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见他不动,于是努努嘴自顾自的将绒布掀开,献宝似的亮出了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把半月拳刃。
尽管是午日,但拳刃周身泛着的冷光却让人心生凉意,饱满的切割线,外凸的刀尖,一看便知是刃中极品,刃柄上繁复层叠的雕纹上已有了些许破裂断痕,却正因这岁月的痕迹更显出这把的不凡,慕衍看了一眼便已认出这把名器为何。
“我知你定是想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刺客,这把‘噬寒’送给你,会让你如虎添翼,助你早日达成心中所想。”女孩语气中透着得意,期待的看着慕衍,作为刺客,他不可能没有听过这消失在世间已久的“噬寒”的大名,这噬寒刃如其名,哪怕是在炎炎夏日,只要站在其边上便能感到丝丝寒意,其锋利更是不必多言,传闻它能够刃出夺命而不沾滴血。
然而令女孩没有想到的是,慕衍仿佛对这把名器毫不在意,自她掀开布面,亮出拳刃后,慕衍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依旧目色冰冷,但凡刺客无不对这传说中的“噬寒”趋之若鹜,哪怕是见上一面都已是奢念,何况如今她就把它摆在慕衍的面前,他竟这般无动于衷?
突然,慕衍冷哼一声,这让不明所以的女孩诧异的看着他,高捧着噬寒的双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为我慕衍的梦想就是这区区一把拳刃?或者成为什么第一刺客?”慕衍一直冷若冰山的表情此时有了变化,却是令人生畏的嘲谑和不屑。
女孩显然没有料到慕衍竟是如此态度,放下了举着匕的双手,闭上双眼,语气略带一丝倔强的开口问道:“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慕衍这次却没有再理会女孩,抬步绕过她向前走去。
感觉到身边有风掠过,女孩睁开眼却已现慕衍已然走开。她目光微颤,眼底泛起薄雾,捏紧了手上的“噬寒”。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顺着慕衍此刻的目光向远处看去,却看到一个身着暗红劲装的背影正在走向街角尽头。
慕云沫却是不知身后慕衍和那个女孩生了如此的对话,继续向前走着,却在转过一条街巷时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不明的气息朝自己而来,这气息不含杀意,却分明又不像友善的,慕云沫暗自思量,猛然回头想要看看身后究竟为何人。
谁知回头的一刹那,又感觉到另一道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接着她看清了身后的两个人:慕衍和那天雨中的女孩。女孩此刻正抬着手,似乎要碰触自己,而慕衍却黑着脸抓着女孩的手腕,似乎要控制住女孩不让她靠近慕云沫。
女孩被慕衍抓着无法动弹,许是慕衍用力过大,女孩的眉头拧作一团,眼泪几乎就要从眼角渗出。
“你想干什么?!”慕衍目色狠厉的盯着女孩高声问道,尽管对方是女孩,他却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之意。
“慕衍,这是怎么回事”慕云沫不解的看着那个女孩。
这时女孩子却开了口:“喂,你喜欢慕衍吗?”
闻言,再想想几天前雨中见女孩子见到慕衍时欣喜的表情,慕云沫已然猜出了七八分。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身前的女孩:今天的她没有了那天雨中的狼狈,依旧是俏皮的双螺髻,配以额前齐密的刘海,梨黄荷叶边对襟襦裙加上粉白色暗纹薄纱雨花锦,一双深紫色攒珠小靴,更显伶俐可人。同时她也辨认出来,眼前这个眼熟的女孩便是赤穹国最大的武器制造商霍家之女,她的母亲傅氏正是当今傅太后的庶妹,自己曾经在一次宫宴上见过她。
只见慕云沫狡黠一笑,反问道:“那你喜欢慕衍吗?”
闻言,慕衍虽没有张口说什么,却皱起了眉头,埋怨似的看着慕云沫。
“我没错,我就是喜欢慕衍!”女孩小脸涨红,却大方的表露出了自己的心意。
慕衍听到女孩的话,立即松开了之前死抓着她的手,向旁边挪了一步,分开了与她的距离。
女孩撅着嘴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看了一眼慕衍,却现他的目光依旧只停留在慕云沫身上,而那眼中是与对自己截然不同的温柔。
“我一定会过你,让慕衍喜欢上我的!”女孩心有不甘的扬起头对着慕云沫宣战一般的说道,接着转身小跑着离开。
“真是个可爱的丫头。”慕云沫轻笑一声,略有深意的看向身边的慕衍。
慕衍却假装没有察觉一般,扯开了话题:“要去哪里,我陪你。”
上陵城城郊的一座小山丘的丘顶上立着一块白色的墓碑,上面刻着:舞者宁婉悠之墓。
这块墓碑是尉迟信亲手为宁婉悠所刻,于她来说,生前一切的名气声望皆不在乎,她只醉心于舞蹈,所以尉迟信只以“舞者”二字作为前缀。
尉迟信坐在碑前,拿出两只酒杯和一壶酒,斟满两只酒杯后,将一杯放在了墓前,接着自己饮下了另一杯。
不久前,他还和宁婉悠对月而饮,如今琼浆依在,知己却已离开。所以尉迟信得空便会来到宁婉悠墓前,如她生前一般与她饮酒谈天,让她不至于在那边的世界苦闷孤独。
“宁婉悠,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当初你在酒楼被人为难,我那样救了你是不是错了?如果当时我让手下去帮你,而并非我直接出面,那样你就不会认识我,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或者如果我不去帮你请师傅习舞,也许你不会如现在一样名动八方,但是至少,你不会死,对吗?”
得知宁婉悠的死亡真相之后,尉迟信一直十分自责,尽管这一切都是裴修所为,但是尉迟信觉得如果宁婉悠不认识自己,便不会染上这趟浑水。
一直阴郁的天终于下起了蒙蒙细雨,对此尉迟信却浑不在意,继续自顾自的饮酒。
没过一会,尉迟信感觉头上的雨水竟然停了,抬起头,却现玄玥站在身后,将油纸伞举过自己的头顶。许是自己心思沉重,竟然没有现玄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