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与玟走了一天,於森林在鹿的陪伴下露宿一夜後,直到隔天中午,才终於走到玟梦里一直看见的山。
想着「啊──终於到这里了」的同时,Ai吐出长长一口大气,但又想到还不能放松警戒,便重新整理好表情,转头对玟说道。
「走吧。」
「……嗯。」玟点点头。
於是她们踏上斜坡,在寒风中跨出登山的首个步伐。
在这种季节、靠着简陋的配备就想爬一座下着大雪的山。老实说,这跟没带氧气瓶就想挑战深潜一样,无疑是想要自杀时才会做的事。不过她们也管不了这麽多,总之爬就对了。
毕竟目标就在山顶──即使直到现在,她们还是不知道到达那里时究竟会遇见什麽,但既然已历经千辛万苦,不把这最後一哩路走完也实在说不过去。
向上走了些许。很快地,她们便到达每座山都设有的那种登山小屋。原本是打算在里头休息一会,做足准备後再一口气攻顶。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在告诉两人──她们的安全仍随时受到他人威胁。
「这、这是怎麽回事……」Ai在原地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y挤出来。
但玟听见後也只是摇摇头,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无论是谁,看到原该完好无缺的房子变成残骸,都会吓到说不出话来的。
原来坐落於此的山间小屋,现在看起来就像──不,根本就是被炸弹轰炸过一样。大门横屍户外、玻璃一片一片地碎落在地,b较完整的还整块cHa在雪里;空气中亦满是木材烧尽後的香气。
Ai与玟不理解这里究竟发生过什麽,但明白那些人绝不可能躲在这种废墟,便鼓起勇气上前查看。
然而,她们没有监识爆破现场的相关知识,尽管看了许久,还是看不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麽。
唯一能知道的是──爆炸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火许就是在两人往这前进的时候。
「唉……到底是发生什麽了呢?这样不就不能住人了吗?」
Ai查了半天,仍对这发生过什麽丝毫没有头绪,只能在一旁不停喃喃抱怨。
「谁知道?不过大概不是那些人做的吧?」
玟走到Ai身旁,捡起一片玻璃检视後,又将它cHa回雪地。
「欸?为什麽?小玟你光这样看就知道了吗?」
「不是从这看出了什麽,只是根据那些人的目的所做的判断。」玟说道。「他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来,而是要把我带走,抓回他们的根据地处置。也就是说,那些人如果在这布置陷阱,绝不可能用炸弹这种带杀伤力的武器。」
「可是……我不了解那些人之所以坚持抓你的原因,但在旅馆那时,那个人不还是对你开枪了吗?」
「那是为了阻止我离开才这麽做的。我想──那些人对我应该有两种处置模式:首先是绑架,这是他们的优先目标。如果状况允许,他们是想在我不受伤的情况下带我离开的。但如果情况不对,确定没办法抓走我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放我离开。」
玟冷静地说出她对那些人的猜测。
「所以……小玟觉得是其他人做的?」
「大概吧。但我没有根据,就只是在随意猜测而已。」
好吧。
听完玟的分析,Ai也觉得不是那些人的可能Xb较大些。
为了证实玟的判断,两人决定鼓起勇气走进废墟查看。只是──她们一进屋,便马上找到了具冲击X的决定证据。
「咿呀──!」
Ai被屋里的景象吓到魂都飞了,想转头冲到门外,却因为太过害怕而使不出力,只是呆站原地,身T不停颤抖。
玟也因太过骇人的场面而忍不住退了一步,但看到Ai过度惊吓的模样,便马上抱住她,让Ai暂时躲进自己怀里。
Ai紧紧抱住玟,直到恐惧、颤抖及恶心的感觉全部褪去,才终於能够开口。
「那个……那些倒在地上的东西是什麽?」
玟迟疑着,像在考虑该不该说出事实。但最後她决定保持诚实。
「是屍T,大概是在爆炸时不幸罹难的屍T。」
Ai一时仍无法接受真相,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着玟,一面尖叫,一面将头紧紧压在玟的x前。
虽然玟也和Ai一样,正因为意想不到的景象而全身微微发抖。但为了保护怀里的Ai,玟只能和无法离开的她一同承受。
承受这种与Si相关的恐惧。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终於习惯屋内余烬的气味,Ai终於再度开口。
「……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吗?」
「……你在说什麽?」
「那些人是因为我才Si这的吗?」
「……为什麽会这样想呢?」
「倒在地上的就是那些人喔。」Ai说道。「在……我在旅馆时曾看到部分成员的脸。他们、他们就是现在倒在地上的人。」
Ai忍着颤抖,尽力将该说的话语说出。
「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开始的。因为我对他们说了那些事,才会害我们被这些人追杀,这些人才因此遭遇意外而惨Si。」
Ai完全料不到,自己犯的错竟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後果。竟然有这麽多人因为她的关系遭逢不幸。
「不是这样,这些人是为了抓我才遇到这种事的。这只是他们罪有应得。」
玟腾出手,轻轻顺着Ai的头发。
「但是……就算是罪有应得,一切也是从我告密那时开始的。」
「不对。就算你不告密,那些人总有一天也会来抓我的,他们不可能放过任何有问题的人。只要我活着,继续在这国家过活,他们迟早会找到我这种人,而且会在我注意到危险前就把我抓走,完成他们应该完成的事。
Ai想要反驳玟这种为安慰她而说的说词,但还来不及开口,便被玟直接打断。
「事情就是这样。就算不是你,总有一天也会有其他人发现这件事的。不如说就因为是你,我才能提早知道他们的存在,也才能成功从他们手中逃离。
「所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出什麽是才Si的,但归根结柢,这些人是为了我而来,也是因为我的关系而Si。所以你不用自责。」
尽管加害者的Si,不该让受害者承担责任,但她们毕竟不曾想过──自己的行为竟会害别人有这种下场。因此产生一些毫无缘由的内疚,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别站在这发呆了,我们把这些人拉到外面埋葬吧。」
大概是不要Ai继续胡思乱想的关系,玟提出建议。而Ai也点点头,同意为追杀她们的人好好安葬。
虽然是敌人,虽然做过的事难以饶恕,但无论如何,他们至少还是有好好安息的权利。
至少──从最好的角度去想,这些人也和她们一样,都是受到他们无力反抗的力量胁迫,才不得不做这种得牺牲自己的信念、人类本质及善良,只为了一个能满足部分人的空想,满足一个从不存在的价值的事。
Ai与玟花了好些时间,才将所有屍T拖出来。用屋外的铁锄挖出几个大坑後,将他们一个一个放进坑里。
填土埋上後,终於让所有人好好安息了。两人终於松一口气,丢下锄头暂时坐在外头歇息。
虽然外头非常冷,空气中仍有残留的余烬气息,但和屋内弥漫的焦味与挥之不去的Si亡氛围相b,仍旧是好上许多。
Ai取出保温瓶,喝了些所剩不多的热可可。看着从农场里带来的补给所剩不多,她知道这次旅行也该来到终点了。
虽然早计画好往後的路该怎麽走了,但计画毕竟还只是计画,她也不能确定事情是否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行,两人的未来仍旧充满着不安。
但至少──两人现在仍能好好活着,并不像她们亲手埋葬的人一样,只因为一些手段和目的倒错的理由,而白白让自己的生命牺牲。
「……话说回来,一直跟着我们的鹿跑去哪了?」
将人安葬後,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玟突然想起这问题。
虽然要说的话,应该是她们跟着那只鹿不放才对,但玟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承认这点。
你就这麽跟那只鹿过不去吗?
Ai不明白玟这麽讨厌牠的理由。不过算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讨厌的人──或者动物。
「不知道呢。刚才挖土时也没看到牠,是跑去哪了呢?」
Ai抬头张望,试着发现那只鹿的行踪。本来还找不到牠人──牠那只鹿在哪,但牠马上就从林中现身,慢慢走来两人面前。
「才刚说到你就回来了,难不成你是曹C?」
玟说了个完全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都已经冷成这样了,你别说这种烂到不行的烂梗啦!」Ai下意识发出吐槽,同时注意到鹿的嘴上正咬着什麽东西。
鹿来到两人身前,先故意用鹿角撞一下玟,然後才低下头将嘴上叼着的东西交给Ai。
两封没有署名的信,上头就只写了个「玟」字。
「虽然不知道牠是从哪找到信,又怎麽知道这两封信是要给你的,但总之你就打开来看吧。」
一路走来看过太多奇怪的事,Ai早已经见怪不怪,淡然地将信给玟。
而玟也没有多想,轻轻踢那只鹿一脚後便将信打开。
玟过了一会才终於将第一封信读完。稍微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信件的内容後,她将看完的信交给Ai,接着再打开第二封信。
和读前面的信时一样,看不出玟对所写内容的反应,就只是静静地坐着、读着,直到把整封信看完为止。
「……这封是陆写的。」
等Ai将手上的信读完後,玟才将陆的信交给她。Ai慢慢打开纸张。
给玟与Ai:
嗨。除了电话连络以外,我和你们好一段时间没见到面了呢。这趟旅程过得还好吗?希望撇去那些人的事除外,你们有经历一段有趣又充满惊奇、能够澄清心灵、打开眼界的旅程。
不用特别去想,我也知道你们正在纳闷,为什麽我不用手机打给你们?而要多花力气写这种又臭又长的信呢?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等等要说的事不想被那些人知道罢了。
我有从特殊管道那得到消息别急,之後会好好说明的。说你们已经在那遇到那些人,还差点因此游戏结束。不过,我不清楚他们说过些什麽,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因此暴露身分,所以就当他们什麽都没说吧。就让陆某在此时此刻,为了进一步弥补过失,向你们清楚交代事情的来
龙去脉吧。
……不对。後来想了想,大部分的事我好像都写在里了。如果你们有乖乖把它读完,应该已经知道个大概了吧?虽然有些事我没有清楚交代,但总之,我在这还是长话短说好了。
故事是从一群人身上开始的。
他们就和你们一样,原本是再正常不过,好好生活在世上的人们。但有一天──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魔法真的存在的关系,他们发现自己能变成动物、能因此做到一般人原本做不到的事。若真要形容,那大概就像弱化版的战警、以及只会变形术的哈利波特吧。
而本来,在知道自己能变成动物以後,他们并没打算用这点做什麽坏事,只不过是在日常生活上,用这能力帮自己一点小忙罢了。只不过──很不幸地,有些人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这点,被这国家的政府发现了,它们查出这些人能够变身、能够做到b一般警察能做的还多的事。
国家曾试图将这些人招入麾下,除了能就近控制外、还能把他们当作眼线,利用他们的能力来监控大众、监控这社会的所有角落。但很不凑巧,能够化身的人都有着喜欢自由的臭脾气,绝不愿受国家掌控。而国家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不愿屈从权威,还有能力破坏社会和谐的人了。
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要斩草除根,把这种有能力Za0F的存在通通铲除。於是乎──国家竭尽心力发明出一项技术,专用来侦测变形者独有的特殊脑波;并且成立了一个秘密部门,专门处理有关变形者的一切问题。简单来说,他们就是负责灭口的机构。
刚开始时,任务非常顺利,机构很快就把许多不够聪明的变形者除掉了。只剩些较有警觉,知道国家已开始出手清理的人们。他们知道无论逃到哪,国家都有办法抓到它们,索姓直接以进为退,集结彼此的力量後,成了一个专门反抗国家的地下组织。
双方就这样开始对抗,组织一面从事着颠覆国家的地下活动、一面寻找更多能够变形,或具有这种潜能的人;机构则一面阻止破坏、一面对他们所要找的人们下手。
而玟──根据那组织告诉我的标准判断,做了那种梦的你就是那种具有潜力的人。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人才会这麽坚持要抓你,把你带回机构做人T研究。这可不是地狱梗,大概真的会被切成一片片仔细实验的吧?
至於你路上遇到的那些动物,我猜大概就是组织在利用变身帮你吧?像你之前提到的汪仔,这麽聪明绝不可能是狗吧?希望你没在他面前换过衣服、或做什麽奇怪的事。
而同样是根据他们的说法,那梦境的幻象,与是否能正式转职成变形者这点息息相关,你得在现实里找到幻象所在,才可能成功变身。也就是说──你这趟旅程不单是为了Ai而已,同时还是为了自己。
至少,如果能变成动物,就算之後不愿参与其他动物夥伴的活动,你也有了更多保护自己的能力,能从机构从不停止的追捕中找出活路。
呃……说到这,该来谈谈你到底是怎麽被机构发现的了。我想Ai应该已经对你坦白,你大概也已经原谅她了吧?肯定是这样没错,依我对你们
的了解,你们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决裂的,对吧?
虽想吐槽自己,但这里还是先忍着好了。总之在这先对我要坦白的事,向Ai说声抱歉。
一样是长话短说。Ai被前男友追杀的事是真的、藉远行来逃离黑道的事也不是陷阱。只不过,这些事在出发前,Ai自己已经藉机构的力量彻底摆平了。
之所以继续旅行,是因为Ai不想让你因为她说出秘密──说出那场梦境的事,就这样被机构抓走。
她大概很後悔吧?却又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解决现况,
就只好跟着你一起离开,除了替你警戒潜伏的威胁外,顺便想看看有什麽让你自由的办法。
至於Ai为何与机构有所往来?是因为她之前基於某些原因,在法院打了一段时间的官司。本来要被关的,但後来因为机构的人作证就是带头追捕你的那个人。Ai才得以无事,只被迫和我这社会工作者相处。
那人大概是告诉Ai,只要有事都能来找他帮忙。但作为交换,Ai必须要当眼线,帮忙探查周遭是否有做过相关梦境的人吧?
我记得组织说过,那种探查脑波的机器JiNg确度有限。机构还得另外徵求探子,帮忙揪出特定范围内可能具有潜质的人。也就是说,他们早在全国上下都布置了Ai这样的线人。用这种方法监视,利用彼此来监视彼此。
如果说玟──在你心里还存有些许芥蒂的话,拜托你别再质疑Ai的作为了。那并非她的本意,只不过是国家乘虚而入,利用她的弱点所做的胁迫而已。
在这种T制下,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会被他们当成工具使用,用来完成他们所想完成的目标。
包括感情、包括朋友、当然也包括尊严。
就连我──连我这个自视甚高,总是我行我素的人也不例外。
其实我早该告诉你们了。
早在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次事件的真相了。早就知道你和Ai在这次风波里,所遇敌人的真面目了。然而──受他们威胁的我却决定隐瞒,将该告知你们的真相藏在心底,只去做那些人允许我做的事。
直到这时。
我不知道你们知道这件事之後,是否会觉得被能够信赖的人背叛了希望我在你们心里真有那种地位。不过,我说出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得到你们谅解,毕竟做了就是做了,就算後悔也已经於事无补。现在唯一该做了,也只有补偿拖延所造成的损失而已。
无论你们将来的决定如何──是要和他们对抗,还是打算就这样离开,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好过活,我都会帮助你们,或帮助其他和你们一样,正因为国家的行动而遭遇痛苦的人。
虽然自视为创作者,但我同时也是名社工,理当保护那些在无可奈何的强权底下,遭逢牺牲的人。
就像我以为在做,实际却从不曾真正做到的事。
所以说──如果之後,你们决定回来的话,我知道那些动物夥伴肯定会主动找上你们。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来找我一次。至少──让我请一碗泡面当作赔罪,这样你们能不能接受呢?
希望再度相见的那天能够到来。