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所以「海鸥与我」才设定了时空跨越30年的背景,因为现在的罗语棠已经无法与父亲对话了。
「语棠说是意外…但只是看起来像是意外,有很高的机率是自杀,只是没有找到遗书。」
李舜城有些怔然地看着许少凌,「等一下,这是他个人的ygsi吧?你就这样讲出来没关系吗?」
许少凌微微一笑,眼神虽然有点涣散,但依然魅力十足。「没关系的,这些事情原本是只有戏剧社的人知道,不过之前有人来访问他,他也都说出来了。」
原来只是没有使用网路的李舜城不知道而已。之前有个网路媒T来访问罗语棠,采访者问到写「海鸥与我」的动机时,罗语棠诚实说出了有关父亲的往事。当然有些涉及ygsi的部分就没有刊登了,例如方才许少凌说的「有极高的可能是自杀」这件事情。但罗语棠的父亲也是Ga0剧团的,後来为了舞台剧投入全副身心灵,导致忽略家庭,又年纪轻轻就过世,所以罗语棠和他的母亲因为这样在过去吃了不少苦,小时候的罗语棠也曾经一度讨厌过父亲。
这就是罗语棠的母亲反对他朝戏剧发展的理由吧。但即使大学没念戏剧系,罗语棠最终还是进入了戏剧社,并且奠定了以後要朝这条路发展的意念。
「为了揣摩角sE,语棠给我看了他爸爸以前演过的舞台剧的录影。」许少凌继续说:「这些录影是语棠在高中的时候,他爸爸以前剧团的朋友送给他的。或许是看了这些演出以後,语棠才对他的爸爸有些改观吧,虽然还是掩盖不了他爸爸为了剧团而一再跟朋友亲戚借钱,给家人添麻烦这件事情啦。」
所以为了剧团的事情而跟朋友借钱,是家族遗传。或许也该说,罗家的男人都是一旦有了想要投入的兴趣就一头栽进去,完全不顾身边的事情,甚至是可以利用的就尽量利用,一点都没有为此而感到愧疚。
「语棠还是说不上有多喜欢他爸爸,但是透过这出戏,完成跟爸爸的对话,大概也让他有了以後要走上这条路的觉悟了。」
李舜城对其中一点感到好奇。「你跟罗语棠谈过很多关於他爸爸的事情,也看过以前演出的录影,所以你也认为他爸爸可能是自杀的吗?」
许少凌思考了一会儿,虽然不知情的旁观者可能觉得他是在发呆。「我也觉得机率很高,因为感觉…他爸爸很忧郁,b语棠还要忧郁很多。」
「喔?」
「不要看他那副德X,语棠的心理素质还蛮强的,但是他爸爸就很…可以说是纤细吧。」
这就是许少凌的诠释了,李舜城也觉得30年前的团长这个角sE有点忧郁厌世。他热Ai着戏剧,也不是没有才能,但戏剧之神却没有眷顾他。抑郁不得志的结果,就是某一天在没有留下任何遗言的状况下,冲动地结束了自己的X命。
李舜城也曾经有忧郁到谷底的经验,但那个时候他没有想过自杀。确实会满脑子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没有希望,但还没有到想要结束X命的地步。不过,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是自杀的吧。李舜城曾无数次想过,当她在半夜时爬上自己家公寓的顶楼,攀上高耸的围墙时,心里在想什麽?他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但是像这样想着想着,自残的念头反而消失了,真是不可思议。
而罗语棠的父亲没有遇到一个阻止他的契机。
「那你最後说的那句台词,是你的诠释,还是跟罗语棠商量出来的?」
「最後的台词?」许少凌露出疑惑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眨眨眼睛。「喔,那个是即兴讲出来的。大概就是…怎麽说呢?进入角sE到某种程度之後,有时候会像这样,突然冒出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台词或是动作。」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是即兴的话,那真的是很厉害。那句话不仅可以盖括了罗语棠父亲这个人,可能也是让罗语棠与他的母亲释怀的关键。
许少凌打开冰美式杯盖上的喝水孔,啜了一口咖啡。
「可是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或许罗语棠已经在采访中说出了大多数有关他父亲的事情了,但许少凌今天还是对他说了一些访谈中没有公开的事项。
「嗯?」许少凌咽下一口冰咖啡,歪着头说:「你不就是想要知道这些吗?」
「欸?」
「不只是你,我觉得你跟林梓邵好像都蛮想知道的。嗯…你们有兴趣的部分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b较想知道语棠是不是真的以後要走这一行,接下来要做什麽。可是你们两个好像对语棠和他爸爸的事情b较有兴趣…我只是这样感觉啦,不对吗?」
李舜城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许少凌多少说出了一些事实。不过,他认为林梓邵也一样…这一点李舜城就不清楚了。
「你说这话,感觉b我们还要像侦探。」
「真正的侦探不会做这种事情吧。」许少凌又笑了笑,然後微微抬起拿着咖啡杯的手说:「先走了。虽然快要毕业了,但还是有课要上。」
「嗯。」
「刚刚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林梓邵。」他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开。
许少凌走出门时,刚好与陆亚霓和她的两个nV同学擦身而过,3人都察觉到许少凌惊人的帅气样貌,不禁频频回头,直到许少凌跨上他的摩托车,骑出便利商店前面的停车场。
那几个nV生还在窃窃私语,陆亚霓甚至跑到柜台来说:「欸,刚刚那个人好帅耶。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他常来吗?」
李舜城只是耸肩,什麽都没说。
晚上林梓邵来值班,在晚餐人cHa0逐渐散去後,李舜城向他说出早上许少凌告诉他的一些事情。林梓邵果然知道那篇采访,也知道罗语棠的父亲在10年前就过世了,但报导确实只写Si於「意外」,而不是「疑似自杀的意外」。
「原来是这样呀…」林梓邵说,他想了想以後露出苦笑:「不过许少凌竟然说我也对他们父子的事情感兴趣,真是…果然是演员,这麽敏感。」
林梓邵也没有完全否认,所以应该是不离十吧。
这一整个下午,李舜城都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如许少凌所说,对罗语棠的亲子关系b较感兴趣?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为什麽?
李舜城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那就是从「海鸥与我」的剧情与构成中,可以明显感觉到罗语棠试图去理解父亲,甚至想要与父亲和解的想法。要如何跟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和解?如果当事人真的感觉到了有某种和解,那也是因为当事人心中已经放下了什麽。
即使明白,罗语堂还是想要与父亲和解,为了向前走。他想起去年9月时,h宛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找他,其实也只是为了那一句道歉。那句道歉在李舜城的心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但想必对h宛伶来说,这个行为的意义b较重大吧。她也是为了向前走,才打算与自己心中的罪恶感和解。
自己有想过要与家人和解吗?李舜城觉得,当他走出那个黑暗的房间,走出那个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当初的事件释怀了,所以面对h宛玲的道歉,他已经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但来到海新乡已经2年,他有时候还会在梦中看到当初被拉出房间时,父亲与哥哥鄙夷的脸孔。
李舜城想过,一旦离开那个家门,应该就永远也不会回去了,哪怕自己有一天真的能回归社会,成为他们眼中的「正常人」。但是,要到什麽时候才不会再做那样的恶梦?他有一天也可以跟罗语棠一样,因为那一句台词而释怀吗?
最终幕的最後,当30年前的团长发现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就是30年後的儿子时,他说:「我真的不希望你跟我走同一条路,我不希望你吃苦。但是,我不後悔。」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可以看到,原本对未来感到焦虑不安的30年後团长的脸sE,明显缓和了下来。
许少凌说,罗语棠并没有因此而对父亲改观,毕竟还是更改不了他给家人添了许多麻烦的事实。但是,他更了解父亲一点了。即使为了戏剧而粉身碎骨,那个男人依然过了无悔的一生。
在向林梓邵转达了许少凌说的话以後,李舜城就下了班。他回到家先换了衣服跟跑步鞋,打算先来个例行的跑步,再回家去冲澡,吃简单的晚餐,念点书。
稍微跑了一下,身T出了薄薄一层汗水後,可以感觉到热身完毕,李舜城开始加快速度。4月天气温暖,已经不是出了汗马上就会乾的季节,但晚风仍残留着些许凉意,还算是一个适合跑步运动的季节。
他仍然依照惯例,沿着学校围墙跑,与不少骑着摩托车或脚踏车的学生错身而过。
许少凌为什麽会认为自己对罗语棠所策画的父子对话b较有兴趣呢?或许是因为,看到舞台上父子跨越时空的对话及和解时,他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吧。
林梓邵呢?不知道他对於「海鸥与我」中父子跨越30年的对话,有什麽想法。如果真的如同许少凌说的,林梓邵也很在意的话,那麽或许他也跟自己一样,心里也在想着与家人和解这件事情吧。林梓邵现在说得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大概只剩下失踪的母亲和母亲的外遇对象,但他在去年阿嬷去世後,从未试着去找过母亲的踪迹。或许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血缘。
李舜城跑到了校园的东北角,眼角看到位於转角处的停车场,以及停车场旁边的公寓逐渐b近。公寓大楼的几乎每一扇窗都亮起灯光,楼下入口处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李舜城看到,这栋公寓的斜前方,靠近溪畔的路边,停着一辆黑sE的丰田轿车。
乡下地方人口少,也因此大家彼此熟识,谁家有哪几辆车都一清二楚。李舜城在这里待了2年,不知不觉也跟当地人一样,看到车型就知道那是谁家的车子了。然而,这辆黑sE轿车却很陌生,因此他特地多看了一眼,看车牌是当地的车子,但却从没在这附近见过。
这台车就停在路边,车灯熄灭,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李舜城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他稍微放缓脚步,多看了那辆车几眼。陌生的黑sE轿车毫无动静。难不成是有人来造访住在附近的人,临时停车在路边而已?
李舜城拐个弯,继续沿着东侧围墙跑。他可以感觉到身後没有任何气息,那辆黑sE轿车始终静静地停在原地。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能是因为又经过这一带,李舜城想起了要离开便利商店前林梓邵对他说的事情。林梓邵说,h宛玲透过le要林梓邵帮忙传话,说有事想要找李舜城谈谈,要李舜城有空时拨电话给她。林梓邵还y是塞了张写着h宛伶手机号码的纸条到他手里。
h宛伶又要g嘛了?
李舜城可以使用的电话,就是他所租的小套房内装设的室内电话。但李舜城根本没在用,他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他还想着哪一天要把那台老旧的电话给拆下来。一边继续跑着,李舜城想,或许不要打电话给h宛伶b较好。回去还是把那台电话给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