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池随意地保存好,回放了一遍。
少年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老公。”
他很满意，大方地将手机递过去：“慢慢听。”
霍烬没有接手机，猛地捏着他手腕,身体逼近,几乎是盯着他。
他受不了夏凡池这么撩他,浑身燥热，恨不得将夏凡池揉进怀里,一点点一寸寸地让他整个人都属于自己。
对视了一会儿，夏凡池看着他眼中翻滚的，开口说了两个字：“松开。”
霍烬指尖紧了紧，然后松开手。
夏凡池推开他。
空气有些怪异,夏凡池缓了缓，像之前一样瞪了他一眼：“好好的发什么疯？”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没想到腿是软的,猛地向前倒去。
霍烬扶住他胳膊。
鼻尖撞到怀里，夏凡池嗅到他的气息,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腿软，脸有些烫。
霍烬关心地问：“腿怎么了？”
夏凡池：“……”
霍烬低低地在他耳边说：“这么菜就不要学别人撩了。”
夏凡池抬眼瞪他,侧脸发烫：“我只是没站稳。”
“嗯。”霍烬摸了摸他脑袋。
霍总闹了这么久，终于想起自己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打开饭盒吃饭。
夏凡池坐在一旁,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本，趴在一边记东西，把所有[债务]都捋了一下。
霍烬打开饭盒,看着冒热气的蛋炒饭，吃了一口，很好吃。他心里满足,嘴上却在逗夏凡池：“都没有肉。”
夏凡池：“……”
夏凡池合住小本本，放在兜里，安慰他：“家里穷，过年再吃。”
霍烬忍着笑。
夏凡池长长地叹了口气，单手撑着腮帮子：“我的家庭条件你也知道，你要好好工作，不要跟你的员工攀比。”
霍烬配合道：“哦。”
夏凡池问：“好吃么？”
他以为霍烬怎么说也要矜持一下，没想到霍烬却说：“家的味道。”
夏凡池的心小幅度地跳了一下：“乱、乱说什么？”
什么家不家的。
“太淡了，”半晌，霍总问，“我可以和员工攀比调味料么？”
夏凡池板着脸，为自己正名：“其实我可以把蛋炒饭做成烧烤味，但你胃不好，所以只放了点盐。”
霍烬心里一动，抬眼看他：“你还记得？”
夏凡池幽幽地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当时被你搂了一整晚的人。”
霍烬好笑：“你不一起吃？”
“嗯，都给你吃，”夏凡池摸摸他脑袋，语重心长道，“希望你不要再干出试图把别人按着亲的事了。”
……霍烬平静地把他手从自己脑袋上拿开。
霍烬很快吃完，一粒不剩，然后开始挑刺：“有些硬。”
夏凡池：“……口嫌体正直是吗？”
霍烬：“我没有。”
夏凡池没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霍烬皱眉，觉得夏凡池这个人真的没大没小。
他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这个给你。”
夏凡池看着粉粉嫩嫩的包装：“哇，谁送给霍总的？”
霍烬看着他。
夏凡池眨眨眼睛：“一定是霍总的爱慕者吧？”
霍烬眼里出现一点儿浅淡的笑意。
他不说话，夏凡池就当他默认了，毫不在意地拿手指头点了点桌面：“别人给你的你送我干什么？”
霍烬：“我不吃甜食。”
我才不要。夏凡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可是别人的心意，送粉红巧克力的那位一定特别可爱，你可别伤别人的心。”
霍烬：“我替贺铎谢谢你。”
夏凡池顿了顿：“……嗯？”
霍烬慢慢地说：“贺铎上次带过来的，每个人都有。”
夏凡池：“哦。”
霍烬看着他。
夏凡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轻咳一声：“我就知道霍总不是那种随便收爱慕者礼物的人。”
霍烬掩着眼角的笑意：“是啊。”
霍烬出去了一趟，再次回来，抱了一大堆零食，和一沓白色的纸块。
夏凡池愣了愣：“哪来这么多零食？”
霍烬把东西全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大家给你的。”
夏凡池：“……”
霍烬刚才亲自出去打印东西，顺便给夏凡池拿几包零食。可能是脸色太好，几个人大着胆子将抽屉里的零食塞给他，说是给夏家小少爷的。
夏凡池这才注意到那沓手掌大小的纸块，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
一看，竟然是刚才的聊天记录。
夏凡池真的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
竟然这么快就打印了出来。
他几分钟前还以为这傻子在说笑。
霍烬给他的备注是【笨蛋夏凡池】，所以聊天页面上方正中间是笨蛋夏凡池那几个字。
夏凡池不悦地看着他。
霍烬问：“我的备注是什么。”
夏凡池眼神闪躲了一下。
霍烬猜测了一下：“你是不是在背地里偷偷叫我老公？”
夏凡池：“……你想得真美。”
霍烬根本没听进去，斥责道：“你不能这样。”
然后得意地去看。
微信聊天列表最上头的【变态】二字赫然在目。
霍烬：“……”
霍烬沉着脸：“夏凡池，你完了。”
半晌后，夏凡池被按着挠肚子，气得脸红，眼角带泪，踢了霍烬一下。
霍烬：“改了。”
夏凡池：“你也改了。”
霍烬老老实实改成[可爱鬼夏凡池]。
夏凡池很不老实地改成[狗霍烬]。
霍烬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就变了，不悦地看着夏凡池。
夏凡池：“我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霍烬吃不得亏，生气地把[可爱鬼夏凡池]又换成[笨蛋夏凡池]。
他把刚才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贴在日历边上。
夏凡池：“……你认真的吗？”
被别人看到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霍烬慢慢地说：“有动力，看到它就能想起自己不是很好的家庭条件。”
“……”
又待了会儿，夏凡池看了眼时间：“我下午有课，先走了。”
霍烬：“晚上六点接你。”
夏凡池可不想天天跟他黏在一起，这样下去像什么样，快速道：“别，不用！”
“只是刚好顺路，”霍烬平静地说，“毕竟我之前也做过一些过分的事，导致你对我印象不好，我想和你和平相处。”
夏凡池：“……”
是不是吃错药了？
夏凡池狐疑地看着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霍烬：“没有。”
夏凡池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和平相处，不外乎就是想让自己出谋划策，轻咳一声：“好，来吧。”
下课后夏凡池等他，一个人坐在操场边高高的台阶上。
操场灯已经亮了，一群人打篮球，在这种天气只穿着短袖，橡胶跑道零零散散有几个跑步的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霍烬的电话打了过来。
夏凡池抬头，往侧边一看，快速从台阶上跳下来，跑过去。
霍烬看到奔来的人，挂了电话。
傍晚有些冷，不时有人结伴过来，声音慢慢嘈杂起来。霍烬不喜欢吵闹：“走吧。”
夏凡池眼睛明亮，看上去心情不错，往他身边一站：“要现在回去吗？”
霍烬顿了一下：“看你，我都可以。”
夏凡池立刻说：“那我晃一会儿再回去！”
“嗯。”
夏凡池踩着橡胶跑道，手放口袋，一路踢着小石子，跟他说自己听到的趣事。
说到一半，自己率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所以他竟然哈哈哈哈。”
后面的话仍很努力地边笑边讲出来，但令人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霍烬：“……”
霍烬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夏凡池捂着肚子：“哈哈哈笑死我了，是不是很搞笑？”
“嗯，”霍烬往前走着，视线看着前方，夸道，“你真适合给人讲笑话。”
他晃了一会儿，走到一排排绿茵下。熟悉的地方，霍烬思绪有些飘，脚步不由放缓了一些。
夏凡池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是我抢你初吻的地方吗？”
霍烬看向他。
“怎么了？”夏凡池莫名其妙。
不是他当时告诉自己的吗？
霍烬移开视线，喉结动了动：“前面，比较偏僻的树下。”
霍烬带他走了过去，在这么多树中，竟然准确地指出来是哪一棵：“这里。”
“哦，”夏凡池抬头，若无其事地看着树冠，点点头，张了张口，“不错。”
自己在说什么？
他手机闪了一下，是白天公共课新认识的同学发过来的，问他现在在不在学校？
霍烬移开视线，语气平淡：“小心点，挡着，偷偷回复，不要被霍烬那个小气鬼发现。”
夏凡池：“……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
然后拿手挡好，偷偷回复：我不在学校。
那边：好吧~么么~
霍烬都没看他。
夏凡池举起手机。
霍烬看向别处。
夏凡池直接把手机屏幕怼他脸上。
……他这样好像自己道德沦丧契约期乱搞一样，明明只是正常聊天。
霍烬这才勉为其难看了一眼，数秒后，评价：“像虫子。”
“什么？”
霍烬：“那两个拨浪号。”
夏凡池：“……”
夏凡池等了等，没等到他其余的警告，“你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
“不然呢，”霍烬往前走，“我还能惩罚你不成？”
夏凡池点点头，很赞同：“你这样就很对。”
回去的路上，夏凡池无聊地看着窗外，视线停顿了一下，被什么吸引。
前面的展示橱窗发着昏黄的光，夏凡池眼里一亮：“小飞机！”
“你喜欢？”霍烬看了一眼，说着要停车。
夏凡池快速坐端正：“没有，我才没那么幼稚，只是正好看到而已。”
夏凡池偷偷地往后瞟了一眼，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
过了会儿，夏凡池想起一件事，小声地告诉他：“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小飞机。”
“嗯。”霍烬应了一声，表示在听。
“我觉得很帅，”夏凡池感叹地回想，“结果过生日时，他给我送了更帅的火箭、飞船，认为我会更喜欢。”
“但其实不是，我想要的只是小飞机，别的再好我也不喜欢。”
霍烬看向他。
夏凡池拍拍他的肩，弯了弯眼睛：“没想到我小时候就这么有哲理吧。”
“嗯。”霍烬视线移向前方。
夏凡池脑袋靠在后面，盯着车顶，慢腾腾地说：“我当时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我都没跟他闹，可懂事了。”
霍烬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那家越来越远的店。
回到家，夏凡池才发现那句“我还能惩罚你不成”的言外之意是——
我还能在外头惩罚你不成？
霍烬把他按在床上，出尔反尔地挠他痒痒。
夏凡池躲了躲，推他：“你干什么？我们是不是不能和平相处了？”
霍烬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
夏凡池叫了一声，拿枕头打他，却被他连人带枕头都抱住。
“起开，我要睡觉了！”夏凡池推他，脸有些红，没有多少杀伤力。
霍烬这才起身，揉揉他头顶，往出走去：“明天见。”
……夏凡池对着他修长的身影骂骂咧咧。
真坏，好好的挠别人。
待他房间的光暗下来，霍烬出门，凭着记忆，重新找到了那家店。
现在还没有打烊。
门牌笼罩着昏黄色的光，橱窗的光闪烁不定，霍烬走过去，看着那个天蓝色的飞机模型。
他推开店门。
店员招呼他：“你好。”
霍烬问：“有没有橱窗里那个飞机？”
“有的。”店员从架子上拿下崭新的大盒子，在心里悄悄感叹这么帅，可惜英年早婚，随口聊天，“是给儿子买的吗？”
霍烬：“……”
霍总严肃地点点头：“的确。”
回到家，霍烬拆开，才发现里面竟然是碎的零件，需要自己一步步拼好。
他皱了皱眉，将棘手的东西放在一旁，不想管了。过了会儿，叹了口气，认命般抓过说明书。
看完后，霍总直接放弃，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和拼装小孩玩具比起来，还是工作更简单一点。
等他处理完工作，再也拖不下去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零件，对照着说明书看了看。
半个小时后，脑袋大了一圈，几次想放弃，幸好天性沉稳。
小孩子会拼这个？
像夏凡池那种小孩，应该能坐在地上拼一天，拼不出来还会哭着像大人求助。
霍烬轻笑，一边玩，一边觉得自己挺厉害。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跟谁比。
两个小时后，霍总看着成品，很满意。
虽然不伦不类，但依稀能看出是飞机。
就是多出了一个零件，没有任何空位可以挤进去。
霍总把它放在了自己口袋。
夏凡池房间没有任何光传出来，破天荒早早睡着了。他观察了一会儿，把小飞机放在餐桌上，这样他明天一早就能看到。
第二天，夏凡池随意地抓着刚洗好的头发出来，一看到他，又给他降了级：“小邻居。”
霍烬端了杯牛奶，淡定地走到桌边：“你不吃饭么？”
夏凡池哼了一声，去冰箱里取饼干吃，路过餐桌时，目不斜视，免得被诱惑。
突然余光瞟到什么，夏凡池顿了顿，不敢相信地看过去。
两秒钟后，霍烬觉得家里的天花板都快塌下来了。
夏凡池激动地冲过去，抓起模型：“这是你给我吗！！！”
正是昨晚一模一样的。颜色是很正的天蓝色，非常帅气，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摇摇晃晃，有些滑稽。
他开心过头，动作没轻没重，本来就先天不足的小飞机晃了两下，让人担心要散架。
夏凡池抓着小飞机，抬手抱着霍烬脖子，开心地搂紧：“谢谢。”
“嗯。”霍烬抬手，冷静地把小飞机快要掉下来的尾巴摁了回去。
夏凡池很喜欢这个零件快要掉下来的小飞机，爱不释手：“你怎么这么好？”
他弯了弯眼睛：“是你拼装的？”
霍烬谦虚地点点头。
夏凡池笑着把快要掉下来的翅膀轻轻拽了下来：“这块是错的。”
然后换了个方向，安了上去。
他认真打量了一番，把其它不对劲的地方都拆了拆，安装好，很快，[乍一眼很像小飞机]变成了[只要有眼睛都确定是小飞机]。
霍烬：“……”
有个地方是空的，夏凡池眉头微簇，自言自语：“是不是少了个零件？”
……霍烬淡定地将口袋那个递过去。
夏凡池一边安装一边问：“你用了多久？”
“两——”
夏凡池弯着眼睛：“我拼装超厉害，二十分钟了事。”
霍烬将剩下的小时咽了下去，改口：“两杯茶的功夫。”
……他竟然有种被夏凡池降维打击的感觉。
夏凡池放下手里的东西，软软地蹭蹭他：“霍烬，你好厉害。”
霍烬淡淡道：“很厉害的邻居罢了。”
夏凡池立刻说：“你别这样嘛，我就是随口说说。”
霍烬：“那应该是室友。”
夏凡池轻轻拽他袖口：“你记这些干什么。”
霍烬客观道：“联姻对象。”
夏凡池磨磨唧唧：“老公~”
霍烬平静地挪过去，皱眉：“夏凡池，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我没听到。”
夏凡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