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好,好的,先生。”小护士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简单的要求,伤口处理完,她直接拿了一盒止疼药过来。

“这个不可以多吃,二十四小时之内最多只能吃两粒。”

谢行之接了药:“谢谢,有热水吗?”

“有的有的。”小护士临时充当护理的角色,又给他们倒了一杯温水。

他看着谢安珩掰出一粒药吞下,又对小护士道:“能不能再帮我加一张床?那种折叠的陪护床就可以。”

正在喝药得谢安珩听见他讲话,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小护士点点头:“可以的,我马上去帮您拿。”

过了没两分钟,门口的保镖就帮小护士抬了一架折叠床进来。

折叠床不大,但睡下一个人还是足够的,毕竟是高级特护病房,为了让他睡得舒服,还特意多加了一床被子和软枕。

等他们都出去,谢行之把自己从轮椅上撑起来,就要往陪护床躺下,在他旁边的谢安珩忽然幽幽道:“那张床太轻了,有点小动作就会翻下去的,不安全。”

他就差把那点小心思写在脸上了,谢行之没理会:“我睡觉不翻身,不会掉下去。”

说完他就解开外套,但谢安珩又道:“可我一个人睡……还是会做噩梦,梦见海里的场景。”

“……”谢行之停下解扣子的手,深深呼出一口气,回头,“那你想怎么样呢?”

谢安珩眨眨眼:“我这张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谢行之:“这里是医院,公众场合,门上的玻璃都能把病房里看得一清二楚……”

“护士帮我们把帘子拉上了,看不见的。”谢安珩一指门边。

他顺着对方的手看过去,门上那一小块玻璃还真的遮了一层挡光的帘布。

不等他开口,谢安珩又道:“我知道你很累,也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安安静静地躺一会。”

他望着谢行之:“这样能让我放松一些,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别说谢行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身心疲惫,谢安珩身上还有这样重的伤,更该好好休息,也确实没有功夫再做什么别的事。

他再度对上谢安珩期盼的眼神,无奈伸出手:“扶我一把。”

谢安珩立刻扑过来,把谢行之扶到他腾出来的半张床上。

灯光熄灭,窗户的遮光帘也关了,整个病房里昏暗又安静,只剩下暖气运作的动静。

谢行之背对着谢安珩,躺下粘上枕头的瞬间,几日以来的疲惫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毕竟跟谢安珩曾经同床共枕五年,两人还有无法割舍的羁绊,只要待在一起就能给彼此极大的安全感。

身边有熟悉的气息和体温,谢行之很快就开始昏昏沉沉。

不知道过去多久,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身后的人非常克制地动了动,又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

随后,他搭在身侧的手背触碰到温暖的皮肤,像是无意间发生蹭到一样。

谢行之懒得计较,闭着眼睛没动弹。

他没动静,背后的人胆子就更放大了些。

那只手先是翻转过来,又以掌心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稍微施加了点力道,拢住。

牵个手也没什么,谢行之依旧假寐,只当他是想寻点安全感。

很快,谢安珩就不满足于这样的牵手了。

他再度动作起来,谢行之都能听见背后努力克制压抑的呼吸,跟做贼似的。

一根手指穿进了他拇指跟食指间。

随后是第二根,轻轻缓缓又百般眷恋地,谢安珩一根一根将手指穿进他的指缝。

他动作很慢很慢。

指根的皮肤本就敏感,谢行之知道他是怕惊醒自己,但缓慢更放大了每一丝触觉。

有点痒,却又没到需要伸手去挠的地步。

谢行之眼睫颤了颤。

两只手最终变成十指交握的姿势,谢安珩把他扣紧,不动了。

掌心相贴,比任何地方都要更烫一些,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脉搏。

身后的人缓缓将额头抵在了他背心,整个环抱住他。

这个睡姿他再熟悉不过。

是从前谢安珩每晚都会抱着他睡觉的姿势。

谢行之在黑暗中轻轻睁开眼。

隔着单薄的里衫,身后人肌肤的热度源源不断笼罩住他。

交握的手掌心像是捏了个暖炉。

十指相扣,是存了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谢行之垂眸盯着黑暗中的某个虚点。

许久过去,他还是没挣开谢安珩的手,重新合上眼帘。

……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醒来都已经到了傍晚。

谢行之心里记着事,休息休息恢复精力就够了,他也不是会倦怠偷懒的人,撑起身就打算起床。

谢安珩还在沉睡,他只稍稍动了一下,立刻又被对方拉回来抱进怀里。

人醒着的时候还知道有分寸,这下睡着了,完全没有道理可讲,胳膊跟铁似的把他箍在身前,一副说什么也不想让他走的样子。

谢行之还以为他是故意的,等回过头,发现谢安珩确实睡得正香,纯粹就是本能的反应。

“……”他只能一根一根掰开对方的手指,控制着力道,尽可能既能让自己脱出来,又不至于惊扰了这位。

反复拉拽了几次,谢行之总算得以脱身。

他转过轮椅,刚要把自己挪上去,衣服突然扯得慌。

谢行之不得不停下动作,发现谢安珩拽不到他的人,竟然在最后关头捏住了他的衣摆,还揪得死紧,他往前一动,差点被他把整个衬衫扯掉大半。

算了,不跟睡着的人计较。

谢行之只能又退回去,重新把衣摆从他手里拯救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地起床,他找了谢安珩助理的电话,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把手提电脑带过来。

u盘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他不想再让自己跟谢安珩卷入任何危险之中。

十来分钟后。

“咚咚咚。”病房门被敲响,小助理大着嗓门,“谢总裁,您的电脑……”

“咔嗒”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

小助理一愣:“啊,谢老板!我——”

“嘘。”

后续的声音倏地消失,谢行之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助理这才看见房间里没开灯,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显然是刚才正在休息。

他连忙闭上嘴,摆摆脑袋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明白了。

接着点点头,把电脑递给谢行之。

“帮我倒一杯温水来。”谢行之压低嗓音,接过电脑就关上门。

小助理第二次来的时候小心了很多,没有再敲门。

他一手端着水,踮起脚尖,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动静。

谢行之正在打开电脑,笔记本就搁在腿上不方便动作,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将水放在床头。

小助理朝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床头柜不大,已经搁了一个空杯子,旁边还放着没吃完的药和包扎用的纱布。

他把东西往旁边稍稍挪开,给手里的温水杯腾出一小块空地。

不经意地抬头间,小助理忽然看到床上还有一个人。

他再仔细一瞅,原来床上躺着的才是他以为的谢总裁。

谢安珩背对着这边,显然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就是被子只盖了半边。

病床旁边还放了一张折叠小床,是专门用来给陪护的人睡的。

但小助理眼尖地发现那张小床上被褥枕头叠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反而是单人病床的另一边空出一整个人的位置,谢安珩剩下的那半床被子也挂在空余的床边,床垫还凹陷下去两处,明显是有人才从这里起来。

“没别的需要了,你出去吧。”谢行之摇着轮椅过来,把谢安珩滑到肩膀的被子向上拉了一点。

小助理脚步一顿。

刚才在门口猝不及防遇见谢行之,太过紧张,他都没看清对方原来衣领凌乱,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发也翘起来半边。

这是刚起床吧?

他们总裁住院,有人陪伴照顾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他就是莫名觉得病房里的场景有些微妙。

可能只是陪护床太小了,睡起来不方便,所以勉强在单人病床上挤一个被窝一个枕头?哪怕空出来的半张单人病床还没陪护床大?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他半天不走,谢行之奇怪道。

“!”小助理赶紧摇头,满脑子乱糟糟的,一脸梦幻地走了。

不知道小助理脑子里想了什么,等人离开,谢行之在谢安珩的电脑里查找他整理出的资料。

谢行之以往有将所有线索存储归类的习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谢安珩也多少受了他的影响,这些东西找起来因此并不费力。

满北市所有跟这场风波牵扯联系的家族几乎都在这里。

筛选掉已经出局的施家和被谢安珩收入囊中的夏家,剩余几个家族里有实力撼动他们,又尚未归附,还有理由和他们作对的……不算太多。

假如按夏嘉誉所说,u盘里装的是谢安珩早年为夏景辉处理脏事的证据,那这样东西就是可以轻易胁迫他们,让满北市重新洗牌的关键。

谢行之皱眉沉思。

倘若他想要害死一个人,又掌握了能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最适合使用它的时间点必定是在这个人陷入麻烦焦头烂额的时候。

这种时机拿出u盘,使用得当,它会成为压死谢安珩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谢安珩近期陷入困境的时候还真不少,他被货车撞下满北江时就是个很好的出手机会。

但掌握u盘的人没动。

他被施老夫人抓走,又是一个打压谢安珩的好机会,这个人还是没动手。

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生死未卜那段时间,这人不出手,谢行之还可以理解。

毕竟那时候谢安珩疯了一样地报复满北市的所有大小家族,人人自危。

贸然拿出u盘,别说能不能成功打垮谢安珩,在这种情况下或许还会适得其反,更加激怒他。

谢安珩虽然手段凌厉,可他不是漫无目的地报复,他始终把矛头对向施家夏家,此时拿出u盘吸引他的注意,反倒可能救了施家,惹火上身。

但他没有。

他捏着这么关键的证据,可以轻松解救施家和夏景辉,却没选择这样做。

如此看来,掌握u盘的人就不可能是施家夏家一脉的家族了。

这个人或许甚至想等着落井下石,让谢安珩跟他们争,好坐享渔翁之利。

谢行之一边分析一边排除,正将鼠标挪上那些归类好的资料,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他回头,刚才还安安静静躺着沉睡的谢安珩眉头紧皱,面露痛苦。

似乎被噩梦魇着了。

谢行之赶紧放下电脑,摇动轮椅回到床边:“安珩,醒醒,醒醒。”

床上的人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仍旧沉浸在梦里,甚至喃喃地开始说胡话。

“谢安珩,谢安珩!”谢行之拍他的脸颊,最后只能搂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挪过来抱着,“你在做梦,那些只是梦而已,别害怕,醒一醒!”

谢安珩猛地睁开眼——

“你刚才做了个噩梦,一直在乱说话……”谢行之见他清醒过来,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话还未讲完,谢安珩又忽然从他怀中挣脱,把谢行之抱住,上下摸索查看他的后脑勺还有手臂。

谢行之按住他的手腕:“怎么了?我们在医院,你已经从梦里醒过来了,这里很安全,不用害怕。”

谢安珩神情紧张,动作凌乱,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才又脱力一样靠到谢行之肩膀上。

“你没事……你没事……”他的眼神逐渐清澈。

等他平静,谢行之顺了一把他后脑的短发:“我当然没事,只是个梦而已。”

等谢安珩重新靠回床头,他笑了笑:“梦到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梦到……”谢安珩嘴唇动了动,抬眼。

两秒后,他重新垂下睫毛,摇摇头,用力将谢行之揽进怀里:“没什么,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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