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姚枳这边没有什么问题,陆安宁这才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的门,她脸上的微笑一下子褪去。
伸手在自己白大褂的口袋当中摸了一下,正好摸出一颗糖来,盯着手上的糖,陆安宁忍不住,有些怔怔的出神。
刚刚跟姚枳说的,她那个不爱吃药的女儿,自然不是陆明欢,而是她的枝枝。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厉家那边还是陆家这边,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枝枝。
可时隔这么多年,还想要再找一个孩子,就真如大海捞针一般,何其困难。
许多人虽然还在找,可心里已经默认孩子是找不回来了。
渐渐的姚枳自己提起枝枝都少了,她甚至都不会再想女儿。
不是因为真的不想,而是不敢想,害怕去想。
可以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每次午夜梦回,看到枝枝,甜甜的喊着自己妈妈或者是哭着说,妈妈我好怕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醒过来的时候,陆安宁总是会泪流满面。
她真的已经失去这个孩子太久了。
久到再这样下去,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女儿的样子。
可实际上又根本就不会忘,她10月怀胎吃了那么多苦头,生下来的宝贝,怎么可能会忘呢?
“陆医生?”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苏妍有些迟疑地看着陆安宁,半晌都不敢认,试探性的喊了一句,直到陆安宁抬起头,才终于确认面前这个人确实就是陆安宁。
克制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将手中的糖攥紧放回口袋当中的时候,陆安宁再抬起头来已经面色如常。
她打量了苏妍一下,很快认出了面前的女孩:“你是阿枳的助理?”
“是。”
“她正在病房里,你进去吧。”
并未多寒暄两句,陆安宁快速的离开了。
苏妍还是忍不住回头胡疑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忍不住摇了摇头:“真奇怪。”
进到病房之后,姚枳果然是醒的。
这会儿正在拿着手机,似乎是在看网上的这些消息。
看到苏妍,姚枳放下手机,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做完笔录了,她们那几个人应该是先要拘留几天,至于后续的话,还得看咱们这边怎么做。”
姚枳点点头:“我已经去做了验伤的证明,等结果出来之后,就去起诉她。”
三言两语交代完了这件事情,苏妍又忍不住提起了之前在病房门口看到陆安宁的事情。
“你看到陆阿姨了?”
“是啊,刚刚陆医生的表情实在是奇怪。”苏妍皱着眉头说道。
姚枳疑惑的看过来。
她道:“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陆医生站在病房的门口,手上拿着一颗糖,表情看起来好悲伤啊。”
“悲伤?”姚枳的眉头皱起。
“是啊。”苏妍道,“我看他那副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明显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要不是我当时来的不巧……”
姚枳脑海当中忍不住想起之前在病房的时候自己和陆安宁之间的对话。
随后又突然反应过来,陆安宁口中的女儿恐怕指的不是陆明欢而是……
她丢失的那个女儿!
这么一想着姚枳顿时有些懊恼,觉得都怪自己提起了陆安宁的伤心事。
看到姚枳脸色勃然大变,苏妍心生好奇:“阿枳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事。”姚枳轻轻的舒了口气,“就是想到了我自己的一些事情。”
她也是很早就离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来,姚红英对她一直很好,她也将姚红英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看。
可实际上再不想承认,姚枳也不得不说,她确实是想念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当初姚枳是被人贩子带走的。
姚红英从人贩子手中把姚枳救出来的时候,也从人贩子口中得知了姚枳的一些事情。
据那个人贩子说,姚枳是被他的亲生父母抛弃,被他捡到,所以才动了心思想要卖掉的。
都是丢失了女儿。
有人会因为已经丢失了很多年的女儿而痛苦悲伤,可有的人却会亲手把孩子扔掉。
她甚至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当年抛弃了自己的父母,会不会有一瞬间也会想自己,会不会有一瞬间会为他们抛弃自己的行为而感觉到后悔?
……
下午的时候,姚枳接到了一通电话。
正是警局那边打过来的。
“姚小姐,傅雅他们几个人那边已经被保释,离开警察局了。”电话那端是一个清亮的女生,说话开门见山。
“保释?”姚枳面色一沉,“这才多久,怎么能……”
女警察轻轻叹了口气:“我打电话来也正是想跟您说这件事情,非常抱歉,但这件事情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姚枳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打电话过来的女警察正是那位刚进入警察不久,十分富有正义感的小赵警察。
“那个加傅雅的女孩,家里颇有一些背景,我们也没办法,把她怎么样,抱歉。”
姚枳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女警察小赵的心中却更不是滋味儿了。
她当警察就是想要惩恶扬善,可没想到真的进入了这个系统之后,发现自己依旧有许多身不由己。
“抱歉。”小赵再一次说。
姚枳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不用和我道歉,我知道这件事情怪不了你们。”
“我打电话过来也是想要提醒你,他们恐怕会去找你求原谅,毕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恐怕傅雅的家里也想要压下来。”
小赵思索了一下,好半晌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傅雅性子骄纵,恐怕这件事情她反而不会善罢甘休,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挂了电话之后,姚枳的心情有些沉重,更多的则是不甘心。
能够打电话来提醒自己这一番,恐怕她们已经尽力了,足以见得那个女孩背后的能量绝对不小。
可真的要因为这样,她们来求自己的原谅自己就一定要原谅吗?
眉眼微垂,视线落在自己右手臂的伤口上,姚枳咬了咬牙。
她以前没有向沈城屈服,没有像那些对自己心怀不轨的投资商屈服,今天又凭什么要对一个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屈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