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谦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面色阴郁,修长的眼睑下垂,遮下了幽黑瞳孔当中掀起的一片波澜。
“会好的。”他反手握住安宁的手。
感觉到手掌当中,安宁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着,他周身的气压于是变得越发的低沉。
又再一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会好的。”
陈铭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着,眼见气氛不对,这个时候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安小姐您放心,医生说您的眼睛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恢复的。”
陈铭说的倒也不算是谎话。
按医生的原话说,安宁的情况不算很严重,不过是因为终日郁结在心,压力太大,所以造成的短暂性的失明。
然而问题虽然说是短暂性,可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她什么时候眼睛能够恢复。
不过这些话就不用说出来,徒增安宁的烦恼了。
掌心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不断的传来,虽然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但安宁却也的确是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将手抽出来,面上已经从先前的彷徨迷茫,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冷漠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安宁的声音十分冷淡,“来看我的笑话吗?”
厉时谦的动作一顿,原本就极为阴沉的面容,此刻更加阴沉了两分。
陈铭在一旁看的可谓是心惊胆战,他赶紧上前一步:“安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厉总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安宁抿着唇没有说话。
陈铭悄悄的瞟了一眼厉时谦,见他垂着眼没有说话,想了想,这才补充道:“我们是听到你突然晕倒进医院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的。”
大约是觉得这句话的力道还有点不够,陈铭的声音稍稍加大了两分:“本来公司正在开会,结果就因为知道你的消息,会议都只能够临时终止了。”
话音一落,安宁突然呵的冷笑了一声。
“是吗?”
陈铭的眉心一跳。
果然下一秒,就听安宁冷冰冰的说道:“那可真是感谢你们,公司的会议都不开了,也要过来看我的笑话。”
“安小姐!”陈铭的心中一急,“你是不是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
一说到之前的是安宁的脸色,就冷了两分。
“不管你们到底是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看望我的,现在人已经见到了,你们也应该可以走了吧?”她冷着脸,下达逐客令。
陈铭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厉时谦已经冷淡的转过身:“走吧。”
“厉总?”陈铭一愣,看看厉时谦又看看安宁为难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之前知道安宁出了事情,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是谁?
偏偏现在又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如果想也可以留在这里。”厉时谦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废话,迈开长腿,大步的出了病房。
陈铭短暂的犹豫了两秒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紧跟着厉时谦的步伐追了上去。
两人的声音渐渐的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病房里恢复了一片沉寂。
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再加上耳边静悄悄的,一股无端的恐惧感缓缓地蔓延上安宁的心头。
她的脑海里渐渐的浮现出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情。
在她最后的那一段时光也是这样的。
为了保证不出任何意外,安家派人将她囚禁起来看得死死的。
方寸大的空间,两面的窗户都是完全焊死的,大门也是一直紧锁着,只有人每天定时来给她送吃送喝,确保她活下去。
然而一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段时间,也是安宁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她似乎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前世,突然就蜷缩下来,双手抱住膝盖,浑身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安宁?安宁,你怎么了?”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的是厉时崇焦急的声音。
他一把攥住了安宁的肩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刚刚进病房的时候看到安宁脸色苍白,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块,整个人好像绝望的沉溺在水中一样。
光是看一眼,厉时崇便察觉到了一股痛苦的心悸。
巨大的动静让安宁从快要陷进去的回忆当中醒过神来。
她用力的睁大了眼睛,面前还是一片黑暗。
“厉时崇?”
“是我……”贱安宁的脸色渐渐的恢复红润,厉时崇长叹了口气。
他又环视了病房一圈,面露诧异之色:“我刚刚去主治医生那里帮你拿药了,才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在病房?我哥呢?”
安宁的面色一顿。
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跟厉时谦的关系。
“是你告诉他我的事情的?”她低声的问道。
厉时崇一时之间没怎么听清楚,诧异的啊了一声:“什么?”
安宁却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的心里基本已经默认了自己的想法。
也是,如果不是厉时崇说的话,厉时谦怎么会可能知道自己的事情,又怎么会大老远的赶过来?
总之不管厉时谦是真的担心自己来看望自己,还是只是来看笑话的,与她而言都没有关系了。
“厉时谦已经走了。”安宁面上渐渐的恢复了平静,语气冷淡的说道。
厉时崇顿时觉得更加诧异了。
他皱着眉头悄悄的打量着安宁,看着安宁面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明明刚刚堂兄过来的时候,是满面焦急的神色。
和厉时谦多年兄弟,他还很少看到厉时谦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犹记得上一次似乎是大伯和伯母出事的时候。
显然厉时谦是很关心安宁的,可他又听说两个人似乎已经解除了婚约关系。
想到这里厉时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中有一堆的疑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一会儿他终究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拿起旁边的杯子倒了杯水给安宁递过去,厉时崇神色关切的问道,“学校那边打电话过来,有事要处理,钱老师不得不提前回去,走之前他委托我照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