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发表完祝词,就从台上下来,路过沈木星的时候停了下来,难掩目光中的惊艳。
沈木星的这条礼裙,乍看上去只是简单的白色绸缎裙,腰臀处的面料服帖顺滑,温柔奶气,趁上她白皙的皮肤,仿佛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猝不及防地走出卧室,肩部做了堆叠的立体设计,胸前深V开口,合身包体,又有种不可言喻的性感。
“小沈,你今天穿得蛮好看。”
沈木星盯着她,头一回没答话。
总监眯眼笑着,小声附到她耳边说:“我让你帮我拿的丝袜带了吧?”
沈木星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便木讷地点点头。
总监“嗯”了一声,打量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阴鸷,但这抹阴鸷很快便消失了,临走前她在她腰间摸了一把说:“这料子还行,很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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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上响起了小提琴声,四个年轻女孩拉着小提琴在会场里一边走动一边演奏,他们像美丽的天使穿梭在人群之间,优美的旋律整齐悦耳。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这场酒会,只有一个人例外。
严熙光从楼上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蝴蝶群舞间,她像一株无花的秃茎,不会被人注意到,也不和谁巴结。她看起来有点神思恍惚,一双眼睛盯住毫不相干的东西。
像是某种感应一样,她也远远地抬起头,望向楼梯上的他,四目相对,他眼里有朝她奔过来的冲动,可很快,那些小提琴女孩迈着曼妙的身姿,一步一舞地将他围住了。
满座宾客不是秃顶就是大腹便便,严熙光算是最惹眼的男人了,身旁的史磊更是焦点人物。
史磊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斯文中透着精明。
严熙光则没动,目光灼灼地望着沈木星。
镁光灯打在他的身上,瞬间让他与这富贵荣华融为一体。
沈木星正愣怔间,耳边却痒酥酥地响起了一个暧昧的声音,沈木星的身子僵住,总监黏腻的声音传进耳廓……
“我礼服的胸口被红酒弄脏了,你来洗手间,帮帮我……”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总监已经走向了洗手间,腰身扭得格外妖娆。
沈木星站在那里,像是中弹的败兵。
她的心脏哆嗦着,感觉血糖一下子就低到要昏迷的程度。
恰在这时,有人叫她。
“木星。”
沈木星转过身去,严熙光朝她快步走来。
尚且还跟他堵着气,沈木星没给好脸色,嘴微微嘟起,扭过脸去。
生平第一次见她穿成这样,严熙光有些移不开视线,但当视线落在她胸前的风景时,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沈木星被他盯得耳根烧红,立刻转过身去不让他看。
“Dean这是……做的什么?”
他有些生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木星微微侧头,窝火地说:“我自己喜欢就行。”
严熙光叹息一声:“跟我来。”
“喂!”
他的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身子扭过来,揽着她的身子径直往洗手间的方向带,沈木星也不愿拉拉扯扯博人眼球,便乖巧地缩在他怀里走着,二人行至灯光冷癖处,四下无人,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皮袋,袋子有手指长短,信封式的开口,里面装着一个金属盒,他从盒里捏出一根穿好了白线的针来,手朝她的胸前伸过来。
沈木星捂紧胸口,声音绵软轻细:“你要干嘛呀?”
严熙光拿开她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捏合住她的领口,前后比量一番,说:“缝到这里,还可以接受,就两针,嗯?”
他说完,长腿一弯,单膝跪地,沈木星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又去瞧四周有没有人。
一双巧手已经攀上她的衣领,利落灵巧,针走线飞,缝得极其认真,沈木星羞极臊极,又环顾左右怕有人来,便做贼一样催促:“你快点!万一让人看见了多丢人!”
“很快。”
他挽手结线,在小袋子里拿出一把迷你剪刀来,了无痕迹地剪了,从地上站起来,沈木星低头看礼服,领口收敛许多,针脚隐秘,天衣无缝。
他揣起针线包,满意地打量着她的礼服,如释重负。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沈木星咕哝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没有下次了。”
“啊?”
他说的是……不会做这样疯狂的举动?还是不会再让别人给她做衣服了?
沈木星往会场走,他也跟在她身侧。
“我都长大了,穿什么衣服还要你管……”越想越没有人权。
没想到,他负着手,身子一低,轻声在她耳边旖旎地说:“是长大了……”
“啊!”沈木星猛地停住脚步,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严熙光你够了!”
严熙光老实地把双唇抿得死死的,面颊上浮现起一抹满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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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星虽然表面上嗔怒,但经他这么一哄,心里堵着的石头已经被他敲开了一条小缝,透出光来。
严熙光正了正色,问:“刚才那个总监跟你说什么?”
沈木星方才绯红的脸上忽然愁云密布,她沉重地吐口气,紧张、害怕、想要隐藏、却又想求助。
这样复杂的情绪下,一开口,就成了结结巴巴:“总监……总监她说让我……让我……让我和她去洗手间……我不知道……唉……”
严熙光一侧的眉毛挑高,看着她的手足无措的样子,起先是一副耐心模样,可听到最后,忽然变得严肃,面色陡然霜冷下来。
“你要去吗?”
“我要……我要去吗?”
她想起了阿敏刚才的那通电话。
“我不想去……”她说,“阿敏被她骚扰,已经辞职了,王主管也是,现在又是我。”
严熙光走了,留给她一道高大的背影,他朝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要了一杯红酒,朝她走回来,走到她近前,把手里的酒杯递给她,接着说出一句让沈木星震惊的话——
“木星,去,泼到她脸上。”
“什么?”
泼谁?
泼谁脸上?
他是让她把这杯酒泼到总监脸上?!
严熙光见她不动,把她冰凉的手拿起来,将高脚杯塞进她的手里,然后沉着脸,将她的肩膀扳过去,沈木星的身子就被迫面对洗手间的方向。
他轻轻的推了她一把,沈木星就向前迈出了一步!
她回头看看他,严熙光的眼睛是那么沉静,那么坚定,仿佛全世界最厉害的暴风雨降临,都不会动摇到他。
沈木星忽然像是一个被暴晒的流浪者,找到了一棵大树,叫她莫名的有了底气,在他的注视下,她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迈步走进了洗手间…
两分钟后。
她从洗手间跑出来,刘海乱了,手里的高脚杯空了。
她跑到他面前站定,上一秒还绷着的脸突然就笑出了声。
“噗……”
“爽么?”他问。
“爽!”
洗手间里传来高跟鞋追出来的声音。
严熙光突然搂上她的腰,朝着总监出来的方向,投去威慑的目光,岿然不动,气势凌人。
总监一脸狼狈地追出来,拄在门口刚要说话,却在看见严熙光时,张了张嘴,愣住了。
严熙光冷冷的收回目光,握住了沈木星的手,转身就走。
“喂,严熙光,酒会还没结束呢!”
“管他呢。”
“我们去干嘛?”
“去吃点人吃的东西。”
“我知道有一家汤粉不错!我想吃汤粉!”
“那我们就去吃汤粉。”
“走走走!你开车吗?”
“我有司机。”
“对对对,你有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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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他的那辆豪车跟前,他替她开车门,幻影的车门是对开的,今夜显得尤为震撼。
尤其此刻,她衣着华丽,妆容精致,这车就俨然成了一座巍峨宫殿,为她敞开金色大门。
沈木星放肆地迈坐进去,随意地将高跟鞋解开,双脚着地,放松了好多。
严熙光也上了车,打开他和她中间的位置,一股白色冷气从里面冒出来。
“要来点饮料吗?”他问。
“哇!”沈木星像个小土包子一样,趴在上面看:“这里原来是个小冰箱哎!”
“嗯。”
“这么酷!”
“以后给你放点辣的,你边吃边坐车来陪我。”
“好主意!给我备点鸭舌鸭脖绿豆沙!我天天蹭你的车!”
“好。”
她笑,笑的灿烂。
“你看上面。”他指给她看。
顺着他的手,车顶魔术般地亮起星空顶。
她啜着啤酒,满眼欢喜,好像第一次坐他的车一样,感慨:“真好,这个车真好!我喜欢!”
他低头看她,眼里被她感染上几分激情。
……
漏勺舀起几片牛肉,落到白花花的粉上,脆嫩挺括的生菜半生不熟,碧玉一般,勺勺汤头浇下去,肉和粉被冲散在碗里,一晚冒着热气的牛肉汤粉被端上了桌。
泼了总监一脸酒这件事,是在牛肉汤粉下肚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沈木星放下一次性筷子,长出一口气。
辞职、搬家、租房,换工作,后续的种种麻烦事盘踞心头,倒了胃口。
严熙光挑起一筷子粉,抬眼看她:“怎么不吃了?”
沈木星一边的嘴角牵了牵:“辣椒放多了。”
他咳嗽两声,说:“以前你吃猪脏粉,不总是多放辣椒油?”
“以前是以前啊,来广东之后,口味都变淡了,我第一次吃汤粉的时候觉得这汤汁简直就是刷锅水,现在却是我的最爱。”
严熙光笑了笑,似乎十分享受她这样的孩子气,从前见过她很多少年愁,忘带习题册啦、被老师没收了手机啦、被妈妈气到哭鼻子啦……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这样毫无芥蒂的吐露忧愁,这感觉太熟悉。
后来沈木星干脆又要了四瓶啤酒,两个人边喝边聊,洗一洗肚里的心事。
她喝了两瓶,他也跟着喝了两瓶。
“严熙光,你说……我可不可以把今天的事儿都怪你头上?”她认真地盯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容看。
要不是他,用那样哄小孩儿的语气对她说:木星,去把这杯酒泼到她脸上,要不是他轻轻的推了她一把,沈木星又怎么会做那么冲动的事情?
严熙光说:“怪我,你就当我是……”
“是霸道总裁。”她接茬笑,脸上因为酒精而染了一抹红。
严熙光摇头苦笑,又咳嗽起来。
“你就当我霸道好了。”他说。
“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你有资本,我没有,说不定,我下个月就连汤粉都吃不起了。”
严熙光很认真地看着她:“我的资本就是你的资本。”
沈木星讪笑,没说话。
怪也只能怪自己。
于是一挥手:“哎,算了,破工作干着也没劲。走吧!回家!”
她急躁的站起来,粉饰住一腔混乱愁绪。
“木星,我还没有吃完。”他看着自己的碗,无辜地皱眉。
他向来没有剩饭的习惯。
沈木星又坐下,干笑一声,将急躁的情绪收敛住:“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慢慢吃。”
她拿着用过的一次性筷子在桌子上画圈:
“严熙光,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严熙光不紧不慢地喝着啤酒,不说话,看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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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汤粉店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并没有坐车,他和她漫步在夜间的街上,这一片的环境还算安静怡人。
他走得很慢,沈木星心累,脚步沉重。
“一份工作而已,你不必担心,想想开心的事。”严熙光安慰她。
“开心的事?泼总监一脸酒?我怕今晚会做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