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深,坐着都没不到胸口。”傅鸿与半哄半骗。
江玥毫不犹豫反驳:“那是你高!”
“这是温泉池不是泳池,你顺着台阶慢慢走下来,没事的。”
“我连台阶都看不到!”
“先降低对水的恐惧,走出第一步。”
“我不要!”兔兔拒绝,“我爸爸就是落水溺亡的!我作为他的儿子,对水恐惧不对吗?”
易胜天闻言一惊,转头:“落水溺亡?那果然杨汉鸣警官是——”
“嘘。”傅鸿与急忙噤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没其他人吧?”
易胜天语塞:“有人我还敢叫你们来泡温泉?快把你家小兔子弄下来吧,真不怕吹感冒啊。”
易胜天说得有道理,夜晚十二三的温度确实太动人了。傅鸿与苦恼地看着扭扭捏捏、不愿下水的小娇妻,灵关一闪。
——笨啊,直接抱小兔子下来不就好了?
一不做二不休,傅鸿与从水中起身,上前两步,径直扒了小家伙的大浴巾、将人拦腰抱起。
“等——”
江玥来不及做反应,下一秒就被带入了水中,被暖热的温泉水浸泡。
泉水足够暖和,入水感觉不仅不如想象中的坏,反倒还很有安全感?加上傅鸿与始终抱着他,减缓了他对水中失重的恐惧。此次下水的体验,还算不错。
“哼,”江玥圈住傅鸿与的脖子,佯装生气,“有人看着的……”
确实在看的易胜天,急忙转过身去:“不是我,我没有。”
傅鸿与冷哼一声,往江玥身上轻轻地泼水:“适应了?”
“嗯,水深还行。”话是这么说,但江玥仍旧不敢松手,紧紧地抱着傅鸿与,“水温也还好。”
傅鸿与眉头微皱:“还好?”
易胜天听言轻笑:“不愧是年轻人啊,受热能力这么强。
“刚才说到失足落水的事儿。所以你爸爸,确实是那位杨汉鸣警官?”
“嗯。”被温泉水泡着怪舒服的,怕水小兔第一次体会到泡澡的快乐,被傅鸿与抱在怀里舒适眯眼,“是我爸爸。”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一抖擞问。
“你,你就是杀害我爸爸的凶手的侄子!你和杀人凶手是一家的!”问完还是觉得不对,追问,“咦,你怎么知道杨汉鸣是我爸爸?”
“傅总让调查的啊。”易胜天坦白道,“上次你们来我家拜访时,他连商贸会的事情都没说,光顾着和我讨论这个了。”
江玥恍然大悟,的小软手掐住傅鸿与脖子:“你原来这么早之前就知道真相?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玥那点力气,顶多拍死个蚊子,对傅鸿与构不成任何威胁。
傅鸿与坏心眼地躺下身去,带着江玥一齐倒下。
江玥立马慌了神,本想松手,却下意识地搂得更紧:“你你你——你别倒呀!”
“没有知道。只是那时候觉得不太对劲,就让他帮忙查了查。”傅鸿与接着刚才的话说,“具体的情况,还是上回带你回家才了解清楚的。
“不过易总那边的情报网和我的不太一样。托他调查,可以查出更直观,更有趣的东西。”
“这话说得不假。”易胜天叹气,“我确实在我家找到了一些杨汉鸣警官的……怎么说呢,遗迹?可见我叔当年确实调查过杨警官。
“别说你们认为我叔是凶手,我也觉得——他是杀人凶手。”
傅鸿与眉头一挑,转过头问:“你看见的那些遗迹,都留着了?”
“留着了。我知道,必要时候能拿来翻案嘛。”
“你叔应该不知道玥玥和杨警官的关系吧?”
“不知道。他应该有试图搜寻过,但没下文。”
江玥听得仔细,小小声对傅鸿与感慨:“爸爸妈妈的收尾工作做得好好噢,别人根本查不到诶。”
傅鸿与用湿手抹了小兔子一脸,继续问。
“有发现其他东西吗?”
“没有,没有你想要的‘来源’。”易胜天也很头疼,摁了摁太阳穴,“我都快把过去的资料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如果我婶尚且在世的话,说不定能摸着点踪迹。”
江玥吃惊:“你婶婶已经不在世了?”
“不在了啊。五年前,我堂弟车祸去世后没多久,我婶就因抑郁而自我终结了生命。”
并不知道这段历史的江玥,既惊讶又慌张:“原、原来是这样的啊……对不起,我问到不该问的了。”
易胜天倒是不介意,摊了摊手,在水池里打起一阵水花:“没什么该不该问的,这是业内人尽皆知的事实。
“说难听了,是我叔在位时坏事做尽换来的报应——他活该。”
傅鸿与怪笑:“真是不留情面啊。你叔好歹跟你有血缘关系、和你是一家人,你就这么恨他?”
易胜天斜傅鸿与一眼:“你这种和谐家族中长大的人,没法体会我的不易。从小到大,我真是看够那帮人的眼色了。
“他那不走运的儿子也是——幸好死了。他要不死,我叔肯定得扶他的亲儿子上位;等那阿斗上台,好哇,易高集团离完蛋又更进一大步。”
易胜天虽然语气不好听、说得过分直白了一些,但其中信息量倒还挺大。
江玥之前不喜欢这帮商人说暗语,觉得好烦、听不懂。如今旁听得多,了解的人物和事情也变多后,思路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傅鸿与之前就说过,易家内斗严重,易胜天有能力却得不到重用。结合易胜天的话看,易常仁应该一直不信任、不喜欢易胜天这个侄子,满心只想拉亲儿子上位。
无奈亲儿子意外离世,家中又没有比易胜天更出色的后辈接任。易常仁只能一边瞧不起侄子,一边又迫不得已、将手中的事务过继出去。
既被叔叔看不上,又迫于家族重任、不得不发挥才干。这样的双向压迫下,易胜天的内心肯定备受煎熬。
加之易常仁当年埋下祸根逐渐显露,易家本就在走着下坡路。易常仁在这种时刻接手易家,可以说是“奉命于危难之间”了。
然而只靠他一人的努力,实在无法扭转局势。三重压力相加,易胜天可不就“不破不立”——直接反水了嘛。
江玥在脑内梳理过一次人物关系和事情逻辑,愈发愈觉得易胜天也是不容易。
这家伙有点真功夫的!难怪会叫“人定胜天”。
“话归正题,你们为什么要把会议地点选在市郊?
“总不能真是为了泡温泉吧。这个度假村的地点,怎么看都不像是你的选择。”
“我随口一说而已,你别真的信。”易胜天不停地往身上泼温泉水,“确实不是我选的,是我叔。我本是打算在选在市区,但我叔坚持要来度假村——那天大晚上的,还跑来找我商量。
“唉,搞不懂他。”
傅鸿与疑惑地自言自语:“果然是有小动作……?”
已经适应水中感觉的江玥,靠着傅鸿与结实的胸膛,不停地在水面上扇小水花。来回重复着,自己看得出神。
市郊?是因为市郊有什么东西吗?
市郊很远、市郊有点荒芜。虽然也有半山别墅、旅游度假村,但大多数地皮都是半开发状态。
非要说的话,倒是还有一处装修完好、面积广大的地方——机场。
……难道是为了靠近机场?
江玥还未深入细想,就哗地被从头泼了一把温泉水。他不小心呛到一口,开始剧烈地干咳起来,瞬间从思考状态中抽离。
“干、干嘛!”缓过神后,江玥抹了抹脸,生气报复,“干嘛泼我水?讨厌!”
他用尽所能,双手捧了一把最多最大的温泉水,愤愤往傅鸿与脑袋上打。
“呛死你!”
水性极好的傅鸿与躲都不躲,闭着眼睛被江玥泼了一脸,边起身边捞起小兔子,裹上浴巾往地上一放。
“转场了。要你说不够热,带你去更热的池子。”
商贸会第二天的行程比较无聊,从下午两点开始就是开会、开会、开会。
像傅鸿与这样受人关注的集团掌门人,连上午的时间都不得空闲,一大早就出门不见人。
午间时候回了趟房,换西装、顺带陪小娇妻吃午餐,然后又一声不吭、匆忙离开。
江玥倒是想上前关心一句“先生你在忙什么呀”?可傅鸿与忙得他插不上话,他也只好作罢。遵从傅大爷的嘱咐,他一下午都窝在房里自娱自乐。
七点吃完晚饭,没等到傅鸿与回来,倒是等来了傅鸿与的手下。
手下说,度假村山脚下有个小商品街开了,晚上亮着灯怪漂亮的,问江玥要不要去散散步、消消食。
在房里闷了一天的江玥,当然是鸡啄米点头说要去。
他对天对地、对爸爸妈妈和公公婆婆姐姐发誓,这次出行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过来看看杀父仇人,顺带跟着傅大爷长长见识、再打探打探情报!
但——
买完东西,要晃晃悠悠从山下散步回去时,他走丢了!
手下替他买个热可可的功夫,就和他走丢了!
最尴尬的是,他不认识上山的路,只勉强知道自己沿着上山的大道走了没多久。手机在手下那,智能手表没带出门!
完蛋了完蛋了。
江玥攥紧手上的一串手工缝制的护身符,心想不会吧不会吧?我刚买了护身符,今晚就要出事?
没等他胡思乱想够,旁边的一条小道上传来谈话声。
好奇心驱使下,江玥把护身符塞进大衣口袋,借着路边那不算太明亮的灯火,小心翼翼地拨开树丛、向旁边的小道靠拢。
作者有话要说:夜晚的树丛边,有兔兔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