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郡,安平县。
自从公孙度归降辽东之后,其便被雷云任命为安平将军,领一支豹师驻守安平县……
安平县虽位于辽东郡东部边陲,然而南方频临大海,西南方连著乐浪郡,东北方则是由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高句丽王国,属于辽东三郡的交通要地。
在雷云执掌辽东三郡之前,这里人丁稀少,田地荒芜,说是不毛之地亦不为过。然而,自雷云当政之后,这里的情况渐渐的开始有了转变……
尤其是后来,随著辽东官府种种政令的推行、交通的改善和大量人口的迁入,这里的农桑、工商、渔盐等各行各业均渐渐地兴盛起来……
时至而今,这块原本荒凉破败的土地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人口大增,而且百业兴盛,户户盈实,俨然已成为了一个富庶繁华的大县,可谓今非昔比!
当然,若仅仅只是这些那无疑是令人感到振奋不已,但事实上此地现下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这块土地虽然看上去富庶繁华,一日胜过过一日,但实则是暗潮汹涌!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公孙度之故……
这世上有三种仇恨最令人刻骨铭心,其一是杀父之仇,其二是夺妻之恨;最后一种虽然一般人难以体会,但是它同样令人铭刻于心,那便是国恨家仇……
自从决定归降雷云的那一刻起,公孙度便强迫自己将这刻骨的仇恨埋藏在了心底……
如果要问他这世上最痛恨的人是谁,那么答案便非雷云莫属了。
当年,雷云利势之便,几乎未费多少工夫便轻而易举地将辽东三郡从他手中夺去,使得正准备大展手脚的他沦为了阶下囚徒,种种的雄图抱负尽数化为了泡影,这令他从天堂一下子掉进地狱之中……
他原本以为雷云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雷云却并未如此,而是打算将他收为己用。
得知雷云的心思之后,本已彻底绝望的他顿时便看到了一丝的曙光……
身为堂堂的一方豪强,竟然一下子栽在一个不起眼儿的黄口小儿手中,这让他又如何能甘心?
然而,若要获得翻身之机,首先必须忍辱投降,而且还不能立即投降,否则必定又会令人起疑;故而,为免襄平方面生疑,起初他便做出一副誓死不降的模样……
最后,一切比他所料的那般还要顺利。在他归降之后,雷云不但未将他留在襄平,而且还令他到辽东东部边陲的安平县领兵驻防,这无疑是令他喜出望外!
到任之后,他先是设计将同他一道而来的豹师副将王成、参军孙绞中郎将陈训等大小将领收为己用,而后又说服了其旧部、时任乐浪太守张敞共同举事……此外,张敞不但按他之意将太守府辖下的两千余官军全部收买,而且还将驻守在乐浪郡的两支豹师的大小将领说降……
如此一来,他麾下的兵马便增至三万余人!
接下来,他便在暗中招兵买马,开始一步步扩充自身的实力!
在此期间,为了不引起襄平方面的注意,为东山再起赢得充足的时间,他还主动将长子公孙康送至雷云身边听用……
而今,他麾下的兵马已有近四万人,而且半数上均是骑兵,实力大增!
当然,他也清楚仅凭这些兵马那是断非辽东军之敌;更何况此时雷云已经灭了公孙瓒,平了幽州,麾下的兵马已达二三十万之众,以他一己之力更是难以撼动……
于是,他便暗中同高句丽与北边半岛上的三韩达成协议,以珠宝与丰厚的条件换得其在关键之时出兵相助。
……
安平,公孙度府邸。
此时,在府中的后堂之中,公孙度正设宴招待两名服饰异于常人的中年男子。
这二人之中,其中一人身披甲胄,相貌粗犷,大约有三十出头,看上去一副游牧民族的装扮,与汉人的特征有著十分明显的区别;另一人身形瘦小,约在四十出头,相貌特征与汉人一般无异,但是身上穿戴的帽冠服饰却与汉人迥然不同,显然其身份也并非汉人。
过了片刻,公孙度摒退堂中的女乐,而后端起案上的铜爵,笑著谓二人道“二位远道而来,在下招待不周,多有怠慢……来,在下再敬二位一杯!”
“哈哈……公孙大人请。”
“请……”
堂下的二人见状,当即也举起酒杯。
三人饮毕,公孙度含笑望了望二人,道“格尔塔将军,李将军……二位奉贵主上之命来此,想必已知此番所为何事罢?”
“哈哈哈哈……这是自然。”粗狂大汉,也就是被公孙度称为格尔塔的将领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此番前来末将共带来十万兵马,其半数皆是精良战骑。现下正偃旗息鼓,分屯于我西部三座边城之中,据此不过百里……只等大人一声令下,我十万大军顷刻之间便可将辽东郡踏为平地,活捉那雷云小儿为大人报仇!”
“此番我三个部落亦出兵十万,皆是三部之精壮勇士。而今,这十万大军已集结完毕,枕戈待命……只要大人下令,在下在一日之内便可攻下襄平!”另一边的那位李将军闻言也傲然一笑,当即也开口道。
“好!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二十万大军,再加上在下麾下的兵马,此番大事必成!”公孙度闻言顿时大喜,而后从堂上走了下来,笑著谓二人道。
一侧的格尔塔见状,当即也按剑而起,朗笑道“末将临行之时我家大王说了,此番末将带来的十万大军皆奉大人之命行事。不过……此番为助大人成事,我家大王可谓已倾尽国中甲士。待事成之后,我家大王也希望大人勿失前约,将玄菟郡与辽东郡之东部三县之土地划归与我家大王……”
“家父亦是此意,希望事成之后大人将乐浪郡划归我等三部……”另一边,那位李将军也微微起身道。
“二位将军尽可放心,若二位助我夺回基业,那贵主上便是在下的恩人。我公孙度若是失信于恩人,那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闻得二人之言,公孙度当即淡淡道。
“多谢大人。”
“谢大人……”
格尔塔二人闻言神色微微一喜,而后略略地拱了拱手。
“此乃在下许诺之事,二位将军不必客气……来,二位快请入座。”公孙度笑著望了望二人,颇为热情地邀请道。
三人重新落座之后,那李将军抬头望了他一眼,继而揖手道“公孙大人,末将有一事不明……此时那雷云小儿已攻占幽州,士气正盛,大人为何选择在此时动手?”
另一边的格尔塔虽然未开口,但亦满面不解地望向堂上的公孙度。
此情此景,公孙度不禁淡淡一笑,轻轻抚须道“二位有所不知……正是因为那雷云小儿取了幽州,大获全胜,我等方有可乘之机……”
“哦?这却是为何?”那李将军面庞上不由地浮起一丝不解之色,而后又问道。
公孙度望了望二人,继而缓缓地道“二位将军,我已接到可靠消息,那雷云小儿攻占幽州之后,便将手下过半的兵马留在了幽州,此时襄平之兵马不过十余万;因此就兵力而言,我等占据绝对优势……此其一也。其二,雷云小儿此番西征大胜,但殊不知这恰恰是取他性命的绝好机会……原因很简单,那雷云小儿顺利攻占了幽州,大获全胜,其麾下将士此时必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防备势必有所松懈;如我等出奇制胜,趁此良机直取襄平,必然稳操胜券!”
“原来如此,大人英明……”
“大人足智多谋,末将佩服……”
那李将军与格尔塔听罢皆心悦诚服地朝他行了一礼。
公孙度笑著望了二人一眼,随即又道“不瞒二位……当年我之基业为那雷云小儿所夺,部下也大多降顺;然而,这些人之中有一些曾跟随我多年,对我可谓忠心耿耿……而今,他们已联络了一批对那雷云小儿心怀不满的大族共为我军内应……届时我等兵临襄平城下之时,他们便会打开城门接应,如此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襄平……”
“哈哈哈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明日便发兵罢。”格尔塔闻言顿时大喜,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格尔塔将军所言极是……”那李将军闻言也微微颔首,“此番良机难得,我们应当速速发兵,迟则生变呐……”
“二位莫要心急,在此之前在下还有一件要事要做……此事若成,不止是辽东三郡唾手可得,便是幽州各郡亦指日可下……”公孙度面庞上微微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拈著胡须道。
“哦?莫非大人还有妙计?”那李将军闻言不禁问道。
其言一落,格尔塔也将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时机未至,天机不可泄露啊。”公孙度笑著望了望二人,微微摆了摆手。“二位且拭目以待罢,少则十日,长则一月必有分晓;届时战机一到,我等便可挥师直捣襄平!”
“好……即如此,我二人便等候大人军令,而后再按令出兵。不过……若是迁延日久,我枕戈待发的十万大军却是消耗不起啊……”听罢公孙度之言,那李将军面庞之上浮起一丝难色,而后望著他道。
“呵呵,这倒无妨……”公孙度闻言淡淡地笑了笑,“二位乃是前来助我,这粮草自当由在下供给。这样罢……我赠二位将军每人粮十万石,肉干五十车,另赠美酒二百瓮,不知二位可满意否?”
“这……多谢公孙大人!”
“多谢大人!”
二人闻言心中暗惊,而后当即避席走到堂中,躬身朝他行了一礼。
他们虽有向公孙度索要粮草之意,然而却没料到他竟如此之慷慨,这当真是令他们大喜过望……
欢喜之余,他们又暗中对辽东的富庶眼热不已……
另一边,公孙度见状当即也走下大堂,而后缓缓将二人扶了起来,笑道“二位不必多礼……此区区一些粮草,何足挂齿。待他日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多谢大人。”那李将军闻言再次行了一礼,“在下早就耳闻辽东三郡极为富饶,今日看来,当真是名不虚传呐……”
想到事成之后的酬报,他的心头不禁又是一阵激动。
“将军过奖了。”公孙度笑著望了他一眼,“我虽然对那雷云小儿恨之入骨,但是却也颇为佩服此人的才能……此人的种种政策虽然别开生面,离经叛道,但是推行起来倒也颇具成效。其虽得罪了不少豪门大族,但却使得辽东仅只数年便富强起来,也算是剑走偏锋,另辟蹊径……呵呵,若非我与此人仇怨太深,我倒真想留他一条性命……”
“哈哈……此番我等并力击之,谋定而后动;纵是那雷云小儿再有才能,也是在劫难逃了……”那李将军微微朝堂外望了一眼,抚须笑道。
公孙度闻言淡淡地笑了笑,而后抬头遥望著襄平的方向,久久无语……
雷云呐雷云,我已为你掘好了坟墓,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