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黑化)(1 / 1)

没等烟花落幕,顾朝朝和沈暮深就回了寝房滚到了床上,在热闹的炸裂声中抵死缠绵,直到天边破晓才停歇。

“殿下,我心悦你。”他在她陷入沉睡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顾朝朝觉得自己该回应的,无奈实在太困,两眼一闭就彻底睡着了。

沈暮深没什么睡意,陪她躺了片刻后,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响动,他眼眸沉了沉,确定顾朝朝还熟睡后才起身,披了件外衣便朝外走去。

“如何了?”他问躲在角落里的人。

“回少爷,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老爷和夫人接到了江南小院,夫人身子好了许多,如今只盼着能与你和小姐相见。”属下一板一眼道。

沈暮深眉目和缓:“你且去信,告诉她我与阿柔都安好,再等一段时日,我便将阿柔送去。”如今阿柔身子愈发康健,想来能承受得了舟车劳顿。

“那……您呢?”属下问。

沈暮深顿了顿,一时没有说话。

“少爷,先前是我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会害您和小姐流露教坊司,老爷夫人被迫去边疆,如今皇帝已经彻底放下戒心,何不趁这个时候揭竿起义,难道就因为长公主……”

“不要事事都牵扯她,”沈暮深蹙眉,虽然他迟迟不肯顺从他们,确实有顾朝朝的原因,可最根本的,还是因为他自幼学的忠义仁信,“此次是有奸人污蔑,沈家才受此一灾,若是反了,岂不是着了小人的道?”

“可咱们难道就此……”

“够了。”沈暮深打断。

下属见他一意孤行,只能无奈离开。

夜晚的风有些泛凉,沈暮深在院中静站许久,这才回到寝房。

房间里,顾朝朝睡得安稳,他等了片刻,直到身上回温,这才重新到她身边躺下。

这一晚之后,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长公主为博美人一笑,打造了一场烟花盛宴,大多数人都在羡慕沈家大少爷能让长公主芳心沦陷,只有小部分人酸得要命,觉得沈暮深以色侍人不能长久。

顾朝朝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后,便捏着沈暮深的下颌打趣:“给本宫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叫本宫芳心沦陷。”

“自然是殿下喜欢的美人。”沈暮深如今已经能熟练应对她的调戏。

顾朝朝啧了一声,随即不满地放开他:“沈暮深,你如今的反应太无趣了。”

“殿下想要我如何有趣?”沈暮深反问。

顾朝朝想了一下:“至少要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冷眉冷眼才是。”

“殿下喜欢那种?”沈暮深扬眉。

顾朝朝笑了笑,没有否认:“就是觉得更好玩些,你现在的反应,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了。”

沈暮深本以为她在说笑,可听到她后半句时,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千万别多想。”顾朝朝在他唇上亲了亲。

沈暮深表情缓和了些:“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

“嗯,知道了。”顾朝朝敷衍。

沈暮深抿了抿唇,这才缓缓开口:“殿下今晚是留在我这里,还是让我过去?”

“我留下和你过去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咱俩睡一起?”顾朝朝哭笑不得,“我今晚有事要办,恐怕要到明日才能回来,不能陪你了。”

沈暮深顿了顿:“殿下这几日很忙吗?”前几日的浓情蜜意之后,她便时常出门,与他相处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是有些忙。”顾朝朝点头。

沈暮深蹙眉,正想问她都在忙什么,她便摆摆手离开了。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沈暮深心下又一次开始不安。

沉思许久,他写了张字条,给一直守在长公主府外的下属传了过去。下属收到字条后,便直接按他的吩咐行事了,一直到晚上时才出现在偏房中。

“可查出来了?”沈暮深没有点灯,屋里漆黑一片。

“查出来了,长公主这几日夜间,都是在四喜胡同的楚风馆过夜,每日到天亮才出来。”属下沉声道。

四喜胡同,京城有名的烟花巷,楚风馆是里头最具盛名的女子寻欢地,就连沈暮深这种从不去那种地方的人,也知道里头都是年轻漂亮的男人,是专程伺候女人的地方。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沈暮深第一反应便是不信,前几日的烟花仿佛还在眼前绽放,顾朝朝在烟花之下,可是亲口承诺他将是她最后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变心。沈暮深一边笃定,一边默默攥紧了拳头。

“可知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吗?”他的声音极为平静。

“属下不知,长公主所在厢房有众多护卫,属下无法近身。”

沈暮深沉默许久,才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属下见他再无别的问题,便直接离开了。

沈暮深独自在房中坐了一夜,一直到天光即亮,远处传来顾朝朝回府的动静,他才眼眸微动,活动了一下早已经坐得发僵的手脚。

顾朝朝没有直接来他的偏房,而是回屋睡到晌午时分,洗过澡才来见他,而这时的沈暮深已经等了她一夜加一个上午了。

“回来了?”他看到她后,竟然意外的平静。

顾朝朝微微颔首,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后,还不忘催促小厮:“赶紧上菜,我都快饿死了。”

小厮连忙应声,不出片刻便上了一桌子菜。

顾朝朝开始埋头苦吃,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招呼他:“你也吃啊。”

“殿下昨晚在外头忙了什么,竟然会饿成这样。”沈暮深神色平静。

顾朝朝‘啊’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确实没什么时间吃饭。”

“也是,楚风馆那种地方叫人流连忘返,即便做出万种美味,殿下恐怕也没时间吃。”沈暮深警告自己要冷静,没问清楚之前不可冲动,可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烦人,再看顾朝朝,更是一脸震惊地盯着他,仿佛被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他心底火气再次郁结,正要开口时,就听到她疑惑地问:“你是如何知道我去那边的?”

“……你还真去了?”沈暮深咬牙。

顾朝朝赶紧放下筷子:“别误会,我去那边不是为了玩乐,而是有要事与人相商,定在那儿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殿下同人商议什么,以至于要特意掩人耳目?”沈暮深反问。

顾朝朝叹了声气:“还不是商议要如何与你成亲。”

沈暮深愣住。

“你当我不提,皇上如今便不催婚了吗?许多事我不与你说,只是不想你有压力,”顾朝朝伸手捏住他的脸,“谁知我不与你说,你倒是胡思乱想起来了。”

“你说……要与我成亲?”沈暮深还有些不敢置信。

顾朝朝扬眉:“怎么,不信?”

沈暮深喉结动了动,半晌憋出一个字:“……信。”

顾朝朝笑了,起身直接倒进他的怀里,他张开双臂,牢牢将人抱住,鼻尖贴着她的脖颈问:“那么多可以掩人耳目的地方,为何一定要选楚风馆?为何一定要留下过夜?”

“那是我一个故友开的,相较其他地方更安全些,留下过夜也是因为太晚了撞上宵禁,你若实在不放心嘛……”顾朝朝拉长了音,在他看过来时倏然一笑,“那我下次带你一同前去,只是要委屈你在门口等着,我联系的那几位大人身份不低,怕是不愿意见你。”

沈暮深认真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她脸上的笑意快绷不住时才问一句:“我当真能去?”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可真听到他亲口说出时,顾朝朝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你一个天之骄子,去那种地方作甚。”

“如今已没有天之骄子,只有你的裙下之臣。”沈暮深眼底是几分认真。

顾朝朝扯了一下唇角,静了静后道:“你若愿意,明日我便带你过去。”

“嗯。”

两人商议好后,突然一阵无言,顾朝朝坐在他怀里喝了小半碗汤,这才突然问了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如何知晓我去楚风馆了?”

沈暮深一顿,平静回答:“你身上有男子惯用的冷香味,我前些年办事经过那儿时,嗅到过一样的味道。”

“还真是狗鼻子。”顾朝朝笑骂一句,似乎信了他的话。

两人之后便没有再提此事,翌日晚上,顾朝朝就说话算话带他去了楚风馆。

凡是男欢女爱之地,都是差不多的,楚风馆同其他青楼相比,亦没什么不同,四处都是孟浪的笑声和靡靡之音,沈暮深一进入此地,便厌恶地蹙起了眉头。

他的到来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不认识他的女客,更是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在他身上,也因此引来不少男倌的敌意。顾朝朝跟沈暮深一道走着,自然没有错过这些人的视线,见状不由轻笑一声:“我家暮深当真是受欢迎,若是来了这儿做男倌,绝对是头牌的料子。”

“殿下,不好笑。”沈暮深对这类玩笑本能排斥。

顾朝朝横了他一眼:“这么认真做什么。”

沈暮深抿唇。

顾朝朝见他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接着径直往前走去。沈暮深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失望,紧了紧拳头后沉默跟随,二人很快到了最大的厢房门前。

“你在此处等着,我今晚要商议的事有些多,你若是等烦了,可以提前回去。”顾朝朝提前交代。

沈暮深将她鬓边碎发别至耳后:“不用,我等你就是。”

“行吧,那我就先进去了。”顾朝朝说完,便直接进了厢房。

房门在他面前关上,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他依然隐约听到,屋里因为顾朝朝的到来热闹了许多,还有一两个年轻的声音大呼小叫,全然不像谈正事的样子。

沈暮深按捺下心中的焦躁,垂着眼眸守在门口。

然后一等就是一夜。

顾朝朝从屋里出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一身酒气,眼神也有些迷蒙,看到沈暮深后愣了愣:“你还真等了一夜啊?”

“殿下。”沈暮深抬头看向她,眉眼间是一片沉色。

顾朝朝笑了一声朝他倒去,沈暮深立刻将人接住。

“走吧。”顾朝朝捏捏他冰凉的手。

沈暮深沉默地扶着她往外走,走了一段后突然开口:“殿下日后商议事情时,还是不要再请舞乐了,免得总是这样,一谈就是一夜。”

“这是合理应酬,你懂什么,”顾朝朝满不在乎,“咱们有求于人,自然要该安排的都安排了。”

沈暮深闻言,便知道已无沟通的必要,于是安静地扶着她上了马车。

二人一路无言地回了长公主府,又沉默地各回各屋,顾朝朝全程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当天晚上,顾朝朝又要去楚风楼,叫丫鬟通知沈暮深后,沈暮深沉默地换好衣裳,随她一起出门了。

心上人为了和自己成亲,每日里辛苦应酬,还因为怕他不放心,所以特意带他一起,他怎么都不该再有意见,可沈暮深就是越来越烦躁,越来越不安,甚至好几次都想质问顾朝朝,去楚风楼究竟是为了饮酒作乐,还是为了和他成亲。

然而他每次都忍住了,因为他总觉得,一旦问出口,两个人的关系就会出现裂痕。

可他们明明才刚互通心意没几天,那场盛大的烟花仿佛还在昨日,他怎就开始担心出现裂痕的事了呢?

沈暮深心里藏着事,在顾朝朝面前越来越沉默,顾朝朝不知是不在意,还是装没看到,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他,这种漠视叫他如同被置于火上烤,想要打破却又无力。

连续五六日后,沈暮深又一次站在厢房门口守夜,如今来回经过的小倌和老鸨,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到现在的同情了。

他尽可能忽视所有人,也尽可能忽视房中传来的所有笑闹,却还是在看到一个男倌衣冠不整地从屋里出来时,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沉着脸直接冲进厢房,一进门便看到顾朝朝正搂着一个男人喝酒,而她周围哪有什么朝臣权贵,分明就是她从前那些狐朋狗友。

“这便是你说的,需要应酬的朝廷大臣?”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沈暮深突然出奇的冷静。

顾朝朝微微一怔后,当即沉下脸:“胡闹,谁叫你进来的。”

“你不跟我解释?”他反问。

顾朝朝看也不看他一眼,从腰上摘了荷包直接扔给一个纨绔。沈暮深看得清楚,那荷包就是他亲自绣给她的那个。

“哟,多谢殿下,”纨绔笑嘻嘻地打开荷包,将里头的金银掏出来后,便将荷包丢到了地上,然后挑衅地看向沈暮深,“我能赢这么多银子,还是得谢谢沈少爷,您今日若是还不进来,赢的便是殿下了。”

“成事不足。”顾朝朝冷淡地看了沈暮深一眼。

沈暮深微微一窒,接着反应过来:“你拿我……打赌?”

“沈少爷别生气,不过是大家伙儿无事消遣罢了。”静余夫人捂嘴笑了一声。

沈暮深死死盯着顾朝朝。

顾朝朝被盯得心烦意乱,蹙了蹙眉后冷淡道:“看我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殿下,何必这么凶呢,别忘了他可是您最喜欢的新宠。”静余夫人噙着笑打趣。

顾朝朝面无表情:“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如何谈得上宠与不宠。”

玩意儿……顾朝朝的一句话,犹如世上最锋利的刀刃,直直刺进沈暮深的心脏,即便内里已经被刺穿,可面前却没有漏出半滴血。

“你说我……是什么?”他眼睛逐渐猩红。

顾朝朝轻嗤一声,看向他时只有从前的厌恶和反感,半点没有互通心意后的温情。明明今日出门之前,她还噙着笑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说这世上最喜欢的就是他。

沈暮深往前走了一步,顾朝朝周围的人立刻目露警惕,他生生停下脚步:“……为什么?”

为什么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便好像变了一副样子?

顾朝朝懒得理他,倒是刚收了银子的纨绔笑嘻嘻道:“你不会以为殿下真看上你了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究竟配不配。咱们殿下呀,不过是闲来无事,将你当只耗子戏耍一番罢了,偏偏你还当真,果然是蠢得可怜。”

沈暮深拳头攥紧,咬着牙看向顾朝朝:“他说的是真的?”

“你说呢?”顾朝朝放下酒杯,嘲讽地勾起唇角。

沈暮深呼吸逐渐不稳:“我不信,你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是这样的人,朝朝,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话没说完,周围便窜出两个暗卫,拿着剑直指他的脖子,逼着他停下脚步。

“你觉得自从那次险些被你杀了之后,我当真没有半点防备?”顾朝朝扬眉。

沈暮深眼睛愈发红了:“是因为还生我气,所以才故意这般说吗?”

“沈暮深,别自作多情了,”顾朝朝冷笑一声,“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前头做那么多,不过是为了看你如今的失意样儿罢了,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蠢样子。”

“朝朝……”

“对了,”顾朝朝打断他,“即便今日你没有进来,我明日也是要同你摊牌的。”

说罢,她眼底闪过一丝恶意:“你还不知道吧,我今日出门之前,已经派了人去别院,这会儿应该已经砍下了沈柔的脑袋。”

沈暮深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还装傻吗?”顾朝朝勾唇,“你也不想想,若非我刻意安排,你又如何能在别院与沈柔相见。”

“若非与沈柔相见,你又怎会对我放下成见,对我情根深种。”

“这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你想保持清高,我偏要将你拉进烂泥里,看你为我欲生欲死,为我辗转难安。沈暮深,这些日子你每日看我进出楚风馆,想来也不好受吧,只可惜不好受也得受着。”

“爱我吗?难受吗?你自找的,当年若非你先看不起我,我又如何会与你作对这么多年,如今这一场较量,终究是我赢了。”

她的话语如惊雷落耳,炸得沈暮深脑子一片废墟。

许久,他艰难开口:“不可能……”

顾朝朝轻嗤一声,眼底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沈家被诬陷,并非是遭人诬陷,而是皇上不满你沈家功高震主,才会设下此计。”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足以颠覆沈暮深自幼所学的君臣忠义信,然而此刻的他却本能地不肯相信,只是勉强扯出一点笑意:“阿柔将你视作亲姐姐,想来你对她是极好的,怎么可能舍得……”

话没说完,几个黑衣人突然闯入,击退两个持刀护卫拉住了沈暮深的胳膊,厢房顿时乱作一团。

“少爷,顾朝朝欲对你动手,快随我等离开!”黑衣人急切道。

顾朝朝当即拍桌而起:“来人,杀了他们!”

说话间便有十几个护卫破门而入,黑衣人见沈暮深不肯离开,顿时急了:“少爷!我们刚将小姐救出来,你快随我们走吧!”

听到沈柔的消息,沈暮深这才有了反应:“你说什么?”

“顾朝朝派人去杀小姐,幸好我等自从少爷吩咐后便一直守在别院,这才将小姐救下,少爷快走吧,她摆明是因为要杀你,才不再留小姐活口!”

下属们的一番话,佐证了顾朝朝方才所言的真实性,沈暮深这一瞬间再不能为顾朝朝找半点理由。

满腔爱意化为怨恨,滔天的愤怒几乎将理智淹没,他眼睛瞬间红得要滴血,直直看向顾朝朝时,却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烦躁。

“顾,朝,朝……”他一字一句地唤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停顿都仿佛淬了毒,“总有一日,我要将今日所受屈辱,千倍万倍地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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