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鹿这一叩首下去,听得上面有悠远之声传来,道:“起来吧。”
蒲鹿小心抬头,就见一位仙人站在一片星光之中,但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周围有着团团玉雾围拢,点点星屑时不时飘洒旋绕,并隐约有着仙乐之声传来。
他想了想,再是一拜,道:“恳请仙人传法。”
他本来不知什么是修仙,什么是传道,可是方才那些修士在一旁时不时的交谈,对他们这些凡人丝毫不顾忌,他也是听去了不少,稍微懂了一点其中的道理。
张御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求道法?”
蒲鹿想了想,道:“为了不忍饥挨饿,为了不受人欺负,为了阿耶阿妈和弟弟妹妹能过好日子!”
张御微微点头,道:“你且到左手边那个水池之中。”
蒲鹿扭头看过去,见是不远处一汪三丈方圆的水池,里面水波清澈,更有一朵荷花飘荡在其中,莲叶青碧,清新怡人,他不懂如何形容,就是觉得好看舒心。
再一叩首,他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一汪水池之中,方才入内的时候,冰凉彻骨的水池令他一个激灵,可是很快又变得暖融融起来。。
他想了想,用手一搓,手臂上脏污尽去,并且蜕下了一层死皮,表面变得白皙了许多,不止如此,原本瘀斑伤痕也是逐渐淡去,肌骨很快变得晶莹润泽。
此时他觉得一阵阵止不住的睡意袭来,恍惚之中,自己走到了那片荷叶之上,并趴在了上面,呼呼大睡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有着许多变化在他身上发生着。
等他一觉醒来之后,不但一路跋涉的疲劳俱是洗去,精神饱满,而且感觉面前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澈,感觉自己就像重获了新生一般。
并且他还发现,在那记忆之中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经历的每一件事,他此刻都能清晰无比的回想起来。
他从水池之中爬了起来,发现所有的水珠都是自行流淌下去,一点也没有粘附在身上,身上衣物也是变得干燥整洁,不觉觉得神奇无比。
重新来到了那张御面前的台阶之前,他伏拜道:“多谢仙人。”又一抬头,道:“求仙人赐法。”
张御道:“你来此也是缘法,如今既然诚心求道,我可以传法于你。”
“是。”
蒲鹿本待直接唤一声老师,但是话到临头,却又犹豫了一下。
张御道:“你想说什么?”
蒲鹿抬头道:“老师,蒲鹿能不能把乡人都是接来?”
张御语声平静道:“如果成仙了道与侍奉家人只能二择于一,你当如何?”
蒲鹿呆了一下。
要是不知道修仙是什么,他可能没什么好迟疑的,可方才经历了那一次脱胎换骨般的洗练,那种神魂内外通透舒畅之感,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品位过的滋味,此能真正体会一个人是活着的,也能知悉天地的美好。
若说他以往所想的只是为果腹,可在身躯足满之后,那么自然渴求精神上的畅达,此让人很是难以割舍的。
可是他还是咬牙道:“如果不成,蒲鹿宁愿不修仙。”
张御淡淡道:“你去吧。”
蒲鹿一听此言,顿时无比失落,不过他仍是跪下来重重叩首,不管怎么样,仙人不但庇佑了他,还给了他机会,这份恩情他是记得的。
他决定了,等找到了乡人,以后一定要回来报答,哪怕仙人不需要,可阿耶教导过他有恩必报,他不会忘的。
拜过之后,他起身下了法台,一路来到了方才走入石碑的所在。
只是他才要出去的时候,忽听得声后一声磬响,不由转头,却见一道灵光飞来,下意识接在了手中,同时有声音传而耳畔,道:“你持此物可将乡人接来此处安居。”
蒲鹿心中激动的和欢喜止不住的溢出来,重重道了一声是,便拿着手中之物快步走了出光门。
眼前光芒退尽后,他已是来至方才那片大殿之上,见这里早已是空无一人了,他看向手中的灵光,那却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玉蜻蜓,正不知道怎么用时,此物似感应到了他的念头,嗡嗡一声,变得硕大无比,并将他裹了起来,带动着飞出大殿,并升上了天穹。
蒲鹿起先一惊,可是看着下方辽阔大地,很快又兴奋起来。他不一会儿就发现,这只玉蜻蜓能跟随自己的意念指引而行,便定了下神,仔细观察之下,就找到了自己过来时的那条河流,又顺着河水往上游去,大概有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原野之上望到了一群乘着牛车的乡民。
他激动无比的让玉蜻蜓把自己放下去。
这些乡民一见玉蜻蜓的出现,都是吓得伏地跪拜,直到他落下,向着还处在发懵状态的父母和乡人说明了情况,才得知他这是遇到了仙人,并要接他们去仙人所在居住,然而这些乡人一时不是高兴,而是惶恐难安。
因为从来没有仙人会待凡人这般好过,蒲鹿好说歹说,才是让这些乡民相信自己,让玉蜻蜓带着自己与这里所有人一路飞回了玄宫之中。
在把诸多乡民安置在前殿后,他急匆匆跑回去,再次来到了法台之上,对着张御一拜,无比感激道:“蒲鹿谢过老师,谢谢老师收留蒲鹿的家人乡亲。”
张御缓缓道:“修道并非斩情,仙人非为不仁,日后在此住下,好好修行。”
“是,老师。”
张御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先去安排了,明日再来我处。”
蒲鹿俯身应下,再抬头时,见座上已然没了张御身影,他深呼吸几下,便下了法台,才走到外面,忽见一道灵光落在面前,化作一根向上抬升的藤蔓,并两片大叶舒展,上面一个小人站着,看着是一个俊俏书生,但不过巴掌大小。
这小人对着蒲鹿一礼,道:“蒲少郎,我乃玄宫之灵,名叫‘何休’,替老爷看管此处,少郎若有什么不知道都可来问我。”
蒲鹿觉得十分神奇,他想了想,问道:“何休,那些和我一同来到这里的同伴,不知可是在么?”
何休笑道:“他们与你们都是留在了此间,此刻就在青坪之上,少郎要见他们么?”
蒲鹿用力点头。
何休道:“这却容易,少郎请闭眼。”
蒲鹿马上闭眼,只觉身躯一轻,又听何休说可睁眼了,他睁眼一看,见山坡之下有着一座座悬空竹屋,那些与他们一同到来的孩童此刻都围坐在草坪之上,有一名白须老者正捧卷讲解着什么。
蒲鹿道:“他们在做什么?”
何休道:“在学文识礼。”
蒲鹿道:“我也能学么?”
何休笑道:“少郎学的是道,所学更为精深,不过少郎若是愿意听,也是可以来的。”
蒲鹿点点头,他看了一会儿,道:“何休,我该去哪里?”
何休似就在等着他,欣然道:“少郎随我来。”
蒲鹿不用他交代,马上闭上了眼睛,身躯微微一轻,发现落在了一处山谷之中,着里竖立着一根根丈许高的铜柱,柱表上面刻满了字符。
何休道:“清玄老爷定下这片地界,是为了挑选合适之人立传道法,这一百零八根铜柱上有一百零八篇功法,少郎可上去挑选一篇修行。”
“可我不识字啊……”蒲鹿心中嘀咕,可还是依言走了上去,他很快发现,虽然自己不识字,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看懂上面那些又像字符又像图画的内容。
张御今时今日的能为,随意便可立造一门功法,且可以根据弟子的特质,造出属于其自身最合适的自身的法门来。
这样看来,似乎任何人都能修持入道,可实则不是如此,能入道之法和能成道之法是不同的。
况且修行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有的时候,就算有了合适之法,也不见得就能顺利入道了。要不然过往那些上境修道人也不必费心挑选弟子了。
现在他也仅只是给了蒲鹿一个机会,能否成就,完全要看他自家了。
蒲鹿在这里看看停停,最后在一根铜柱之前停了下来,也不知为什么,他就觉得这根铜柱上的东西看着最舒服顺眼,他道:“就是这个了。”
何休微笑道:“少郎不再看看其他了么?越往里去,功法可就越玄妙呢?”
蒲鹿却是无比确定道:“就是这个了。”说着,他在铜柱之前坐了下来,按照铜柱上内容吐纳呼吸了起来。
而他在这里修行,外面却是暗流涌动。
随着那些派遣入玄宫内探查的修士一个个返回宗派,诸派也是知悉了里间情形,而这个时候,却见一道清光映现,将整片青原都是包裹在内,随后闪烁了一下,便即从诸人面前消失不见了。
诸宗修士也都是能够看得明白,这当是遮护用的山门大阵,这大阵已开,就意味着此处秘境已然找到了传人了。
可是到此的修士却是一个个阴沉着脸,因为他们觉得不能放任这处存在下去,要是不管,那就意味着将有一个宗门在此崛起,在未来或许就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当要在此派还没有壮大起来之前将之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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