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丹道人听了张御这番话,内心权衡了一下,现在的局面,往外闯的确是下策。
不说这阵法是否能闯了出去,便是张御所展露出来的威势,也令他不敢造次。
其实若仅让他安于一地,什么都不做话,不享天夏之利也没什么。可事实上。这却是形同囚禁,让他有些接受不。
他寻思了一下,忽然抬头道:“我愿意留下来,不会去做那不利于天夏之事,但是我欲与张廷执印证一次,不知可否?”
戴廷执看了他一眼。
这个打算倒是很精明,与张御一战,其人自身道法必然暴露出来,那么正好免得自己向上面主动交代了。若是赢了,玄廷也能知悉他的价值。便是输了也没什么,毕竟对手乃是次执,顺水推舟也可下台。
张御看向南丹道人,寻他印证,那倒没什么,他很乐意与同辈论道,虽然此人用心不纯,但也没什么,因为这个人乃是因为天地真环而返,他倒也是想从此人身上验证一些东西。
他道:“并无不可。”
他意念一动,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来到了一边,却是那命印分身走了出来,并朝着对面执有一礼,道:“南丹道友,请吧。”
南丹道人微皱眉头,道:“张廷执这是何意?”只用一具分身与他斗战?这是瞧不起他么?
张御淡声道:“若是印证道法,那么这具分身已是足够。”
南丹道人冷然一个执礼,道:“好,既然如此,那贫道就见识一下张廷执的手段了。”
他踏动法驾,往后退去几步,随后祭了一件庐舍状的法器出来,自己再是往后一倒,整个人已是隐没入了其中。
他之道法名唤“此彼胜己”,天数运转有盈有缺,道法一经展开,只消气机接触之下,会让可以让对方道法往堕坏处陷落,而自己往盈胜处去。
假设一开始对方的赢面较大,那么越是与他道法接触,则赢面越少,此后局面会逐渐颠倒过来,越是斗战长久,对手越无胜算。
到了最后,无论对方的道法有多少高明,都无法胜得他,因为那时,连天机胜数都是靠向他这一边。
只是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一上来就被人击败的话,那么就无从施展出道法的真正威能了。故他用了一个本命法器护持。哪怕被人看出破绽,他也能坚持一会儿,而哪怕只是片刻时候,都能给他争取到一定赢面。
随他在庐舍内坐定,道法运转之下,庐舍放出大片云絮壮的光华,无数丝线般的白气从散射而出,进入到虚空之中。
他知道张御敢于放出自己分身应战,要么就是这具分身有古怪,与之道法有关,要么就是对方对自己的道法有足够的信心,所以他也不敢小觑,上来施展出了全力。
张御负袖站在一边没动。
命印分身眸中目印一闪,看到了那一缕缕丝状白气似乎有牵引天机之用,立知对方长于变化,凡是变化之术,多数都需蓄势运转,以势定人,而南丹道人一开始就躲入了庐舍之内,也可以从侧面印证这一点。
他伸手一拿,根本不去做什么试探,正御中天展开,虚空之中生出无数清气,往那包裹而去,无数清气与那白色气丝一触,虽然后者层层崩灭,可是他也感觉到了一种玄机变数正在生成。
可是清气侵袭的进势极快,几若气光几乎风中火烛一般,几是瞬间就被压灭了下去,直接突破到了庐舍之上,只是轻轻一触,整个庐舍瞬间崩裂,露出了南丹道人的身影,清气毫不客气冲涌上去,将之完全裹住。
南丹道人顿时为之愕然,神情之中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就这么败了?
戴廷执在旁摇了摇头,他的出来,这回不完全是败在道法上,大部分是败在了斗战经验上。
天夏的求全道人本就稀少,这位估计自成就之后,恐怕根本未曾与多少同道交过手。
而反观张御,无论是与上宸天、寰阳派对阵,还是如今对抗元夏,都是负责主要斗战之人,不知与多少同道印证过,斗战经验之丰富,绝非是南丹道人可以比拟的,这如何可能不败?
南丹道人此刻回过神来,却是有些萧瑟之态,苦笑道:“是贫道败了。”他对着张御打一个稽首,道:“贫道愿意听凭处置。”
既然自己失败,张御道法比他强,那自然比他更占道理,他自是服理认输,没什么可多说的。
张御收了命印分身回来,便就问了他几句,问题全是关于其人道法的,这一回,南丹道人只是稍稍犹豫,就如实交代了。
听罢之后,张御倒是觉得,南丹道人这门道法其实并不弱,若是运用好了,对上任何敌人都有胜算,欠缺的只是与同道印证罢。
因为每一次印证,都是对自我道法的完善和不全,对方道法纵然了得,可是尚还有许多疏漏,又焉能不败呢?
这时他道:“尊驾可还想求取上道么?”
南丹道人一怔,他如实回答道:“自是想的,我辈修道人到了廷执与贫道这般境地,哪个不曾作此此念想。”
张御道:“尊驾可知为何得以归来?”
南丹道人道:“听林廷执所言,乃是受了元夏之影响,具体却是不知。”
张御道:“那是来自于一件元夏的镇道之宝,我天夏也是一并牵连到了,但是镇道之宝能令尊驾回来,也能令尊驾消亡。”
南丹道人神色微微一变,道:“廷执是说,我之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么?”
他心思急转,要是这样的话,也是能理解天夏的做法了。
若元夏能掌握他们的生死,天夏却是难保他们不投靠过去,若这是真的,到了那般境地,自己又该如何自处?他忽然发现,自己一时也难下决断。
张御这时道:“尊驾一直以为能脱身事外,但实则自归来那一刻起,就已然陷入此中了,无可解脱了。
不过事机没那么简单,虽说那宝器掌握尊驾之生死,可若要抹去尊驾性命,却也要将那些归来的元夏修道人一并抹去,元夏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尊驾可以放心。
我之所以提醒尊驾,乃是因为你能存活是因为此器之运转,故而无可进也无可退。”
南丹道沉默片刻,对着张御郑重一礼,道:“张廷执既如此说,想必有解决之道,贫道望廷执能于授下。”
张御道:“解决之道唯有一条。”他看向远空,“倾覆元夏,还天变机!”
元夏,元上殿。
万道人忽然一抬头,发现自己好端端坐在蒲团之上,沉默片刻,记忆中还停留在剑光斩落下来的那一刻,此刻能身在这里,应该是动了天地真环的缘故。
身为两殿主持之人,他没有见过此宝,但是不难猜出自己转回的真正原因。这时殿中传来脚步声,兰司议来到他面前,对着他一礼,道:“万司议。”
万道人站起身,回有一礼,道:“近来上殿谁在管束?”
兰司议道:“过司议暂代权柄,兰某从旁辅助。”又道:“过司议有请。”
万道人道一声好,他往前而去,走过一道阵门,行步到了一处殿台所在,明亮光幕自半空垂落而下,映照着一座座青玉莲花座,此刻只有过司议一人坐在上端,显得空廖寂静,其人道:“你终是归来了。”
万道人上来执礼道:“劳过司议挂心了。”
过司议緩緩道:“你此刻有何感受?”
万道人下意识回道:“那一剑……”随即他反應过来,过司议问的不是这件事,只是张御那一剑给他的印象太深,对他来说仿若就是上一刻的事情,并且他还是事实上并斩杀了,所以没有办法立刻放下。
过司议知他为何如此,便又道:“你此回虽得归来,但却是靠了天地真环转运了回来,但这只是一时之法,不可重演。因此宝器只是将你等印痕重照了出来,你等虽仍是自身,但却是过往的自己,无法进道,亦无法再有功行上的丝毫长进。”
万道人听明白了,如今之他,只是烙印演化出来的,不但没法修持,且若再被斩杀,那便是连烙印一样消失了,那么就再也不可能归来了。
他又是一礼,道:“多谢过司议告知。”
过司议道:“这些我哪怕不说,过些时日你一样能够知晓。”
万道人道:“过司议说这些,想必还有转機。”
过司议缓声道:“的确是有,若要解决此事,那么唯有摘取终道了,唯有取得终道,那么才可解脱身上之束缚,还你之正我。”
万道人执有一礼。
过司议声音从上面传下,“你既归来,当好生主持上殿。”
万道人道一声是,再是一礼,便是从这里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驻地之中后,他沉思了许久,最后唤了一声,却是没有找兰司议,而是寻了一名亲近弟子过来,关照道:“去把仇司议请来。”
那弟子应命儿去。
不多时,仇司议来到了殿中,见到了他后,不禁面露喜色,执礼道:“万司议归来,却要恭喜了。”
万司议在座上还了一礼,沉声道:“请仇司议到此,却是要请教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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