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愣在原地,只直勾勾盯着自个儿瞧,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一丝一毫要回他话的意思也无。
沈长空自嘲掀唇一笑,眸中却无丝毫笑意,让人看了只觉通体发寒。
随即,扼住她下颌的大掌猛然松开,分明未用几分力气,却仍在那细白如瓷的皮肤上留下了淡红的指印。
极为扎眼。
沈长空喉心一阵发紧,却漠然将眼神移至别处。
像是在同她置气,可又不知是在发哪门子的脾气。褚沅瑾是实打实的露出了些许迷茫——
什么他是谁?
她如何知道“他”是谁。
褚沅瑾眸光从男人薄唇缓缓上移,最终看向那双并未直视她的眼睛。
他眼型细长,眼角下勾,眼尾却微微上挑,是极好看的凤眼。
不笑时显著凌厉,颇具王者风范。
说是褚沅瑾见过最好看的眼睛也不为过,又长在了一张鬼斧神工般雕刻的脸上,更显得整个人精致冷傲,却莫名想让人抛下一切,去得到他。
轻叹了口气,她踮起脚来环住他修长脖颈,一阵坠力使然,沈长空被带得忽而垂首,而后便被一双柔嫩小手捧住了脸。
她迫使他同她目光相接,不讲什么道理,也全然不顾他们如今并不是能这般亲密的关系。
两人呼吸都几乎交缠在一起,鼻尖只差一根发丝的距离便能相碰。
“怎么又生气了呀?”
这声音轻轻软软,带着显而易见的示弱,是在哄他。
却极为自然地跳过了方才的话题,迟迟不肯回他。
不肯告诉他那人是谁。
沈长空心中的嫉妒仿佛发了疯般肆意蔓延,无限生长,而后将他吞噬,扯入深渊。任谁也控不了,抑不住。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沈长空手上沾的血怕是轮回几世都洗不净。
如此想来,她是担心那人,怕他对那人不利。
她对旁人总是比对他要好的。
从来都是。
大掌终于缓缓下移,落在了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却是微用了几分力气,不容置喙地将人带离自己怀中。
褚沅瑾一双脚突然便落到了实处,捧着他面颊的手指也被人硬生生掰开。
而后微凉的嗓音响起:“公主日后离臣远些,莫再来纠缠了。”
听罢这话,褚沅瑾果然没再上去缠他,却也没有愤然离开。
她勾了勾唇角,微弯的眼睛似笑非笑,满是戏谑地看着他,一语中的道:“你若不想我来纠缠,又何苦在秋白面前说那些?”
说到“秋白”二字时她语调拉得缱绻甜软,像是提起心上人。
沈长空听了果然眸光一沉。
褚沅瑾一双手背到身后,而后倾身向前抬眼看他,“分明就是醋了。”
她一双眼本就黏在他身上,自是没错过男人在听得她这话后耳根泛起的可疑红晕。可褚沅瑾就是用脚想也知道,他定不会承认。
下一刻,果然听他一板一眼道:“臣没有。”
褚沅瑾险些没憋住笑,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随他应和道:“好好好,你没有。是本公主自作多情,太把自个儿当回事。”
说罢,还极为认真地问他:“我说得对吗,哥哥?”
哥哥没说话,她也没指望哥哥能开口说话。
毕竟哥哥是个间歇性哑巴,她得理解他。
但这会儿摸透了他生气的源头,褚沅瑾非但不像方才那般想着哄他,反而开始一肚子坏水,起了些逗他的心思。
周边是一片竹林,假山石环坐于林中,不远处依稀还能瞧见宴饮的亭台高阁,耳边却是极为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褚沅瑾边走边唠嗑讲故事一般同他道:“方才那贺景轩你应当是认识的,否则也不会来参加他生辰宴。不过想来你也瞧不上他,那厮流连烟花柳巷不说,还极为不学无术。而哥哥你不仅洁身自好,课业亦是远在他之上,瞧不上他自是情有可原。”
“……”
高贵的倒数第二保持着他的高贵和冷漠,没有说话。
褚沅瑾继续自说自话:“你不用担心我同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我眼光还没这么差,不然也不能对你紧咬着不放啊。”
说到这,旁边那尊大神脸色才稍好了些。
她唇角偷偷扯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很快便又压下去。
“至于秋白……”
褚沅瑾顿了顿,眉头为拢了拢,似是有些苦恼于不知从何说起。
这副反常的样子若是不引得沈长空侧目,那才是反常至极。
褚沅瑾甚至还未在心里默数到二,便见沈长空唇角一绷,低首看了她一眼。
很快便又恢复一脸漠然,仿若方才垂首看她的人不是他。
若不是褚沅瑾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一幕便错过了也是说不定的。
她极力忍住笑,刻意静默了一阵。这竹林本就安静,此刻二人皆不言语,便显著更为静寂。
半晌褚沅瑾才眉目舒然,唇角亦是勾起了浅淡弧度。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忘之人或美好之事,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抿唇柔软道:“算了,不说也罢。”
她低低垂着脑袋,长而浓密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蒙上层薄薄淡淡的阴影,模样竟显出几分在她身上极为罕见的娇羞。
正加快了脚步想要先他一步走出竹林而后分道扬镳之时,腕上猛然一紧,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牢牢扣住。
“说,”他沉声道,“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