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之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保镖,好在花园里草木葱郁,能让他轻易躲藏。
但好不容易跑出来,他再看一眼时间,距离晚上八点只剩下不足四十分钟,而从这里到半岛酒店,驾车也少说得半个小时。
他走前拿上了赵鸿钧给他的那部手机,出了房间就已经有了信号,可这种老宅附近根本打不到车,这时候再联系其他人过来接他也来不及了。
正在谢行之焦虑的时候,忽然,他眼尖地望见停车间旁边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个正猫着腰探头探脑的人也刚好跟他对上视线,当即眼冒亮光:“行之哥!”
这人除了岑向阳还能有谁?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谢行之满眼惊讶,连忙跑过去,把他拉到一辆车后躲避外面巡逻的人。
“行之哥,竟然真的是你!”岑向阳高兴坏了,拉着他就先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阵。
谢行之抓住他的手,哭笑不得:“你做什么呢?”
“我看看那小兔崽子有没有对你做一些什么……”岑向阳说到一半眼睛瞪大,“你的手腕怎么了?还有你的脖子?”
“没什么,不小心划伤了,脖子上是被蚊子咬了,我自己挠出来的。”谢行之随口道。
他心下奇怪,不就是一点小伤口,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紧张,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缺乏磨练,娇娇气气。
果不其然,岑向阳也露出了跟夏嘉誉如出一辙的那种复杂的眼神。
他定定地看了谢行之两秒,果断拉住他的手:“走,我带你走,咱们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这什么臭弟弟不要了!”
谢行之发现他手上捏着一串车钥匙:“你开车来的?”
“不是啊,哦,你说这个啊。”岑向阳神秘一笑,“这是谢安珩的车钥匙,我从赵致殷那臭小子手里骗过来的,嘿嘿。这鬼地方开车根本进不来,大老远的就被谢安珩的人拦住了,我只能自己摸进来,渺渺和何明旭都等着你呢,等会儿我们就开着他的车大摇大摆地出去,气死他。”
他这下可真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谢行之道:“钥匙给我吧,车我来开,我得先去一个重要的地方办点事。”
“啊?好好,给你。”岑向阳看他好像很着急,把钥匙交了出去跟他一起拉开车门。
引擎启动,两人都系上安全带,他才继续问:“是什么事啊?我跟你一起去吧,人多我也能帮上忙。”
谢行之摇头:“不用,你帮不上,等过了江我就找个地方把你放下来,你先回去。”
岑向阳脖子一梗:“不会又是和谢安珩有关的事吧?”
他看谢行之不说话,气道:“不会吧行之哥,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
车身刚好驶出保安亭,谢行之降下车窗让保安确认身份,岑向阳只能暂时闭上嘴,把脑袋拧过一边。
谢行之本来就跟谢安珩长得有七八分像,朝夕相处,学起他的神情自然也不在话下,保安只大致扫了一眼,看到是他就立刻恭敬地放行了。
这一招走得有惊无险。
“不是,行之哥,咱真的不能退出这个烂摊子不管他了吗?”岑向阳的目光落在谢行之手腕那一圈纱布上,又心疼又着急,“你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他自己非要认夏景辉这个烂爹,沉不下心来靠自己打拼,妄想一步登天,那他就算被这些豪门里的人弄死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不要乱说。”谢行之眉头轻蹙,“他回到夏家……不是贪图这些钱财权势。”
“啊?”岑向阳傻眼,“那他是为了啥呀?难不成他还能真的相信夏景辉,认他做爹了?这不可能啊,这小子也不傻呀……”
谢行之轻轻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傻得很。”
如果他想的没错,谢安珩这个傻小子恐怕只是因为他当年走前留下的那句赌约。
而且这一年来屡屡联系不上对方,现在谣言四起,应当还有别的误会,或许不是谢安珩不帮他澄清,而是有什么理由桎梏他,让他无法这样做。
他料想多半和夏、施两家有关,现在也没时间细细解释,只能等手头这件事解决再说。
岑向阳刚想再开口问,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下意识就想点挂断,结果手一滑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混乱的响动。
“喂?你谁啊?”岑向阳放在耳朵边,眉头直皱。
下一秒,一道低低沉沉还带着些许虚弱气息的声音传了出来。
“谢行之……让他接电话。”
这嗓音就是让他闭着眼睛听都能分辨出来。
“滚,小兔崽子,你哥没空,现在没空以后也不会有空!”
他刚准备按下挂断,谢行之忽然伸手阻拦:“别挂,我跟他讲两句,没事的。”
岑向阳:“不行,他肯定又想威胁你。”
但谢行之依旧坚持。
“……行吧。”岑向阳只能妥协。
“但是手机得放我这,我要听听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人话来。”岑向阳说完“嘟”地一声按了一个键,大嗓门儿道,“谢安珩你给我听好了,我开的是免提,你就这样讲,你哥听着在,你要是敢说什么不尊重他的话,我立刻按挂断,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逮着你,把你那张脸揍开花,你听见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
“哥哥。”
应该还是药效没有消失,谢安珩明显是强撑着在讲话,发出来的全是带着气音的声音。
“你停车,我带你回去。”
谢行之一愣,岑向阳立刻看了一眼后视镜:“我去,这小子追上来了,行之哥,后面那一辆黑色的车就是他的,赵致殷开过,我记得。”
谢行之不仅没停,还直接把档位上满,一脚踩下油门:“我解决完这件事就跟你回去。”
“我不信,这件事也不需要你插手,你现在就减速。”眼看着谢行之的车就要上桥了,谢安珩的语气明显变急。
谢行之试着安抚他:“真的,这回我不走了。”
谢安珩:“一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我相信了,结果呢?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走,唯独瞒着我……我从议会大厅出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我哪里都找不到你……”
他情绪的似乎不太对劲。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却连最后一句分别也不愿意跟我说,我赶到机场,但你已经走了……”
“你为什么总是能这么狠心,为什么每次被丢下的永远是我……”
“我知道我谁也比不上,我在你心里根本什么都不算,你身边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取代我,都比我重要……和我待在一起才几天,你就又去找他。”
这个他明显指的是岑向阳,后者听见这句话咬牙切齿又想开口,但被谢行之拍了一下肩膀阻止。
他这时候发出声音明显只会更加刺激到谢安珩。
谢行之尽量放缓语调:“我从未想过丢下你,只是我以为有些事情,你必须去经历。”
“必须经历?”谢安珩甚至笑了一声,“你想不出理由,也和那些人一样拿大道理搪塞我吗?”
“必须去经历……关若灵当初欺骗谢伟茂,她一死了之,他的仇恨却由我来承担,让我被他折磨了十几年,这些难道也是我应当经历的吗?”
“夏景辉明明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却从来只把我当一个工具,这一年来百般磋磨利用,甚至无数次想要我的性命,这也是我必须经历的吗?凭什么?!”
谢行之嘴唇动了动,眼眸中浮上痛苦和心疼。
谢安珩嗓音发颤:“不过这些苦算不上什么,我都可以忍,如果这些经历是用来换我遇到你……我全都可以忍……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要丢下我,欺骗我……”
“你给我定的一切要求我都达到了,可你为什么还是要弃我而去……只不过是我用了一些手段才完成当初的赌约,没有按你预想的计划走,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在你心里就是谁也比不过,整整一年杳无音讯,好不容易回来……连一个小护士你都能对她笑,但看见我,就永远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安珩……”谢行之轻轻唤他。
谢安珩低低道:“不过也无所谓了,你当初若是骗我的,便算了,反正那些承诺是真是假也没那么重要,我也不需要。”
“只要我站得够高,变得够强,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无论你在不在乎我,我只要让你离不开我就行了……”
“安珩。”谢行之用力闭了闭眼,“对不起。”
谢安珩的声音突然一滞。
“从前是我想错了,不该把那些抱负强加在你身上,哥哥和你道歉。”
他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样就是对小孩好,却完全忽视了谢安珩的真实想法和心理状况,更没想到他的忽视竟然已经对他造成了这样严重的误解和伤害。
“你说什么……”谢安珩像是不敢相信。
谢行之嗓音柔和地重复了一遍:“哥哥和你道歉,安珩,我们先去半岛酒店把这件事解决了,然后我再跟你好好——”
“谈”字还未发出声音,谢行之眼瞳骤然一缩,紧急打转方向盘。
但还是太晚了,对面的大卡车直挺挺朝他冲过来,明摆着就是冲着他来的,想要这辆车上的人的命。
最后半秒,谢行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调转车头,让自己这半边车门对了上去,把岑向阳护在了身后。
“行之哥……”
“哥哥!”
霎时间,大桥上数量小车连环相撞,交通彻底瘫痪。
而就在车祸正中心,谢行之驾驶的那辆车被整个掀翻出去。
这一刻,谢安珩的整个世界仿佛静音放慢,耳畔一阵嗡鸣,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他眼睁睁看着谢行之的车在空中爆起一阵火花,又在地上连着滚了几圈,巨大的冲力带着车身撞开护栏。
“停车!!”谢安珩暴吼,拉开车门想冲下去,药效还没完全消失,身体不听使唤。
“谢安珩!”
“谢先生!”
“嘟嘟——”
桥上后来的车辆躲避不及,连着两辆撞在他身上。
谢安珩被撞倒在其中一辆的车前,腰腹一阵剧痛,但他根本不管不顾,依旧朝事故中心强撑着扑过去。
等他赶到,只来得及见到那辆车裹挟着滚滚浓烟坠下桥梁,落入江中,掀起硕大的白浪,又接连爆炸了两回。
鲜红的火光刺目,给他眼瞳中映上一层血雾。
谢安珩目眦欲裂:“哥哥——!!!”
一天一夜过去。
满北市江边。
沿江停了一大排豪车,江上还有不少船只昼夜不休地连续作业,声势浩大。
来来往往不少人驻足围观拍照,甚至引来了媒体,但很快就有西装革履的高大保镖一哄而上,把这些人全部赶走。
最前面那辆黑色轿车开了一半副驾驶的门,门下扔了不知道多少根烟蒂。
赵致殷单手撑在车上,嘴里还叼着一根,夹烟的手指却微微发颤,仿佛尼古丁也完全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驾驶位上坐着的男人眉眼低垂,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像是在祈祷,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暗淡的阴影中。
忽然,对讲机里传出声音——
“打捞到了!在下游,还活着!我们已经把他送到医院了。”
谢安珩沉寂的眼底瞬间迸发出亮光。
赵致殷也一把拉开车门坐上来,谢安珩不等他系好安全带便一踩油门,朝市中心医院狂飙。
到了医院,他没走电梯,从人工通道一路冲上去,赵致殷跟在后面都有点追不上他。
“哥哥——”谢安珩“嘭”地推开房门。
病房里坐了好些人,可是唯独没有谢行之。
他懵了一瞬,紧接着对上其他众人的眼神,谢安珩的心当即沉到谷底。
“哥哥?你还有脸喊他哥哥……”刚被救下来的岑向阳一见到他,也顾不上身上还有伤,撑着床就跳下来,何明旭赶紧过去扶住他。
“不用扶!我没事!”岑向阳挥开他,“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你个小白眼狼!”
他冲上去就是一拳重重地打在谢安珩脸上,后者被他打得偏过头,鲜血飞溅在白墙上,紧接着又是一拳砸向他腹部。
旁边的邹渺是最胆小的,换了任何时候看见这种场景恐怕都会吓到,但她现在抿住双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紧紧盯着谢安珩,目光满满都是控诉。
第二拳正好打在谢安珩腰腹被车撞出的伤口,他整个人因为剧痛捂住伤处佝偻下去,晃了两下没有站稳,跪倒在地。
赵致殷想去扶,但见到岑向阳的脸色,手收了回来。
“你不是恨他吗?就因为他离开你一年,去治个病没带上你,你就这样恨他,把他带到夏家折磨他……”
“现在你满意了?他死了,你满意了吗?!啊?!”
谢安珩眼瞳骤缩:“你说什么……”
“谢行之哥哥那半边的车门受损太严重,半途中就被冲进江水里……只留下了这只手表。”邹渺哽咽。
她手中托着一只腕表,正是谢行之这几天戴的那一只。
谢安珩伸手想去拿,被岑向阳一把打开:“滚开,别碰他的东西,你他妈不配!”
“老子早和他说这小孩不对劲,看人的眼神跟头狼一样,不能太宠着。”岑向阳眼眶红得要滴血,“他说什么都不听,他就是觉得你好,觉得你全天下顶尖好……”
“他那么喜欢你,疼爱你,结果呢?结果就落到这样的下场……”岑向阳个头高大,却攥着手里的腕表哭得像个小孩。
邹渺已经不忍再听,捂着脸蹲在一旁小声哭起来。
谢安珩嘴角和腰腹都还在淌血,洇透了衣服,他却仿佛毫无知觉,恍神喃喃:“可他不是对我很失望,不要我了?”
“不要你?对你失望?”岑向阳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刚出国那天,我跟他笑话你,说你哭鼻子,他连这种话都不让我说,说你现在正是青春期,怕你听见了不高兴。”
“跟你有关的任何一点坏话,他都从来也不允许别人讲……”
“他独自一个人去到异国他乡,那么遥远的地方,身边连一个可以陪伴的人都没有,他给你寄了多少次贺卡和明信片,又给你打了多少回电话,难道不是你自己心怀怨恨,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他?”
岑向阳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进他心里,谢安珩望着他,忽然慌乱无措。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收到……
最初搬进夏家的前几个月,谢安珩还不太死心,不相信对他那么好的哥哥会就这样狠心抛下他。
他隔三差五就回到那栋小洋楼里翻翻信箱,次次满怀希望,可每回都失望而归,信箱里总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处处收到监控管制,他背着夏景辉偷偷给谢行之打电话,可电话永远打不通。
那段孤军奋战最痛苦的日子,全靠谢行之这个精神寄托,这个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
而这样日复一日地期待和失望,他心底仅存的那么一点点火焰反复消磨,最后等来的却是谢行之的身份名字全是假的……
他实在是承受不了,才干脆一鼓作气改了号码,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原来哥哥在国外也和他一样思念他,试图联系他?
离开他的时候不是要抛弃他,也很舍不得?
“他做手术前托我打听你的近况,可我他妈根本不知道你在哪,就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而已,你直接人间蒸发,没人知道你到底去做什么了,哪里都找不到你的人。”岑向阳越说眼泪越停不住,“他每回跟我打电话都说想你,要快点治好病回去陪你,我联系不到你,只能自己出去陪他,想着他身边能有一个伴,多少也会好受一点。”
“但你哥哥就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你,你知道吗?他做完治疗,浑身疼得要命,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我实在是心疼,就去握他的手想帮他缓解。”
“可他每回都下意识喊你的名字,等疼痛缓过去,看清楚是我,才又和我说对不起,我又哪里需要他说什么对不起……”
岑向阳已经泪流满面到哽咽。
“别说了,表哥……”邹渺哭着起来拉他,“反正他也不会信的……”
岑向阳拉开她:“我要说,我要让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听明白!”
“他抛弃你不要你?这种话你怎么能说得出口?他明明一向对你抱着最大的期望……事事亲力亲为精心栽培……”
“他一心记挂着你,手术连恢复期都还没过几天就不顾医生劝阻要回来找你,回国前一天,我陪他逛超市,他看见一包糖,说是你以前经常买给他的,叫我帮他去拿个购物篮,又差点喊了你的名字。”
岑向阳已经满目赤红。
“就连这样的小事,他都心心念念全是你!”
谢安珩上身猛地一晃。
“哥哥……”
情绪过于激动,岑向阳一口气说完,差点没站稳跌倒,邹渺连忙把他扶到床上坐下,帮他拍背顺气,自己也哭得不能自已。
岑向阳抬手把妹妹脸上的眼泪抹掉。
何明旭见状过来帮忙道:“向阳哥说的都是真的,谢行之哥哥刚下飞机就问为什么你不来接他,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听见我们说你在国内这一年出人头地过得很好,他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你现在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家人,夏家也比他更有财力和势力,但他这么些年养育你是真的啊!他对你有多好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怨他恨他,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
他看见谢安珩面色惨白如纸,顿了顿:“你还是放下心里的怨恨吧。”
“怨恨……”谢安珩茫然地喃喃,“我没有真的怨恨他……”
“我不过是想让他多依赖我一点,信任我一点,但他从来都不……从前不,现在也不,明明和我最亲近,生病出国,他谁都告诉了,就我不知道……回国了也唯独不联系我……”
“他能对一个护士笑,却见到我就皱眉生气,说我传播那些诋毁他的东西,还说我只想快点拿到成就……我怎么会……”
“我曾经以为,是我还不够好,没拿到城西的项目让他失望了。如果我能达到他的期望,那他是不是也会继续和我像以前那样亲密了?”
“但我不知道他不喜欢豪门,好像我又做错了,又惹他生气了。”
岑向阳缓过来,气愤道:“他不是不喜欢豪门,他只是担心你在豪门里被人害死,现在好了,被害死的人成了他!你高兴了吧?”
这句话彻底将他击溃,谢安珩身体剧烈地颤抖,再也支撑不住地弯下腰,蜷缩起来。
“不高兴……我不高兴……对不起……哥哥……我……”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你,又用怎样的身份站在你身边……
我想站得高一点,这样就能离你的期望近一点,离你再近一点,也能保护你,让你远离这一切……
谢安珩满目痛苦。
“我真的从来也没有怨恨过你……我怎么可能……”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