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空劫阳之上,关朝昇见方才消杀的青朔道人转眼又是变化了出来,眼瞳微凝了一下。
他第一时间看明白了白朢、青朔二人之间的玄机变化。当即清楚先杀灭其中一人,而后再收拾另一个的策略是不可能成功的,必须要两个人一齐诛灭才能斩断其与天夏的牵连。
眼下每拖延一分,天夏主力到来的可能就会提高一分,故是他不准备去给二人更多的发挥的余地,而是决定施展更为狠厉的手段。
他也是非常果断,决心一下,便毫不犹豫向炼空劫阳第三次祭付代价,并以此求取比方才几是强出一倍的劫阳之力。
就在他运法的这一瞬间,身躯骤然一黯,似是抽离去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由实转虚,变成一缕轻薄烟雾,好似稍微大一些风潮过来就能将之吹散。
但这是在他的主场,等解决了敌人,并以此向劫阳给予祭献,他自然就能得以全部补纳回来。
而在此刻,由于他的推动,炼空劫阳再一次爆发出强盛而剧烈的光芒。
这光芒异常之暴烈,便连寰阳派存身的空域也是震动了起来,似是要因此而崩灭。而位于下方那些正在观战的寰阳派修道人都是感觉一阵心旌摇荡,好似生机元气都被削夺去了几分,功行稍低一些不得不运法抵抗,并赶忙封闭外感,不敢放其侵蚀自身。
只是看到此光便是如此,白朢、青朔二人此刻所承受的压力之大亦是可想而知。
他们身外的清穹之气被急速化去,而后续光芒又持续照来,两人立刻冷静判断出来,观对面此番来势,已是足够将他们两人一举倾灭了。
二人本是一体,无需交流,瞬间就做下了决定,由青朔道人上前阻挡,看能否把其势稍作延阻,若成那是最好,白朢一人也能继续在此,使天夏之定锚不失;若是不成,两人真被一起灭去。那宁愿冒着被找寻到寄虚之地的风险,也要再度归来,好使自身牢牢钉在此世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上空忽然一亮,像是云破日出,一道比方才更为宏大的清光骤然落下,直直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并将那劫阳之光瞬息封蔽在了外间,白朢、青朔二人得此一护,却是在这场冲击之中完好无损的存生了下来。
事实证明,陈禹对战局变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尽管他自身不在场,可却提前察觉到关朝昇下来一定会鼓足全力一举拿下二人,并会不惜代价去如此做,故他也是十分有魄力的令林廷执不惜以损折渡气玉镜的代价,送去更多的清穹之气,这才得以成功拦阻了下这一击。
林廷执在这一次强行渡送过后,便试着将“渡气玉镜”上此刻过于强盛的清穹之气收敛了下来。
只他发现,此刻玉镜之上已是多了一道道微不可察的裂纹,遍布整个镜身上下,知道是方才承受压力过重之故,下来只能谨慎使用,若是再来一次,此器定然保全不住。
但其实并不是这一面玉镜此事就难以维系了,以天夏如今的底蕴,在打造此物之时他并不会如旧时一般一面面的打造,而一共祭炼出了五面。
这也是陈禹此前敢于发此谕令的原因,只是若是替换玉镜,当中衔接当中可能会出现问题,难以保证未必一定还能牵连得上,所以此等事能避免的话,还是要尽量避免。
而在寰阳派世域之外,幽城、神昭两派虽然所处世域与他们不同,可是显定道人和李弥真二人亦是望到了这一道穿透诸宇而至的光束。
看到这一幕,两人心中都意识到,天夏这次的准备当是非常充分的,而且这等动静,分明就是朝着彻底消杀寰阳派而来的。
他们本就已是决定三家合力,甩开寰阳派,遁离此间,以摆脱天夏的追剿,而现在更是加深了这个念头。
显定道人神情略肃道:“李道友,要让赢道友那边快些了,难知天夏大部什么时候会至,到那时候我们恐怕就走不了了。”
李弥真道:“赢道友做事一向沉稳,他既是应下了,应当会尽最大努力的。”
此时此刻,清玄道宫内。张御在广台之上负袖而立,他也是辨察着战局,与陈禹借助清穹之气观望占据不同,白朢、青朔二人就在那里,凭借目印和感知,他可以清楚知道如今斗战之中的所有具体情况。
他此时见到,关朝昇在方才推动劫阳,发出那强猛一击之后,自身已近乎虚化,短时间就算想要付出更大代价再来一回,恐怕已是无法做到了,二人无疑就能借此赢得稍加喘息之机。
可是并不意味着下来就能无惊无险的守御下来了,这等方法用过一次后,关朝昇定是有所防备,就算再用,也很难再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现在关键在于他们这里能否及时打通去往那一处世域的通路,尽管通过渡气玉镜成功牵连了彼此,但是它太过狭窄了。
且对面世域相对他们是时时转挪变化的,现在那一道光亮就如同一道脆弱的细绳系住了两段,稍重的承负就有可能断裂,所以尚不足以让天夏的大部力量穿渡过去,而只过去少数之人,那根本不足以与对面进行对抗。
所以现在需要聚力凿开一条更为宽阔去路,并定住每一个关节,令此世无从天夏视线中脱离,然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这也意味着,需要白朢、青朔二人在那里拖延更久的时间。
他认真思索了片刻,虽然白朢、青朔二人此前成功抵挡了关朝昇的所有进攻,但下来则就未必了,要是光凭各自法力对斗,那还真不好说输赢,可炼空劫阳的存在,使得此事几乎是没有悬念的。
他认为等到关朝昇恢复,很可能会再尝试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想要抵挡,想要继续拖延下去,唯有他们这里继续添加力量,添加足以坚持下去的力量。
渡气玉镜方才爆发了一次,现在肯定没法再催发了,若是替换则有可能会导致牵连断开,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那就是由他亲去此处。
他有荀季给予的元都玄府的法符,可以调用元都玄图一部分力量,再加上白朢、青朔二人在此,所以他能够一人先自穿渡过去。
这并非是一时之冲动,而是他根据与关朝昇以往的交手情形,还有其人此刻所展现出能力做出的缜密而冷静的判断,认为自己若前往此处,足以拖延足够的时间。
在一番认真思索后,他通过议殿之内的分身向陈禹呈言道:“首执,前方情势,恐难牵连长远,而渡气玉镜亦难再支援,眼下玄廷之中,唯御有法可前去那处,故请命遁往支援。”
他此话一出,议殿之内顿时为之一静。
陈禹是知道张御有元都之符的,再加上分身牵引,的确可以去到那里。他沉声道:“张廷执可有把握?”
张御则是抬头道:“首执,此战,我天夏不可不胜。”
陈禹知道他话语之中意思,元夏大敌在前,此刻既有剿灭寰阳等派的机会,那么一定是要抓住的。故他只是思量了极短时间,便道:“好,张廷执尽可能小心,玄廷诸般法器,我以玄廷之名,准你任意取用。”
张御当即应下。他在清玄道宫之内的正身站了起来,并于心下默默一唤,霎时间,数道光芒自殿外飞来,他把大袖一展,这些光芒都是先后落入了进去。
待收妥之后,他以心光引动那一张法符,霎时一道金光照落下来,过去片刻,他便从原处消失不见。
劫阳之上,关朝昇身影慢慢恢复凝实,他抬头看去,见那一道清穹之气的光芒也是在徐徐减弱之中。显然方才就是针对他那一击而来的,天夏那一边当是有人预判了他的攻袭。
不过那又如何?
这反而证明了天夏暂时对这边无力干预太多,甚至方才那等举动也没法做得许多次,否则不至于用过之后就又衰退下去。
他正要再祭劫阳之力,忽然心中升起一阵警兆,他猛地一抬头,就见一道宏盛无比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了劫阳之上,并有光气层层荡开。
而这一次,此光芒持续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淡散,随后他见一个年轻道人自里走了出来,身外玉雾清光环绕,隐约有一团盈盈紫气居中统御,与那未曾散尽的金光融汇一处,灿烂华美无比,其手中持有一根犹如青玉的长枝,脚下踩着一座云芝玉台,袍袖在光气之中飘飞不已。
张御把袖把旁处一挥,轰然一声,将周围舞动的劫阳气珥压下去了一瞬,语声平静道:“关上尊,又见面了。”
白朢、青朔二人见张御到场,也是往后一退,各持法器分立在了他两边,三道气机看似彼此分明,但又似是出自同源般非常合契的融于一处。
关朝昇见张御出现的一瞬间,那一双丹凤眼微微一眯。若说上回与张御遭遇之时,后者道法尚未至巅峰,可现在却像是一枚美玉打磨去了所有瑕疵,变得剔透琉璃,内外俱净,显是道法已然印证得全。
他呵了一声,道:“果然是张廷执,”他又扫了一眼白朢、青朔二人,再是把眼神凝注到张御身上,负袖言道:“上次惜乎未能与张廷执分个胜负,今日倒是可以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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