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沅瑾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陆陆续续有官员结伴出来,想来是要去哪家酒楼解决午膳。
沈长空应也会随着出来,她怕再恰巧同他岔开了,便没进去,直接坐在马车里掀帘看着等他。
出来的人一批又一批,却始终不见那人身影。
褚沅瑾险些要怀疑自个儿是不是看漏了把他给放出去了,直到看见了成风。
立刻招手将人叫住,“你怎么一人出来?你家将军呢?”
成风也想知道,他怎么会一个人出来,明明没什么要干的了,他家将军却仍旧岿然不动,只让他自己去吃。
且,不止今日,往后日日如此。
成风道:“回公主,将军还忙着,叫我先去。”
褚沅瑾朝里指了指:“在里面?”
成风点了点头便见她被于渊扶着下来了,边回头交待于渊先行回府边迈步朝大理寺里头走。
怎么也没想到,门竟然都没关。
她站在门口,便能清楚地看见沈长空坐于桌案前,修长匀净的手指握着支长杆狼毫笔,时而圈圈点点,不知在勾画着什么。
这样认真而专注的样子,便更显得他气质沉稳,褚沅瑾心没来由地猛跳了几下。
这么多年,她看见这张脸还是喜欢的不得了。
褚沅瑾从偏门轻手轻脚进去,甚至屏住了呼吸,将手中拿的食盒放在了地上。
许是她这回真没弄出什么声音,也或许是沈长空过于沉浸,他似乎并没发现有人进来。
依旧低着头圈点着案卷。
直至眼睛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住,柔柔软软的小手交叠着严丝合缝地覆盖,他略微动一下眼睑,睫毛便能扫上她掌心。
沈长空整个人一窒,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却极力压制。
眼睛处于一片黑暗,感官便更为清晰。
她低首凑在他耳边作乱似的轻轻吹气,温热的呼吸喷洒,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柔软的唇瓣似有若无地蹭了下他耳垂,还未待进一步动作便倏然被攥住了腕子,猛力一带,她便磕了下去,整个人趴在他肩窝里。
娇娇柔柔的一声惊呼响在耳边,沈长空呼吸凌乱,侧首去看趴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
入目便是鲜妍的红唇被瓷白的贝齿轻咬,他本就深邃的眸子更晦暗了几分,带着丝不明的烦躁情绪,两指夹住了她两腮。
勾人的红唇从齿间解放,瞬时嘟了起来,果然留下浅凹进去的齿痕。
她口齿不清地呜呜叫唤了两声,便见他敛了敛眸转过头去,哑声道:“别咬。”
褚沅瑾两腮还被他夹着,嘟嘟囔囔的话说得模模糊糊,然沈长空还是听明白了。
她说:“辣咬你行不行哇?”
夹着她雪腮的指尖一僵,他倏然松开了她,正色道:“臣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听不懂……
褚沅瑾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庞,晶亮的眼眸一转,猛地越过他肩头倾身朝他眼角亲过去,却连头发丝都没碰到便被人单手扼住了脖子。
力度不大,却刚好能阻止她的靠近。
褚沅瑾迫不得已停了下来,看着他那已经要绷不住的神情还颇为可惜地轻叹了一声,差一点,差一点就亲到了!
心下有些郁闷,不高兴地撇了撇唇,“怎么了嘛……”
沈长空眉心跳了跳,“公主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啊,”褚沅瑾眨了眨润泽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我在亲你呀,若不是你非要阻我,这会儿早就……”
“亲上了”三字还未出口她便被人一把拎到了身前,险些没站稳,地上放着的食盒都差点给踢翻。
她一时气恼,猛推了他一把,不满地瞪视着他,满脸就写着三个字——快哄我。
沈长空怎会看不懂,从前便是这般,她一有什么不合心意便会这样看着他,水润润的眸子睁得圆圆鼓鼓,一句话也不说,叫他来哄她。
他只要对上这双眼睛,对上这个人,便心软得毫无原则。
她要什么他都能给她。
可她将他弃如敝履,在这个女人眼中,他永远只是个玩物,随时可抛随手便弃的玩物。
他从前不自量力,也异想天开,可现在沈长空比谁都明白,他只是恰巧长了张她喜欢的脸。
再没有别的。
他漆黑的眸子半阖,看不清眼中神色,艰难道:“公主可知,亲完之后有何后果?”
有何后果?
褚沅瑾一怔,不可置信道:“怎么,你也要让我哭着跑出去再也不要纠缠你?”
沈长空咬紧了下颌,又想到那句“欲擒故纵”,终于抬眸直视着她,那目光如鹰隼,直看得人心里发慌。
他道:“公主已经成年,须得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这回褚沅瑾可乐了,挑眉笑道:“我巴不得对你负责!”
“公主可知臣所说的负责为何意?”
褚沅瑾笑嘻嘻凑近了他,此刻他坐于一把黄花梨木交椅上,她站在他两膝之间,微微俯着身子两手撑于交椅扶手边沿,指尖微微翘起,与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甲面相距不到一厘。
她故意装不懂,“你不说本公主怎么知道?”
沈长空丝毫不躲,直直逼视着她,“你若是亲了我,便再不能去象姑馆,亦不能再同林秋白之流有牵扯。”
“好呀。”
她嗓音甜软,还带了丝不自知的媚态,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干脆又利落。
沈长空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而后轻蔑一笑,“臣不信。”
“……”
“那你说说,如何才能信?”
沈长空终于将几乎要趴在自己身上的娇躯推开,站起身来漠然道:“那便要公主自己来想,毕竟,是您有所求。”
褚沅瑾眸光被他蹭上一丝红痕的耳廓吸引,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本是想提醒他一句,却又突然有了点恶趣味,最终什么都没同他说。
又怕他发觉异常,便将目光迅速移向了别处,转而道:“你的意思是,有同我重修旧好的想法了?”
这回褚沅瑾真不觉着是自己脸皮厚,实在他话里话外说得便就是那个意思。
再如何拐弯抹角也是显而易见的。
看着她那张洋洋自得的小脸,沈长空心尖都颤了颤,而后毫不留情在她如花笑靥上浇下桶凉水:“臣的意思是,看公主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