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沅瑾自是没让他背,她这会儿精神多了。况且是同他在一起,便也不算多累。
顺着主街道往里走,经过王家羊汤铺子和周二马店,转角处便有家裁缝店,里头布匹针线配饰一应俱全。
褚沅瑾从未亲自买过这些东西,东看看西看看的很是稀奇。
她也没忘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先给那香囊配好了东西,才又拽着沈长空四处乱转。
买的东西全被沈长空拿在手上,褚沅瑾看着,突然想起这些年来她竟是从未送过沈长空什么东西。
想着,褚沅瑾便停下脚步。随着她这动作,沈长空垂下头来看她。
“累了?”他的嗓音惯常冷淡,此刻却很是温和。
正当他要俯下身来将人背起的时候,褚沅瑾拥住了他,也不管街道人潮涌动,踮起脚便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而后边转身边同他道:“你乖乖在这儿等着,我想起还有些东西未买。”
沈长空正要跟上去,却被她喝住:“不许跟来!我很快的。”
他果真没再动,乖乖站在那看着她一步步跑远,又进了那家裁缝铺。
沈长空站的地方恰好临着一首饰摊子,那摊子上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用材低劣做工粗糙,但胜在样式新奇好看。
他本不该在多看第二眼,可偏偏钗环首饰之间有一小小木盒,里头装着个石榴红琉璃珠极为显眼。
沈长空不可控制地走了过去,那摆摊的姑娘见他过来瞬间不知所措了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连眼都不敢多抬一下。
更没指望他会在这小摊上买什么东西。
哪知沈长空竟真停在了那小摊前,伸手拿起小木盒,目光移都移不开。
商贩姑娘这才发现,这珠子同他发冠上的那颗竟是有些像的。
虽材质不及其万分之一,可也算通透好看,在日光底下更是夺目。
见他似是真有兴趣,商贩姑娘壮了壮胆子小声道:“将军,您拿的这个叫相思豆,送给心上人再合适不过。虽不是什么贵东西,可胜在寓意好,心意重。”
说完又觉不合适,毕竟这沈将军的心上人天下皆知,是那用金子砌成的尊贵人物安阳公主。
若真是送她这种东西,岂不显著太过寒酸。
这般想着,商贩姑娘立时缄了口,没再说话。
只是她死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通身矜贵冷傲的男人竟将那珠子买了下来。
那小木盒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显著小得可怜,她亲眼瞧着,镇国大将军将其小心收好,而后行至不远处他一直站着的位置,分毫不差,等在原地。
不久后便跑过来一抹纤细匀长的烟紫色身影,手上拿着个小纸包,雀跃着扑进了男人怀里。
原本一脸淡漠的男人神色陡然变得柔和起来,从女人手中接过那纸包,而后单手拥住了她。
两人是手牵着手离开的。
那样旁若无人,令人艳羡。
商贩姑娘不禁心中暗想,若是她能得此夫君,便是叫她戒荤吃素十年也是愿意的。
可哪里便能寻得这样的男人……
——
将褚沅瑾送回了公主府,沈长空才回了怀安王府。
却不成想在自个儿府上见着了拓拔涉。
沈长空同拓拔涉早年有些交情,这回他来长安,第一个见的不是开惠帝,而是沈长空。
只那日两人也只是在外头酒楼里头喝了喝酒,拓拔涉却并未到怀安王府来。
这回沈长空去了趟洛阳,已经许久都未归家,他又跑到府上来做什么?
沈长空剑眉微蹙,迎了上去。
“沈将军可让人好找。”拓拔涉薄唇轻挑,微卷的头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得他五官立体英挺。
“你怎还未走?”沈长空剑眉蹙得更深。
都在长安待了多久了,按理说,他去洛阳那几日拓拔涉就该回西域了才对。
那西域王年龄尚小,自己一人如何能挑起大梁。
他竟也能放心。
拓拔涉听罢挑了挑眉,不满道:“我可是专程等你回来,你倒是不领情。”
他同沈长空一般高,一个矜冷,一个桀骜,行在一处威压感极强。
见沈长空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拓拔涉“啧”了声,这才步入正题,直接而了然道:“我来提亲。”
沈长空脚步一顿,转头看他,凌厉的凤眸中满是审视。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拓拔涉挑了挑眸,“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与沈然皆是适龄,有何不妥?”
皆是适龄?有何不妥?
沈长空嗤笑一声,讽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
“……”
不过二十有七,如何便不行了。
更何况沈然已经成年,他们结为秦晋着实称不上过分,比这年龄差得大的不也有的是么?
“沈然知道这事么?”沈长空又问。
他平日里虽对这个妹妹不甚在意,可毕竟是婚姻大事,难免多问两句。
这拓拔涉是个什么人沈长空再清楚不过,若非沈然自己愿意,他绝不会将她嫁给这人。
拓拔涉似是未想到他会问这个,随意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又如父,你同意了便可。”
“得她自己说好,我才能同意。”沈长空语气莫名有些冷。
沈然才刚及笄没多久,拓拔涉这老男人简直净想好事。
沈长空并未问这二人是如何认识又如何叫他对沈然生了想要求娶的兴头的,这事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兴趣知道。
拓拔涉见他一副没商量的样,只淡淡道:“行,那我便再多待几日。”
将这人弄走后,沈长空象征性去见了眼那从漳州接来的祖母王氏,无非便是对他近年来的状况嘘寒问暖一番,得知已经同安阳公主定好明年成亲,王氏又对安阳夸赞一番,末了说了句:“成亲好,成了亲早日生个儿子,我沈家也就有后了。”
沈长空并未做回应,这是他同阿瑾两个人的事,没必要同旁人去说。
她想生便生,不想生便不生,反正沈长空也不喜欢什么孩子。
他只喜欢褚沅瑾。
若真不生倒也是好事一桩,只他们二人一起,她再不能将目光分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