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夏沫苒看了通知,是许凡温打来的,估计是要问自己怎麽还没到吧?
「喂?」一想到这样还得跟许凡温请假,还要跟夏妈解释好多的原因,她的心情又更加跌落谷底。
「在哪了?」许凡温的声音很轻,b起往日的低沉,更添了几分柔意,夏沫苒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夏沫苒,你还是迟到了。」
手机里传来车声,看来许凡温还没进去她家。
「许凡温。」她缓缓开口,不知怎麽的,话说出口时却有点哑,「我遇到苏巧巧了。」
终於在这一刻,她积累了好久的情绪,再也隐忍不住,如脱缰野马般被宣泄出来。
她好想哭,又是不想哭的,可是许凡温的声音像海中央的一根浮木,在最恰好的时候打了过来。
让她觉得,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可以尽情依靠。
「夏沫苒,你哭了吗?」听出话中的哽咽还有啜立,许凡温的眉头紧蹙,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他毅然决然离开夏沫苒家前面,「告诉我,你在哪?」
「公园。」她说,用力x1了鼻子,眨了好几下眼睛,强忍住不要流泪。
然後她就把电话挂了。
许凡温听着挂断声,心里头一次这麽着急,他快速跑到之前遇到高旭恒时,和夏沫苒待过的公园,只见她一个人坐在溜滑梯上,双手环抱着大腿,想把自己缩到最小。
没有理由的,许凡温心一紧,上前抓住了她,「夏沫苒,我来了。」
夏沫苒没有抬头,继续遮住自己的脸,身T忍不住颤抖。
她哭了,却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感慨又或是因为恨。
许凡温也不打扰她,安静地待在一旁的溜滑梯上,就像听她和高旭恒的故事的那晚,他静静地躺在滑梯上陪伴。
今夜的星空不够明亮,云层盖住大片的星光,连月亮都是时而出现时而不见。
她的哭声不大,却在宁静的夜晚被格外放大,每一次听到,许凡温就皱一次眉。
良久,她的情绪终於平静下来,抬起头,夏沫苒转向身边,发现许凡温自始至终都还在。
「你还在啊?」她说,鼻音还很重,他都不觉得无聊吗?
「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他说过,如果负责不起,就不要随意掀开伤疤,而他开启了高旭恒的话题,就答应她会陪着她。
所以他来了。
「哭完了?」他问,语调轻松,似是关心又像是玩笑。
「嗯。」她也学他躺在溜滑梯上,「不无趣吗?」
「还好。」
「才怪。」她噘嘴,公园什麽也没有,今天连夜空都没有景,怎麽可能不无聊?「你不问我怎麽了吗?」
她哭了那麽久,许凡温一点都不好奇?
「等你告诉我。」他的语气不再低沉,多半是温柔的,和平常时候不大相同,「你自己告诉我的,这样才有意义。」
他不会强迫,如果她不想说,他就安静地陪她待着,如果她说,那他会听。
「苏巧巧交男朋友了。」最後,她还是把所有的话都脱口而出,憋着话不说从来不是她的强项。
「我说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什麽心情。」
「我是真的希望他们都还好,可是b起全心全意的祝福,这之中掺杂了太多情绪。」
有Ai、有恨、有释怀也有遗憾。
「我在想,如果最後我们在一起的对象都不是高旭恒,那国中时期的架是不是就白吵了?」
「好不平衡,她怎麽可以这麽快就喜欢上下一个人?」
如果喜欢高旭恒的心意没有坚持那麽久,那国中时期的他们,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那麽坚持,最後把三个人都弄得伤痕累累?
可是话也不能那麽说,因为她也喜欢上了许凡温。
真是矛盾。
「我们也回不去了。」心中的隔阂筑得太高,当初的纯粹都已不再单纯。
「好感慨喔。」她说,在空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明明我们曾经这麽要好,也都认真地为了喜欢的人去争取,可结果最後我们不但没有和最想要的人在一起,也不再交好了。」
她们都有了各自喜欢的人,有了各自新的生活,也不再去过问对方过得如何了。
很多的慰问对於现在的她们来说,都太过多余了。
「你会恨她吗?」许凡温问。
「会。」她回答,「又不会。」
「我可以懂她做那些事的原因,所以我不恨她。」当初确实是她失约了,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之後也没有找到机会说清楚,「可有时候我又会埋怨,如果她再给我一点机会,不要那麽快不理我,这些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她恨的是她们的友情怎麽可以就这样断了,从此再也一去不复返。
「国中毕业的时候,我觉得和苏巧巧还有高旭恒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b较好。」毕竟一看到他们,她就会想起那些沉重的记忆,为了避免再次陷入那些泥沼,三个人都不要再有交集了,就把它当作年少时期的小片段就好,「可是今天见到苏巧巧的时候,我答应和她换了电话号码。」
不同於与高旭恒的再次相遇,这次她没有逃。
「尽管我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打通这支号码。」她还是答应了,「就像苏巧巧说的,曾经好过的,不要全断了。」
从前已经可惜过一次了,至少这一次,不要再有遗憾了。
「我们还是要学会跟过去和解啊!」总不能一直停滞不前,还是要往前走。
「与过去和解。」许凡温默念了这几个字,「夏沫苒,你可说得真好。」
「那当然!」得到夸奖,夏沫苒骄傲地抬起头。
「还需要我说什麽吗?」
「说什麽?」转过头,她发现他也看着自己,两人相视而笑。
「看来不用安慰你了。」
「我也不是要你来安慰我的啊」她委屈道:「这次可不是我要求你过来的。」
「」
是,是他自己一听到电话就跑过来的,是他。
「嗯,是我自己要来的。」无奈之下,他还是妥协了。
「我们还上家教吗?」已经晚了好久,可是如果不回去,她不知道要怎麽和夏妈解释。
总不能说是因为心情不好就翘课了,这理由太没有说服力了。
「可我已经请假了。」
「蛤!」夏沫苒瞪大双眼,从溜滑梯上坐起来,有点崩溃:「天啊,这样我要怎麽跟我妈解释?」
她不想回家了。
「你心情不好,怎麽上课?」他反问,「我讲了你也不会听进去。」
「可你也不能擅自帮我请假啊!」回去夏妈肯定会好好追问她,没得到答案不罢休,思及此,她的头就隐隐作痛。
许凡温也不着急,要夏沫苒不要紧张,「所以我是帮我自己请假。」
「什麽意思?」
「我跟阿姨说我今天有事,就不去家教了。」这样就不是夏沫苒的问题,而是许凡温没有办法到。
他把责任揽自己身上了。
「这样好吗?」听到回答,夏沫苒的语气突然缓下来,一转为担心。
「不知道。」他耸肩,「但b你自己请假好。」
至少夏妈就不会多问。
半晌,她搔头,先是惭愧,後是感谢,「谢谢你。」
「嗯,没什麽的。」
夏沫苒抿唇,眼珠转呀转地绕了几圈,最後把装着串烧拼盘的袋子拿到许凡温面前,「那这请你吃吧。」
「你确定?」他坐起来,与她平视,「不饿?」
「我吃过冰了,而且本来有一份就是买给你吃的。」只是现在变成两份,「你要是嫌多,就回家冰起来留一份当明天晚餐吧,反正你也不会自己买晚餐。」
简单应过声,许凡温接过袋子,吃起了里头的Jr0U串,已经冷了,但味道还是很不错。
「吃吗?」他递一串到她面前,见她摇头,他迳自把竹签塞进她手里,「一起吃吧。」
不然她看他自己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挑着袋里的串烧吃,气氛沉默了好一阵子。
「夏沫苒,急着回家吗?」见底後,许凡温收拾着剩余的垃圾。
「不急。」她吞下最後一口r0U,「没课,当然没事。」
「那换我说吧。」他缩起膝盖,左手托着下巴,目光停留在远方。
「什麽?」
还没反应过来,许凡温就开口了:「我见到我爸了。」
「真、真的吗?」一时间,她不知做何反应,嘴巴张的老大。
「嗯,在学校公布栏的海报上。」
今天放学时经过看到了,一开始x1引到他是因为学校邀请了工程相关的讲师,要帮助学生做生涯探索,他有不少的兴趣,所以仔细看了内容。
直到後来看见讲者的名单时,许凡温只能僵在原地。
那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照片上的许爸b印象中多了些白发,b起当年的英姿,散发出的气质更多是老成与g练。
许凡温握紧了拳,而後逃离了现场。
落荒而逃。
「那、那你现在还好吗?」她知道,许爸给他的伤害一直都在,纵使过了好多年,也没有减少,所以当他提起得如此平静时,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还行,只是很惊讶。」他以为不会再有机会了,「没有想到,我看见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
「我以为我会想狠狠骂他、怨怼他、怪他凭什麽这样对我和我妈。」他以为他会把这几年来的不解全都问个明白,「或是问他有没有後悔过离开我们。」
「可是没有,只是看到他的照片,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好多的酸楚与沉痛在心里翻搅,可话全哽在喉咙里。
「有一瞬间,我又觉得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没有必要继续纠结。」
许爸早就走了,离不开的只有他。
空气再次凝滞,又是好一会的沉默不语。
「许凡温。」夏沫苒轻唤,「你走出来了吗?」
「没有,他给的Y影一直都在。」这麽多年下来,他都没有忘,也没有尝试出走,就任由自己反覆陷在同样的困境里,那些早就养成的坏习惯,也改不回去了。
原来即使折磨,人还是学不会与过去和解。
与自己和解。
「但总是要好的。」总有一天,他会能够与那些Y影共存,然後不再执着於同样的悲伤。
「嗯,没关系的。」她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的右手背上,「我们一起慢慢好吧。」
不管是许爸的,还是苏巧巧跟高旭恒的。
那些过去有过的伤,还需要时间也没关系,都要慢慢地变好。
「好。」许凡温反过来,把自己的手覆在她手上。
会的,年少时期的伤,还是会慢慢癒合,直到再次提起时,已经不会再害怕,可以带着曾经的痛往前走。
岁月的伤,还是要慢慢学会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