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其实非常好奇,如果没有了谢静的话,裴家这个计划将如何执行。
洛黎知道他们要通过双胞胎进行一种类似于“转嫁”的仪式。
如果缺少了那关键的双胞胎,这群人会怎么办呢?
洛黎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会发生什么。
他们一定会找一个替代品。
至于替代品会是谁,洛黎不得而知。
洛黎所知道的双生子并不多。
她自己和洛舟就是双生子,但是似乎并不符合生祭的那种标准。
双生子,同一个性别才行。
同时满足这两个标准,才算是达标的祭品。
可是在红眼珠子如此饥饿的情况下,裴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洛黎也并不能确认。
她能做到的,只有自己亲眼去看看。
于是洛黎和小鱼在原地等待着沈叔的归来,等到了熟悉的车子来到裴家大宅门前后,他们才跟着沈叔进去。
沈叔的表情明显十分焦灼。
他感受到手中盒子里对于他的回应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这一次请神就失败了。
他花费了不知道多少灵力,多少性命才换来的请神可能会失败——一想到这里,他就满脸戾气。
他绝对不会让谢家好过。
就算是谢静成功离开了,身上也沾染上了红眼珠的气味,他会成功找到她的。
既然不能作为生祭的祭品,那就作为“阵眼”活着吧。
他脸上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他想要做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洛黎看到他那个笑容,由衷觉得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
小鱼捕捉到了她眼中掠过的不悦,等候了片刻没等到她亲自动手,于是暗戳戳地想要替她解决问题。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戳在了对方的脊背上。
就在他手指触及到脊背的一瞬间,沈叔微微一僵,随后惊恐地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样一动都不能动了。
与此同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湿冷的气息。
像是被无边无际的深渊海底里潜游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凝望着。
那种发自种族血脉内的恐惧让他一瞬间头皮发麻,双目失焦,害怕但是却一动不敢动。
洛黎眼看着人畜无害的小鱼戳了一下沈叔的脊背,然后对方就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动作了。
小鱼的手指触碰到沈叔灵魂的那一刹那,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嫌弃。
不太干净的人类。
他迅速而轻易地得出结论。
他收回了手指,随后无害地对着一脸惊讶的洛黎笑了笑。
那笑容温顺中带着一点让洛黎心惊的东西。
而他也迅速发现了自己笑容的不妥之处,他眼中掠过错综复杂的一丝迷茫,随后眨了眨眼,恢复了安静。
洛黎还没来得问什么,他的姿态就已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洛黎刚才看见的都是一场幻觉。
洛黎心中掠过点什么抓不到的东西,下一瞬间,她还是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手,告诫他:
“小鱼,不可以这样。”
也许就是天真无辜的孩童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明显的厌恶反馈吧。
洛黎这样告诉自己。
她拒绝朝着另外一个可能性深思。
因为如果朝着那个可能性深思的话,一切就太过超出她的接受范围了。
一开始见面就温驯善良的食草大鱼如果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又会是怎样呢……
洛黎及时地掐断了自己这个想法,随后目光聚焦在前面的人身上。
沈叔在那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如同惊弓之鸟四处张望,一脸惊惧不安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这周围的安静和表面的安全反而让他更加心慌。
刚才那一瞬间自己被触碰到灵魂般的剧痛简直让他不愿意回味。
像是冰冷的刀刃直接剖开了他的背部,饶有兴味地想要将他切成两半。
轻松的,漫不经心不算太认真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但是沈叔却一点对方的痕迹都无法发现。
他已经抢走了无数天师的能力,绝对不可能一点都发现不了对方的踪迹。
就连手中的神,都不可能做到让他绝对察觉不到。
沈叔想到这里,心安了不少,由衷觉得自己是过分敏感了。
这世界上,哪有比自己请来的“神”更可怕,更强大的某某呢?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想多了吧。
想到这里,他又再度恢复了自信。
他胸有成竹地抱着怀里的盒子进入了宅子。
而洛黎也带着小鱼跟了进去。
沈叔直接去了裴老爷子的房间。
而两个人看不见洛黎和小鱼的存在,开始说起了找不到谢静的事情。
沈叔脸上阴云密布。
“今天之内如果找不到的话恐怕神会发怒,到时候今天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局面就……”
裴老爷子也皱起了眉头,脸上的担忧比沈叔更甚。
“那该怎么办?”
听到裴老爷子的问句,沈叔顿了顿,随后道:
“要是找不到的话,只能找一个替代谢静的了。”
“这让我们怎么找?”
裴老爷子觉得这是个难题,“短期之内,哪里还有替代品?”
又是双生子,还是同性别。
沈叔表情微妙地一变,随后开口道:
“先稳住‘神’再说吧。”
“你的意思是?”
沈叔藏住了眼中得逞的笑意:
“只要有比较浓厚的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都可以。”
裴老爷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洛黎?”
“不行不行。”
裴老爷子果断地摇摇头,“洛黎要是在我们家出事了,洛家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现在裴家虽然东山再起了,也不过是起步罢了,好不容易勾搭上了洛家,裴老爷子哪里能够容许功亏一篑呢。
他摇头: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还能再撑撑吗?
现在快要到时间了,根本没有时间找新的双生子。”
沈叔脸上闪过一点阴鸷。
其实今天拖延,他也是能拖延成功的。
但是唯一不好之处,就是这次拖延会极大地消耗他的能力。
这对于他的利益来说,完完全全是个亏本买卖。
裴家虽然慧眼识人,但是他并不打算用这种等级的代价来报答所谓的知遇之恩。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没有裴家,也有夏家,张家,洛家。
他这一匹千里马可不缺少伯乐。
所以他摇了摇头,不动声色道:
“不能拖延了,今天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面带惋惜: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是我的确没有办法帮助你们。”
裴老爷子明显信了他这个说辞。
裴老爷子喃喃自语,脸上带着一丝不甘。
“好不容易才……”
在投资失败后破产的边缘好不容易才起死回生,如果这么快就再次破产,这一切就是一场易碎的美梦罢了。
他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失败。
他花费了多少代价才得到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又花费了多少代价,才得到了靠近洛家的机会。
他不可能放弃这一切!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裴老爷子继续焦急问道。
沈叔遗憾道:
“没有,除非现在找到一个标准差不多的祭品。”
“用不完美的祭品暂时补上已经是对神的大不敬了,我要花费的代价已经够多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叔摊了摊手。
裴老爷子咬了咬牙,眼神有点恍惚。
他们几乎在同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没一个人愿意说出来。
尤其是裴老爷子。
但是,就在这静默的一刻,有人敲门了。
“爷爷。”
是小女孩带着笑意充满活力的声音。
裴渡月站在门口,一脸希冀地望着快要打开的门。
她怀里抱着一本童话书,那是她要讲给爷爷的。
爷爷给她买了新的童话书,她很喜欢。
一向没什么笑意和活力的小脸,因为要见到家中唯一对自己有点笑脸的爷爷而绽放出了纯真快乐的笑容。
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裴老爷子猛地一颤。
他抬起眼,和沈叔对望一眼,又仓皇避开了视线。
他脑海里闪过不少画面。
曾经裴家的辉煌,无数人追随。
一夕之间发生剧变,裴家险些破产。
无数人离开裴家,裴家成为一个笑柄。
裴老爷子打了个寒战。
随后他又想起,为了东山再起,他付出了多少代价。
那是犯罪。
那都是犯罪。
他用别人的寿命气运,开启了裴家再次辉煌的道路。
说不害怕,心里不虚是假的。
但是“神”的胃口越来越大,必须要他们做到有求必应。
他的儿子,嘟嘟和阿蕴的爸爸,就是死在了“神”的手下。
就是因为那一次代价太过惨烈,他们再也不敢怠慢“神”的要求,哪怕是一点点。
他不甘心失去眼前裴家的一切。
“爷爷?”
小女孩迟疑着又叫了一声。
里头没有回答。
沉默之中,裴老爷子坐在了原地。
他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只是晦涩的眼珠一直望着那扇门。
他闭上了眼睛。
随后告诉他自己,一切,交给命运吧。
如果她开门进来的话,那就是她同意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心脏猛地一颤。
但是他很快逼迫自己平静下来了。
成大事者,不能妇人之仁。
现在情况危急,如果得罪了神,裴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用来作为祭品。
就连沈耀也找不到谢静。
只有……
只有裴蕴和裴渡月了。
阿蕴是男孩子,唯一的继承人。
“爷爷?”
外头小女孩还在不安的询问。
她犹豫了片刻,柔软的手掌放在了门把手上。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开。
她想,爷爷可能不在吧。
她松开门把手的瞬间,裴老爷子心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更多。
然而,下一秒,沈叔站起了身,“无意”碰掉了一本书。
原本要离开的小女孩,犹豫了片刻。
爷爷要是在里头,绝对不会不答应自己的。
但是里头好像有人?
小女孩伸出手,“咔哒”一声,拉开了门。
裴老爷子看着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对着他展露出了一个笑,声音又清又甜:
“爷爷,你怎么不回答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