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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只有不到百字的澄清稿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 (8)(1 / 1)

丈夫投毒的事情也基本得到证实,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同日,津行止和殷染接小舟阳出院,因为没有合适的地方,便在其他队友都同意的情况下,把小朋友接回了四人公寓。

上车前,小舟阳曾问过他父母在哪,却被津行止三言两语把话岔开了。

未得到答案的津舟阳又乖巧地安静下来,没多久就因分化期残余的影响在车里睡着了。一直到他们回到公寓,小家伙也没有醒。

温引和池驰一直在外跑通告,这里俨然成了他们临时的三口之家。

殷染刚把小舟阳放在沙发上,身后的津行止就突然对他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爸妈吧。”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殷染的动作一停。

“你不想去吗?”

殷染没想到自己短暂的迟疑会令津行止误会,立时转身解释:“不是。”

意识到自己声音稍微有点大,殷染就向津行止靠近了一些:“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声名狼藉,又一事无成,没脸面见我们爸妈罢了。”

津行止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震了一下:“我们,爸妈?”

殷染原本是没在意这个称呼的,被津行止这么一提醒反倒笑了,反问道:“不是我们吗?”

津行止骤而绽开笑容,笑着应和道:“是,是我们。”

沙发上的小舟阳动了动身子。

津行止忙捂住嘴,但他一时没控制住的笑声还是吵醒了小舟阳。

小舟阳揉了揉眼睛,视线迷离了一瞬,又很快落在津行止身上。

“行哥哥,我们到家了吗?”小舟阳自己坐起身,左右打量了一圈,眼睛亮了起来,“这里是不是行哥哥一直住的地方?!我好像来过欸。”

说着,小舟阳便兴奋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楼上津行止的房间指了指:“行哥哥,我能再上去看一次吗?”

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津行止笑意中的窃喜忽而转换为宠溺,他点点头。

得到首肯后,小男孩便欢快地踏上了楼梯。

津行止担忧地看过去:“慢点,把着扶手。”

他正要跟上小朋友的步伐,殷染忽然前行了几步,贴近他耳后说道:“你小时候也这么乖巧可爱吗?”

津行止转过身,边听着身后的动静边扣住殷染的腰身。

他倏而加大力道,和殷染贴紧了些,故意往他耳边吹了口气:“那你觉得呢?”

听到津舟阳已经上了二楼,津行止随即松开殷染,往楼上走去。

望着津行止的背影,殷染忽然一阵牙疼:“有个小朋友,还真是有点麻烦啊。”

殷染无奈地摇摇头,跟上两人。

殷染还没走进房间,就听见那小鬼推窗的声音。

他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看着小朋友指着窗外通红的枫叶兴奋道:“行哥哥,你看!是红色的叶子!”

明明因为身体状态不太好走不快,小朋友却非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是上了发条似的。

殷染从门口走进来,靠到津行止身边:“这里怎么说名义上也住了四个S级Alpha,虽说你们几个对信息素的控制力很强,但小舟阳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合适。这几天我在外面找找房子,之后把小舟阳接出去住。”

“接他出去?”津行止挑了挑眉,“那我呢?”

殷染蹙眉道:“你不会是在和小朋友争风吃醋吧?”

津行止暗暗捏了一下殷染的后腰:“问你呢,那我呢?”

殷染瞟了一眼还在房间里东张西望的小舟阳,快速挑了一下津行止的下巴:“那宝贝儿,要私奔吗?”

“私奔的话,这位哥哥能给我多少钱?”

殷染勾了他一眼:“一天,一觉。”

那样挑逗的眼神让津行止瞬间失了方寸,他暗暗咬了咬舌尖,无可自拔地陷入无边诱惑之中。

“行哥哥。”

小舟阳的呼唤声让他回了神,他低头看了小舟阳一眼,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能在这多住几天吗?”小朋友问道。

津行止颔首:“在这边待几天,然后你染哥哥带你出去住。”

听到不是要回家,小舟阳怔了一下,眼角僵化的线条又很快被他柔化下来,他眨眨眼:“那行哥哥呢?”

津行止摸了摸津舟阳的发丝:“嗯?你以前不是一见他就忘了我吗?现在怎么忽然长良心了?”

小舟阳紧张地握住津行止的手:“不是的行哥哥,我……我只是觉得你太忙了,才不想给你添麻烦。但漂亮哥哥比较有时间,所以我才一直想找他的。”

说完,小舟阳又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忙又拉住殷染的手:“我也不是说和漂亮哥哥待在一起不好,你别生气……”

听着津舟阳的话,两人对视一眼。

津行止不是滋味地蹲下来,看向津舟阳。

津舟阳好像永远都在讨好周围的人,不想让身边的人不开心,想让大家都融洽相处,却唯独忽略了自己。

在一个明明可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津行止单手搭上小舟阳的肩膀,认真道:“小舟阳,你听行哥哥说,你没必要讨所有人欢喜。以后,你喜欢就点头,讨厌就拒绝;开心就笑出声,难过就哭出来。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也没有人会因此不高兴,知道吗?”

津舟阳怔怔地点点头,又扬起了嘴角,拉扯出一个大大的笑。

津行止能看出那笑中还是有几分勉强,但那是他长期养成的惯性反应,只能往后慢慢扳正了。

殷染蹲下来,从背后圈住了他。

三人在房间内相拥,其乐融融。

晚饭后,殷染站在卫生间里的镜子前仔细看着自己的眼睛。

这几天,他一直在留心观察自己瞳色的变化。

但奇怪的是,他的眸色似乎只有上次短暂改变过,之后便没再出现过这种情况,他只能将当时的变化归咎于波动过大的情绪。

晚饭后小舟阳就睡下了,殷染有些好奇津行止在干什么。

他走出房间,轻轻推开隔壁的房间门。

此刻,津行止正躺在一张简易折叠床上,见殷染来,便把手里的东西随手塞到了被子里。

殷染歪歪头,视线落在那块因为塞了东西而有了褶皱的位置上。

他慢慢走过去:“藏什么呢?”

“没什么。”

停在床边,殷染俯下身子,在津行止嘴上啄了一口。

津行止眼睛倏而睁大,瞟了眼在旁熟睡的小舟阳,刚想说让他收敛点,殷染就再次压身下来:“别动,会有声音。”

殷染的舌尖慢悠悠地舔过津行止的唇缝,轻缓地吻着。

细微的水声在静谧到只有呼吸声的房间里格外扎耳,隐秘地刺激着感官,鼓动着心跳。

津行止刚有些失神,手机屏幕就蓦地一亮。

感受到光线的变化,他推开殷染,手还没够到手机,手机就被殷染一把夺走。

他对殷染招了招手:“乖,给我,有正事。”

殷染看都没看就把手机塞进了裤兜,贴过来。

“先不管它,来我房间,给你看点好东西。”

95“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津行止又看了一眼小舟阳,不怎么放心地移回目光。

殷染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我会听着的。”

为防止殷染闹起来没分寸,津行止还是跟殷染回了房间。

临走时,殷染回头看了眼小舟阳,又浅笑着瞄向那个被津行止藏了东西的位置,和津行止离开了房间。

殷染屋里的灯没关,房间里到处都飘着从浴室里散出的新鲜水汽,其中掺杂着淡淡一层酒香味,和殷染身上的一模一样。

津行止刚停下脚步,便被殷染一把推到了床上。

津行止端着一只被石膏束缚的手,单手后撑着。丝绸质地的黑色布料泛起褶皱,半裹在他微屈的手指上。

他才稳住重心,殷染又单膝跪在他腿间,猛地往床上一伏,无限缩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津行止抬脚,在殷染的膝盖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你是不是觉得我打着石膏,看起来很好欺负?”

“是啊。”殷染的身子又靠近了点,“就是觉得你好欺负啊。”

津行止眼底细微的光芒闪动,喉结明显地滚动着。此刻,津行止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殷染温软的嘴唇上。

殷染越靠近,那种诱惑力就越大。津行止暗自舔了舔牙尖,迎面吻住他的唇。

与此同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殷染唇角微挑,回咬了津行止一口。

殷染那种和以往不同的反应与身后的声响让津行止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他微微撤开嘴唇,殷染却故意朝他扬了扬眉尾:“干什么呢?”

顺着殷染错开的视线,津行止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一直放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休眠时便被迫和被褥融为了一体。

津行止这才反应过来殷染是在故意调戏他。

殷染含着笑撤开身子,明显有得意之态。

津行止颇为不爽地快速支起身子,一把抓住还没完全直起身的殷染,将他反扣在床上,哑声道:“跑得倒是快。”

他威胁性地下压身子,余光不经意瞥见了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他抬起视线,正对上屏幕,对殷染道:“这是什么?”

“你车祸后,融城各大医院急诊部大门口的监控录像。”

津行止松开揪在殷染衣领上的手,神色骤然严肃起来:“你在怀疑什么?”

一只微凉的手扶上津行止的腰身,传来一阵冷意,殷染道:“不然,我们先起来再说?”

津行止这才意识到,以现在这种姿势聊这么正式的话题确实欠妥,于是身子半僵着从殷染身上起来,视线却始终锁在他身上。

等整理好被他强行拉出的下衣摆,殷染才从后兜里拿出手机,递到他手里。

“我知道你最近也没闲着,下午我仔细权衡过,与其让你花时间去调查那些我已经找到的线索,还不如直接把这些告诉你。”

说完,殷染将最近自己发现的线索一一讲述给津行止。

至此,津行止才明白眼前的电脑里装的是什么。

他轻而低地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殷染向津行止靠了靠:“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失望?你还想看什么?”

津行止倒吸了一口气,闷着没说话。

时间有限,殷染没有继续得寸进尺,他把电脑从床上拿起,往津行止面前一放。

“你怕是要把这些全部看一遍,毕竟人是冲着你来的,我很可能不认识。”

津行止点点头,将电脑扶正。

殷染下床,去楼下泡了两杯红茶。

上来的时候,津行止已经靠在了他的床头,认真地看着倍速播放的监控视频。

他取来另一台电脑,坐在津行止身边,也看起监控视频来。

静谧的房间里,两人不间歇地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传来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津行止累了就看看窗边的植物,再吻吻殷染的脸颊。

被墨泼洗过的夜色愈发浓重,津行止眼睛酸涩,刚暂停了监控视频想看看身边的殷染,肩头忽然一沉。

殷染腿上放着的电脑还在不断地播放着视频,可人已经彻底睡着了。

听着殷染绵长的呼吸声,津行止唇角微弯。

他释放出一些信息素圈在殷染身上,帮助他睡得更安稳些。

片刻后,他才微微侧过脸,小心关掉视频,取下枕在殷染腿上的电脑,将人平放在床上。

或许是身体的移动带来了不适,殷染忽然眉头紧锁,嘴里也开始念叨。

“不要……远点,离我远点……”

津行止一怔。

在津行止关于殷染的所有记忆里,殷染几乎都是一副坚韧不屈的模样,从未对过往的一切苦痛示弱过。

但他一直都知道,殷染心里有一块不与人言的角落,那里藏着一个脆弱、柔软又不堪一击的他。而当津行止真的看到他沉沦噩梦,曾经那种揪心的共情感像是翻倍袭来,无言地在他心底钉下无数钢钉。

好在,殷染再也不用回去了。

已是深夜,津行止没叫醒殷染,只是把围在殷染身边的信息素浓度升得高了些。

这方法也算奏效,不多时,殷染紧锁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他渐渐从噩梦中脱离。

等到他的呼吸重新归于平稳,津行止才小心起身。

起身时,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殷染刚刚看的电脑,监控视频又静音播放起来。

津行止正欲重新暂停视频,却蓦地发现从急救车里被抬下来的人身上正穿着一件褐色上衣,颜色和之前车祸时那个司机穿的一模一样。

他迅速将视频播放速度调至正常,重播刚才的画面。

虽然监控视频的画面不够清晰,但津行止还是在看了二十几遍之后隐约分辨出了这个人。

他仔细回想自己和这个人相识、相处的全过程,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全然明白。

他不可能仅因为相似的身形和缥缈的熟悉感就妄下定论,他必然需要时间核实。

但如果让殷染知道这个有可能对他不利的人,他怕是会当机立断就做出行动。

津行止思忖片刻,将视频的进度条向后拉了一段,跳过了他发现有问题的那段。

做完这些,津行止瞟了眼安稳睡着的殷染,隔空抚了抚他的发丝,无声道:“再给我一星期。”

96“争取早日包养你。”

次日殷染醒来时,津行止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津行止是和衣而睡的,眼下的乌青彰显着疲惫。

殷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昨晚看着看着就出奇地困倦,没坚持多久就睡着了。看样子,还是被津行止抱着放平都没醒的程度。

他正困惑着,突然听见一阵渐近的脚步声。他不用多加分辨,就知道那脚步声是经纪人的。

他悄声下床,赶在经纪人敲门之前打开了房门,又先于她开口道:“是有话和我说吗?”

胡姐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动:“跟我过来吧。”

殷染轻轻关上房门,刚出门就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转头看向津行止的房间:“稍等一下,小朋友好像醒了。”

接着,胡姐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殷染转身,推开了津行止的房门,走了进去。

听见殷染对津行止的称呼,胡姐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

她气愤地跟上去,刚停在津行止的房门口,竟真看见有一个小朋友躺在津行止床上。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小唐似乎和她提过一嘴,说津行止要把他弟弟接过来暂住几天。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当时手上又忙,便没放在心上,刚刚险些出了洋相。

卧室里,殷染温柔地拍着小舟阳的后背,哄了几分钟,等小朋友再次睡着后,才离开房间。

自顾自地闹了场笑话,胡姐莫名有些尴尬,她掩饰性地轻咳了几声,示意殷染跟上。

走着走着,她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又看向殷染道:“小朋友睡在津行止的房间里,那行止呢?昨天晚上没回来?”

殷染一边继续正常下楼,一边不咸不淡地回复道:“在我房间里,昨天熬了夜,到现在还没醒。”

这样的回答让胡姐刚降下来的血压再次飙升,她回头瞪了眼殷染,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快速走进自己那间经常用于加班的书房,等殷染进来,便没好气地关上了门。

她拉开椅子坐下,话一股脑地涌到嘴边,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烦躁地敲了敲眼前的桌面:“我真是——你要我怎么说?你们俩真是够可以的,天天掐架还能掐到床上去?”

殷染垂下眼睫,盖住眼底难以隐藏的笑意:“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胡姐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众多疑问中拣出一个打紧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是不是几个月前演唱会的时候,我在津行止房间里看见你的那一次?”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胡姐就恨不能冲回过去给自己两耳光,让自己认清事实。

可在那种情况下,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相信津行止的说辞。毕竟作为见证他们一路成长起来的人,她从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殷染别找津行止的碴,又怎么会想到他们能搞在一起?

“不是。”殷染否认道,“当时是有其他原因,还有之前的很多绯闻都是巧合,我们确认关系是在最近。”

殷染顿了顿,又说道:“是行止出车祸后,我才惊觉他对我的重要性。失去才懂得珍惜大概是人生常态,我很庆幸自己还有机会。”

那语气里含着强烈的哀伤,经由殷染的嗓音传出,融入了几分她从未在殷染身上感受到过的深情。

想起津行止说殷染之前异常的为人处世方式都是由于他有心理疾病,胡姐突然有些不落忍。她舔了舔嘴唇:“我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很玄,说不清楚,但你们俩现在这种情况的确很棘手。虽说行止一直不想走以前那种路子,也在努力转型,但让事业粉比例上升,不是件容易的事。另外,你们俩的性别……”

“我退圈。”

殷染的声音里没什么波澜,胡姐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殷染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继续说道:“这是原本就做好的决定,即使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和你说的。”

胡姐怔了一下:“你合约的违约金比公司里其他任何一个艺人都要高,这件事你知道吧?”

殷染点点头:“是殷家叫我回去,不出意外,殷氏这两天就会派人到公司走解约流程。”

胡姐收起放在桌面上的手,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

其实她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毕竟殷染一直都不受家族待见。

这样想来,公司方面原来早有预料,也难怪高层不愿把资金投在殷染身上,导致他虽负黑红之名,通告却远远不及其他成员。

继承家产什么的,听起来比在圈子里好多了,再加上他和津行止的事,这或许是件好事。

殷染道:“行止想好好走下去,我绝对不会干扰,但要我们分开,这不可能。”

房间又安静了好一会儿,经纪人才从愣怔中回神,出谋划策道:“原本一周后SA4就有个小型粉丝见面会,你刚好可以在那时正式告别舞台,也算体面离开。”

说着,她叹了口气:“其实瞿导那边的风波已经平息了,他昨天还问我你要不要接他剧里的那个反派角色。你就这么离开,真的不会遗憾吗?”

“我一向喜欢来去自由,既然来不由我,至少去要随心。”殷染忽然站得直了些,“行止醒了,我得上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醒了?”

殷染打开门,向经纪人道别:“大概是心灵感应吧。”

等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津行止刚好从床上起身,睡眼惺忪。

见殷染进来,他打了个哈欠道:“去哪了?”

殷染走到他身边,抱着人又栽进了被窝里:“和胡姐说了说退圈的事。”

津行止沙哑地“嗯”了一声:“那,以后你怎么打算?”

殷染往津行止身上贴了贴:“你这么贵,我当然是要努力赚钱,争取早日包养你了。”

津行止苦笑一声:“又没正行。”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四个人难得地频繁碰头,为之后的见面会排练。

津行止带伤参加见面会的事情一经传开,立即引起了粉丝们的一片心疼。

活动开始前12小时,殷染推门而入。津行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殷染拉进了房间深处。

殷染神秘兮兮地打开笔记本电脑,插进一枚优盘。

片刻后,电脑里开始播放视频。似乎是觉得慢,殷染直接把进度条拉到后面,紧接着,一阵不堪的凌乱声响从电脑里传出。

津行止脑子嗡的一声,慌张地关掉视频,一把将电脑合上:“这视频你怎么还留着?你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我易感期是和你一起度过的?”

殷染轻抬指尖,点了点被合上的电脑:“拍都拍了,删掉多可惜。得时常拿出来看看,才能温故知新。”

津行止叹了口气:“我是哪里又得罪你了,一大早就跑来给我添堵?”

“怎么是添堵呢?”殷染认真讲着自己的歪理,“我这是让你一大早就保持精神,为晚上的见面会做好准备。”

津行止淡漠地回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优盘留给你。视频千万别删,删了我还会重新给你下回来的,这优盘颜色这么艳,总不至于和其他优盘混了吧?我晚上回来会检查的。”

“嘶——”津行止抬手把殷染往外推,“快下楼吧你。”

送走了殷染这尊大佛,津行止看了眼时间,无奈地把优盘塞进抽屉。

优盘不轻不重地砸在抽屉里,躺在其他优盘之间。

夜幕降临,见面会如约而至。

粉丝们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尽力保持着冷静。

流程过半,主持人开启了粉丝问答环节。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话筒被递到一个男子手中。

他当即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请问津行止,你觉得自己和团里谁的关系最好?”

这种会引起互撕的问题一经提出,粉丝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哪家的粉这么不讲规矩。

津行止当然也只是应付道:“我们四个关系都很好。”

接着,提问人几乎是压着津行止的尾音提出了质疑:“但据我所知,你和队内某个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吧?”

话音刚落,原来播放着动画的屏幕骤然一黑。

屏幕再亮时,一段视频被异常切入。

后台的主控机子上,一个红色的优盘正插在接口处,下面坠着的穗子不安地晃动着。

97“是你一个人的殷染。”

灯光骤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屏幕上。

纯白的画面逐渐消失,屏幕上出现了殷染的一段录制视频。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大家道别,至于为什么录视频而不是直接站在台上说——”殷染笑了笑,“大概是担心灯光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会有人往我身上扔鸡蛋吧。”

开过玩笑,视频里的殷染敛起笑容,郑重其事地宣布道:“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退出娱乐圈,相关的解约流程正在进行中。”

话音一落,台下一片惊疑声。细微的嘈杂交织,如同一段低频振动。

而当视频里的殷染重新开始说话时,那声音又很快消失。

“不用惊讶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因为这也是我最近几天才做出的决定,甚至连我的队友都不知道。出道只是阴差阳错,并非我原本的心愿。

“我之前算是一直存在严重的心理疾病,所以会喜怒无常,很抱歉因此给身边人和公众带来困扰。今日我引咎退圈,不代表过去的一切会一笔勾销,只是希望我个人的言行,从今以后不会再影响任何一个曾被我累及的人。”

视频的最后,殷染对着镜头拱了拱手:“最后祝愿各位,前程似锦,一切顺利。”

灯光旋即亮起,主持人却还在状况外。

场内一片寂静,殷染拿起话筒,临时接过串场词。

“接下来的一首《IN》,送给我最后的舞台。”

流程被推回原来的轨道,后台的工作人员们也跟上了节奏。

当熟悉的乐曲响起时,记忆的按钮也像是被拨动。

《IN》是他们出道时首场演出的唱跳曲目,SA4就是凭借这场精彩表演迅速爆红网络。

一切好像回到了他们刚出道的时候。

没有华美的舞台,没有炫目的灯光,没有专业的和声,却能用歌声和舞蹈惊艳四座。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那些曾经的厌倦、苦恼、欣喜、疲累,交织纠缠,模糊了好与坏的界限,终究成就了无可替代的时光。

整场舞蹈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四人两两对视。

殷染在灯光下望着津行止,用柔和的目光包围着他。

津行止早已热泪盈眶,努力压着止不住颤抖的嘴角。

台下的哭泣声代替了尖叫声,低气压笼罩着整个现场。

四人同当年一样,一齐向观众们鞠躬,接着准备下台。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声殷染的名字。

殷染脚步一顿,向台下看了一眼。

那人停顿了一下,大声道:“一切顺利!”

那一声像是一个开头,陆续有粉丝向殷染表达了送别之意,零散的祝福传来,汇聚成最后的道别。

“谢谢。”殷染绽开笑容,“这次,是真的告别了。”

下台时,殷染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牵了一下津行止的手,又很快松开。

一片漆黑中,津行止听见了一句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话。

“从今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殷染。”

回公寓的车上,所有人都沉默着。

温引抬了好几次眼,才开了口:“怎么这么突然?搞得我们都措手不及。”

“没什么。”殷染淡淡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原本我就是组合最大的黑点,不用因为组合跟我捆绑以后,你们的路只会越走越好。”

温引不知道怎么回,静默了片刻才又接上话:“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殷染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车里再度陷入安静,四人先后走进公寓。

津行止走在最后,将公寓的大门关上,突然扬声叫住了池驰:“池驰。”

那语气带着距离感,完全不同于往日那种带着关怀和照顾的口吻。

池驰怔怔地转过身,看向津行止:“怎么了,有事吗?”

“为什么?”津行止冷冷道。

“啊?”池驰停下脚步,迷茫地看着津行止,“哥,你说什么呢?”

听着津行止的话,正往房间里走的温引折了回来,插嘴调和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津行止扬手,把手里的东西甩到池驰眼前。

池驰笨拙地试图接住,东西却还是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在看清那枚红色优盘时身子都不由得一僵。

津行止看着弯腰捡东西的池驰,语气中添了几分复杂:“最近我一直在想,从相识到现在,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思来想去,却始终没找到原因。池驰,这个答案,我想只有你能给我。”

池驰直起身子,挠挠头道:“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着,他把优盘送回津行止手里:“这个东西也不是我的,你给错人了吧?”

津行止喉结动了动。

“我记得以前每天训练那会儿,我们四个里就数你最娇气,仗着自己基础好,就经常偷懒,所以时常被老师说。他们每次训你,你都要哭鼻子。”

“我和温引不知道能做什么,听说吃糖可以缓解难过,就总会给你买糖。但我觉得你喜欢吃硬糖,温引偏说你喜欢软糖,就只能每次都买两份。只是你每次的选择都不一样,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哪种。”

闻言,池驰倏而抬眼:“你说什么?买糖的事,还有你一份?”

他没等津行止回答,侧身看向温引:“哥,那些糖——”

温引虽然不明白池驰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些糖,却还是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事实。

池驰骤而垂下眼眸,陷入失语。

“那个时候,我们训练虽然很苦,却也很开心。我一直都知道,这个圈子的诱惑很多,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那种真挚的情感能留存多久。但我也想不到,我们会有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能。”

津行止咬咬牙:“如果不是我早有防范,今天你想在大屏幕上放什么?”

池驰的笑容半僵在脸上:“哥,我真听不懂你说什么。很晚了,这两天真的太累了,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先去睡觉了。”

“池驰!”津行止吼道,“别逃避了,我早在一周以前就见过陆流了。”[注]

98“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一周前的那天晚上,津行止反复看了几遍那段他有疑问的监控视频,再加上出车祸时的回忆,他有七成的把握,那个人就是陆流。

说起来,上次参加真人秀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之后的相处过程中也没觉得他对自己抱有敌意。

如果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大可以当时就曝光自己和殷染的关系,或者考虑到对自身的影响,在节目播出之后爆料。

仔细回想之后,津行止想起了一个细节——陆流似乎喜欢池驰。

当池驰的名字在他脑海中出现时,津行止登时吓了自己一跳。

他合上电脑,刻意清空脑中的这个想法。

可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想遗忘什么,就偏偏会记得更清楚,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津行止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层微妙的关联。

津行止很快联系了陆流,陆流几番推托后,两人最终还是见了面。

几句寒暄过后,一直萦绕在津行止心头的想法令他无意识地试探了一句:“你最近还在和池驰联系吗?”

津行止抿了口咖啡,抬眼却发现陆流的脸色忽而变差。

陆流含糊其词道:“都挺忙的,现在我们公司拿我当种子选手培养,增加了好多通告。”

这样的反应让津行止不由得心头一震,他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接那么多通告的话,身体吃得消吗?”

闻言,陆流的脸色更苍白了,他立刻反驳,语速都比之前快了不少:“我一直好好的,没受过伤。”

津行止没多反驳,只是把截取到的监控视频推到陆流面前:“还要我把话说得再明白点吗?”

监控最多能证明他也在那天被送过急诊,说明不了其他问题,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可陆流却在开口前犹豫了。

陆流复杂的神情出卖了他的心思,津行止抽回手机:“既然这样,我就去问池驰。”

陆流立刻叫住了津行止:“是我做的,和他没关系。我嫉妒节目播出后你人气比我高,一时激愤。”

津行止捏在手机上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流的态度,说明车祸的事和池驰脱不开干系。

半晌,津行止才咽了咽唾液,润湿自己干涩的喉咙:“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津行止有些混乱,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平复,便对陆流道:“今天就到这,三天以内如果你想通了,随时联系我。”

三天,不只是他给陆流的时间,也是他给自己的时间。

陆流忽然又道:“什么意思?三天以后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保证。”津行止说完,离开了咖啡店。

陆流呆滞地坐下,猛地靠在座位上,整个人如同精力被抽空。

几月前,陆流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那时他满心欢喜地加了池驰的微信,但池驰却似乎并不怎么愿意理他。

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池驰的态度忽然发生了翻天的逆转,甚至开始在工作情况允许时频繁和他在线下见面。

池驰私下的性格虽和他想象中的略有差距,却不妨碍他对池驰的喜欢。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池驰的感情日益深厚,池驰开始请他帮各种忙。

陆流觉得这是一种依赖的体现,每次帮过池驰,他都是更开心的那个。

直到,津行止出车祸的那天。

池驰说他独自到郊区森林里寻找谱曲灵感却意外受伤,希望自己能接他回来。

虽然觉得有点不对,但陆流还是毫不犹豫地去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刹车居然失灵,车在岔路口和津行止的车发生了碰撞。

在被救护车拉去医院的路上,陆流联想到他赶去郊区路上时池驰的种种干预,产生了对这种巧合的怀疑。

直到池驰要他即刻离开他所在的医院并隐瞒伤情的时候,他才终于醒悟。

但当他质问池驰时,池驰却只以巧合来搪塞,甚至不肯编织一个像样的谎言。

可即便是那样,他还是无法狠心揭穿池驰。他带着伤不停地跑通告,以此麻痹自己。

然而,这样的自我蒙蔽终于还是被津行止揭开了。

权衡了良久,他将一切向津行止和盘托出,同时也希望津行止能给他一次验证的机会。只是他没想到,验证的那天来得那么快。

打破既有流程在粉丝面前播一段从津行止房间里偷出来的视频,怎么听也和好事扯不上关联。

陆流在公寓门口拿到了池驰留下的指纹膜,顺利进入了公寓。

他违背池驰的意愿先行打开优盘,却只看见了一份殷染宣布退圈的视频。

后来在活动现场悄悄见到津行止,他才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此刻,陆流站在二层不甚光亮的扶手后,深深地看向池驰:“池驰,别一错再错了,到此为止吧。”

池驰猛地转过身,望了一眼楼上的陆流,又看向津行止:“从早上开始,你们就在设局?”

津行止没有否认:“我们设局的对象,是居心不良的人。”

见面会的前一天晚上,津行止向殷染交代了他全部的顾虑和猜测,并和他设局演了今早“视频”的戏码,引有心人入局。

毕竟,想要在殷染的耳力下偷听而不被发现,实在是件很难办到的事。

因为四人的手机昨晚便上交了,所以当池驰向工作人员借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津行止就知道他要开始行动了。

果不其然,他联系了陆流,让陆流去公寓窃取优盘。

津行止抬起眼,眼中藏着说不尽的复杂:“天真烂漫,心机深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陆流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步步靠近池驰。

津行止继续道:“我不明白,你的出身比大多数人好得多,周围人也对你抱有善意,你到底何苦这样?”

“善意?”池驰绷在心口的那根线蓦地断开,他怒目圆睁道,“去TMD善意!”

陆流慌张地上前抓住池驰的手腕:“池驰,你冷静点。”

池驰近乎疯狂地甩开陆流的手,嘶喊着:“别这么叫我!我根本不是池驰,池驰早TM死了!出道前就死了!”

99“你喜欢唱歌吗?”

池驰心中埋藏了多年的秘密一出口,立刻引起一片震惊。

与吼声伴随而来的刺痛扎在池驰心口,让他几近窒息。

他后退了半步,错开所有人的目光。

半晌,他才自嘲式地耸动肩膀道:“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他径自挪了几步,靠在沙发边缘上。

那嗓音带着酸涩的颗粒感,给人的感觉和平时那种充满活力的少年音完全不同。

“十几岁的时候,我逃离了孤儿院。那天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大到彻底掩埋了我的人生。”

十几岁的男孩翻出了孤儿院的高墙,在大雪中欢快地前行。

漫天飞舞的雪花覆盖了整个天空,街上的人少得可怜,只偶尔有几个行人穿行,却不愿在风雪中多停留一刻。

男孩逆着风雪前行,丝毫不觉得寒风刺骨,反而为自己获得了短暂而珍贵的自由而轻快地哼着歌。

大雪模糊了马路和人行道之间的界线,也遮蔽住人的视野。

男孩喜悦得忘了形,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马路上,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两道车灯从他身旁打过,男孩惊恐地坐在地上。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车,他双手捂嘴,一动也不敢动。

驾驶员急忙下车查看状况,可当他靠近男孩,隐约看到男孩的脸时,他整个人惊恐地连退了两步,差点一个趔趄倒在雪里。

司机张皇地钻进车里,指着车头处说不出话,表情错愕。

他的动作惊动了后排的男人,男人亲自下车查看,看见了吓得瘫坐在车前的男孩。

隔着大雪看见那张脸时,男人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他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子,双手扶住男孩的双肩道:“小驰,是你回来了吗?爸爸错了,爸爸再也不会了,爸爸一定改。”

男孩怔怔地被抱了一会儿,才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低声唤了一声:“叔叔。”

那称呼让男人身形一顿,他松开男孩,怔怔地看过去。

当男孩放下手,露出了他的下半张脸时,男人的心情瞬间降至冰点。

少顷,男人抬起自己的手,虚掩住男孩的下半张脸,盯着他那双透亮的眼睛,喃喃道:“太像了。”

男孩有些害怕,正要起身,男人忽然开口问道:“小朋友,你家住哪?”

男孩担心自己刚跑出来没一会儿就会被送回孤儿院,于是连忙摇头:“我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家。”

这样的回答让男人忽生歹念,他眸色微暗:“孩子,你喜欢唱歌吗?”

男孩不明就里地抬起头,旋即被男人从风雪中领走。

男孩享受到了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奢华生活,这让在孤儿院待了十几年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而与此同时,他们却给他提了一项奇怪的要求——随时戴好口罩,就连吃饭也要换上特制的,绝对不能摘下来。

室内长期恒温,口罩带给男孩的憋闷感日益强烈。他几次摘下口罩,都遭到了严厉的训斥。

他觉得玩够了,便说出了自己生活在孤儿院的真相,希望他们能送他回去,可当即就遭到了拒绝。

男孩变得极不配合,他不戴口罩,哭闹,逃跑,终于惹怒了那个带他回来的男人。

男人拿起被男孩甩在地上的口罩,往垃圾桶里用力一掷,指尖抚过他眉眼时,动作却又极度温柔。

“小驰,该回来了。”

就是那六个字,开启了男孩的噩梦。

他当天就被关了起来,三日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推进了手术室。

等他醒来之后,只觉得脸上裹满了纱布,疼痛不已。

整容手术后还没恢复好,他再一次进入了手术室。而这一次,是让他几乎当场死亡的腺体更换手术。

腺体更换,顾名思义,将原有的腺体完全切除,更换成另外一个,稍有不慎,便是当场毙命。即便手术成功,这辈子也会伴随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术后,男孩持续高烧昏迷,三天后才完全醒来。

而他发现,自己完全被换了一个身份,成了“池驰”。

后来他才知道,就在他撞见那个男人的前一天,男人的独生子因为不堪压力,跳楼自尽了。

男孩失去了原有的名字、身份,无可奈何地顶着池驰的名字活了下来。

男人要求他对自己的过去缄口不言,稍有质疑就动手打骂。

当男孩终于被打怕了,再也不敢违逆的时候,男人开始给他请音乐老师,教他乐理、乐器演奏。再后来,他顶着池驰的名字和身份进入SA4。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的池驰是个年少成名的曲作者,十几岁时就以一曲《空寂》在行业里谱出了名声。

池驰想进入娱乐圈当明星,却遭到了父亲的严词拒绝,理由是“丢人”。

天才少年的心理总是脆弱的,一次次被撕毁曲谱剪断琴弦后,池驰选择了以自杀结束一切。

而他的死,成为了他父亲不可言说的心结。

“他们之间的心结,凭什么要我搭上一辈子!”池驰的指甲抠在沙发上,抓出狰狞的褶皱,“我不想要万众瞩目,不想要高等级腺体,我只想要一个做我自己的机会。”

他抬眼,恶狠狠地看向津行止:“你知道当粉丝来应援,在我面前齐齐喊着,我的眼睛像天上星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他哂笑着:“我在想,我TM要是没有这和池驰七八分相似的眉眼,是不是就能在那场大雪里离开,不会痛苦至此;我在想,是不是挖掉这双眼睛,我就能彻底解脱了。”

他声音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如同扩散的冷气,钻进在场所有人的心窝。

“所以,你不遗余力地毁掉SA4,是想让自己被连累陷入丑闻。这样,你既可以独善其身,又能让‘池驰’这个名字无法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这样一来,你就毁掉了池驰的遗愿,还获得了走自己人生道路的可能。”

池驰不置可否。

“你说你不是池驰,你一直在走别人的路。可和我们一起挥汗练习的是你,一起半夜出训练基地偷吃的是你,一起并肩走向光辉的也是你。那些过去时光里的感情都是假的吗?还是说,那些都不重要,可以被你当成垃圾随便甩掉?”

忽然间,池驰像是疯癫一般大笑起来。

他从沙发上支起身,靠近津行止:“津行止,你有什么资格像个圣人一样来质问我?你怎么这么虚伪!”

在池驰的眼神里,津行止读到了满满的恨意,他攒眉道:“你为什么会恨我?”

“为什么?”池驰猛地上前揪住津行止的衣领,“凭什么同样在街头流浪,我只能被人捡去改造成替代品,你却能遇见司夜那种贵人,从此顺遂无忧,你告诉我,凭什么?!”

见状,殷染立刻一个箭步蹿了过来,死死钳住池驰的手腕,威胁道:“松手。”

池驰嗤笑一声,扫过殷染愠怒的眸子,重新瞪着津行止道:“真TM是到什么时候都有人护着你。”

见池驰置若罔闻,殷染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再说一遍,松手。”

100“绝不可能。”

“池驰”越扯越紧,粗糙的衣领在津行止的颈项上摩擦出两道殷红的印子。

殷染再度发力,强行掰开“池驰”的手,一声清晰的关节错位声在三人之间响起。

那声响让津行止一惊,看着露出痛苦神色的“池驰”,他迅速分开两人的手。

津行止刚想查看“池驰”的伤,却被他一把甩开。

几人的异动让一直沉浸在震惊中的陆流终于回过神来,他快速上前,轻托起“池驰”的手腕。

“你是不是伤到了?我们先去医院,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池驰”再度甩开向他伸来的手:“事到如今,你都知道我不是池驰了,还假惺惺地装什么?”

陆流抬眼,却不敢看他那双原本透亮的眸子。“池驰”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刀锋般地划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对我说,很遗憾没有听我亲口唱过那首《空寂》。你想听什么?听我把自尊践踏到血肉模糊的声音吗?陆流,你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那些话,一字一句地剜在他和“池驰”相处的点滴中,将那本就不完整的回忆剜得千疮百孔。

陆流崩溃地抓着衣角,一遍遍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殷染拍了拍津行止从刚才起就一直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示意他松开。

津行止刚松开手,他就向前迈了半步,半挡在津行止身前,对“池驰”道:“话已经说到这了,不如把之前的事也一并交代了吧。”

“池驰”暗暗地瞥了一眼陆流,将视线移回殷染身上:“你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讨厌。”

“过奖。”殷染毫不客气地噎了回去。

“池驰”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被弄伤的手腕上,看见身后的沙发,干脆坐了上去:“你想听什么?听我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吗?”

他摆摆手:“不用一样样细数,只要你们觉得是我做的,那就都当成是我做的就可以。”

殷染并不想听他那些废话,直言道:“演唱会前一天晚上,你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池驰”有些困惑,他半歪着头向殷染看过去:“那么多成功的事你不问,偏偏要拎出来一件没成功的问,真是怪了。”

殷染眉峰一动,没说话。

“池驰”靠在沙发靠背上,回想起当时的一切,故作轻松的表情裂出一道缝隙。

当时那场演唱会,对于SA4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连日的熬夜让“池驰”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偷跑出去,而是选择了安分地待在训练室,因为他筹谋已久的计划终于到了实施的时候。

演唱会当日,SA4队长与成员间的性丑闻,足够牵连“池驰”这个名字一并被雪藏。

训练室的歌曲声不断,“池驰”在训练的间隙将事先准备好的药前后两次注射在矿泉水瓶里,再经由别人的手递出去。

大量的舞蹈动作令药物生效很快,先喝了掺药矿泉水的津行止很快支撑不住,先行回房间休息。

过了一阵,殷染的药劲才上来。

殷染的性格本来就别扭,温引只当他是太累了,和“池驰”商量过后决定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早起继续。

两人搀着殷染回到房间,关门的时候“池驰”故意虚掩了一下,等温引进了他自己的屋子,才悄悄回到殷染的房间。

这家酒店他曾经住过,相邻的房间之间存在连通门。但由于施工的问题,原本的双向连通门被装成了单向,而酒店方迄今没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刚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几天前安排房间的时候,池驰刻意横插一脚,让津行止和殷染住在了他预想的房间里。

“池驰”觉得时间耽搁得有点久,便快速架着殷染将他从连通门处甩进了津行止的房间,随后匆匆离开。

第二天一早,他一直等待的消息迟迟未传出,他鼓动经纪人去找还未到场的津行止和殷染。

当这两个人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时,他才明白计划失败了。

他一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但也懒得深究。

听完,殷染嗤笑一声:“编谎话至少也要编得圆一点。”

“欺骗陆流制造车祸的事我都认下了,我还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吗?”“池驰”如是说道。

“两个问题。”殷染道,“首先,同一种药前后分开下,明显会提高暴露风险,即便是不想两个人同时眩晕引起注意,你也可以选择先后找人递给我们,这样才更为保险。

“其次,你说你想曝光性丑闻,却没有主动联系媒体蹲点,而是在训练室等消息,为什么?”

一直倚靠在沙发上的“池驰”突然后背一紧,苍白地否认着:“你说的这些,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好。”殷染转而道,“那我只问你,你的药从哪儿来的?”

“性药而已,药店里随手买的。”

津行止和殷染对视一眼,彼此已然心照不宣。

津行止清晰地记得,司夜曾经告诉过他,当时他的症状像是误服了神经毒素,显然和性药半分关联也没有。

“池驰”能这么说,或许意味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的是什么药。

殷染并不想耽误时间,疾言厉色地揭穿道:“既然如此,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前后下两次药,是因为你本就带了两种药,前后分开是怕混淆。而你不动声色地等消息,是因为有人答应为你料理一切,你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所以你也根本不知道,给我的那瓶水里掺了剧毒药物,对吧?”

“剧毒”两个字一入耳,瞬间在“池驰”脑海里炸开,他惊愕地发出声音:“什么?”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你果然还是有病,水里要是有剧毒,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就在刚刚,“池驰”的描述隐约唤起了殷染的零星记忆,让他想起那天晚上,在这个世界的他曾清晰地感受过一次死亡,根源就是“池驰”找人递来的那瓶水。

或许那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也是他之后无数次心脏绞痛的原因。

但这已然不是殷染关注的重点。

他一步步走到“池驰”面前,压迫性极强地俯下身子。

“你想扛下罪名换取另一种自由我管不着,但你想藏住那个对津行止不利的人,绝不可能。”

101“我会陪在你身边。”

那种压迫性极强的眼神让“池驰”无法直视殷染,他偏开视线,掩饰般地笑了笑,讥诮道:“你们脑子有病的人都喜欢这么说话吗?”

殷染捻了捻指尖,回头看了一眼津行止,压下自己下意识想使用武力逼人开口的念头。

他顺了一口气,调整情绪后道:“细想过去几个月发生的那些事,那些‘意外’清晰地划分成了两种思维,一种是想利用舆论造势,而另一种,是奔着索命来的。你是想告诉我,动过杀心又付诸实践的人有妇人之仁吗?”

殷染的思路极其清晰,问题的针对性都极强,让“池驰”原本就混沌的思维彻底瘫痪,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时,温引缓缓走过来,也站在了“池驰”跟前。

温引刚想叫他的名字,音节到了嘴边,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如果没记错,从头至尾你都没对我下过手,为什么唯独避开我?”

温引的出现让“池驰”的情绪勉强有些缓和,但他仍旧板着脸冷言道:“我对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下手,当然是为了出事后独善其身,让你背黑锅。”

“对我也不说实话吗?”

温引失落地移开视线,转而走向客厅的橱柜,拿出一个半拆封的快递盒。

快递盒的包装很简陋,上方被拆了一个角。温引倒扣快递盒,对着茶几毫无章法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花花绿绿的糖撒了一桌子,在半磨砂的玻璃桌面上映出流光。

“池驰”永远记得这种糖,因为那是孤儿院里尝过的味道。

很早以前,他就总是不听话,每次犯了错,院长第一时间不是指责,而是给他一块这种糖精味很浓的糖。

被迫成为别人的这些年来,他吃过的每一块糖都比这种糖好吃一百倍,却唯独没了当初的温暖。

直到他来到SA4,一次令他崩溃的训练后,他又收到了这种糖。

而亲手把这种糖递给他的,正是温引。自那之后,他就对温引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愫。

温引时常在他的房间里放这种糖,“池驰”每次去都会拿两块。

就算后来被经纪人明令控糖,温引还是会给他藏几块。

也正因如此,温引才成了他所有计划中的例外。

“我刚才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当年的糖是不是也有津行止送的,但我现在好像知道了。”温引指着桌上的糖果道,“这些糖对你来说意义非凡,是吗?”

接着,温引撕下了快递盒子上的信息单,送到了“池驰”面前。

白纸黑字,收件人处明晃晃地印着一个“J”。那是津行止姓的首字母,意味着这是津行止买的东西。

“不只是当年,一直到现在,给你准备糖果都是我和津行止一起做的事。”温引继续说道。

“池驰”不可置信地在快递单上收件人的位置上搓了一下,整个人的骨架好似散了开来。

“那时候你总喜欢偷懒,经纪人不止一次让行止多看着点你。行止怕对你太好,对你的训斥就失了效力,所以那些糖都是我来给的。后来,除了我的房间,你基本不会去别人那里,就逐渐变成了只能在我这里找到这种糖。”

得知这样的真相,“池驰”心头泛起一阵苦涩,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般难堪。

他闭上眼睛,重新靠在沙发上,半晌后才承认道:“是,你们猜得没错,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直起身,双手交叠着搭在腿上:“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演唱会之前他就在接触我。他知道我是个替代品,说可以帮我获得自由。”

接受了那个人的合作请求后,他给了“池驰”一份完整的计划,细致到连单向门这种细节都包括在内。

之后,那个人给他寄了两包药,指定他把两包药分别下给津行止和殷染两个人,声称是专门给两个Alpha使用的性药,必须先后使用。

如今看来,当时并没有任何媒体出现在酒店,很可能是因为殷染说的药物有剧毒是真的。

毕竟,如果SA4中有人身亡,即使没有媒体蹲点,公司也盖不住这么大的消息。

“演唱会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直到陆流出了车祸,那个人才又找到我。那时我才知道,他找了个和我声音很相像的人设计了那个傻子。

“我不想陆流卷进这件事,就匆忙让他离开医院。再之后,我发现陆流住过的那间病房里,出现了一个和他形容相似的男人,想来也是那个人安排的。”

听着那些话,陆流忽然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热情?”

“池驰”瞥了他一眼:“因为你在福利院做公益,而那个福利院,刚好是我当年待过的那个。”

所有环节的疑问被解开,陆流却一丝也轻松不起来。他绷不住地吼道:“为什么不解释,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认?!”

“池驰”无奈地耸耸肩:“如果我坐了牢,那个男人不想让我玷污池驰的名声,大概率会恢复我的身份。我杀人未遂入狱几年,表现好还能早点出来,对我来说很值得。至少,我能做自己。”

“做自己”这么简单的要求,在“池驰”那里,实现起来却好比登天。

津行止觉得心口闷堵,顿了顿才问道:“所以,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池驰”不知道有多渴望有人这样问他。可他完全想不到,这句他最期待的话,居然会是他最憎恶的人对他说的。

一时间,那些可笑的恨意碎成齑粉,滚烫地铺在“池驰”心口,令他疼痛不已。

他抬起眼,嘴唇止不住地颤动,声音滞涩地说出了那个快在脑子里生锈的名字。

“夏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滑落,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我是夏由。”

“夏由。”

津行止唤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

不多时,他将目光转向殷染,低语道:“染,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殷染心领神会,抓住津行止的手,带他上了楼。

房门刚合上,津行止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那怀抱的主人轻柔地对他说:“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我会陪在你身边。”

102“你应该说,我爱你。”

津行止沉默地回拥着殷染。

从前,他觉得“池驰”——或者说夏由是他们中心思最单纯,最快乐的那个,却没想到他是背负最多,心思最重的那个。

曾经津行止想要一个理由,可当前因后果摆在他面前时,他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他理解夏由的苦衷,但无法认同并谅解他的所作所为。

夏由说他是幸运的,却也没见过他的不幸。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只不过每个人都各自活在以自己为主角的世界里,看不清别人而已。

殷染的拥抱给津行止带来了力量,津行止缓慢地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

津行止扫了眼手上的石膏,没来由地开始拆绷带。

自从上次被殷染强行拆了石膏后,津行止就换上了夹板石膏,为的就是方便自己拆卸。

殷染没问津行止忽然拆石膏的原因,只是动手帮他一起拆。

被石膏束缚良久的手臂重获自由,津行止径直走向浴室。

浴室里传来水声,殷染默默等着,没有多问什么。

不多时,津行止从里面端出一盆水。殷染不明就里地迎上去,津行止却没让他碰到盆。

看着被津行止放在凳子前的那盆水,殷染走过去,刚有要蹲下去帮津行止洗脚的架势,便被他顺势按着坐在了凳子上。

殷染俯身按住津行止给他脱鞋的手:“行止,你干什么?”

津行止抬眸,对上殷染眼中的惊讶:“看不出来吗?给你洗脚。”

殷染不明白津行止为什么突然这样,不肯配合地按着他的手。

殷染的坚持让津行止不得不解释,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调笑:“不是说退了圈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吗?碰碰脚都不让吗?”

殷染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津行止。

片刻后,津行止终于破了防似的把那点藏在心底的感受和盘托出:“我只是觉得心里好空,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好吗?”

殷染心中一动,松了手。

津行止的动作轻柔,撩起的水花很小,像是怕弄疼他。

脚上的热度顺着血液传递至全身,却缓解不了殷染对津行止的心疼。

他俯身将手搭上津行止的肩膀,尽力释放出一种他不甚擅长的温柔,吻上津行止的额头。

“如果觉得心里空,那就把我装着,好不好?”

殷染的话像是对症下药的良方,开始在津行止的心口膨胀,消减着他心底的空虚感。

津行止心底一酸,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回复道:“好。”

有殷染在身边,津行止只失眠了半宿,第二天还是很早就醒了过来。

公寓里很静,静到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津行止缓缓下楼,想在殷染醒之前亲手给他做点吃的。

刚走到客厅,津行止便发现茶几上端正地摆着一个信封。

他走过去,正瞥见信封上的笔迹苍劲,写着“津行止亲启”几个字。

他拆开信封,起信里的内容。

那是一封很短的告别信,看内容应该是陆流写的。

“我带夏由离开了。这么多年,他都活在‘池驰’的阴影之下,没能过上一天属于他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想陪他散散心,让他做点夏由想做的事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并不是带他逃避地离开,只是短暂地向你们道个别。等到他心情好一点,我就会带他回来,然后陪他承担一切后果。”

津行止不知道殷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自然地把手中的信纸递到了殷染手上。

殷染看完,把信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对津行止歪了歪头:“阿止,我好像饿了。”

津行止叹了口气,径直走向厨房。

殷染把那封信收到客厅的某个柜子里后,打开了手机。

他退圈的那条新闻还挂在微博上,紧随其后的,是林茜酒驾肇事逃逸的新闻。

那件事似乎是去年发生的,而在这个时间点被挖出来,多半是陆流和夏由的“杰作”。

看着厨房里津行止忙碌的背影,殷染默默回复了管家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公司的消息。

面煮得很快,殷染把手机扔在茶几上,之后坐在饭桌旁,期待着自己的早餐。

津行止没有动筷,目不转睛地看着殷染吃,眼仁里满满都是殷染的身影。

看着看着,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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