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南兮打量着离雨,没有说话,纤手一甩,掸去铜尺上积聚的血水。
“离雷,江湖传言,说什么便是什么吗?我手里面没有宝贝,如果你不信,我只能说,离家会因为你的决定,覆灭!”我缓缓说道,心里实际上是不想离雨和谭南兮开战,只是为了给离雷一个台阶下。
离雨脸色发白的看着我,又看了看离雷,只见离雷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哈哈哈!唐天,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你们蜀七门间的破事儿,老子掺和进来干嘛?妹子,拉我起来,咱们走!”离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仰头大笑,嘴角流出血水,含糊不清地喊道。
离雨搀扶着离雷,一瘸一拐的向白玉楼里走去,在进门的那一刹,回头望了我一眼,雨雾迷蒙,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还看着干嘛?那小美女已经走了!”谭南兮白了我一眼,伸手将我拉起。
“为什么放他们走?”谭南兮接过谭家黑衣男子递过的竹柄雨伞,在我头上撑开。
雨珠在伞面悄无声息的连成串,沿着沟槽缓缓滑落。
我盯着白玉楼的大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而且这么恰好?但我知道,离家不应该卷进来。”
“天,你要知道,我们再也不能回到从前。。。有些时候,人在江湖,必定身不由己。。。”谭南兮迟疑了一会,看着我说道。
四目相对,这样近距离的相处,还是在很多年前。我能感受到,谭南兮离开唐家后,当了谭家家主,这其中一定经历了许多事情,她也变化了不少。
“哎!”我微微叹气道,看着身穿黑衣的谭家男子一个个略带仇视的眼神盯着我,手持铁尺,渐渐的将以我和谭南兮为中心,层层包围起来,心里突生出一丝沧桑感,年岁造就了故人,势力分野了情义,人终究是在江湖岁月里讨生活。
“嘎吱”一声,白玉楼的木质大门合上,一副场外事情一概无关的态度。
“你知道我寻你多少年吗?”我没有理会围拢得越来越近的谭家黑衣人,只是看着谭南兮,缓缓问道。
“知道,而且一直知道,从我离开。”谭南兮轻轻叹息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见?”我追问道。
谭南兮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眸观我,眼神里尽是伤感。
凉风扬起一阵雨气,虽是夏季,却觉清寒。
“我明白了,不多问了,等你愿意,再告诉我。”我低声说道。
“你也信了流言?觉得我身上藏了宝贝?”我笑着问道。
谭南兮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没见到你前,我是信的,现在嘛,自然是不信了。”
“哦?为什么?”我好奇道。
“我还不知道你?但凡手里有了好宝贝,不管如何掩饰,你的眼神里是有光的。”
“江湖人都说,唐家眼光好,殊不知,此眼光非彼眼光,你要是找着了好东西,眼神是放光的,以我的理解看,这种光实际上来自你对文物鉴定绝对的自信。”谭南兮笑着悠悠地说道。
“再说了,我可是最了解你的人!”谭南兮不待我回答,纤手掩嘴,在我耳边低语道,肩膀轻轻靠在我身上。
一时间,我感觉到不远处的谭家黑衣人散发出了阵阵杀意。
“我手里是真没东西!被骗去伙了个头子,刚死里逃生,没想到现在倒好,成了人人想抢的万元户了!”我无语道。
“周慕儿、悟善社的良大爷也去了?”谭南兮皱眉思索着问道。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你会恰好出现?”我不解道。
“说了你别不信,真的是巧,我今天在这边正好有个买卖,所以出门带了不少人,结果买家临时有事来不了,我们正准备走时,江滩边慌慌张张跑来一个老头,背上还背着一个破陶人。”
“这么奇怪的老头,不得抓过来审审?结果是长安宫家的人,一问为何这么狼狈,才知道是与你和离家的人交过手。”
“离家可是咱们蜀七门的死对头!还不是怕你吃亏,我就急忙带人赶来,万幸,你还没出事儿!”谭南兮微微旋转着伞柄,说道。
“我能问问,是什么买卖吗?说不定我可以接下呢?”我听后笑着问道。
“别说笑了,你们唐家又不卖补药,我这批全是汉代青铜镜。”谭南兮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补药,是巴蜀地区古玩行当的黑话,指高仿假货。如果鉴定这关没把好,买到了假货,就叫吃药。
一听是汉代青铜镜,我原本开玩笑的心情顿时全无,一股凉意从脚直冲头顶。这背后,好似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我为何会去到长安?是因为长安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嘉陵江下阴修的王平将军手里的青铜镜。
我为何会认识悟善社的良大爷、见到周慕儿,是因为在长安的回民街见到八指头陀手里有半面王平将军手里一样款式的青铜镜,从做工上看明显来自谭家。
最关键的是,我如此在意汉代青铜博局镜,是因为,博局镜上有着“tv”的纹饰,这与爷爷黑山谷归来悄悄传递给我的消息“t树”重合了前两个字母,而蜀七门每门家里,都摆放着一座青铜铸造成的树。
伙头子遇到汉代博局镜后,我平白无故的少了一两个月时间,明明在墓里没过多久,像是超越了时空。
直觉告诉我,盯紧汉代博局镜,是解开爷爷他们刻意回避的秘密关键,是弄明白老一辈人在黑山谷里到底遇到什么的重要线索。
“你们卖的可是博局镜?”我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谭南兮震惊了。
于是,我将我到长安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其中隐瞒了博局镜与t树之间关系的猜想。
“悟善社的良大爷,之前找我定制了一批博局镜,这个款式。”谭南兮黛眉紧皱,而后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向我展示了一张纹饰与王平墓里的博局镜一模一样的拓片图。
“悟善社。。。良大爷。。。”我小声念叨着,“这次放出风声,说我身怀重宝的,也是他!”
“周家给你挂了黑牌。。。难道是周家想趁机借刀杀人,除掉唐家,自己做大?”谭南兮捂着嘴,满脸惊讶地说道。
“周慕儿肯定没有死,要么伙头子时最后逃掉了,到现在还没敢露头,要么便是被良大爷抓走了,以此威胁操控周家。”我沉思道。
“天,你有没有考虑,还有一种可能,这种可能是咱们蜀七门最不愿意看到的,周家与悟善社联手了!”谭南兮严肃地缓缓说道。
“也不好妄断,这背后怕没有这么简单!”我咬牙道,“悟善社肯定有问题,不知道良大爷到底想做什么,不过蜀七门的黑牌不是随便挂的,我的清白必须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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