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弄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不少人。
本该熟睡到正午的傅老爷子、傅大小姐纷纷赶来傅鸿与的房间,查看他们心爱的儿媳、弟媳出了什么事。
傅林晓青更是大动干戈,叫人下山请了专家级的产科医生来家里、为儿媳妇诊断。
等江玥闹完脾气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包围在床上了。左手边坐着傅氏夫妇,右手边坐着傅鸿与——傅鸿与还是直接坐在床上的!床脚则是站着的傅照之。
几个医生穿插其中,在傅家四位大人的可怕注视下,为江玥做简单的身体检查。
这个场面,真的太社死了!
江玥感觉自己不是小兔——是小白鼠,周围站着的人都在等他的实验结果!
想掀了被子一口气逃开吧,没这个勇气;捂着被子躺在床上、乖乖接受检查吧,江玥又很羞耻、很后悔。
早知会闹成这样,他刚才就不该哭天喊地!
“怎么样?”等了一阵,傅鸿与不耐烦了,直问道,“没伤着哪里吧?”
傅林晓青轻啧,瞪傅鸿与:“闭嘴。”
医生摘下听诊器:“老爷、老夫人、大小姐、少爷,这边的检查已经做完了,少夫人没有身体上的异常,身上的淤青过几天会自动消散。”
“这就完了?”傅照之不放心,问江玥,“玥玥,你自己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想快点把这帮医生支开,江玥急忙摇头表示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傅林晓青松了口气的同时,没忘提起正事,“那关于避孕的事情……?”
“这个不必担心,就目前男性受孕率而言,还是比女性要低许多的,不会那么轻易受孕。”医生收起听诊器,提起药箱,“我会开好避孕的药,吃一个就好了。或是以防备用,需要多开几——”
“不需要。”
有前车之鉴的傅鸿与,毫不犹豫地拒绝。
“一次的份量就够了。这种晦气东西,不要让我看见第二次。”
听出傅鸿与话中深意的江玥,躺在床上狠瞪了傅某人一眼,咬牙切齿小小声:“居然内涵我!”
“成吧,没事就先散。”
傅重明招招手,叫家佣把医生们送走,再抬抬下巴指傅鸿与。
“鸿与,这是你和玥玥之间的事情,我们就不多插手了。好好处理,知道吗?”
傅林晓青没好气道:“不是你昨晚招呼着孩子们喝酒,今早就什么事都没有!你还好意思板着脸教训儿子?”
傅重明想反驳又无处开口,头回在儿媳面前当了次妻管严。
江玥强忍笑意,心想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果然更比一山高啊!
威严强大的狮子王轻咳一声,试图找回气场。
“昨天嘱咐你要和玥玥交代的事,也别忘了。更具体的事宜,中午吃过午饭了我们再一起讨论。”
傅鸿与点了点头。
傅重明带着妻子女儿离开房间,留下江玥和傅鸿与二人独处。
没了长辈的监督,大灰狼和小兔子都现出了原型。
灰狼不屑地拿起床柜上的防潮纸,打开纸张细看了一眼,气不顺地往江玥枕边一扔。
“吃药。”
江玥昨天夜里一直被“会怀孕”的恐惧笼罩,隔日醒来又被这样对待。傅鸿与气不顺,他比傅鸿与更气不顺!
“吃就吃!”赌气地拿起枕边的防潮纸,江玥暴力撕开,“吃个药而已,有什么难的?我告诉你,这药我之前吃得可多了!”
嘴上说着气话,实在是没来由的委屈占满了胸腔。江玥看着药的画面免得越来越模糊,不争气的泪水渐渐遍布眼眶。
他倒是想潇洒地把药扔到嘴里,再学着电视剧里的角色服毒药一般、猛灌一大口水咽下。嘴角边能溢出几滴喝不下的水、以示悲壮情绪最佳!
但——他没有水。
干咽吃不下,这就很尴尬。
“缓缓吧。”傅鸿与倒好水,放到床柜上,“等你状态稳点了再吃。反正时效4时,不急这一时半会。”
傅鸿与说缓缓?那江玥非要和他对着干!立马剥了药,就着水吃了。
“吃掉啦!”江玥声音大得像在喊口号抗议,“没能让你的奸计得逞,真是对咳咳咳——”
本来应该气势汹汹说完挑衅的,结果话没说完,江玥被唾沫呛着了,疯狂咳嗽。
“咳咳咳——!”
傅鸿与赶紧过来给小家伙拍背,神色无奈:“什么奸计得逞?我有奸计,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装!”江玥泪眼汪汪,“你就想着把我肚子搞大了,好把我关在家里!”
“那我早该让你怀孕。”
傅鸿与直截了当。
“真想把你肚子搞大,我之前就不会戴套上你。”
“你——!”江玥被傅鸿与的直白说辞弄得双颊烫红,随后又一愣,“什、什么意思?”
笨笨小兔自己比划着手指,将傅鸿与的话逐个逐个地默念一遍。
“意思是,我就没想过要你怀孕。”
傅鸿与没好气地解释,顺势将小娇妻抱到怀里坐。
“既然不想怀孕,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而是选择自己吃药?”
“因、因为你也没问啊!”回想起初夜,江玥气不打一处来,“正常上位方都会问的吧?就算不问,为了婚姻规划什么的,一般也会先做安全措施的吧?”
而且傅鸿与当时也很凶——或说一直都很凶!他根本就不知该从何问起,感觉开口提会被狠狠骂一顿。
“正常上位方都会问?”傅鸿与确实不懂这一块的流程,“可实际上,在我发现你偷吃避孕药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可以受孕。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天生受孕器官缺失、激素不足的类型。”
“怪我不向你提前报备吗?”
傅鸿与是真的不会聊天,老爱往江玥雷区上踩,一踩一个准。
“怪你不和我结婚领证!所以我们没有做婚检、你不知道我原来可以受孕!”
江玥一鼓作气地,将在心里积攒许久的愤懑发泄。说完,他才发觉内容有些不对?——怎么越听越像抱怨和撒娇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傅鸿与玩味地看着小兔,“是我的小宝贝在怪我不早点登记结婚?
“——所以你其实是想和我结婚领证的,是吗?”
好不容易找回一点场子,江玥又慌里慌张地丢了,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说你活该罢了!吃避孕药不是我的错,是一开始没做好调查的你的错!”
气急上头的小兔子,还没在傅大爷的怀里坐热,又气呼呼地急着要起身。
“不跟你好了,你曲解我的意思!”
“好了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傅鸿与急忙将人圈住,不让走,“是我的错,是我一开始不做婚检的错。
“我很好奇,如果第二批药是你借买保健品的名义、偷偷让陈安买的,那第一批呢?什么时候藏到洗手间去的?”
江玥亏就亏在气势不够压人,很多时候明明是自己占理的事情,也会在松懈之间被傅鸿与抓住机会,霎时扭转攻势。
比如现在,一提藏避孕药的事,他立马像做错事的学生一般,心虚地将小脑袋垂低:“是……第一天进家门时带进去的。那时家佣们对我的习性还不熟悉,没仔细检查我的行李。”
傅鸿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江玥本以为傅鸿与要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好好地跟他算一算“旧账”。哪知傅鸿与正了正语气,直接换了话题。
“结婚领证和做婚检的事,先放一边。之前不是和你约定好,回去就重签协议的吗?暂时不作数了。”
江玥一惊:“为什么不作数?你明明答应过我,回去就重签协——”
“因为我们暂时不结婚领证了。”傅鸿与补充道。
江玥愣住:“诶……?”
这个逻辑倒是好理解:因为傅鸿与想和他结婚,所以他要求登记结婚之前、请律师做证,两人签一份更明晰的协议。
既然现在不登记结婚了,那签订协议的事,自然也要搁置。
“为什么啊?”江玥心里乱乱的,说不上原因,“你之前明明就……”
就说了要和我结婚的。
要给我名分、要给我小红本——还要为我正名的!
为什么就不了?
江玥被弄得晕乎乎的,搞不懂是傅鸿与害他乱、还是他自己本就心思乱。他到底是希望和傅鸿与领证结婚、还是抵触和傅鸿与结婚?
他到底是喜欢傅鸿与、也希望被傅鸿与喜欢,还是讨厌傅鸿与、不稀罕傅鸿与的亲吻和触碰?
又或者是……他喜欢着傅鸿与,但傅鸿与并不喜欢他?
从头到尾都是拿他当漂亮娃娃。
好几种可能性在江玥脑中闪过。
江玥理不清、脑更乱,眼神无助而迷茫地闪烁了好几下,可惜傅鸿与没捕捉到。
傅鸿与的表情逐渐严肃,抱着江玥不自觉坐正:“因为商贸会的事情。”
江玥不懂:“这个商贸会这么重要吗?听先生提起好几次了。”
“对,非常重要,因为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反击机会。”
“反击?”
“嗯,反击。”傅鸿与用宽大的右掌,一气握住江玥的两只手腕,紧紧攥牢,“是十八年前那起投毒案的反击,也是……对你弑父仇人的反击。”
“弑——”江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字眼,“弑什么?”
“弑父。”傅鸿与重复强调,“弑父仇人。
“玥玥,你的爸爸,正是因为十八年前帮助了傅家,所以才会被易家设计、失足跌入小河中溺亡。
“他不是什么抛下你们母子的负心汉,他叫杨汉鸣,是一位尽职尽责的伟大人民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