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周,谢不惊和其余39位队员在教练的安排下,进行针对性训练。
京市纬度较高,冬夜漫长。
他们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在拂晓中绕着滑雪场跑5000米,然后再做半个小时的力量训练。
吃完午饭后,上午9点,滑雪训练正式开始。
40人被分为两个小组,一组练技巧,一组练速度,再依次交叉轮换。
白天集训完毕,晚上还要听江绪林的总结,并且上一节滑雪理论课。
“下面我们来看转弯过程中,如何预判弯道过渡阶段。”
晚上9点,陆时在酒店会议室给大家上课。
台下焉巴巴的倒了一片,一个个早上还鲜嫩水灵的小伙儿,到了晚上纷纷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
陆时敲了敲桌子,直接点名:“岳翔,你来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
“啊?”后者猛地抬起头,似乎还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下课了?”
满堂哄笑。
“好了,再困也忍一忍,你看人家谢不惊,白天和你们一样练习,现在依旧听得很认真。”陆时挥手让岳翔坐下,又说,“不要以为只在雪场练习就够了,理论知识能帮你们查漏补缺,走得更远。”
台下,谢不惊眼睛瞪得大大的,定定看着前方,时不时还低头做笔记。
这一副认真的态度看得众人顿时肃然起敬。
不愧是学霸,轻易就做到了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陆时一声“下课”解放了大家。
“啊,终于下课了!”陈景伸了个懒腰,“再讲下去我都要直接睡着了。”
人们陆续离开,谢不惊却还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看看幻灯片,又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谢哥,”陈景喊了他一声,“下课了。”
谢不惊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谢哥?”陈景以为他沉迷学习没听到,伸手推了他一下。
下一刻,正在认真学习的谢不惊直直倒在了桌子上。
“啊?”陈景吓得跳了起来,“谢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我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啊!”
然而下一刻,谢不惊仿佛被吵醒了一般从桌子上抬起头,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问:“下课了?”
陈景满脸茫然:“对啊,下课了。”
“哦,那走吧。”谢不惊收拾东西起身。
“你刚才……”陈景跟在他后面,欲言又止。
谢不惊:“睡了一会儿。”
陈景:???
所以你上课时假装听得那么认真,其实是在睡觉???
学霸的摸鱼也摸得这么有水平吗??!
倒也不是谢不惊故意摸鱼,主要是这些理论他都在系统里补过课了,听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而且白天的训练强度实在是太大,他们早上5:30就起,白天一直在训练,到晚上9:30才下课,连体能最好的江雪阔都焉了,更别提体能本就不太行的谢不惊。
而且滑雪很神奇的一点是,滑雪当时并没有觉得多累,直到停下来时才会发现,骨头都要散架了。
要是当天偷懒没做拉伸,那么第二天从手到脚,从后背到臀部,都会产生强烈的酸痛感。
当然,谢不惊一直是每天都要拉伸的乖宝宝,不拉伸有多痛都是他从陈景哪儿听来的。
三人走出电梯,陈景拿出房卡开门:“我到了,明天见。”
谢不惊:“嗯,明天见。”
“谢不惊。”本该跟着陈景一起进去的严理突然叫住了他。
谢不惊回头:“怎么了?”
严理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道:“能耽搁你10分钟吗?”
一分钟后,陈景在浴室洗澡,严理和谢不惊坐在窗户前交谈。
水蒸气模糊了淋浴间玻璃,窗外又下起了雪,谢不惊手里捧着杯热水认真倾听严理的问题,偶尔也做出回应。
随着时间流逝,水温一点点变凉,谈话也终于到了尾声。
“你说的我大概都清楚了,”严理站了起来,“谢谢你毫无保留的告诉我这些。”
“这不算什么,”谢不惊摇头,“反正你问别人一样能得到答案。”
严理正色道:“在接下来的练习中,我会尝试像你一样突破极限,但我也不会放弃分析和计算。”
谢不惊点头,没有一丝要干涉对方决定的意思。
“你们谈完了?”陈景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问,“说了什么啊?”
谢不惊:“你问他。”
严理:“一个实验。”
“实验?”陈景歪头,有些好奇,“什么实验?”
严理:“人体实验。”
陈景表情顿时充满惊恐,他一下缩到谢不惊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战战兢兢地问:“你、你该不会是想对谢哥做什么变态实验吧……?我们这可是法治社会!疯狂科学家要被抓起来关进监狱的。”
“……”
严理无语:“你在想些什么?”
陈景:“明明是你自己用这么可怕的形容词!”
严理:“那我换个词,身体实验。”
陈景呆滞两秒,瞪大了眼:“……更可怕了好不好!”
严理:“不是在谢不惊身上做,是在我自己身上做。”
陈景:“……”
“你还是闭嘴吧。”
陈景抓着谢不惊胳膊死也不放:“哥,我能和你睡一起吗?我怕我室友半夜起床暗杀我。”
谢不惊扒开身上的爪子,笑得温柔:“不行呢。”
陈景:“哥~~!qaq”
在陈景的哀求声中,谢不惊非常无情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屋内一片黑暗,江雪阔可能已经睡了。
谢不惊只开了盏小夜灯,简单的洗漱后掀开被子,一秒入睡。
酒店是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对身高接近180的大男生来说不算拥挤,但也称不上有上多宽敞。
但不知怎么的,今天睡起来感觉特别拥挤。
但谢不惊实在是太困了,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可能是被子全都堆到了一起吧。
谢不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5:20,闹钟准时响起。
谢不惊伸手关闹钟时,突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摸了一把,好像又有点软。
他打开小夜灯一看,是江雪阔的身体。
江雪阔怎么睡在他床上了?
“喂,醒醒。”谢不惊伸手推了他一把。
后者迷迷糊糊转醒,看到当前这个情景,也很是迷茫。
数秒后,江雪阔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
他连忙从床上下来,礼貌道歉:“不好意思,昨晚太困睡错床了。”
谢不惊“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毕竟他自己也太累了,完全没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
两人迅速洗漱完毕,于5:30在酒店大堂集合。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在做跑步前的拉伸运动。
零下几度的天气里,他们也只穿着轻薄的运动服,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雾气,又在冷风中迅速消散。
经过两周的训练,5000米跑步对他们来说只算个热身。
之前还觉得艰苦的训练,现在也成为了生活常态。
一行人跑步出发。
“是我错觉吗?”陈景跑在谢不惊身边,回头看了一眼,“为什么我觉得江大佬一直在盯着你?”
“有吗?”谢不惊回头,发现那人确实在看他,眼神还似乎有些哀怨。谢不惊有些迷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又跑了一会儿,陈景忽然注意到:“你今天的训练服是不是有点大?”
谢不惊:“……”
确实有点大。
他现在知道江雪阔为什么要盯着他了,因为他早上赶时间,穿错了对方的训练服。
他身上的训练服宽宽大大,阵阵冷风透过下摆往身体里灌。而江雪阔身上的训练服却绷得紧紧的,完完全全勾勒出了他饱满的胸肌。
有外地夜班飞机赶来滑雪的女游客,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面红耳赤。
“哇,这就是体育生的快乐吗?”两位带着毛茸帽子的女生在旁边小声交谈。
“啧啧,那胸,那屁股……不知道比弱鸡男好了多少倍。”
“可我听说体育生都不爱干净,整天臭烘烘的。”
“还好吧?找个爱干净的不就行了?”
“也对,那我们要不要去搭讪?”
“去啊!好不容易遇到了!”
两人雄心勃勃,直到队伍走进,她们看到了运动服胸前和手臂上的五星红旗。
一个女生瞬间怂了:“人家可是国家队的。”
“国家队不是更好吗?!说不定你男朋友就是奥运冠军!”
“不了不了,要是耽误人家拿奖牌,我的罪过就大了。”
一位女生打了退堂鼓,另外一位也不敢去了。
二人依依不舍的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果然还是运动系弟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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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位:京市·宗礼滑雪场。
年底社畜都还在加班,偶然刷到别人的度假照片,纷纷表示羡慕嫉妒恨,很快就收获了一堆赞。
其中一位媒体编辑小姐姐,收到了公司摄影师的一个评论:新年素材get。
农历腊月二十九,《华国日报》海外版刊登了华国新年主题系列图片。
驻守边关的士兵,维持秩序的交警,为春运服务的庞大服务业群体……每年除夕,依旧有很多人坚守工作岗位。
其中一张,就是新年还在训练的运动员们。
雪白的大地中,他们迎着朝阳奔跑,胸前的五星红旗闪闪发光,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这张照片兼具新闻纪实和艺术价值,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照片里的弟弟妹妹们太帅了,在网上被不少人转载,小小火了一把。
奥地利,基茨比厄尔滑雪场。
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年看着手机屏幕的照片,面色一沉,喃喃自语:“jiang,你果然还是回去和这些垃圾在一起了吗?”
或许是少年表情太可怕了,旁边的队友问了一句:“阿维德,你不舒服吗?”
被叫做阿维德的少年收起手机,摇头:“没有。”
“那你刚才……”
“没什么,”少年收起手机,“继续训练吧,一定要成为正式队员。”
一月前,基茨比厄尔滑雪场。
“jiang,你真的要回去吗?”阿维德看着眼前黑发黑眸的华国少年,眼中充满了深深的不舍。
江雪阔:“嗯,我想回国滑雪。”
“可华国高山滑雪条件那么差,”阿维德眉头紧皱,“你回去根本无法取得进步,只会越来越差。”
江雪阔没有说话。
他站在洁白宽阔的雪场里,目光透过阿尔卑斯层峦叠嶂的山峰,仿佛看到了那片遥远宽阔的故土。
许久后,他才收回视线,缓缓道:“谢谢你阿维德,但如果我的进步是建立在远离祖国和家乡的基础上,那么我的进步也将毫无意义。”
“你这根本就是偏见,体育竞技没有国界,我们追求的是世界级较量,我们国家也有很多人在国外比赛,没有人说他们什么。”阿维德看向江雪阔,几乎带上了哀求的语气,“留下来吧,在这里接受最顶级的训练,和最优秀的人对战,只有这样才不负你的天赋。”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沉默,还有东方少年果断决绝的背影。
腊月三十,傍晚。
江雪阔在陡峭的雪道中俯冲而下,胸前的五星红旗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在他身旁,还有很多和他一起训练的年轻人。
他们从事一项艰苦的事业,即使不被人看好,即使前路坎坷,但他们依旧献出了自己的全部青春和汗水。只为了追寻高山滑雪的顶点,只为了不辜负心中的热爱。
“辛苦大家除夕还在训练,”傍晚六点,向传按下训练表,笑着说,“今晚改善伙食,队里请大家吃年夜饭。”
“另外,晚上不上课了,今年最后一天大家好好休息,为明年的训练做好准备。”
今天队里几乎是大出血,竟然把年夜饭改在了云顶温泉酒店宴会厅,和他们平时吃饭的穷酸食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十号人兴高采烈的围坐在一起,让整个饭厅都充满了闹哄哄的气息。
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谢不惊抽空给谢不凡拨了个视频通话。
其实他今天早上就收到了祝福消息,因为在训练没来得及回复,那边也不催他,只是断断续续发了一些照片过来。
什么街上挂的彩灯,自己写的对联,和奶奶一起包的饺子,隔壁阿姨送的卤肉……一项一项小细节,充满了节日气息。
“哥?你训练结束啦?”视频接通,谢不凡圆圆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谢不惊被他情绪感染,表情也柔和了几分:“嗯,等着吃年夜饭。”
二人交谈期间,一旁的江雪阔也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阿雪,不好意思啊,”女人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爸妈在国外赶不回来了,又要辛苦你自己过春节了。”
“没事,”江雪阔表情淡淡,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事,“今年有队友陪我一起。”
“队友?”
“嗯,滑雪集训的队友。”江雪阔镜头一转,小声对谢不惊说,“能不能给我妈打个招呼?”
谢不惊愣了愣,随即配合看向镜头:“阿姨您好,我是江雪阔队友谢不惊。”
镜头那边是个端庄美丽的女人,闻言笑了起来:“哎呀小惊你好,我们工作太忙不能回家,阿雪就麻烦你照顾啦。”
谢不惊:“没事,他也很照顾我。”
江雪阔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又迅速拿回摄像头,打断了那头的喋喋不休。
通话结束,江雪阔看向谢不惊,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刚才突然让你打招呼。”
谢不惊摇头:“没什么。”
交谈之际,年夜饭也陆续上齐,谈话的声不约而同消失了,只剩下刀叉碗筷碰撞的声音。
虽然菜很多,但他们吃饭得更快,吃完一看时间竟然才8点,有人提议玩游戏打发时间。
“玩什么游戏啊?看春晚呗。”
“谁还看春晚啊?还不如回去睡觉。”
“就是,看春晚还不如去上课。”
“你们够了啊,给你们放假还不知足,万一教练真的抓我们回去上课怎么办?”
人们七嘴八舌的交谈着,有人问谢不惊:“谢哥你想玩什么?”
谢不惊早在来这家酒店吃饭时就决定好了,他说:“我去泡温泉。”
众人对视一眼:“那我们也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去了酒店温泉。
几十号吵吵闹闹的男生,直接把高级酒店温泉变成了东北大澡堂。
他们挤在更衣室里换衣服,饱满肌肉线条挤在一起,让整个更衣室都充满了男性荷尔蒙。
更可怕的是他们进了温泉池。
明明有那么多池子,他们却非要挤在一起。
挤在一起就算了,嘴里还不停发出怪叫,仿佛在进行着什么不可描述的运动。
“你们有完没完?”谢不惊一个眼刀飞过去,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壮实的大汉们挤在一起,委屈巴巴的说:“完了。”
谢不惊合上眼,把脑袋枕在鹅卵石上,随即让热水浸遍全身,感受到了难得的放松。
又过了一会儿,耳边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响。热水在他胸前不停摇晃,还有零星的水洒在他脸上。
谢不惊睁眼,发现这群人竟然在打水仗。
兴奋的男生们手捧热水泼来泼去,让整个池子里的人都无法幸免遇难。
谢不惊:“……”
队友们注意到了谢不惊的低气压,纷纷见风使舵,开始转而迫害江雪阔。
“哇,你这胸也太大了吧?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江雪阔:“……”
虽然男生的胸也不是不能看,但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还是有些别扭,江雪阔张了张嘴:“多锻炼就好。”
“可我每天卧推,胸围还是上不去。”
江雪阔:“……你卧推重量也要上去。”
“还有你的腹肌,得有八块了吧?怪不得你核心这么稳。”
“大腿也很粗啊,所以爆发力才这么强吗?”
最开始人们还只是看看,结果到后来直接上手开摸。
江雪阔本就不善言辞,被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摸得满脸通红,几乎是求饶似的看向谢不惊。
谢不惊啧了一声,懒洋洋道:“你们自己没有吗?摸他的做什么?”
“没他大嘛。”
“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说到这里,有人突然猥琐笑了起来:“虽然我胸没他大,但我有个地方肯定比他大。”
“屁嘞,我看你只有脑子里的坑比他大。”
“你说什么?我看你才是吧!”
“靠,本来你就小!”
“我才不小,不服来战!”
“来就来!我怕你吗?”
口角纷争上升到了身体肉搏。
最开始人们还护着浴巾,结果后来闹兴奋了,一个个全都放飞自我,连身上的浴巾都扯掉了。
几十个雄性生物紧紧挨在一起,像是挤满了河马的泥塘。
“……”
谢不惊默默往后挪了挪,嫌弃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
“啊啊,他们真的好吵啊!”
一墙之隔,也在泡温泉的高山滑雪女子队成员啧了一声:“搞体育的男生真的不行。”
“就是,就是。”周围女生纷纷点头。
“别以为我听不到啊!吴琴,是不是你说我不行?”有男生“哗”一下站了起来,“来比赛,谁输了谁是弟弟!”
“来就来!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吴琴气势汹汹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水珠从她身上滚落,肩膀、手臂、胸膛、大腿……她身上每一寸都布满了结实的肌肉。
好家伙,姐姐比那群臭男人有安全感多了。
周围女生纷纷鼓掌,不停彩虹屁:“琴姐威武!”
“干他娘的!”
“让那群男生看看我们女子队的厉害!”
一堆热血上头的人冲出去比赛,还有一堆闲得无聊的人跟着过去看比赛。
终于,温泉池清净了下来。
谢不惊闭眼泡了一会儿,发现有人和他一起留下了。
“你不去吗?”谢不惊问江雪阔。
“不去。”江雪阔双手环胸遮挡住关键部位,似乎对之前的遭遇心有余悸。
“哦,”谢不惊点头,“那我先走了。”
离开时,谢不惊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了句:“新年快乐。”
江雪阔一愣,笑了起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