
难怪。
就和谢静一样,裴渡月因为不符合条件也没能被吸收完全,成为了一只失去记忆的小鬼。
嘟嘟……
裴渡月。
洛黎想起嘟嘟对她说,想家,想要妈妈。
可是嘟嘟,正是被家庭抛弃的那一个。
裴家选择了留下裴蕴这根“香火”而不是嘟嘟。
洛黎下意识握住了珍珠手串,果然,嘟嘟已经不见了。
裴蕴因为失血过多正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打晕了沈娇从房间里出来,感觉自己面前隐隐约约有人,他用尽力量呻吟:
“救命。”
他好不容易掀开眼皮,却看见眼前一个硕大的人头。
裴蕴瞳孔紧缩,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那个人头他太过熟悉了。
虽然枯朽,但是那张脸他永远不能忘记。
那是……
他死去多年的妈妈。
裴蕴面容扭曲,心口狂跳,血液更加迅速地流淌,失血也更快了。
随后一只小手,将那人头拿了起来,像是拍皮球一样拍来拍去。
裴蕴艰难地抬头,看见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的背影。
“你是谁?”
他问道。
庄园里到处戒备森严,没经过他同意不可能放进来小孩。
“呜呜呜呜……”
那小孩却哭了。
那哭声让裴蕴头皮发麻。
随后那小孩转过身来看他:
“弟弟,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姐姐啊……”
裴蕴瞳孔紧缩。
他险些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禁。
小女孩转过头,一面脸是可爱的小孩容颜,另一边却是白骨森森。
那破开的血肉肚皮之中,是熟悉的符文。
裴蕴想起了那一天。
被他刻意遗忘的那一天。
一脸紧张的保姆拉着他的手,将他和姐姐藏进了衣柜。
保姆告诉他,一定要藏好,因为如果被抓住的话,他和姐姐只能活一个,无论是谁叫他们,都不要回答,挺过这一天,一切就过去了。
姐姐将他抱在了怀里,瑟瑟发抖。
她声音颤抖地喊他:
“阿蕴,别怕。”
妈妈来找过他们一次,没能找到。
爸爸来找过他们一次,也没能找到。
但他怕极了,所以在爷爷奶奶四处呼唤他的名字的时候,一把将姐姐推开,跑出了衣柜。
他知道,如果自己和姐姐只能活一个的话,在爷爷奶奶这里,绝对是会选择自己的。
他还记得姐姐那一瞬间错愕的神情,但是他跑出去,扑到了爷爷身上,抱紧了爷爷。
于是,姐姐被放弃了。
那个带着他拍皮球,四处玩耍的姐姐被放弃了。
不过他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会过得很好。
而现在,姐姐拍着皮球,笑盈盈问他:
“阿蕴,快来和我一起玩呀。”
“阿蕴,我好想你呀。”
随后她有些遗憾地说: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也忘记了阿蕴。”
她又露出个笑:
“但是我现在想起来啦。”
“弟弟,这一次抱紧我好不好?”
随后,她消失了。
而裴蕴感觉自己怀里多了一个无形的,冰冰凉凉的东西。
耳边还有冰冷的吐息:
“弟弟,我们回家看看爷爷吧。”
“妈妈爸爸都死了,奶奶也死了,但是爷爷还活着哦。”
她的声音笑眯眯。
洛黎正要去追,就被前辈拦住了:
“裴家自食恶果,我们不必干涉,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洛黎顿了顿,随后很真诚地道:
“我只是不想嘟嘟变成厉鬼。”
嘟嘟是个好孩子。
前辈怔了怔,有些无奈:
“你倒是挺善良。”
洛黎摇了摇头:
“不是善良,只是报应不应该让嘟嘟受到连累。”
“没有办法,”前辈叹口气,“因果循环本就会联系到子孙后代。”
洛黎垂眸,随后道:
“这不公平。”
前辈笑了笑:
“你不适合当天师,小姑娘。
你当初,是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天师?”
洛黎怔住。
为什么?
她从小无父无母……
等等。
她脑袋又开始痛。
为什么?
她无父无母?
她身上的灵力从何而来?
五岁前的记忆,她完全没有。
有记忆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成为天师。
为什么要成为天师?
为什么?
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中,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梨梨,我等你回来。”
看着洛黎神情茫然,前辈严肃起来,感测之后道:
“你的魂体里,怎么有个来自别的地方的东西?”
洛黎感受到系统的限制,惨白着脸道:
“前辈,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然而对方却皱了皱眉道:
“不可能。”
“你的灵魂绝对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你灵魂里的东西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