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惊发现自己喜欢他了……
“你这个年纪,确实也应该有了。”
“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么?”
段言反复品味着谢不惊说的那两句话,猛地睁大双眼。
该有了,很正常……难道这是谢不惊的暗示?
那不就是说,谢不惊也喜欢上他了?!
段言蹭一下站了起来,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狮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蠢蠢欲动,焦躁不安。
他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拥抱谢不惊,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情!
可他现在任务刚做到一半,客观情况不许他分神。
段言咬牙,文明的问候了赫尔曼祖宗十八代,同时下定决心要加快进度,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但令人高兴的是,谢不惊在之后的视频中,再也没有裸露一次上身了。
他穿上了宽松的帆布裤和黑色背心,动作灵活又矫健,像是电影中冷酷无情的特工。
段言很满意,但网友却意见很大,纷纷在评论区吐槽。
[是我错觉吗?谢不惊最近的视频怎么保守了?这几期都穿上了衣服。]
[为什么不让我看了?有什么是尊贵的会员不能看的吗?]
[看不到美好□□的第n天……]
[连谢不惊的肌肉都看不到了,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qaq]
看着凄惨的网友,段言高兴的发了条评论:谢不惊当然不给你们看了,他现在只给我看。
[???楼上的做什么梦?谢不惊正在我床上。]
[叫我老公做什么?他昨晚训练那么晚,别吵到他了!]
[……狠还是你们狠]
看着这些评论,段言像个傻子似的笑了起来。
原来,恋爱中的谢不惊竟然这么会疼人。
那他也不能输了。
……
谢不惊发现段言有点儿不对劲。
之前他们都是有正事才联系,没事儿几本十天半月不说一句话,老朋友嘛,知道对方还活着就够了。
但是现在,段言基本每天都要找他至少两次,说一堆没有实际意义的废话,啰嗦又黏人。
谢不惊最开始还经常回复,但次数多了后他就偶尔回一次,再后来,那些没营养的话他看了一眼就忘记,连回复都很少了。
于是,他们的日常经常是段言发了一大堆话,谢不惊只回“哦”、“这样”、“好”等词汇,到最后,他甚至只回一个敷衍的句号。
但段言依旧乐此不疲。
关心他工作,关心他吃住,还给他发早安晚安,像是一个孩子去外地上大学的老妈子,每天睁眼都是操不完心。
这让谢不惊回想起自己当初自由潜水时,段言担心他遇到危险,也是这么寸步不离的情况。
啊,遇到危险……
难怪……
谢不惊恍然大悟,段言如此异常,一定是因为他开始去室外攀岩,段言担心他了。
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徒手攀岩比自由潜水还要危险,毕竟一个失误就坠落山崖摔成肉酱,还没有任何补救措施。
段言紧张得失常,也是情有可原。
谢不惊虽然有些困扰,但也知道段言是担心他,只得硬着头皮配合,强迫自己每天必须向段言汇报两次训练情况。
……
于是,段言每天雷打不动的收到两条消息,特别长,内容特别丰富,文字、图片、视频都有。
7月12日8:00,天气晴。
谢不惊对他说:经过两周的探路,我已经克服了艾斯岩的所有难点,准备今天一鼓作气登顶。
艾斯岩共有6个难点,一是艾斯岩底部,接近90度的垂直花岗岩;需要在垂直的墙体中找到突出岩石,非常考验指力和平衡。
二是在第二三段岩壁中,有一个没有任何落脚点的过渡阶段,宽度23米;通过的方法是把身体荡过去。
……
六是接近顶峰的大仰角,克服方法……克服不了,还在想办法。
[图片]
攀岩笔记。
没想到谢不惊竟然这么细致的跟他汇报日程,段言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担心。
他不想让自己的焦躁影响对方,只得暗暗加快自己工作的步伐。
段言回复:我把目标锁定了一个部长,他知道身体改造手术的所有实验成员,我正在找机会取得他的口供和物证。
谢不惊回复:ok。
看着回复,段言忍不住高兴,但又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不是情侣聊天吗?怎么就变成了工作汇报了?
但谢不惊愿意和他分享工作,总比什么都不说要来得好。
于是,互动就这样诡异的继续了下去。
7月12日20:00,新月。
谢不惊:今天我终于在顶绳攀登和借助工具的情况下登上了艾斯岩。耗时时24分,比我想象中更久,可能是路线选择不够准确,明天决定试试新路线。
[图片]
从艾斯岩顶端看日落。
段言:你已经很厉害了,夕阳很漂亮。
7月22日8:00,阴天。
谢不惊:距离比赛还有一个半月,我今天开始尝试第一阶段的徒手攀岩。冰糖葫芦担心我摔伤,在地上扑了软垫。希望我不会摔下去。
7月22日20:00,无月。
谢不惊:今天摔了两次,但我终于爬上了第一段!徒手攀岩真的太刺激了!有机会你一定要来试试!
7月29日8:00,晴天。
谢不惊:我卡在第二三段的交界处已经有3天了,始终无法抵达23米那头的岩壁。今天我决定尝试一个新的动作,如果依旧不行,可能要换一个路线。
8月3日20:00,阴天。
谢不惊: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联系你,不过我换了一个动作,终于突破了第三段艾斯岩。
8月4日21:39,夜。
谢不惊:今天遇到了杜凛也,他选择了一条和我不同的路线,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更佳,但不可否认的是,身高的人在攀岩中确实更具有优势。
9月1日8:00,晴天。
我终于分段爬完了艾斯岩,今天我决定挑战全程攀登!
9月1日19:37,下弦月。
挑战失败,今天睡在山腰了,明天继续。tat
段言有些心酸,又有些想笑,打了个视频过去。
“你睡悬崖上呢?”段言挑了挑眉,“给我看看,半夜翻身会不会滚下去。”
谢不惊镜头往下移了移:“不会,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有一米宽。”
镜头往下,段言看到了一个狭窄的石台,上面铺着一个睡袋,旁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段言心跳都快了几分,却依旧不动声色:“下面多高?”
谢不惊:“700米吧。”
段言:“……”
见段言表情不对劲,谢不惊立刻改口:“记错了,最多600米。”
段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自己最在乎的人随时都处在危险中,可能第二天就只能在山崖下方找到他的尸体。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做到平静。
他都有些后悔打这个视频了。
但他不能表现出担心,因为这除了给谢不惊徒增麻烦外,没有任何作用。
“给你看星星。”谢不惊也察觉了段言情绪的低落,主动把镜头对准天空,“这边天气特别好,你能看到银河吗?”
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谢不惊头顶就是漫天繁星。远处银河拱桥横贯天际,不管过去了多少世纪,群星依旧璀璨如新。
段言摇头:“看不到。”
“看不到?”谢不惊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视角,“现在呢?”
段言:“再下面一点。”
谢不惊继续调整:“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段言才点头:“嗯,看到了。”
星星从眼前消失了,段言看到谢不惊明亮的双眼,比漫天繁星灿烂千万倍。
……
在谢不惊和杜凛也比赛前一天,李道召集他们开了一个会,时隔三月,段言终于再次见到了谢不惊。
谢不惊穿着件黑色t恤,几个月的风吹日晒让他黑了许多,但眼神却越发明亮坚毅。他身形挺拔,头发短短的立了起来,透出一股普通人没有的勃勃生机。
“你剪头发了?”段言按了按谢不惊立起来的头发,硬硬刺刺的。
“是不是有点儿短?”谢不惊有些尴尬,“我之前头发太长了,让理发师帮我剪短一点,谁知道他直接给我剪了个寸头。”
其实还称不上寸头,就是耳鬓和发尾都剃得很短,让谢不惊的后颈完全露了出来。
他肩颈线条特别优越,后颈一片蜜色肌肤,隐隐泛着光泽,仿佛被阳光亲吻过。
段言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声音有些发紧:“没有,很好看。”
“那就好。”谢不惊点了点头,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次会议主要是决定谢不惊挑战当天的安保工作,以及全力配合段言的潜入行动。
虽然说是安保,但李道能做的,也就是保证不会再有超级马拉松那样的暗算。如果谢不惊在攀岩的过程中出现失误,依旧会遇到性命危险。
“所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段言很担心。
谢不惊缓缓摇头:“不能说完全,但我能做的准备都做了。”
在过去几个月中,他攀登了上百次艾斯岩,笔记做了几百页,对设计的路线和动作都烂熟于心。
就像是一门考试,他该复习的都复习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开考答题而已。
会议桌下,段言握紧了谢不惊的手,努力按耐下心中的不安。
“段言呢,你那边什么情况?”李道又问。
段言松开谢不惊的手,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我已经得知华凌霄手术记录的存放节点,但数据被严密保存,需要通过三重验证才能进入。”
李道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前两重验证段言都有办法解决,但最终的口令掌握在赫尔曼·道尔手中,需要扫描虹膜才能获取资格,他防范意识很高,我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时机行动。”
李道很快明白过来:“所以你想在明天动手?”
“没错,”段言点头,“明天赫尔曼会出席徒手攀岩比赛现场,届时,我们可以把瞳孔扫描伪装成安检机器人。”
李道:“但赫尔曼这种身份,不一定需要安检。”
段言:“这就需要你们安排了。”
李道沉默片刻,点头:“好,我来解决。”
“还有一点要注意,验证时间很短,只有3秒钟的机会,”段言提醒,“因此,当我入侵系统时,必须要配合好赫尔曼的进场时间,不能出错。”
“明白,”李道点头,“我们会配合好你的。”
谢不惊拍了拍段言肩膀,对对方投向一个肯定的眼神。
时针指向下午5点,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夕阳在城市洒下一片金光,杜凛也驾乘滑翔翼从守望塔顶楼一跃而下。
女孩儿在他怀中兴奋的尖叫着,笑容灿烂而明亮。
深夜,杜凛也送完妹妹后回到公寓。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放着三粒蓝色胶囊,是他趁着回收人员不注意偷偷藏起来的。
……
同一时间,段言抱着电脑坐在客厅里,还在预演明天的潜入计划。
等确保所有细节和意外都考虑妥当后,段言从沙发上起身,拧开了谢不惊卧室的门。
客厅的灯光倾泻而入,谢不惊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他睡姿确实很好,身体笔直的平躺在床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肚子上,不愧是能在悬崖上睡觉的人。
段言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半跪在床边的地毯上,就着客厅微弱的灯光看了谢不惊很久。
平时谢不惊都是一副坚毅可靠的模样,直到现在睡着了,才偶尔会透出几分纯真和稚气。
其实遭遇意外那年,谢不惊也才不过20岁而已,本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而他却已经早早进入别的世界,承担起了一个个艰巨的任务。
幸运的是,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段言手指一点点描摹谢不惊脸庞,从额头到鼻梁,最后越过嘴唇停在了下巴。
漫长的沉默后,段言俯下身,在谢不惊额头落下一吻。
“说好了,”青年轻缓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我们要一起回家。”
段言起身关上门离开。
身后,谢不惊缓缓睁开眼,视线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