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苦学习和想老婆两开花,文化和恋爱两手都要抓。
万鹏同学的分心早就小有所成,照常坚持到中午下了课。
铃声一响,老师一走,他从座位站起来就走人,将课本文具一并托付给了马原同学,接着就倚仗天生腿长和运动神经发达,出了教室门施展起凌波微步,大鹏展翅,在下课时间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楼道里左冲右突,旋风过人,经楼道转角,他还把扶杆当栏一步跨过去,稳稳地落在了垂直距离两米多的下一层楼梯上,在一众女同学“哇啊!”和一帮男同学“卧槽!”声中,跃下最后几级台阶,双手插在兜里,酷酷地大步走了。
路上他给俞季阳发了消息,说要到经济学院宿舍楼下等,想甜甜蜜蜜地一起吃午饭。
其实上楼也无不可,上个学年他还念高三那阵子,来北京看老婆,不止一次去过俞季阳的宿舍,去得多了,无形中柜子都在慢慢变透明。
他本人对出柜是不在乎的,只是顾忌到俞季阳脸皮薄,这学期开学到现在,就只以学弟身份上楼,登堂入室过一次。
俞学长回他:好,我刚洗了个澡,吹完头发就下去。
万鹏一副痴汉模样:么么,老婆香香。
俞季阳:[可爱][可爱][可爱]
俞季阳:等下还有个惊喜!
万鹏有点期待,他老婆俞季阳是很会玩儿的。
上一次俞季阳说给他的“惊喜”,是在他高考前不久,过18岁生日那一天,上完高三晚自习,累得要死刚回到家,俞季阳打电话,说叫闪送小哥给他送了礼物,让他到小区门口拿。
等万鹏兴冲冲到了门口领生日礼物,更是幸福地险些要当场坐化升天。
闪送小哥俞季阳,送来一个漂漂亮亮的他自己。
不知道这次的“惊喜”会是什么。
到了经济学院宿舍楼下。
远远地,万鹏就看到俞季阳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
哟呵,头发吹得够快啊!
许他想老婆,还不许老婆也很想他吗?万鹏得意地想道。
老婆两手托着腮,可可爱爱像朵要开的太阳花,大眼睛忽闪着打量过往的人群,眉头有点皱起来,好像是要等急了。
万鹏端着架子,踱着步子,趾高气扬走过去,停在俞季阳面前,居高临下,一脸流氓相,调戏学长:“哟,学长真漂亮,想男人了是不?学弟牺牲下,滋润滋润你啊。”
俞季阳抬头看他,眼神古怪。
万鹏惊觉不对,立即向后一撤,与此同时,坐着的“俞季阳”一跃而起,抬手就是一记左勾拳,还好万鹏躲得快,拳风贴着他鼻尖擦了过去。
“俞仲夏!”万鹏撸起袖子,也朝对方挥了一拳,也被对方躲了没打到,万鹏喝道,“你个中传的唢呐精!胆敢跑我们学校的地盘上找茬?”
对方正是俞季阳的双胞胎哥哥,人间唢呐俞仲夏,中传大一新生在读。
“我唢呐精?”俞仲夏破口大骂,“你他妈个猥琐男!R大教了你什么玩意儿?趁早退学回家吧你!别给人名校招牌抹黑……抹黄了!”
俩人正怼脸互喷,俞季阳从宿舍楼里小跑着出来,两手一伸,横在中间拦住,着急道:“干什么啊你们俩?怎么又吵架?”
万鹏秒变委屈脸,跟老婆告状道:“是他先动的手!他打我。”
俞仲夏道:“是他先调戏我!……不是,他对你开黄腔!”
俞季阳:“……”
万鹏也有点尴了个尬的,颇无语地说:“闭嘴吧你,我跟我老婆说骚话,关你卵事。”
“我弟是很纯的好不?”俞仲夏气急败坏道,“你少给我带坏他!你再对他说那些脏话,我就……我就打电话告你妈!”
俞季阳:“……”
万鹏:“……”
俞家父母各有各的不负责任,俞仲夏心疼弟弟,自觉地既当哥又当爹,他自己还是小屁孩儿,先当上了封建家长。
自从他发现弟弟是个天生小基佬(还他妈是个0号),就悲痛欲绝地认为“好好的弟弟怎么就成了妹妹”,心态从养小猪变成了种大白菜。
俞季阳这棵大白菜,在他哥哥眼里,别说跟对象接吻doi,听句黄段子都要被玷污了贞洁。
哥哥知道弟弟跟万鹏分分合合,最后还要跟一个大学里念书,接受现实倒是也无奈接受了,临开学前,俞仲夏对弟弟彻夜长谈:
“我是很开明的,不会棒打你们这对狗鸳鸯。”
“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第一,拉拉手、亲亲嘴,这就封顶了,再往上就属于违章,明白吗?”
“第二,衣服布料盖住的地方不许在傻鸟面前露出来,也不能给他碰,隔着衣服碰也不行!”
“第三,毕业之前不许开房,更不许出去同居!”
当时俞仲夏这番话说得撕心裂肺,说完自己都要哭了,宛如一个种了十几年白菜、一朝就要被野猪拱个干净的农民伯伯(读作baibai)。
“要是让我发现你没听我的话,背着我跟他那啥,我就打断他的鸟,再撅折你的腿,听到了没?”
如果被他知道弟弟和万鹏已经把“第三”都违反完了,八成要当场疯掉。
——完美展现了部分家长的特点:双标。
自己放火烧山牢底坐穿都没关系。孩子摸了摸打火机……快放下!多危险啊!这打火机坏死了!看我马上烧了它!
封建家长之所以开学都半个月了才过来,是因为中传大一就被送去怀柔新生军训,刚训完,一回来他就先来看弟弟。
而R大的传统是大二才军训,并且时间在七月。俞季阳训过了,万鹏要到明年。
“你军训怎么都没晒黑?”万鹏背着手,跟在哥俩身后,挑大舅哥的刺,道,“偷懒了吧?你就是个废物点心。”
俞仲夏亲亲热热搂着弟弟,说:“老子天生丽质,防晒还到位,没晒黑不是很正常吗?你谁啊?为什么还跟着我们?没看我要带我弟去吃饭了吗?”
万鹏作势要踹他,没踹到,说:“你在我们学校,蹭我老婆的饭卡,还想撵我走,要不要脸?”
“你们不要拌嘴了。”俞季阳听得心累,无聊地说,“你俩不是好哥们吗?我不在跟前的时候,你们明明就哥俩好得很,怎么我一在,你俩就跟有仇似的?是不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万鹏果断道:“没有!”
俞仲夏也:“哪有!”
确实就是有。
他俩单独玩耍的时候,和高中时候一样,还是铁磁好基友。有俞季阳在场,就默契地吵吵架甚至动动手,刻意显得俩人关系不咋地,为了俞季阳才勉强维持这样子。
这是万鹏在两年多的时间里,艰难摸索出的,和双胞胎之一谈恋爱的重要技巧。
俞季阳当初跟他说有点“嫉妒”自己的哥哥,他那时候没懂,但把这句话记住了。
独属于十六岁的那个夏天里,俞季阳对他说过的话,他都一字一句记在了心里。
俞季阳第一次被他带回家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长的,美丽的梦。
梦里他长大了,不再是十六岁的模样,而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也梳得像他爸一样。
他是每□□九晚五的白领,和也已经长大的俞季阳住在一起,客厅桌上摆着他俩都穿白西装的结婚照。
梦里的俞季阳头发长了一点,穿着浅色的家居服,系着带小花边的围裙,在厨房里认真地做饭和煲汤。
他们的家里养了小兔子,养了两只小猫,还有他的金毛弟弟。
他下班回了家,就和俞季阳一起做饭,然后两个人一起吃晚饭,一起关灯睡觉。
这梦还有BGM,是他对俞季阳一见钟情那一天,地铁背景音的一段钢琴曲。
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昨夜下过暴雨,已经雨过天晴了。
万鹏把洗干净的内裤挂在阳台上,朝阳里的晨风吹得它晃了几晃。
他感觉它好像一面旗帜,象征着他从今天起正式变成了男人,一个心有所爱的,成熟的男人。
这个感觉让万鹏无比兴奋,又有一丁点延迟的后悔,昨天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竟然就只抱了抱俞季阳?!
可是天地良心,截止昨天晚上入睡前,他都还没有对俞季阳产生过……的想法。更没想到,会梦到和俞季阳结婚,还做……那种事。
他想把这梦告诉俞季阳,拿出手机来,抓耳挠腮编辑了半天,不会说,也怕说了会吓到纯纯的俞季阳。
手指一划拉,却翻到俞季阳告诉他“昨晚梦到你了”的消息,他耳边顿时惊雷炸开,难道俞季阳也是梦到了……啊?
不能吧!俞季阳一个学霸,整天只知道看书学习,不可能比他一个体育生还懂!不可能!
体育生们普遍荷尔蒙过剩,早恋的情况很多,凑在一起也常聊些黄色话题,通常还都很夸张。万鹏自己没有,但似懂非懂地听过不少,有时候为了装逼也凑热闹吹几句,例如看过什么什么片子,见过什么什么样的火辣御姐。
万鹏的爸爸是当地知名律师,妈妈退出职场前是电视台法制节目的编导,十几年前因为工作,两人一见钟情,结了婚,第二年就有了万鹏,万妈妈辞职回家,休息了几年,现在对外仍说是全职太太,实际上本地最大的法律公众号,皮下就是她本人。
琴瑟和鸣的家庭,强强联合的夫妻,对儿子要求极度不高,健康快乐成长就是唯一的目标,于是教出了万鹏这个爱运动,爱装酷,中二期过长,也着实是太晚熟了的儿子。
他凑热闹吹的那些牛,实际上都是屁,他根本没见过几个同学以外的女孩,也没看过几个那种片子,十五岁才迎来糊里糊涂的梦遗。
昨天梦里的俞季阳,是他的这种梦里,出现的第一个具象的人。
可是这都不妨碍万鹏坚定地认为,他就是很懂,至少比俞季阳懂得多。
吭吭哧哧半天,他才发了句消息过去:我昨晚梦到你嫁给我了!
半分钟后,俞季阳回复他:怎么嫁的?
万鹏羞羞地打字:就那样。
俞季阳:哪样啊?
万鹏捧着手机嘿嘿笑:我亲你了!
俞季阳:嗯……
万鹏没懂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心里痒痒,只想再说点,但要小心点,别吓到他。
万鹏:我们住在一起,睡一张床。
俞季阳:哦……
万鹏:你不好奇怎么睡的吗?
俞季阳:……
万鹏耍了个流氓把自己给耍害羞了,还有点得意,炫耀似的说:你不知道了吧?改天我再给你讲讲。
俞季阳没回复了。
万鹏只得压住蠢蠢欲动的心思,说:你在背英语吗?那你好好学习吧。
他大字摊开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很满意地浮想联翩:我能把俞季阳公主抱起来,再霸道地把他扔在我的床上!
又想:我还能在他身上做俯卧撑,做一下就亲一下。
再想:或者让他挂在我身上,我一只手抱着他也能投篮……我操,这姿势好他妈帅!真敢想啊我。
最后想:我真是太会了,俞季阳一定会被我吓得小脸通红,还要被我苏断腿儿。
手机一震,他摸过来看。
俞季阳:不用给我讲,我懂,我看过片。
万鹏傻了眼,居然……看过片?俞季阳?看、过、片?
半晌,接受了这一事实的万鹏又发散了思维,没出息地幻想起:俞季阳看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想了会儿,万鹏嘶了一声,侧过身去……妈的,大白天打飞机,生平第一次。
他感觉自己从这一天起,堕落了,变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