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子香(七)(1 / 1)

李弱水看着眼前这玉体横陈的场景,十分确定这里就是原书中写的那个地方。

但书中陆飞月二人到达时远远没有这么多人,笼中的少女只有两三个,围着院子的蒙面人也不多,这才让他们两人抓住了头领。

可现在院中这么多蒙面人,楼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要怎么救?

那边的陆飞月也紧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思考这事情的解决办法。

江年已经从小屋的后方上了屋顶查看,没一会儿便回到了陆飞月身边,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屋子里歇着许多黑衣护卫,大概和院子里的人数差不多,不可硬攻。”

陆飞月听了这话,直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位置偏僻,就算放了信号弹援兵也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不能任由他们将这些女子卖到其他地方,一旦卖出去就不知道何时能找回了。

她将视线放到了一旁,那个眼盲的路公子身上。

他正闲适地坐在树间,被风吹得摇晃的梨花枝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只露出精致的下颌与绸缎般的乌发。

他这模样不像是和他们经过一番险阻来到这里的,反倒是像来这里踏青的。

陆飞月愿意跟着他们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相信李弱水。

有的人从眼睛就能看出她的品性,李弱水眼神澄澈,没有坏心,可这位路公子她却有些看不透。

虽说这人总是笑着,给人的感觉也不差,江年都说他看起来是个良善之人,可她就是从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不喜欢这人。

她的直觉也告诉她,离他远一些会更好。

可现下这样的情况,若是有他的帮忙,胜算定能加大许多。

陆飞月的视线又移到路之遥的身前,那里蹲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正探头探脑地往她这边看来。

她实在不明白李弱水这样的人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难道只是因为之前被他救了?

这边的李弱水和陆飞月眼神接上,她没有收到陆飞月眼里的疑惑,反而还将这个眼神当做了在问她解决办法。

现在这个场面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谁都只带了兵器就来了,除了撤退或者往上莽,其他的路是走不了的。

人要学会将自己摆在合适的位子,比如实在要莽,自然是让路之遥打头阵。

李弱水若有所思地转头望去,只见路之遥屈腿坐在树上,双眸轻闭,身上摇曳着花间光影,就像庙里闭目抱着净瓶的佛像,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祥和与安宁。

他一手把玩着不知何时摘的一串青色桑葚,另一只手的指尖停着一只不大的雀鸟。

方才她在梨树林中就见到了一株野生桑葚,但因为还没成熟,她也只是看看就走了,这人什么时候摘的?

那只雀鸟瞪着豆豆眼看着他手里的桑葚,想要上前去啄一口,却总在吃到之前被他躲开。

这样往来几次,逗得路之遥一声轻笑,李弱水以为他要喂鸟时,他却抬手将那只雀鸟挥走了。

大概是这附近的梨树都还没结果,没什么吃的,雀鸟馋嘴,又扑棱着翅膀飞回来,却在半途被一粒青硬的桑葚击中了尾羽。

一根灰黑色的羽毛从它屁股上落下,打着旋落到地上。

他笑着晃动手中的果子,神色柔和,说出的话也一点不锋利。

“乖一点。”

雀鸟叽叽喳喳乱叫几声又瞪着豆豆眼飞走了,那样子倒像是落荒而逃。

“它可能在骂你。”

李弱水有些无语,他和一只无辜小鸟较什么劲?还把人家屁股毛给打掉了。

路之遥挑眉抬头,闭着的双眸面向前方,片片梨花像雪一般落入他的乌发里,又给他添了几分柔和,只是说的话还是不中听。

“哦?你还听得懂鸟语?”

“……”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真的疑惑还是在骂她。

“你又在看我。”

“是是是,我在看你,因为你好看嘛。”

忽略他的笑声,李弱水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情况,一切如常,便又转回来继续和他套近乎。

“你知道下面的情况吗?”

路之遥的脸在光影中,亦真亦幻,听到李弱水的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看不见。”

“下面有十个女孩被关在了笼子里,周围有很多守卫,我们要去救她们。”

“那听起来是有些可怜啊。”路之遥点点头:“如果我不去救她们,便可以证明你的梦是假的?”

……

李弱水仔细看他几眼,说出了那句旅游的至理名言:“嗐,来都来了。”

她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路之遥心思多变,谁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路之遥玩着手中的桑葚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

突然,从二楼走出十个长相宽厚的车夫打扮的人,他们拿着马鞭,一腿跨坐在车辕,一语不发地看着前方,神情木讷,眼神呆滞。

一旁的黑衣人拉起一个写着姚州的笼子,里面的少女随着笼子一同被抬到一个马车边上。

马车的底部被打开了,露出一个方形黑框,他们不顾少女无力的挣扎将笼子放了进去,洞口处木板严丝合缝地装上,只留了几个小洞透气。

随后,院中的其余笼子也被他们抬了起来。

李弱水转头看路之遥时,他开了口。

“你是想我去帮你,这样不仅救了她们,赌约你也能赢。”

他总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真的事实。

李弱水没有否认,回答得非常干脆:“是。”

“可以。”路之遥举起了手里的东西,闭上的眼睫也弯了起来:“吃果子吗?”

李弱水看着他手里被雀鸟惦记许久的果子,突然明白了。

他现在更有兴趣的是让她吃这个,什么救人、赌约就都得往后排,当下的需求被满足才是首要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吃果子有什么有趣的。

笼中每个少女都低声啜泣,却找不到办法,只能等着被装进那个黑暗的地方。

笼子上贴着皇城的少女一只手拉上了铁笼,手有些颤抖,她看着枇杷树方向哭得梨花带雨,就连抬着笼子的黑衣人都犹豫了一下。

“别看她了,上次就有人软了心,最后被剜了眼睛,成了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那个黑衣人赶紧点头,却也没忍住顺着她的视线往那个方向看去。

“她在看什么?”

“不知道。”

两人一同往那处看去,院里的其余蒙面人也好奇他们看什么,一同跟着他们抬头。

陆飞月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在低声说着什么的李弱水二人。

路之遥闭着双眸轻笑,手中在摘着红果,李弱水则是蹲在他身前,一脸无语。

两人都看不到身后那慢慢聚集的视线。

一串桑葚其实不多,但个个又青又硬,乖巧地躺在他白玉般的手心,青与白相互映衬,其实很好看,但李弱水没心思欣赏,只觉得觉得牙口一酸。

李弱水苦笑一下,那只鸟想吃没吃成,倒要进她的口里了。

她蹲在树干上,深吸口气,刚伸出手就被他拦住了:“我喂你。”

他是不是看得见?

李弱水没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被他一把抓住:“我确实瞎了,不用试。吃吧?”

轻叹一口气,李弱水抓住了他的手腕,腕上的白玉佛珠碰出几声脆响,凉意透人,冷得她抖了一下。

没再犹豫,李弱水抓住他的手仰头就是一口闷,还没成熟的桑葚又青又硬,一咬破就能尝到酸得吓人的汁水,唾液疯狂分泌,牙齿酸软,她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这下不是冷的,是酸的。

感受到了李弱水的颤抖,路之遥低声笑了出来,就像听到被踩尾巴的猫炸毛的声音一样有趣。

而另外一边的陆飞月看到李弱水龇牙咧嘴的模样,心里都快急死了,怎么到了这样的时刻两人还在尝桑葚?!

她挥了挥手,试图引起李弱水的注意,可她已经酸到眯眼了,根本看不见。

“那里有人!”

一位黑衣人从一片雪白分辨出了那片垂下的衣角,大喊一声后便提刀往上跃去。

刚跃到半空便被一粒石子打中了膝盖,黑色的衣袍霎时濡湿小片,他叫喊着落了下去。

路之遥微微收了笑意,站起了身,似春风拂面般开怀,一把拉起李弱水飞身落到院中。

“那便履行方才的约定,帮你救人。”

果然摘下这串果子是对的,这可比逗鸟有趣多了。

其余二人一见路之遥出手了,也不再犹豫,一同飞身下树。

木屋二楼的窗户处出现了一位身着缟素的女子,头带一朵白绢花,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五六左右,面色略显沉稳。

那个白衣女子视线扫过他们,在路之遥身上一顿,瞳孔骤缩,原本沉稳的神色变得咬牙切齿,抓在窗台上的手都用力到泛白。

“畜生!”

辱骂来得太突然,不仅李弱水等人愣了,那群黑衣人也没忍住惊讶转头看了白衣女子一眼。

那目光就像看深闺小姐撸起袖子倒拔垂杨柳一般惊恐。

白衣女子气得双目通红,都忘了正事,直接拿了剑就朝路之遥冲了下来。

围着他们的蒙面人没想到她会加入战场,一时间不知道进还是退。

那白衣女子眼带怒火,招式凌厉,此时她的目标只有路之遥一人。

可她不是路之遥的对手,出手多次都只能碰到他的剑身,根本就没办法再前进一步。

路之遥一边接她的招,一边回忆。

“你的招式很熟,我好像对过。但那是很久之前,我已经记不清了。”

这话就像在烈火上浇了一捧油,烧得那女子脸都红了,手上的剑不停地往前刺去。

“给我抓住他!死的活的都行!”

白衣女子发话了,周围的蒙面人自然都向他而去,李弱水三人站在包围圈外,如同空气。

但打到一半,原本准备去支援的陆飞月江年二人都顿住了,甚至没忍住往后退护住了李弱水一类不懂武功的人。

看着包围中心的那个人,听着他的笑声,李弱水也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疯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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