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物和酒精双重的冲击下，即便做过检查打过针，姚枳也是在天第二天才在医院的病房里头醒过来。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静立在病床周围一圈、面色严肃的一众人。
如果不是自己此刻还好好的，清醒的躺在病床上，除了头脑有些宿醉后的昏沉之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话，恐怕她都以为，自己是已经病入膏肓或者要死掉了。
然而他虽然好好的，周主任却出事了。
“那个姓周的，不太好了。”说话的是沉着一张脸的宋婉然。
她是第一时间接到通知来到医院的，也从陈导等人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而即便从始至终是站在姚枳这一头的，她此刻的心情也十分的沉重。
姚枳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什么叫，不太好了？”
她理解的不太好的应该是，人快要不行了，可那个周主任自己不过只是用酒瓶子砸了一下，怎么会……
姚枳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丝猜测，却依旧不太敢信。
宋婉然重重的闭了闭眼睛：“你那一下砸中了他的后颅，造成了大出血，昨天一来医院之后就被送进了手术室，手术持续了时才结束。”
姚枳面色微紧：“那他怎么样了？”
虽然她十分痛恨周主任的所作所为，以及他低下的人品行径，可他却绝对是不希望周主任出事的。
至少不能在自己的手底下出事。
宋婉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姚枳的这个问题，她朝着病床周围的其他几个人看了一眼。
陈导十分识趣，知道他们好姐妹之间应该是有私房话要说，于是赶紧带着其他人纷纷退出了病房。
只有苏妍在病床边踌躇了片刻，随后还是对姚枳说了句：“阿枳姐，我给路总打过电话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姚枳的动作一顿，好一会儿僵硬的点了点头。
见她并没有生气，苏妍这才松了口气，退出病房。
宋婉然扶着姚枳，靠着病床坐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对着她，姚枳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便面色紧切的问道。
“那个姓周的以前脑袋就受过伤，你砸的那一下，算是让他旧伤复发。”
“那他现在呢？”姚枳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无意间触碰到了掌心昨天被自己掐出来的伤口，虽然已经包了绷带，却还是疼得她抽了口冷气。
不过她并没有多加在意，也无暇去在意。
“今天早上的时候，又被推进手术室了，现在……还没出来。”
宋婉然不敢说的是，她已经提前找医生问过，那个姓周的情况很严重，这一次能不能活着，从手术室出来都不一定。
可这些话她现在完全不敢告诉姚枳。
但姚枳和她相处多年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一见她的表情，心中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那你之前说的他不太好了……他还能活下来吗？”
说到后面这一句的时候，姚枳的声音都是在颤着抖着的。
即便自己是正当防卫，即便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可以想到有一个人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可能就死在自己的手下，姚枳便觉得恐惧感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朝着自己袭来。
“我不知道。”
姚枳的心一沉。
宋婉然的心中顿时发紧，忍不住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就算她真的出了事，你也只是正当防卫，最多……最多算是防卫过当。”
姚枳冲着她笑了笑：“你说的对。”
只是心中却没有那么平静。
周主任的年纪其实还不算大，以他的年纪能够做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上，绝对不可能是凭借自己的个人能力。
他背后的背景势力恐怕也不容小觑。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真的能在这件事情当中全身而退吗？
……
姚枳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醒过来之后就直接办理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
宋婉然不放心，非得让姚枳去她家住不可，姚枳实在拗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
顺便让苏妍把自己的衣服送过来。
中午苏妍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同时带来了一个消息。
“那个周主任……在手术室里抢救无效，已经……”
后面的话无需说下去，不管是姚枳还是宋婉然都听懂了。
宋婉然第一时间去看姚枳，果然见她面色发白浑身颤抖的厉害。
她赶紧上前摁住了姚枳的肩膀，竭力的安抚着她的情绪：“阿枳，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你也不知道他原先就受过伤，而且不管怎么说你这都是属于正当防卫。”
她甚至想骂一句是那个姓周的活该。
只是想到逝者已矣，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宋婉然的心中烦躁，原本是不想理会的，没想到苏妍反倒一下子蹦了起来，十分主动的跑去开门。
没过一会儿，一身风尘仆仆的路北野就在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阿枳。”他上前一步握住浑身颤抖的姚枳的肩膀。
宋宛然目光在姚枳和路北野的身上不断的流连着，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将位置让了出来。
退出沙发之后，她悄悄的带着苏妍离开了客厅。
“怎么回事？路北野怎么来了？”出了门，宋婉然便忍不住问道。
苏妍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是我告诉陆总的，我怕阿枳姐的这件事情不好处理。”
宋婉然皱着眉头，也知道这件事情十分棘手：“他已经知道那个姓周的出事了？”
苏妍乖巧的点头：“我已经告诉路总了。”
压下心头的烦躁，隔着窗户朝着客厅内看了一眼，宋婉然长叹了口气：“先看看他有什么打算吧。”
客厅内的姚枳浑身颤抖的厉害。
她的整个人蜷缩在沙发当中，脸色发白，嘴唇上更是不见一丝的血色。
知道周主任快要不好了，恐怕没有办法活着走出手术室，和确定他确实因为自己而死，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姚枳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她用这只手杀死了一个人。
哪怕是为了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