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行!严熙光!”沈木星一把攥住他的手,大大的眼睛充满了霸道。
“手拿开。”
“啊啊啊不要啊!”
“你完了。”
他用那两根双关节柔软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白色的棋子,用力地向棋盘上压,沈木星不死心地攥住他的手腕向上抬,他的手臂因为僵持而稍显颤抖,他的两腮鼓了鼓,略微用力,那颗棋子便落在了棋盘上。
沈木星呜咽一声,一脸的懊恼,不服气地争辩道:“我看见了,我刚刚看见了!我这五个子也要连上了!就差一点点!”
“落子无悔,你输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每次输掉时的大呼小叫。
沈木星认栽地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地板上,懒洋洋地说:“问吧……”
输的人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对方必须如实回答,到目前为止,玩了十局,沈木星只问过一句“你为什么不爱说话”,而严熙光则只回了她一句——
“因为说话很累。”
……
严熙光似乎是在地板上坐累了,手撑在身后向后靠去,大概是想不出该问什么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觉得自己的性格缺陷是什么?”
“性格缺陷?”沈木星重复了一句,努努嘴,仔细思考了一下,才说:“可能我从小好胜心就太强了吧?我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没有一次是全校第二的,厉害吧?”
严熙光点点头,不置可否:“传言是这样的。”
传言。
沈木星不禁去想,当别人提起她的时候,这个只会对着布料忙碌的男人,也会去听一听吗?
“我的星座血型都让你问去了,我还一个问题都没问你呢!”沈木星笑言:“严熙光,一盘五子棋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你就让我赢一把嘛!”
严熙光看看表,不到十一点。
“你困么?”他问。
“不困。”
“那再来。”
十分钟后,严熙光在密密麻麻的棋盘上落下最后一颗子,沈木星眼睛都直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悔棋已然来不及了。
“严熙光,你这么拼,何必呢!为什么一定要赢我啊?”
“说吧,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嘁!白色!”
14
沈木星从那充满霉潮味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牛仔裤裹在腿上,像是两条硬邦邦的木头,稍稍一动,就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
她微微睁开眼,房间里因为没有窗的缘故而异常黑暗,只有门缝与地板交界处隐约透进一束微弱光亮来。
她摸到手机,刺眼的屏幕光亮使她皱了皱眉,凌晨3:04分,雨已经停了。
抬手打开床头灯,房间里空无一人,沈木星有一刻的惊慌,下意识地想打电话,却发现她并没有严熙光的号码。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他的字并不好看,像是小学生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我在路口的网吧。”
沈木星叹了口气,坐在床上发呆了好久,尽管平时看起来客观开朗百毒不侵,但沈木星的胆子还真没有几斤几两,弟弟沈冥曾经嘲笑她说:就算有一天把你一个人丢到木星上去,你害怕的也不是饿死渴死没有氧气,你怕的一定是鬼!
没错,沈木星就是胆子小脑洞大。
她越发觉得,这个亮着红色走廊灯的破地方,说不定发生过凶杀案。
路口的网吧很破,就一层楼,一进门就乌烟瘴气的,沈木星皱着眉咳嗦了两声,挨个机位找他。
网吧里的过道很窄,偶尔有男人朝她看来,带着深夜里慵懒暧昧的目光,让沈木星绷紧了神经。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背对着她。
周围的几个男孩子正联机打游戏,个个目露精光兴奋地骂街,只有他斜倚在座位上睡着,屏幕亮着,是百度界面,所有搜索词条都和“那不勒斯”有关。
那不勒斯,意大利南部的一座城市。
15
沈木星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他很敏感地就醒了。
“喂。”
“嗯……”他的喉咙间轻轻发出一个疲惫的闷哼,睁开了眼。
看见是她,他伸出手掌搓了搓脸,强迫自己清醒,坐直了。
沈木星用力地拍了拍他的靠椅,独断地说:“走吧,去我那里补个觉!”
严熙光看看表,因为皮肤白皙,眼底的黑眼圈格外明显:说:“不了,我将就一晚。”
“将就什么呀?这里这么吵!”
她拉他,他躲了一下,他的身子异常沉重,她根本拉不动他。
她这才从他躲闪的眼神中,恍然意识到,两人虽然是邻居,但要紧的是男女之别,人家这样知道避嫌,而她却显得那么不矜持,他会怎么想她?真是糟糕。
这样想着,沈木星跟自己生气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距离感。
“我是来还你钱的。”她把房费往他的外套口袋里一塞,严熙光抬头看她,一双沉静隽黑的眼,此刻染上几分无辜和不解。
沈木星说:“我休息好了,一会就去学校,我的意思是,你去那个房间补个觉,好歹睡到中午再回去,也不耽误功。”
严熙光看见沈木星有些不高兴了,抬起头看着他,不敢再说话,但也没动。
她为他好,他又没回应,沈木星又羞又恼,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刚走出几步,她就听见身后的沙发椅发出一声急切地被挪动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脚步就跟了上来。
沈木星头昂得高高的,嘴上却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