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水觉得糟糕了, 这一天他和娘费力把自个支出去给大哥和月秋腾地方培养感情肯定是白折腾了。
两人感情有没有培养好培养得咋样他是不晓得,但现在月秋不搭理他哥了, 眼尾都不带甩一下的。
他和娘在天黑之前一前一后赶着回来的,尽管是刻意的避出去腾地方,但也没有回来的很晚, 撮合是一回事, 家里只有他哥和月秋在, 一男一女的,就算是坐家也得把持点分寸, 天黑之前是一定要回去的。
这万一男的犯错误把姑娘“吞了”咋整。
他今天原本是没活计做的,但又不能呆家里,没地去的他就去了山里头砍了两捆柴禾去卖,回来的时候家里空落落的, 月秋和哥还没有从县城回来, 等回来了, 在厨房忙活准备开饭的时候,他发觉不对头了。
他哥不喜欢说话, 寡言少语是习惯, 不想说话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开口的,可月秋一句话也不说那就很不对劲了,而且不说话也就算了,竟然看都不看他哥一眼,一下也不往他哥的位置瞟一眼,人冷冷清清的不见半分往日的雀跃。
要知道从坐家到现在只要有机会, 月秋都会主动找他哥说几句话的,说的也只是很稀松平常的家常话,虽然他哥只会嗯嗯的应几个字不甚热情,但那时月秋是笑吟吟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的。
完了。
这是陈山水脑袋里突兀出现的两字,俩人在这个坐家快结束的节骨眼上闹脸了。
晚饭的饭菜是陈山水做的,家里的这些细活都是他一手包揽,董慧只是偶尔在两个儿子都忙的情况下才下厨做饭,锅灶这些陈山水摸得熟,李月秋也只是帮忙打个下手切个菜或者是洗个葱。
饭菜是野菜团子配凉拌桔梗,再加一个蛋花丝瓜汤,汤里的蛋花只用了一个鸡蛋,掺了很多的水,蛋花不明显,喝的也只是一个鸡蛋味罢了,丝瓜倒是放的多,翠绿的颜色让汤头看着很鲜。
这是乡下很常见的沾荤腥饭菜,乡下比不上城里的人条件,想吃肉要等逢年过节,所以一年到头没几个吃肉的功夫,也买不起,要沾荤腥就是吃鸡蛋,这简单的丝瓜蛋花汤对于陈家来说是顶好的,因为他们平常很少碰鸡蛋这些荤腥物,也没有那个条件,家里的鸡蛋已经放进窝等着出壳孵小鸡。
能吃上也是用来招待李月秋的,蛋花汤是最后烧的,出锅的时候赵永平过来拿他的二八大杠了。
二八大杠是赵永平找亲戚借的,他可比不上大根有力气,扛不动也搬不动太重的东西,拖拉机上次突突突之后就嗝屁凉了,没法开,但他干的都是负重的力气活,只能暂时借一辆二八大杠来负重运输。农村里卖粮食,卖猪什么的都是往后座一绑,采买沉物,接人送人,都指着二八大杠。
二八大杠金贵,车架中间有一条笔直的大杠,散发着与一般自行车的与众不同的魅力,赵永平来取车的时候,看到车轮上有灰有泥,当即用水洗干净,再用干布擦干,擦得每一根钢丝都泛着凌人的光亮,最后他还往二八大杠上上了点油,倒腾得特仔细。
殷勤得让李月秋看了都有些瞠目结舌,她是晓得二八大杠现在的价值和地位,但这也太宝贝了,她又想到这自行车被骑得撞到树上过,隐隐觉得有些内疚。
而在李月秋内疚的时候,陈立根恰好和赵永平说了二八大杠撞在树上的事,这一说,赵永平手里的干抹布都掉了,要不是二八大杠太大,赵永平估计得心疼的抱在怀里。
不过撞是撞了,陈立根已经检查过二八大杠,车胎各种没有问题,齿链各方面也都是好的,况且这二八大杠后来也在县城溜达过,赵永平在那心疼得问陈立根,咋会把车撞树上去了。
一对眼珠子长在眼眶里是摆设不成?村里的路是不好走,但也没坏到哪去,又不是黑灯瞎火看不见路,大白天亮堂堂的也能撞树上去?
陈立根只闷着嗓子答了一句:我头一次骑。
赵永平:“……”这是撞到树上的原因?他借到二八大杠之前还不是没骑过,这几天刚上手,就算大根这是头一次骑,走头一糟,但这又没啥难的,大根开得了拖拉机,还搞不定一辆小小的二八大杠?骑上去溜达一圈不就走起来了。
赵永平一脸的怀疑,怎么想都是不对劲的,觉得这一撞撞得蹊跷,他明显是不信,还想再问具体的细节,不过陈立根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再吱声,而是说道:要是之后二八大杠有啥问题,拿过来给他修。
没坏有啥可修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赵永平也就心疼了下后就不在怎么在意了,虽然车是借的,但不妨碍赵永平现在拥有它,享受一把“能算得上是地主了”的财富风光象征,拾辍干净后他特神气的骑走了,倍体面骄傲,也没留下吃饭。
陈山水想找他问一问他哥和月秋的事愣是没找到机会,毕竟今天他和娘都不在家里,发生了啥事也不晓得,就只有赵永平来过,不找他问还能找谁问去。
之后晚饭在一个说不明道不清的气氛中吃的,饭桌上可谓是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得只有碗筷碰撞的声响,吃完饭之后李月秋帮着收拾完该收拾的,早早的进了屋里头呆着,也没跟在董慧身边帮忙做东西。
陈山水几次开口想问他哥他和月秋咋的啦,但他哥像个没事人一样,绷着张脸,收拾打扫挑水,去菜地浇水追肥,一直到天全黑透了还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劈柴。
明明和平常没多大差别,不过陈山水就是觉得气氛诡异的很。
静谧的院子里没有嘈杂的声响,只有嘣嘣嘣的劈柴声,锋利的斧头斧刃被磨得雪亮,斧刃泛着盈盈的冷光,随着手臂鼓涨的肌肉起伏,碗口粗的柴禾劈得清脆利落。
李月秋在屋里头呆坐着想了一会很多的事情,想陈立根和季玉雪到底是关系,上辈子这个女人她没打过交道,是没有印象的,陈立根包括身边的人也从来没有提过。
这辈子突兀的冒出来,还是想和她抢男人来着,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协调,而瞧着季家人对陈立根的态度很友善,别的不说,陈立根和季玉雪在这之前是肯定是有过接触,认识的。
季玉雪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对陈立根的好感,表现得很大方不做作,陈立根不可能没察觉到季玉雪对他的好感。
从县城回来的路上,陈立根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虽然细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但李月秋就是说不清楚的恼火,更甚之陈立根这个木头桩子,在医院看到她和谢明良在一起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搞什么名堂,她可是他的对象,现在在他家坐家,陈立根就一点都不介意她和一个明显对她有意思的男同志打交道?这是没危机意识还是压根不在乎?想来想去,怕是后者居多,李月秋真是冒火又难过,憋了一肚子的委屈。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女人在这个方面就会抓着一点点事情纠结,她觉得自己就是自寻烦恼,还小心眼,白活了两辈子,也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
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她拿着木盆出去院子里洗漱,厨房灶膛里有热水她也没用,用的是水缸里的凉水。
白天在县城呆了那一天,她头上是戴了帽子遮住脸,但手臂被晒伤了,冰凉的水打到胳膊上火辣辣的疼,她鼓着腮帮子吹了吹,想着一会得赶紧回屋涂一层厚厚的蛤蜊油,于是洗漱也洗的很随便,几下就搞定,路过那堆劈好的柴禾时,陈立根咚的一下把斧头钉在一块柴禾上,细小的木屑飞溅,猝不及防的打到了李月秋的脸上。
“你明个就回去。”
李月秋停下脚步,木屑飞到脸上很轻,只是轻轻的擦了一下,她摸了摸被擦到的地方,咬着唇瓣站在原地,声音不疾不徐很平静的回道:“我不回。”坐家时间还没完,她不会回去也不想回去。
陈立根像是晓得这人会拒绝,给话给的十分痛快,“成,不回,明个跟着我一道干活。”他用一只手拔起才钉在柴禾上的斧头,狭长的眼眸在黑夜中晦暗不清辩不明情绪。
他嘣的又劈开一根柴禾,湿重的柴禾应声一分为二,掉在李月秋的脚边,他把柴禾拾起,粗噶的嗓音显得有些凌厉冷漠,“我每天凌晨四点要出门做活计,你起来做早饭。”
李月秋蓦的抬头,懵了,没明白过来,“……什,什么?”怎么突然说起做早饭了?
“……”做饭挑粪?!
什么跟什么啊?李月秋险些气得跳脚,又懵又气的,没追到牛棚去和陈立根掰扯,气呼呼的端着木盆回屋啪的合上了门。
隔壁董慧屋里头,陈山水被这关门声惊得差点失了剪刀的准头把手里的布料剪歪了,这屋里头的油灯要是再暗一些,非得剪刀自个的手。
一惊一乍的,这是咋的啦?他刚刚远远看了一眼,俩人不是好好的在院子里说话的吗?拌嘴了?可他哥那脾气拌嘴怎么可能拌得起来,更别提是对着月秋了,这屋头离得远,也没听清两人在院子里说啥了。
“好好剪你的。”董慧让陈山水仔细些,她凑近油灯穿针引线,不为所扰,大根脑壳里想啥她这个当娘的一清二楚,打得一手的主意也要看李月秋这姑娘接不接他的茬。
李月秋回了屋,气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要不是手里抓的紧脑袋够冷静,她真想把手里的木盆扣到陈立根的大脑门上。
他把木盆一股脑胡乱的塞进床底,坐在床上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软乎乎的枕头几乎可以放她好几个脑袋,这枕头虽然软但不是很蓬松,因为已经用了很长的时间,不过很干净,上门铺着一块碎花的枕巾,埋头进去是淡淡的阳光味。
半晌,李月秋叹了口气,翻身躺在床上,她没有点屋里头的蜡烛,觉得费蜡烛,这个家里的贫穷和窘迫这些天她是看在眼里的,屋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她也不做啥活,将就着就要躺床上睡了。
但抬手扯了扯被子,手边碰到一个纸袋,这下李月秋蓦的想起一件事来,一下坐起身,把屋里头的蜡烛点上,然后拿起枕头边上自己刚刚碰到的那个信封纸袋。
这个纸袋是今天从县城回来路过镇上的时候,镇上的一个办事员给她的,她封了红包托办事员帮忙办事,这办事员速度也很快,今天就把东西给她了,但她当时一脑袋陈立根和季玉雪的事情,倒是差点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了。
她动作飞快的打开纸袋信封看了看,里面有半指厚的纸张,她一张张看过之后确定无误,眉梢染了一丝喜意,“办的也太快了。”她以为各种流程下来可能还得等上十天半个月左右,没想到一周不到的时间就全办好了。
她掏空了老底,现在这也算是富婆了吧,哼,现在陈立根想和她撇清关系是别想了,不可能。
李月秋哼着歌套上柔软的睡衣,趴在在床上又喜滋滋的看了好几眼纸袋里的东西,最后郑重的把重要的纸袋压着枕头下,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两圈,心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觉得什么都不是事。
心情好了,也不再装着事,李月秋打了个哈欠,今个折腾了一天,又抓人贩子又去医院的,她早就累了,身体也疲乏的很,没一会就迷糊着蹭到枕头上睡熟了,连屋里头亮着的贵重蜡烛都忘记吹。
蜡烛的小火苗笼罩出淡淡的光晕,洁白的蜡烛柱身在随着时间逝去而一点点的消融。
许是真的累了,李月秋睡的格外的熟,安心得没做梦,一个晚上连翻身都没翻一下,软乎乎的陷在被子里。
但睡的再熟也没合上眼几个小时,冷不丁的听到两声敲门声,李月秋一下惊醒了,屋里头两指长的蜡烛已经快燃烬,小火苗也变成了微微大的大火苗,显得屋里头特别的亮堂,蜡烛是放在铁盘里的,里面盛了大半融化的蜡油。
李月秋被惊醒的迷迷糊糊,黑亮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宛若根根分明,她睡眼惺忪,脑袋里浆糊一片,完全找不着北,外面黑乎乎,一点光亮也没有,不过在屋里头蜡烛火苗的光线下,能看清房门口站着一道高大的影子,似是一位不速之客。
村里家家户户的鸡都没有打鸣,干活再早也得鸡打鸣,等天稍微亮一些不是?也不晓得是什么时辰了,她一瞬是有些被吓到的,大半夜的看到门口站着恁大的人影,谁看了不脚底发凉,但反应过来之后,李月秋翻了个身,又软绵绵的倒下,躺回被窝,小脑袋蹭到枕头边上拉高被子盖成一团想再躺几分钟。
然而寂静下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一会,又紧接着响了起来,这次响显得格外的响亮,还有些急促,到后来几分钟听在李月秋耳边感觉门都要被掀了,简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太吵了。
她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腾”的一下手脚并用的从被窝里钻出来,爬起之后,怒气冲冲的踩着鞋走到房门口,唰的一下打开门,怒嚷,“你有完没完?!”她有耳朵,听到了!
她冲的急,打开门的瞬间,几乎整个人是怼到了门外人的身上,剔透的眼珠怒视着对方。
门外的陈立根只是想把人叫醒做饭,哪料到门一开,里面的人会冲出来,差点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他惊愕得立马后退开一大步。
浓墨似的黑夜引人遐想,月色不甚明亮,李月秋脸颊生粉,墨发如瀑,身上的就寝的睡衣极薄极软,这会宽松凌乱,胸前宛若藏了两只柔软乖巧的小白兔,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衣裳堪堪只遮住臀部到,大.腿,根,玉色的肌肤凭添了几分浓烈香艳的稠色。
活脱脱一个貌美勾人的狐狸精,酥香软玉,轻轻伸手就能拥入怀。
陈立根呼吸重了几分,瞳孔瞬间急剧缩成一点,僵在原地一根手指都没动的怔了片刻,然后偏过头,嗓子微哑的提醒,“三点了,你已经晚了,我要……”
“知道你要出门干活,做早饭就做早饭,等着。”李月秋说罢“啪”的甩上了门。
陈立根绷着脸站在原地,跟尊不会动的雕塑一样,几秒后木愣愣的转身,这时身后嘎吱一声,李月秋又把门打开了,气不过的她冒火得很,摘了脚上软和的拖鞋出气般对着陈立根砸了过去。
拖鞋不痛不痒的砸到陈立根宽阔的背脊上,咕噜一下掉到了地上,鸡蛋碰石头还能碰出个声响,她这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拖鞋是用毛线织的,鞋底虽然不软和但弄的轻,鞋面上织的毛线稀疏绵软,总的重量不重,是她来坐家那天,董慧特意给她准备在屋里头穿的。
陈立根有些不自然的转身,低垂着漆黑的眸子捡起地上的鞋,鞋子还透着微微的热度,暖得诱人,让陈立根留恋的紧了紧指腹,他朝李月秋走了过去。
半夜的气温有些凉,在屋里头不觉得,但一打开门,外面的温度冰凉冰凉的,骤然就冷了下来,李月秋身上穿的少,她来坐家,带的东西很少不多,这件睡衣布料少,简易易带,团巴团巴只有手掌大的面积,她砸完之后脚上少了一只鞋,光溜着一只脚脚趾圆润可爱,透着晶莹的粉,只能踩着另一只脚上。
陈立根弯腰把鞋端正的放在她的房门口。
瞧他那柴米油盐不进的模样,让李月秋打到棉花上似的,李月秋气不过,鞋刚刚放下陈立根还没彻底直起腰,她就一脚把那放端正的鞋又给踢远了。
和一只拖鞋较劲上了,“拿开!”
陈立根锋利的眉一抬,样子变得有些蛮横凶狠,但抿着嘴角没发火,一言不发的去把鞋重新捡了回来,这次没有把鞋端正的放在门口,而是捏着鞋没有预兆的在李月秋面前半蹲下。
李月秋没来得及反应他是要干什么,光溜的那只脚蓦的被微凉粗糙的大手一下紧紧桎梏住。
“唔?!”她惊呼出小小的一声,脸盘涨红似是匀开的胭脂,下意识想把脚收回来,却完全撼动不了桎梏住的那只大手,柔嫩的脚心被稳稳的托住,就像是被鱼网网住的活鱼,完全挣脱不开,到最后只能瞪着半蹲在她面前的陈立根。
陈立根捏着手里柔软无骨的脚跟,仔细的把拖鞋套了进去,遮住了那片诱人的雪白玉色。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感谢在2020-05-26 22:14:47~2020-05-28 18:4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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