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人,李大人……二位请留步!”
出了大堂之后,贾诩、李儒二人正并肩而行,这时背后却突然了田丰的呼唤。
二人闻言当即停下了脚步……
“田大人,不知唤我二人何事?”双方各自揖礼毕,李儒打量了田丰一眼,有些疑惑地道。
他的感觉十分敏锐且很善于察言观色,一会面便从田丰那微小的情态变化上察觉出了一丝端倪……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能感觉到田丰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二位……在下有一事想当面请教,还请二位据实以告。”田丰闻言当即又微微揖礼,面无表情地道。
“田大人不必客气,有话但讲不防……”贾诩见状心中不由地一叹,略略拱手道。
李儒能够察觉到的东西,他当然也能瞧得出来;不但如此,他还能够大致猜出田丰是为了什么事找上门来。
总之,来者不善呐!
“……此番西征之事,二位事先可曾知晓?”闻得贾诩之言,田丰也没有再客套什么,当即开门见山地道。
“……”
“……”
贾诩、李儒二人对视了一眼,均陷入沉默之中。
这下子他们也终于知道田丰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片刻,还是李儒开口道:“不瞒大人,主公准备西征之前是曾知会过我二人……”
“如此看来主公事先是同二位大人商议过了?”
“……正是。”
“既然如此,二位大人为何不劝阻主公?二位应该知道,此时并非征伐西凉的最佳时机。”田丰闻言眉头微微一拧,强烈的不悦之意立时在言词之间流露出来。
先前他虽然也曾建议雷云先攻取西凉,然后再同曹操一决高下,但其前提是大军必需好好休整一番,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方可动兵……
而今,大军西征虽然不能说没有胜算,但是总不如他的建议那样来的稳妥。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时机,明明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可他那位主子却偏偏如此的迫不及待,这是最让他感到生气的地方。
生气归生气,但雷云毕竟是主子,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识大体地上门去闹。再说了,西征之事已成定局,难以改变,即使再去同雷云争吵又能如何?结果只会让君臣二人之间徒增隔阂罢了。
见田丰言词之间有些咄咄逼人,李儒心中也有些不高兴了,遂道:“田大人,西征之事主公早已下定决心,告知总参大人与在下不过是询问策略罢了……再说了,主公决意在此时西征马韩,其心中自有考量,我等身为臣下只需竭力为主公分忧即可,何必给主公再添烦恼?”
“一派胡言!”闻得李儒之言,田丰顿时大怒,“主失臣谏,人臣之道。主公年轻气盛,行事轻率在所难免,可我等皆为主公之近臣,匡正主上之缺失义不容辞,天经地义!然而足下又是如何行事的?足下深受主公厚恩,事到临头却怯懦无为,不敢犯颜直谏,此等行径何以为人臣?何以居高位?何颜心安理得地立于厅堂之上?”
“田大人……你这话太过分了。”闻得田丰之言,一向不喜欢多说话的贾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主上的脾性足下又不是不了解,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我等又怎能阻止得了?更何况我二人得知此事之时,各地兵马粮草已经开始调动,事情已成定局,我二人又能如何?”
“是啊,田大人。我李儒不堪为人臣,不配立于厅堂之上,可您不是一位肯犯颜直谏忠臣吗?正好主公还未率军离开,事情尚有转机,不如您现在就去劝阻主公撤军如何?”贾诩言毕,李儒当即又冷笑著接口道。
虽然同为一起共事的僚属,但是他与田丰、沮授等人之间的关系却向来都不是很融洽。
贾诩平时不喜欢多说话,更不喜欢多事;虽说有个“乱武”的名声不太好听,但是相对来说要好的多……
然而,他就不同了。
在世人的眼中,他绝对算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董氏余孽”,名声什么的就更别提了,绝对是满满的差评,这便让田丰、沮授等这些“清流”们素来打心底瞧不上他,耻与为伍!
对此,他无奈之余也有些愤怒……
他虽然也不屑于同这些清流们为伍,但是这种受人排挤的滋味却不好受。
他的话一出口,另一边的田丰更是面色铁青,怒斥道:“足下不必以言语相激,你等无为影从本来便有罪过!倘若此番西征稍有疏失,你等便是整个幽州的罪人!”
“好!我李儒便将话放在这里,如若此番拿不下西凉,在下便将这颗项上人头割下送到足下的府上!可此番若能取了西凉,还请足下今后莫要无事生非,动辄便对在下妄加指责!”闻得田丰之言,李儒当即也怒声道。
“哼!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田某拭目以待。”田丰闻言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文优……你方才太冲动了。”目送田丰离去之后,贾诩缓缓地收回目光,略带叹息地道。
“此人欺人太甚,这一回我李儒哪怕性命不要,也要争这口气,否则今后这幽州哪有我李儒立身之地!”李儒闻言目光锐利了几分,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道。
在幽州的一班重臣之中,只有他与贾诩的名声有些不太光彩。也正是因为如此,以前每当遇到事情且看法不一的时候他总会选择沉默和退让……
可是,他的处处忍让换来的并不是一团和气,对此田丰等这些清流派显然并不买账。
人的忍耐性总是有限度的,他现在便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事情已经如此,我当助你一臂之力。”贾诩听罢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那幽如深潭的双目之中微微掠过一丝精光,“这几日我们可要细细筹划一番了。”
他虽然不太喜欢与人争斗,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他当然要站在李儒这边;不说二人昔日的交情,他如今可是李儒的顶头上司,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此多谢文和兄了。”闻得贾诩之言,李儒当即躬身施了一礼。
……
就在雷云这边正要引军西进的时候,他却突然接到了晏明送来的一份捷报!
原来,就在他率领大军向并州行进期间,刚刚归顺幽州军不久的安定太守杨秋前去秘密会见了昔日的旧识侯选,最后不但说得侯选拱手归顺了幽州军,而且还反戈一击、配合幽州军轻而易举地便将程银及其尽三万部下全部拿下!
程银被俘之后,经晏明等人的劝说最终也归顺了幽州军……
如此一来,晏明不但为西征大军彻底的打开了西凉的大门,先锋大军的人马也一下子由原来的几万人激增到了十一二万之众,实力大增!
接到这份捷报之后,雷云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又惊又喜!
以先锋大军的实力,取下安定倒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晏明竟然能一举收拾掉侯选与程银,这事儿便让他十分惊讶了。
要知道,这二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在雍凉一带的十几个割据势力之中,侯、程二部的实力仅仅排在马腾、韩遂之下,二人各自拥兵四五万人,且半数以上皆是精良的骑兵,战力不弱,而且他们素来同马腾、马超交好,地盘儿一左一右就像是马家军的左膀右臂一般……
而今,这两个实力不弱的割据势力短短数日便被晏明等人轻而易举地瓦解,这便等于给了以马韩为首的联军当头一击,为后方的西征大军赢取最后的胜利取得了先机,他又怎么能不高兴?
高兴归高兴,但是惊喜过后他的心头很快便又生出了一丝疑惑。
据他所知,侯选、程银二人同马腾、马超交情颇深,与马超向来更是以兄弟相称,如此又怎会轻而易举地便归降了?再者,在这乱世之中,能割据一方的人无疑都不是庸碌之辈,而割据于雍凉一带的侯、程二人更是性情彪悍,向来以狠辣而著称;这样的人即使是身陷绝境之中想必也不会轻易地向人屈服,但是而今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侯、程二人不但选择了归降,而且事情的整个过程也是合乎人之常情,但是这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却反而让他有些生疑……
原因很简单,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把整个事情串联一下便是晏明攻打侯选的时候,程银赶来相助,双方交战无果之后便只能相互对峙。接下来降将杨秋献计并奉命前去劝降侯选,威逼利诱之下,侯选最后听了杨秋的劝说并弃甲倒戈,配合先头大军顺利拿下了程银……
多么的合情合理,多么完美无缺的情节。
或许是他有些多疑了,或许这里面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凡事太过完美却反而会让人感觉不那么真实……
苦思良久无果,雷云便派人将田丰、贾诩等人召到了行辕之中。
待几人将晏明送来的捷报传阅了一遍之后,雷云轻轻地敲了敲桌案,开口道:“诸位……这事儿你们怎么看?都说说……”
末了,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左手侧的田丰,道:“田大人,你先说罢。”
“……此事看似合乎情理,然而细思之下却让人感觉有些不甚踏实。”田丰微微沉思了片刻,而后慢慢地抬起头,“侯选、程银二部的兵马合在一起差不多有十万之众,单从兵马多寡上来说已经在我先头大军之上且战力不弱,如此实力怎会被那杨秋轻易说动?再者……侯、程二人即便不敌,也可派人向马腾、韩遂求援,怎会轻易临阵倒戈,就此投降我军?反过来讲,即便侯、程二人不去求援,马腾、韩遂也绝然不会坐视不顾,可此番这二人竟然毫无动静,似乎根本便未打算出手,这合乎情理吗?”
“……不错。”雷云闻言微微颔首,“田大人这话说切中要害,马腾、韩遂根本不会就这么眼瞧著侯、程二部被我们所吞灭……”
“那马腾、韩遂这两个老家伙究竟想作甚?不会是见我军势大,事到临头又怕了罢?”闻得二人之言,一旁的蹋顿忍不住插言道。
“呵呵……蹋顿将军,怕倒不至于,他们既然这么做那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李儒闻言不禁笑了笑,“看来这两只老狐狸是另有图谋啊……”
“这两个老家伙,原来是想使诈啊!”蹋顿闻言恍然大悟,虎目微睁道。
“贾大人,你怎么看?”雷云没有理会蹋顿,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贾诩。
“……如田大人所言,此事确有可疑之处。”贾诩闻言微微捋了捋颔下的长须,“此时虽然尚无凭据,然而太过容易之事十有八九有诈。依臣下之见,主公不如静观其变,先率军与晏将军会合,而后再从长计议……”
“嗯……如此也好。”雷云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我早已令神机卫与内卫暗中监视西面的任何的风吹草动,若其中当真有诈,必定会漏出一些蛛丝马迹……我们明日便启程,拔营西进!”
以贾诩的见地,他若认为其中有诈,结果便很有可能会当真如其所言。但是,此时形势正是一片大好,没有证据的事也不宜盲动,如此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是狐狸总会漏出尾巴的,这一点他坚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